24 123
发新话题
打印

[小说][整理]《全金属狂潮》小说第八卷

[小说][整理]《全金属狂潮》小说第八卷

《全金属狂潮》小说第八卷

努力屋燃烧的ONE MAN



为了夺回小要,宗介开始了一个人的战斗。没有丝毫的放弃之意,斗志熊熊燃烧。在东南亚的一角,反击的时刻就要来临!众人期望的新章,马上开始!
人物介绍
相良宗介
反恐组织“秘银”的佣兵。为了夺回被敌人“汞合金”掳走的千鸟要,独自一人战斗着。
前情提要
由于受到恐怖组织“汞合金”的总攻,“秘银”被完全摧毁了。在战场上长大的宗介,也被夺走了教会他最重要之物为何的小要。不仅和泰莎、克鲁兹还有伙伴们断绝了联系,就连唯一的武器,超级AS“强弩”也失去了。但是,宗介在残留着战火余迹的阵代高中里立下了誓言,“一定要夺回小要”。于是,现在,战斗再一次开始了!





那是个在混浊的意识中,各种可能性模模糊糊地浮现,消失的世界。
在那里,一切都暧昧不明。
在那里,一切都变得同等。
时间如此,地点如此。
自己如此,他人亦是如此。
戴着蜻蜓似的圆眼镜,有着斗大眼睛的少女一边流着泪,一边哭诉着。
(我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死去呀。)
熟悉的C4炸药捆在少女胸前,引爆线路上有十六条导线。就在切断其中一条导线的瞬间,炸药爆炸了。可怜的少女的身体四分五裂,断掉的头颅被炸飞到十几米以外。
在一片黑暗之中,场景转换了。
狭窄的驾驶舱中,数不清的资讯在多用途萤幕上掠过。
(——负荷上升中,所有电子装置起动。机体控制单元,机体诊断单元,被动感觉单元,战术资料单元,武器管制单元,主平衡器,全部起动。连接CCU——)
发电机的冷却装置发出沉沉的低吼声。
握好微微震动的操纵杆,确认板机的位置。省略检验程序。敌人已经迫近了。
场景再一次转换。
总是带着强势眼神的她,帮自己剪头发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犹豫不决地低声这么说道:
(呐。我们来接吻好吗?)
就在他毫无拒绝的理由,正打算答应时,她将剃刀抵住了他的喉咙。
(我怎么可能和你这种杀人犯接吻?)
轻蔑的眼神下,她的手动了。锐利的刀刃切断皮肤,气管,血管。他连呼喊她的名字都办不到。只能边咳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
场景又变了。
坠落在冰的世界中的客机里。
好冷,好冷,好冷。
最爱的母亲已没有了体温。在黑暗中抱着他,一动也不动。在耳迹残留下的,只有两句梦呓般的话语。
(活下去。战斗吧。)
救援并没有到来。冰块碎裂,坠落的客机带着他沉入寒冷的海中。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说不定这是最好——最佳的结果也说不定.
场景再一次转换。
晴空万里。在某一个中庭里。周围有一大堆窗户,与非常多的人。
他独自默默地站着,不认识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低着头。哭泣着。
(笨蛋。)
少女喃喃说着。离开了。人们大声嘲笑、唾骂着他。
然后——

TOP

好刺眼。
被炙热的阳光照射着,他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回复意识。以呼喊由于负伤而陷入混乱的士兵相同的要领,询问自己。
这里是哪里?
床底下。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日光,透过床板缝隙照射在他闭着的眼睑上。这是家便宜旅馆里的床——旅馆是位于南桑郊外的汽车旅馆。而南桑则是位于东南亚的一角,多国接壤的国境线上的一处小镇。
我是谁?
相良宗介。卡西姆。宗介?籍良。中士。Urzu 7。还有其它各式各样的称呼。
(宗介?籍良,SOUSUGI SEGARU,这个名字没有汉字,是在“秘银”的新兵训练营里宗介用来注册的名字。毛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曾经觉得这名字很奇怪。而那时候,克鲁兹则通过这个名字直接猜到了正确的读音。见Engage six seven。)
现在是?
已经是早晨了。大概七点左右吧。日期是……离开东京大概有半个月了。昨夜在各处奔波,似乎累昏头了。睡了大概六小时吧。
怎么到这里来的?
转了许多次飞机,也走过陆路。准备了伪造的护照。将武器带进来也很容易。自己在这一带也有一些关系在,没用什么特别的手段。
那么,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用说。
当然是来追踪敌人的。

 钢铁巨脚踩在布满裂痕的柏油路面上。
如果再往右踏个数十公分的话,米歇尔?雷蒙现在已经被踩成一团肉酱了吧。要是那样可就真的变成一个果汁被榨干的“柠檬”啦。(雷蒙,柠檬,发音是相同的)而这个镇上的警察们也得强忍着恶心进行来进行清扫工作了。
即使被一点一点渗透的热带暑气弄得浑身无力,米歇尔仍然冒冒失失地大声惊叫着,慌慌张张地后退来避开AS,结果跟背后的路人撞个正着。
“你走路不长眼啊?小哥!?”
被撞的人是个年轻男子,穿著肮脏的工作服,浅黑色的脸的右半边有一大块伤痕。恐怕原来是个军人吧。大概是战争结束后被赶出军队,靠打零工混口饭吃吧。
“啊……”
现在是傍晚了。米歇尔造访的这个东南亚小镇,是个既炎热又拥挤,充满喧闹声的地方。它位于各国接壤的位置上,是个因为漫长的内战与国境纷争,在统治权更迭频繁下发展起来的奇特小镇。
自行车、人力车、三人坐的机车,还有超载的轻型卡车。流出的旧式AS和这些粗糙的车辆混在一起,理直气壮地在马路上昂首阔步。刚刚的AS不知是苏联造的还是中国造的,但确实是被称为“野蛮人”的机种。矮矮胖胖的身躯与让人一看就联想到青蛙的庞大头部,虽说是大了点,但也可以看成是为橘色的“人型坦克”。不过,好像武器什么的都已经被拆掉了。头部原本是机关枪的位置上装设了巨大的探照灯,背上也装满了建筑用的重型机械——像是推土机与大铁铲之类的。
差点把自己踩成肉酱的AS一边发出柴油引擎的低吼声,一边远去了。米歇尔?雷蒙呆呆地目送着它的背影。虽然以前是从新闻照片与电视画面里见过,不过这么近距离地看AS,可是头一回。
“哎!小哥!你有在听吗?喂喂!?”
肩膀被粗鲁地推了一下之后,米歇尔才想起自己忘了向被撞的人道歉。于是,他笨拙地低头说道,
“非常抱歉,先生……”
“先你个头啦!你这个娘娘腔!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还敢在路上摇摇晃晃,想吃屎吗?啊?”
虽然男子骂得有些言过其实,但事实上,米歇尔的确是个看起来相当纤细的年轻人。
和风吹日晒无缘的苍白脸色,戴着无框眼镜。虽然长得挺高,但手脚都很纤细。在这堆骄扬跋扈的男人中间显得非常显眼。他像是在冷气不错的办公室中从事设计之类工作的类型。
“啊,不不,我并不觉得身体不适……”
“谁在关心你啦!蠢材!”
男子一把揪起他短袖衬衫的袖子,米歇尔惊呼起来。
“啊……”
“喂!给我过来!”
男子将米歇尔拉近附近的小巷子里,即使他嚷着“住手”,“好痛”之类的也完全没用。
“等等,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也知道你很生气,但无论如何我们最好还是先冷静下来……唔!?”
米歇尔的鼻梁狠狠挨了一拳,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脑袋昏昏沉沉,痛得蹲了下来。男子把手臂从背后绕过他的脖子,低声说道。
“别狡辩了。既然撞到了人,该拿出来的就拿出来吧?啊?”
“拿、拿什么?”
米歇尔的鼻血汩汩流出,一边强忍疼痛一边问了。
“你是法国人?”
“嗯。”
“干什么的?”
“记者。”
“那你有相机吧?交出来。有外币的话也给我全部交出来,法郎也没关系。”
“相机可不行。而且我也没带外币。”
“少给我装傻!”
米歇尔被恐怖的力量掀翻在地。男子骑到他身上,攫住衣襟用力扼住他的喉咙。
“我从刚刚就看到你摇摇晃晃地在街上乱逛了!像个了不起的记者似地!小弟正烦恼着酒钱没着落呢,您总不会连一点小钱都舍不得吧?啊?”
“啊……唔……”
“到此为止!达欧!”
巷子入口传来女性的声音。越过男子肩膀所见到的身影,因为逆光的关系,没办法看得很清楚。但是相当苗条。那声音也是,还带着一点稚气。
“是娜美吗?给我闪边!”
被称为达欧的男子很不痛快地说。
“那可不行。如果放任你去扮强盗的话,人们对南桑的评价不就越来越差了吗?而且最近来看‘斗技场’的游客越来越多了。”
“那又如何?不管怎么样,这个镇都是个垃圾场。”
“你听不懂人话呀~~~~~”
“喀嚓”一声从女子的手中响起,是金属互相敲击的细微声响。枪枝的击铁音。
“喂喂,你来真的啊。”
“我不会杀了你,顶多让你两三个月内手脚有点不方便罢了。”
“你为了袒护这个白种混蛋,不惜开枪打我!?我可是毕佐家的人!”
达欧脸色铁青,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我可没这么说,酒钱我出,来。”
女子缓缓走近米歇尔他们,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在这边境地带普遍流通的利艾尔纸币,递向达欧眼前。
“我会记着你的!”
“忘了吧,快滚。”
达欧夺过纸币,对着地面吐了口口水,离开了巷子。
“好啦,先生。”
少女一边目送达欧离去的背影,一边扳回击铁说道。
“给他的钱加上手续费,大概四千美元吧?”
向米歇尔索取四千美元(大约五十万日元)的少女,名叫娜美。
将心情平静下来后仔细观察的话,这名少女顶多也就只有十五、六岁。稍显凌乱的褐色头发绑成马尾,有着一双大大的,微微上吊的眼睛,给人以利落的印象。她身着染有油污的工作服与贴身背心,完全没有化妆。
“太夸张了吧,贵死人了。”
傍晚的南桑繁华街的入口附近,米歇尔边走边说道。被他这么一说,娜美马上不服地噘起嘴来。
“便宜得了吗!?刚刚那个叫达欧的男的可是出了名的凶暴耶!在战争中杀了三十人以上呢。照刚刚那样下去,他一定会杀了你,然后把财物搜刮一空的!”
“喔,这样呀,那真是多谢了。”
将终于干了的鼻血血迹擦掉后,米歇尔一脸不悦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币,粗鲁地递给娜美。金额换算成美元大概只有三百多。
“什么啊!根本不够嘛!”
“够在这里过好几个月的价钱了吧?况且我手头上也只有这些。本来我就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大笔钱啊。”
“那相机给我,PDA或手机也可以,通通拿来。”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吃饭家伙耶。”
“听不懂人话呀~~~~~”
娜美追上快步离开的米歇尔。
“吃饭家伙?对了,你说你是个记者,是真的吗?”
“嗯,不过还是新手就是了。”
“你写的东西会登在杂志上之类的啰?很赚钱吧?”
“一点点而已。而且……完全不知道稿子会不会被采用。要看报导的内容了。”
“哈哈。内容呀。”
娜美的眼睛闪现别有用意的光芒。她的脸色就像野狗盯着路旁遗留的一顿大餐似的。
“大老远跑到南桑来,就是为了取材吧?以白种人特有的充满同情的观点,报导在战后的好景气中残留下来的穷苦人们的生活吧~~~~~之类。反正是为了看不起我们而来的吧。”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呀,那样的题材不是很出色吗。”
“喔,是是是,或许是吧。但是,你搞错了,对吧?”
娜美用食指戳了戳米歇尔的脸颊,他没办法否定,只得闷闷不乐地默然不语。
“那种出色的题材的话,全世界类似的地方哪儿都有。但这个南桑可不一样,你也看见‘那个’了吧?”
“…………”
米歇尔忍不住停下脚步。
在他们正走着的繁华街——到处都装着一闪一闪的霓虹灯的楼群深处,赫然耸立着一个足球场。不,以前是足球场的建筑物——战争前开始建设的,盖到一半就被搁下了,现在挪作它用的,弹痕累累的建筑物。
从那个运动场中传出极大量的热气,喧闹声响彻云霄。
消音器脱落的引擎的怒吼声。金属相撞的尖锐哀嚎声。还有——能把那一切都盖过去的狂热的人们的欢呼声、怒骂声与惊叹声。
“‘那个’是?”
“没错。那个就是‘斗技场’。”
无数的观众。
两架AS在改造过的竞技场中央猛烈相撞。
双方都是‘野蛮人’型。在中东与东南亚仍然是现役机种。被称为世界上最普及的AS。生产机数相当多。
其中一机有着显眼的萤光粉红涂装,是代表性的“Rk-92”衍生型。以燃烧喷气机燃料的燃气涡轮引擎驱动,是比较新的机种。
另一机涂装成黄黑两色的虎纹图样,是“Rk-91”。也被称为“野蛮人”的初期型。虽然基本设计相同,但动力源是柴油引擎,在世界中也有相当的数量。
萤光粉与虎纹。
涂着与军用完全无缘的颜色的两台机体,在兴奋与狂热中对战,厮杀,互相踢击着。
萤光粉红涂装的机体助跑后跳跃起来。
加上全机体重量的飞踢,狠狠击中对手的脖子。发出震天巨响与盛大的火花。虎纹图样的机体头部几乎被踢断,就这样往后方飞去,在水泥地上滑行了二十米以上。硬生生撞进设置在机体区域外的储水槽。向周围喷出大量的蒸气后,一动也不动了。
汽笛声响起,宣告着比赛的结束。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风暴般的欢呼声与叫骂声,使得场内一片沸腾。无数的纸片在空中飞舞。
“Winner!‘鲜血女王’!”
坐在观众席的米歇尔听到播音员的宣告,呆了一呆。
“‘鲜血女王’?就是那个萤光粉红色的‘直立大青蛙’吗?”
“没有适合的涂料吧。结果就……规矩啦,规矩。”
娜美耸了耸肩膀。
“哎。可是这还真叫人惊讶……”
太乱来了。
虽然没有使用枪炮,但除此之外什么都用上了。机体被用那种方法打烂,里面的操纵者也不可能没事吧。现在虎纹AS的操纵者被从机体中拖出来,筋疲力尽地被担架抬走了。即使是从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出他的左手折往不正常的方向,软绵绵地在那里荡来荡去。
AS的动作也令人惊讶。从外表看,“野蛮人”矮矮胖胖的身躯给人钝重的印象,但其脚步却完全不符合。行动速度远远胜过人类的职业摔角选手。
原来如此,这大概确实是值得一写的取材对象吧。
“好惊人的迫力。”
“对吧?”
娜美不知为何一脸得意。
“不知道是谁发起的,就这样使用战争结束后退役的AS,办起赌博摔角赛了。”
“这是军用的兵器?连这种竞技也能获得许可呀?”
“没有许可。完全是非法的。但警察对此默不吭声。大概收了主办者不少好处吧。话说回来,这里的警察权到底属于哪一个国家,也还不清楚咧。”
“喔……”
“然后就如你所见。生意好得要命。人潮和钱潮都滚滚而来。一开始还只有柬埔寨有使用的‘野蛮人’而已。现在可是从亚洲,中东聚集了许多中古AS哟。像是法制的‘密史脱拉风’,德制的‘欧洲夜鹰’(……只有这个,我怎么也找不到原词,大家原谅我吧。),英制的‘飓风’,还有美制的‘丛林法兰绒’,以及其它各式各样的机种,什么都有。简直是国际展示会。”
听娜美滔滔不绝地列举AS机种,米歇尔露出讶异的表情。
“你懂得很详细嘛。”
“哼哼~~还好啦。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参赛队伍的老板哪。”
“啥?”
“我有台很棒的AS和很出色的队伍哟。”
娜美得意地微笑着。米歇尔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呆呆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喂。你那是什么反应啊!不相信是吧!?”
“能相信吗。在街角缠着像我这样的黄毛小子要钱的女孩,会有那种机器人,这没道理吧。”
“听不懂人话呀~~我真的有啊!”
“那把那台机体卖了不就行了,不管多破烂的机体也是能赚几万美元的。”
“现在是无论如何也需要那台破烂机体的零件费呀!只剩不到两小时了!”
“零件费?两小时?”
“对啊!跟我来!”
娜美硬拉着米歇尔的手,大步走了起来。一边穿越人群,一边嘟嘟嚷嚷着‘听不懂人话呀~~~~~’——这句话算是她的口头禅吧。
“喂喂喂。”
米歇尔并没有强硬抵抗。
四千美元金额太过庞大,米歇尔当然完全没有给钱的意思。但是,对这位少女的好奇心却渐渐涌出。从流氓手下救了自己是事实,但却没有用枪胁迫自己把钱交出来。在这个小镇,贪钱的并不只她一人而已。这样的娜美,却说自己有一架AS。
没有理由在这里硬是甩开她的手,垂头丧气回旅馆。
“要去哪儿?”
“我队上的整备场,等一下就要出场了。”
原来是足球场的斗技场,其场地外围区域变成了整备场——也就是整备区域。包围着中间斗技场的一块块随便用粗糙的铁板和白铁皮隔开的区域重重迭迭地排在一起。准备出场的机体在这里做最终调整和燃料补给。
四周充满了刺鼻的气味。喷气机燃料,轻油,机油,以及其它许多不知名药品的气味。还有烙铁的味道。噪音也很大。

TOP

米歇尔被带到其中一个整备场。
钢筋组成的天花板吊着起重机。正下方停着一架AS。以两膝两手着地的姿势跪着。背上的装甲被拆掉了。
仅仅三位整备员单手拿着电动工具,在机体后面来回整备着。
“如何?很棒吧!?”
这架AS也是从刚刚就一直看到的“野蛮人”。但光看一眼就知道相当破旧。还有许多损伤部份被放着不管。被打烂的一只眼睛也没有修。被压扁的手部装甲以聚乙烯树脂胶带重重捆住,才算勉强没有掉下来。关节也到处漏油。
“哎呀妈呀,真够惨的。”
非常直接的感想。娜美红着脸,火了起来。
“虽然故障的地方确实很多,但只要好好修理就能运作得很好!把右手的肌腱和右大腿部的肌肉束换掉,将几个油压泵换新,再修好液压变矩器的话……”
“真是大工程,来得及吗?”
“来得及!只剩钱的问题!”
这时候,一个在AS背上的整备士喊道。
“娜美!能干的都干了!只剩五十一号泵和缓冲剂!没那个就真的没辄了!你弄到钱了吗?”
“没问题!这位先生会出!”
“喔!谢啦!先生!那么请你快点吧!”
听娜美信口开河,米歇尔脸色变了。
“喂喂!”
“怎么了?”
“别随便乱说!我只是跟你来这里而已……”
“零件斗技场里几乎都有。也可以拿现金跟有零件的队伍买。”
“所以要四千美元?”
“没错。那么这位先生,轮到你出场啰。拜托,赞助我们啦。”
“所以说!别给我借花献佛!”
“当我们队上的特约记者就能写很多报导了吧!?‘花生奖’一定没问题!”
“是普立策奖吧……”(注:花生的‘PEANUTS’和‘普立策’谐音。)
“对对对。就是那个。所以把四千美元交出来。”
“就算写写报导顶多也只也值四百美元而已。”
听到如此冷淡的回绝,娜美黯然低头,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那,这样吧。我陪你一个晚上,这样总可以了吧。其实就算一万美元我也不做的,就这么定了吧。”
“为什么会变这样?先别说我不碰未成年人,像你这样满身油污,我也提不起兴趣。话说回来,一晚居然要价四千美元?哪有这么高级的妓女啊?”
“说真的,还是有点害怕,不过先生你看起来很温柔,如果能好好爱护我的话……”
“你倒是听人说话呀!”
“你才听不懂人话呢~~”
“你这是在捉弄我吗!?”
“嗯,算是吧。”
“哎!真是的!”
米歇尔烦乱地抓着头发,娜美像是要安抚他似地轻声说。
“说认真的。如果我们队能够出场打赢的话。轻轻松松就能把四千美元还你。真的。”
“赌注未免太高了吧!而且完全没有胜算。”
“一定会赢的虽然机体那个样子,但是我们队有个身手很棒的操纵士哦!”
“他叫做利克。原来在美国海军陆战队中驾驶AS喔。是在战场上渡过无数生死关头,身经百战的勇士。目前为止已经击倒了十架以上敌AS。被称为‘密林荒鹫’。对他来说不管什么样的对手……”
“不好了!娜美!”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冲进整备场,大概是其中一位整备组员吧。他汗流浃背,面无血色。
“怎么了?”
“利克他……”
厕所的一角,利克以搂着小便斗的姿势倒在上面。
似乎发现时就已经死亡。背上插着一支匕首,准确地命中肾脏。利克估计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死了吧。
犯人还没抓到。虽然发现者来厕所时,曾看见“右脸有伤痕”的男子,但是却没有任何关键性的证据。虽说如此,娜美和米歇尔已经直觉地联想到了某个人。
警察来之前,操纵者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横放在厕所的地上。娜美跪在尸体面前,一直沉默不语。米歇尔不好意思一句话也没说便自行离开,只好一直站在她身后。
“说实话……”
娜美缓缓地说。
“我一点也不喜欢利克。身手虽然不错,却常常炫耀。又瞧不起我们,存的钱也都拿去睡镇上贫苦的女孩子。但是……”
娜美的肩剧烈地颤抖。
“他也不是被杀也无所谓的家伙。”
隔着白布摸了摸遗体的额头,娜美站起身来,走出厕所。米歇尔急急忙忙地追出去,出声叫住了她。
“你要上哪儿去?”
“整备场。不出场可不行。”
“可是操纵者不是他吗?”
“没——错,所以我得代替他上场。”
“你有经验吗?”
“没比过赛,但常常驾着机体移动。”
“而且机体的整备也还……
“不用你出钱了。如果放弃右手,好好运用剩下的钱,至少行走是没问题的。我会尽可能想办法的。”
娜美走得很快,好像已经完全不把四千美元放在心上。
“哟——娜美。”
刚走近整备场,就有个男的喊住了他们。是那个在小巷子中恐吓米歇尔的退伍军人——达欧。有很多人跟在他身后。
“听说了吗?利克被捅死了呢。吓死人啰~~ 好恐怖好恐怖。”
娜美没有吭声,只是狠狠地盯着他。达欧慢慢地靠近。留有伤痕的右脸看起来更加扭曲丑恶。
“我说过‘我会记着’的吧?老早就看你们不爽了。”
“那就冲着我来呀,你这个卑鄙小人……!”
“那个美国人也是。老是一副了不起的口气,让人不爽也没办法。”
“…………”
“要放弃比赛吗?还是你要出场?算啦,不论哪个都很有趣。那么就这样啦,我在场上等着哟。”
达欧笑着从娜美等人面前离开了。米歇尔试探地想和凝立不动的娜美说话。
“你们的对战对象……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达欧他们那一队。他是操纵士。机体也很不错。”
“那家伙不是普通人。居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杀人……还是放弃比赛比较好吧。你要是上场一定也会被他杀掉的。”
“绝对不行!”
娜美吼着。
“虽然没有胜算,但非赢不可!要是赢不了……”
话哽在喉头。她用手腕拭了拭眼角,往整备场的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先生。我说过了,那四千美元已经不用了。”
“等等。你该不会在自暴自弃吧?”
“或许吧。不过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别吧!太危险了。”
“这我非常清楚。”
简直毫无商量余地,劝也劝不了。米歇尔只得追着娜美回到整备场。整备士们也垂头丧气。带着阴郁的表情抬起头,眼神像是在问“完了吗?”。娜美点了点头。他们深深地叹了口气。
令人难受的沉默。
在场上战斗的AS驱动声与观众的欢呼声让人更加郁闷。
这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若无其事地说了。
“利克在吗?我是他的老朋友……”
回头一看。整备场的入口站着一位东洋系的年轻人。
中国人?韩国人?日本人?大概是其中之一吧。
中等身材。穿着工装裤与黑色T恤。肩上挂着满是擦痕的背包。头发稍长却任其披散。面无表情,嘴唇紧抿。下颚右边有小小的伤痕。
与其说是年轻人,不如说还是个少年。大概和娜美差不多年纪吧。不过——严厉紧绷的脸庞与风尘仆仆的样子,使少年特有的稚嫩一点不剩。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神。好象仅仅看着某一点,便能将周围三百六十度完全掌握似地,自然而然渗出的紧张感。与坚定的意志之光。只有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三四十岁。就是那样的眼神。
“利克呢?”
年轻人再次询问。
“死了。就在刚刚。在厕所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娜美以厌烦的口吻说。
年轻人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下下。接着皱起了眉。
“这样啊。我不厌其烦地提醒他要注意背后,结果还是……真遗憾。”
虽然嘴上这么说。从他的样子却完全感受不到惊讶或者悲伤。他恐怕……不,是肯定早已习惯发生这样的事了。
“你是?”
米歇尔问。
“他的老相识。是大约三年前,在柬埔寨的佣兵部队里认识的吧。因为听说利克成为这里的选手,所以来拜访他。”
“啊。这样子。可是不巧,正如刚才所说。如果你是来叙旧的,那很遗憾。快回去吧。”
“事实上,我们的交情也没那么好”
“那还有什么事?”
“我是来应聘选手的。刚好。你们这里可以雇用我吗?”
一瞬间,娜美和整备士们全呆住了。
“你?会驾驶AS?”
“一点点吧。”
“一点点呀……哈哈哈。”
娜美的脸上浮现假笑,她瞪着年轻人。
“常有这种人呀。和你差不多的小毛头,却白痴地以为自己是AS的王牌驾驶员。这可不是卡通里的最强机器人。而是精密机械。原来是军用的特殊机具。坐这个出去作战可是会弄得全身是伤,一般人还会晕机,吐得稀哩哗啦。扭伤,骨折,都是当然的事情。所以半瓶子醋的家伙完全不能上手。明白了吗?明白的话,搞不清楚状况的小鬼还是快点滚回家看电视吧。”
即使你这么说,对方还不是和你差不多年纪……米歇尔虽然这么想,总之还是乖乖地闭着嘴巴。
“呼唔……”
年轻人擅自走进整备场,仔细地观察着才整备到一半便被丢在一旁的破旧AS——初期型的“野蛮人”。
“喂!你怎么随便乱看啊!?别乱碰!”
年轻人抓了抓手部支架与装甲,像是在确认强度。娜美简直气疯了,走过去用力抓住他的肩膀。
“我不是说了让你别乱碰吗!?”
“要用这架机体出场比赛吗?”
“对——啦!不行吗!?”
“不……比赛时间不长的话,也不是不行。”
年轻人自言自语地喃喃说着。
“只不过会很辛苦。以利克的身手也很困难吧……”
“真是大言不惭!对这架机体,你又懂什么了?”
“这架机体吗?”
年轻人退开几步。想也不想便滔滔不绝地开始说明。
“这是Rk-91的初期型,是输出仕样的款式,并没有特定的形式番号。生产数大概在一百三十台左右。和之后成为主流的输出款式——92M比起来数量较少。因为没有采用燃气涡轮引擎,重量与出力都不如92。但这是以极限上勉强达到可进行战斗机动等级为前提的说法。因为支架的强度较92为优,若只进行格斗战的话算是还可以的机体。因为末端重量较大的关系,扭力控制有些问题,不过在软体上进行一点点修正便可以解决了。也在能以操纵兵技术克服的范畴内。这架机体最大的问题在于冷却系统。就我刚刚所见,你们还特意使用了纯正的91式零件。免了吧。虽然一般就能取得的92式冷却器兼容性不佳的问题常常为人垢病,但仅仅启动十五分钟不会出任何问题。而且效率还远远胜过。有那笔预算还不如买个没有磨损过的全新肌肉束。在这种竞技中,瞬间爆发力是最优先的吧。”
专业术语的数量之多,把脑袋搞得晕头转向。米歇尔几乎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不过,光看娜美睁大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便可以想象到年轻人的话完全一针见血。
“什……”
大概是反而觉得丢脸了吧。娜美红着脸,激动地反问年轻人。
“别讲得好像无所不知一样!这可是我们最珍惜的机体啊!?将它……”
“当然,很努力地整备着。”
完全没有讽刺的意思。年轻人坦白地承认道。
“反、反正你只是在脑袋里塞了一堆知识的军器狂吧?摆着一副了不起的表情的业余爱好者都是……”
“我不是业余爱好者。”
年轻人断然说道。
“我是专家。”
口吻虽然断然,却没半点威吓的态度。好像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一样。
光是这样,就有一股无庸置疑的说服力了。
“嗳,我说娜美啊……”
其中一位整备士说
“怎么样?这位小哥不是志愿当选手?干脆就拜托他吧……”
娜美并没有马上就表示反对。她也正迷惑着。仅凭刚刚的讲解,就能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毛孩了吧。
也没时间了。就算现在立刻将能准备的零件准备好,要进行最终整备时间也很赶。
再说,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技术。要是由自己出场的话,其实是已经输定了。既然如此,让这个突然出现的不明身份的少年上场,就当作赌博不是也没有什么损失吗。
米歇尔从旁边就能强烈地感觉到娜美犹豫地想要这么做。
终于——
“啊~~~~~真是的!反正已经完蛋了!”
娜美乱抓着头发,瞪着年轻人看。
“对啦!说实际的,我们已经没有操纵者了。你既然说想当那就给你当好啦!”
“很好。”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低声说。没有一丝微笑。不知为何,米歇尔却从他那没有表情的脸上,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议的魅力。
“不过机体的状态真的糟透了,没钱也没零件。如果被打烂了可别怨我喔。”
“啊!这件事呀!”
米歇尔客气地出声。
“什么嘛!先生!原来你还在呀?”

TOP

“真是不巧哈。……刚刚才想到,三千美元左右我还凑得出来。”
“……什么?”
娜美吓了一跳。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就连米歇尔自己也为自己的话吃惊。
“信用卡的额度全部用光的话……也许有办法吧。附近有提款机吗?我去领钱。”
“这真是太感谢你了……可是真的可以吗?刚刚还那样不情不愿的……”
到现在还半信半疑的娜美问了。米歇尔尽力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向她眨了眨眼。
“赢了就会还我吧?不过如果输了,连回国也没办法啦。赢面这么低的赌博也挺有趣的。”
“不,赢面很高喔。”
年轻人轻声说。
“哈哈,搞不好喔。全靠你了。”
“谢谢你!先生!!”
娜美抱了上来,米歇尔的表情变得很奇怪。既迷惑又脸红。脚步蹒跚又慌张。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米歇尔?雷蒙。是个记者。那位是娜美小姐。你呢?”
“利克以前都叫我籍良,不过……”
年轻人稍微想了一下。
“相良宗介。这是我的真名。”
“你是日本人?”
“嗯。”
相良宗介望向远方,喃喃说道。
“我是来这里找东西的。”

TOP


掀起热气旋涡的斗技场中,宗介站起身来。乘上破破烂烂的“野蛮人”。独身一人的他心中所想起的,是失去的少女的面容,和那些令人怀念的回忆吗!?就这样——在遥远的异国之中,现在,战斗的钟声已经响起!
登场人物
相良宗介
反恐组织“秘银”的佣兵。为了夺回被“汞合金”掳走的小要,一个人继续战斗着。
娜美
住在东南亚边境小镇南桑的少女。要在暗黑格斗赛中出场的AS的持有人兼整备士。
米歇尔?雷蒙
到访南桑的法国记者。因为某件郁闷的事情而和娜美相识,结果给她的AS投了资……
前情提要
“秘银”被恐怖组织“汞合金”摧毁后,被夺走千鸟要的宗介,独身一人来到东南亚边境上的某个小镇。在那里,AS之间互相战斗的暗之格斗赛即将开始。由于敌队使坏,娜美她们的队伍失去了操纵者。得知这一点的宗介,志愿为他们出场比赛。追踪着小要消息的宗介,是要在这条街上寻找什么吗!?
在有限的时间里,整备队员们算是干得不错了。
总算是备齐了必要的最低限度的零件。从动作测试的结果来看,机体大概还能撑得住。
但是,这台破破烂烂的初期型“野蛮人”要在“斗技场”的战斗中获胜,这无论怎么说也是——
(说真的,果然还是不可能吧……)
“队伍的老板”娜美一边用三条聚乙烯胶带给上臂部的装甲进行补强,一边叹息道。她心中充满了不安。反正自己乘着它出场也是没有胜算的——就是因为这么想,才接受那个名叫相良宗介的日本人入队的。
“差不多快该出场啰。你要在那儿玩到什么时候啊?”
漂浮着烧焦的金属气味的整备场的一角,宗介坐在那里,将伤痕累累的笔记本电脑支在膝上,默默地敲打着键盘。画面是……黑白的液晶,OS也是五年前的老古董。听到娜美在背后叫他,宗介一边继续盯着屏幕上那一排排不明意义的数列,一边答了一句:
“马上就完。”
就在这时,中央的斗技场中传来了激烈的金属声。大概是前一回合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吧。暴风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宣告胜者的广播和管弦乐的声音一同响了起来。
“下一个!准备了!”
某个工作人员叫道。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相良宗介从电脑中拔出一枚软盘,悠闲地站起身来,开始活动僵硬的脖子和肩膀。
“你听见没有啊?下一场比赛啦。害怕的话,现在我们还……呃?”
相良宗介突然将软盘递到她面前。
“先用这个代替动作管理器的注册,CF65的数据吧。”
“?到底……?”
“照做就是了。”
这么说着,他从随身携带的巨大的军用旅行袋中拿出一件赛车手用的连体衣,将它展开。不,这不是连体衣,而是AS操纵服。宗介脱掉工装裤,非常熟练地将那件操纵服穿在身上。操纵服的颜色是消光的黑色,布料看上去很薄却非常结实。只有垫肩和大腿肚子的部分有一些红色的线条。
“从来没见过的操纵服哪……”
宗介似乎也没打算回答。拉上拉链,固定好垫肩,调节着脖子周围的冲击吸收垫。
“真的能赢得了吗?”
“应该能。”
“对手是什么机体你知道吗?虽然是初期型的,但可是M6啊!M6!”
对手达欧他们队的AS,是叫做“丛林法兰绒”的M6。在这斗技场也是很稀有的美国货。和现在主流的M6A1相比是古老了些,可就算如此,和她的“野蛮人”相比起来,力量和耐久力也要强得多。达欧他们有充足的资金,零件和燃料也是最一流的。
操纵者也是。虽然这么说很不甘心,但是达欧的身手确实不错。到现在为止的战绩是十四胜三败。三次败北还都是因为机体故障和违反规则才输的。也导致了两名对手的操纵兵死亡。无论是说他战斗的手段肮脏龌龊也好,干脆就说这个人是个性虐待狂也好,总之他很厉害。就只有这一点是不能不承认的。
“那么,我去了。”
确认过右手手套的状态之后,宗介向那台锈迹斑斑的“野蛮人”走去。
引擎发出钝钝的轰鸣声,宗介的“野蛮人”向斗技场进发了。场内充满了暴风雨般的欢呼声和怪叫声,还有“杀杀杀”的大合唱。
听着这恐怖的噪音,手持相机的雷蒙皱着脸说道:
“这样真的可以吗!?”
“嗯?你说什么?”
娜美挪开耳朵上塞着的破烂耳机,把脸凑近了些。
“我可是越来越不安了。万一他要是死了,那我不是也有责任吗。”
“谁知道。但是,说不定,那家伙还真的能行呢。”
“可以的话,说说理由吧。至少能让我稍微安点儿心。”
“他说的那些,还算是命中靶心吧。而且体格也是……手脚都很修长,没有多余的肌肉。但是脖子和肩膀的肌肉却意外地结实。这是从事搭乘AS这类激烈的运动常有的特征哟。”
“呼唔。”
“肘部和手腕的皮肤也是又厚又硬。是长时间地操纵控制臂而自然而然地磨出来的呢。说不定,那个宗介是个相当——”
就在那时,正走向斗技场中央的宗介的“野蛮人”两脚绊在一起,向前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
在数千观众的大笑声中,“野蛮人”慢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那个。跌倒了呢。”
“前言撤回。果然还是不行啊。”
娜美沮丧地抱着脑袋低下头去。她和雷蒙一起戴着的耳机里,传来了宗介的声音。
“知道这家伙的习性了。”
“啊啊。是吗。”
对手的AS也入场了。是台橘色的M6。两肩的装甲上画着眼睛的图案。大概是不想浪费显摆的机会吧,机体上下都装着灯饰,在夜空之下,向四面散射着华丽的亮闪闪的光芒。
司仪的广播在场内回响起来。达欧的登录名。“食人鬼”。虽然在这斗技场里虚张声势的名字多得是,但是要照达欧的战绩看来,却也不算夸张。相对的,宗介的登录名是“石弓”。(日语是“弩”的意思,不过只叫一个字有点奇怪,所以我就这么把原文写上了。>_<)
“石弓?那台脏脏的直立大青蛙吗?”
虽然作为娜美而言,是抱着非常恰如其分的心情才给那台机体取了如此英勇豪迈的名字的,但是,感觉到雷蒙愕然的视线,她还是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但是,宗介却这样说了。
“好名字。”
和“食人鬼”对峙的“石弓”静静地站着。一时间,场内静寂无声。引擎的出力开始上升,排气口向下吹出的风使得机体周围沙尘乱舞。
“只可惜还是比不上‘强弩’啊。”
“…………?”
汽笛声响起,拿街头的信号灯改装的三色灯被点亮,倒计时开始了。观众们一起唱着前所未有的高亢的“杀杀杀”的大合唱。敌机里的达欧通过外部扬声器大声地嘲笑着。
“还真有胆啊哈?居然敢这么厚着脸皮满不在乎地走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家伙坐在里面,不过要求饶命的话可是已经来不及啰?”
虽然受到达欧如此的挑拨,宗介还是保持着沉默。说起来,他的机体的外部扬声器本来就是坏的,根本就用不了。
观众们继续地怒吼着。
杀,杀,杀。
把手脚揪下来。把脑袋打烂。把胸板剥掉。把驾驶员拉出来。
雷蒙偶然瞟了一眼娜美。只见她双手在胸下握成十字架,用微弱的声音喃喃说着“拜托了”。
倒计时继续走着,还有一秒。
零。
随着一次更加高亢的汽笛的轰鸣,电子公告牌上显示出了“START”的字样。
比赛开始。
两台AS向前突进。
爆发力是M6一方压倒性地占优。达欧的“丛林法兰绒”以宛如猛牛般的势头直扑过来。相对的,宗介的“野蛮人”却是以一种让人看了就着急的步调慢慢地前进着。两者要是正面相撞的话,哪一方会被撞飞出去,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
但是,两台机体却没有发生冲突。
在做出猛烈的抱摔动作的“丛林法兰绒”的面前,宗介的“野蛮人”的身体突然向下一沉。
(跌倒?)
包括娜美在内,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然而就在二机交错的下一瞬间,“丛林法兰绒”的脚被绊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在空中整整转了一圈。
不,是一圈半。
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野蛮人”站了起来,进行了制动。在它背后,达欧的“丛林法兰绒”的后脑部猛地撞上了地面。
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场内变得鸦雀无声。
“丛林法兰绒”摆着“大”字形横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就没人明白。因为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损伤的样子嘛。
不久,运营委员会判断“食人鬼”估计也是站不起来了,于是宣告“石弓”取得了胜利。
这种令人绝对难以想象的事情,使得场内骚动起来。
“这到底是……?”
听到雷蒙低声这样询问,娜美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眼前发生的这件事,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大概是操纵者失去意识了吧。”
“就,就那样而已?”
“就那样而已?才不是呢。像AS这样的东西,能从相当激烈的跌撞中保护操纵者的安全,是因为配备了很棒的冲击吸收系统。拿以时速100公里的汽车撞墙差不多大的力量撞上去,也能跟没事儿人一样的。但是——”
娜美猛地吞了一下口水。
“就只有那一瞬间,机体猛烈地旋转,冲击吸收系统的结构是追不上的。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就是在弹簧缩到最短的时候,马上再用力地去压它,就像那样了。”
“结果就吸收不了冲击了,是吧?”
“没错。但是,那种事情,要不是熟知敌机与自机的特性,和拥有绝好的平衡感和操纵技巧的话,也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
首先,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操纵兵能做到的小把戏。
“好棒的身手。是非常、非常棒。”
“啊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和胜利的喜悦相比,更是对相良宗介的那种惊愕和战栗的感觉,使得娜美到现在身上还起着鸡皮疙瘩。
(他是什么人?)
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原来的选手——被杀的美国人利克,也可以说是“身手很好。”但是相良宗介不一样。能做到这样子的操纵者,即使是在斗技场进出惯了的娜美,也还是头一次遇到。
在喧闹的斗技场中转过身,“野蛮人”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整备场。
“也没什么大不了——”
从机体中爬下来的宗介,被欣喜若狂的整备队员们团团围住,这么说道。
“像我这样的操纵兵,要仔细找的话,无论多少都有。”
“可是可是,太厉害啦!”
连雷蒙都高兴得欢蹦乱跳,喜色满面。就那么顺势一把抱住宗介,仿佛要亲他一口似的。
“……………。首先,还是要向你道谢。”
虽然怀着复杂的心情,娜美还是直率地说了。
“谢谢你,帮了大忙。”
“没问题。跟那个相比……”
宗介带着一种奇妙的神情,低头望着她的眼睛。瞬间,她心中一悸。他的眼神一点也不可怕,相反却洋溢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柔。有点像肚子空空的大狗狗非常懂礼貌地在向人讨吃的的那种感觉。(………………宗介,狗到哪里都还是狗吗……||||||)
“什,什么啊。”
“想知道你们今后是不是要雇用我。如果能保证住宿和一日三餐的话,就可以成交了。”
现在的娜美,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个申请的了。
(插花……宗介同学,你是不是把自己卖得太便宜了……)
“为了‘石弓’的未来,干杯!”
撤收作业结束之后,在附近的酒馆里,娜美她们高高兴兴地举起了庆祝的酒杯。
给店里坐着的工人们每人请上一杯,倒空了许许多多的虎牌啤酒,花俏的音乐吵吵闹闹地放着。有不少赌了“石弓”的好奇的客人们来到酒馆,交口称赞的都是今天的战斗。
慢慢地终于有了获胜的实感,娜美也变得飘飘然起来。
“锵锵~~~~喝吧喝吧!今天全都由我们请了!”
“哦哦————!!”
连同雷蒙一起,所有人都红着脸,举起了手中的玻璃杯。
“……可是啊,达欧那混蛋摔得可真漂亮呀!”
“赌了他的客人可是大发雷霆了。扬言要杀了他的都有哦。”
“离他期待已久的A等级就差一步了呢。真是爽啊。”
大家说着,一同捧腹大笑起来。
由于是意外的压倒性胜利,相对的,奖金也相当地高。不仅雷蒙投资的份全都拿了回来,娜美她们还得到了足够把旧式“野蛮人”,也就是“石弓”损坏的部件全都修好,还够买几个高级零件的现金。
全部都解决了。前途一片光明。
这样想不飘飘欲仙都不可能。雷蒙和整备队员们一起,大声唱着不知是哪国的国歌和军歌,把用便宜材料做成的地板跺得咚咚响。
“大将!拍了不错的照片吧,啊?这下‘花生奖’是拿定了吧!?”
“啊哈哈哈!那个啊!光顾了看比赛,一张也没拍啦!”
“那就拍我的女神大人吧!不是我吹,真的是个美人哦!”
“怎么办呢……那肯定只拿到‘酸莓奖’也就到头啦!”(注:金酸莓奖,年度最差电影奖,很搞笑的奖。)
“那不是电影奖吗!?”
“怎么着都行啦!再来一杯!”
这个时候,远离开不断展开支离破碎话题的那一圈人,相良宗介独自坐在酒馆的一角,手里拿着装了矿泉水的玻璃杯,绷着脸默然不语。
注意到他的样子,娜美离开歌舞升平的酒席,走到宗介旁边的椅子处。
“可以坐这里吗?”
被这样问了,宗介坐着,无言地点了点头。娜美把手中的杯子和酒瓶放在桌子上,和他一样背靠墙坐了下来。
这个酒馆是用相当便宜的材料建造的,墙上到处都是用白铁皮堵着的大窟窿。天花板的样子也差不多,雨季的时候估计会漏得很厉害吧。照明只有一个无精打采耷拉着的光秃秃的电灯泡,只要谁在厨房里一使电烤箱,就会微弱地闪烁起来。
不知是泰国还是哪儿的电影的陈旧的招贴画。同样不知其名的风景画的复制品。马马虎虎地摆来装饰的假花和小珠子。从仅仅一墙之隔的小巷子里,微微地飘来酸腐的恶臭气息。
说老实话,这家店实在是够呛。但是,相良宗介似乎也没有特别提出什么异议。
“开心吗?”
娜美大胆地询问道。宗介啜了一口杯中的水,回答:
“Affirmative。”(肯定)
“好奇怪的英语。”
“常被这么说。”
虽然被娜美嘲笑了,不过宗介好像也没有怎么不高兴。
“你是日本人?”
“是。”
“是日本军吗?”
“不。没有那样的经验。也不到那个年龄。从那时候起,日本就没有‘军队’了。有的是所谓‘自卫队’的组织。”
“有什么区别吗?”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法律解释上的问题。因为日本是战败国的关系。”
“哈啊。”
本来是很轻松的话题,结果却奇怪地转向了艰苦的方向。娜美气疯了。于是,她接着问道:
“你那种操纵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阿富汗。”
宗介直率地回答。
“最初就是那种初期型的‘野蛮人’。那以后也在各地学习过操纵各式各样的机体。中期型的‘野蛮人’。‘史密脱拉风’。‘飓风’。‘丛林法兰绒’。还有‘卡恩兹巴克’也——”
“‘卡恩兹巴克’?你说的是M9吗?”
“骗你的。忘了吧。”
“…………?”

TOP

M9“卡恩兹巴克”,说的是美军开发中的最新锐型AS。超高的性能。超高的价格。与在那个斗技场里抱团打架的机体相比,可以自豪地说,有着使之望尘莫及的力量与运动性能。要说专业杂志上发表的推定数据,娜美也是看过的——
一言以蔽之的话,M9的推定规格,保守估计也可以用“怪物”来形容了。
当然了,那样的机体,就算是那边的佣兵,也是不可能有搭乘的经验的。
“你刚才说阿富汗呢。那边也有日本人的移民吗?”
“没有。”
“那,为什么身为日本人的你会?”
“发生了很多事情。”
“但是,不是很奇怪吗。你怎么看都跟我差不多大吧,可是持有‘野蛮人’的不是只有正规军吗?而且——”
发觉到宗介的沉默,娜美闭上了嘴巴。
“对不起。我问得太多了。”
“不会。”
这样低声说着,他又举起水杯啜了一口。
“我也可以问你吗?”
“什么?”
“你很年轻。这个小镇的事情我知道,但是就算如此,AS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到手的。你是从什么渠道得到那台AS的?”
理所当然的疑问。无论谁都会问的。也没有特意隐瞒的理由,估计早晚也会从周围的什么人那里听说吧。所以,娜美就直话直说了。
“捡的啦。在故乡的村子旁边。”
其实只不过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但是,在她回忆起来,却像是几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把田里的水渠都堵住了,屁股着地坐在那里,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油罐里的油流得到处都是,庄稼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不过……虽说在那之前,村里的人们其实已经不是跑了就是死了吧。”
“战争吗?”
“嗯。政府军啦,反政府军啦,邻国的军队啦,一起进进出出。男人们全都被抓去当兵,去了遥远的地方,就这样再也没回来了。那台‘野蛮人’,是把半个村子都烧毁的一帮家伙丢下来的机体哟。虽说被枪打得到处都是窟窿眼儿,但是,我还是让它动起来了。只不过,当时受到了村里人的强烈反对就是了。”
娜美抬起头,凝望着天花板。
“但是,一定要重建那个村子。”
痛苦的记忆再一次在心头复苏。亲密的人们一筹莫展的表情。对眼前的一切完全束手无策,被绝望摧残着的人们的面孔。
“所以才到这个南桑来。一个小姑娘自己出来赚钱,无论怎么样也赚不了多少的。就像那边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一样,站在街头——虽然如此,在赚足必要的钱以前,就弄坏了身子,然后像破烂抹布一样被蹂躏,就已经是极限了。可是斗技场就不同了。今天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你明白了吧?弄得好的话,可以赚得很多很多哟。如果能升上特A等级的话。”
“原来如此。”
“用在这里赚来的钱,让荒芜的田地恢复原状,道路和桥梁也都整好,这样的话,人们也一定会回来的。那时候——我也能被承认,那所学校也能恢复原来的样子。这就是现在的目标。”
“学校?”
“对。村子里唯一的学校。虽然被炸弹和AS炸毁了,温柔的老师也死掉了,不过,是很棒的学校哦。”
“很棒的学校,吗……”
不知为何,宗介低下头去,用漂浮着乡愁的声音,这样自言自语道。仿佛想起了某个非常、非常遥远的,自己也知道无论怎样挣扎,都再也无法回去的别的世界的事情一般。
“真的是很棒的学校哟。即使是混血儿的我,也很顺利地被大家接受了。”
“日本人的混血吗?”
“果然,看出来了?”
“因为你这样的名字很少见。”
“父亲好像是日本的商人什么的吧。虽然没见过,不过,被地雷炸死的妈妈是这么说的。”
宗介一边将手中的玻璃杯倾斜过来,一边用日语嘟哝了些什么。“HI?TO?NI?LE?KI”……那之前的就没听到了。
“说什么呢?”
“差不多就是‘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历史’的意思吧。”
“这句话说得好。我喜欢。”
“是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唔,虽然是没错啦……,喂!我说先生!雷蒙老爷呀!”
中断这边的对话,娜美向着雷蒙和整备士们那一圈人怒吼道。
“你工作偷懒也没问题吗?在喝酒之前,不是还有取材的事情吗?”
“嗯啊?娜美小姐,不行喔。那种事情待会儿再说啦。啊哈哈。到这边来啦,这边这边。”
喝得醉醺醺的雷蒙手里提着玻璃杯向娜美招手道。
“取材的话呢~~好吧,我现在就做。你的三围是多少啊~~?不,开玩笑,开玩笑,失礼了!”
男人们哄堂大笑起来。
“不会呀,不是很不错吗先生!告诉我们吧!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们量一下?求求你,给我们量一下吧!”
“那可不行哟~~~。好啦,我,我可是个绅士。跟那个比起来,娜美小姐呀,你是怎么弄到那个叫AS什么的机器人的,那才是我第一想知道的事情呢~~~~。就拿这个当成取材。我是不是有好好工作呀?”
“相良听说了吧?刚才可跟他说了老半天啰。”
“啊,相良君,你好狡猾喔~~~。也让我听听嘛!好不好?好不好?”
雷蒙一股脑儿地抱了过来,啤酒的臭味儿直冲鼻子。宗介带着苦涩的表情把脸扭开。
“倒是无所谓啦……不过你明天早上还记不记得才是问题。”
娜美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对席上的人说了句“去厕所”,然后从店的后门走了出去。
一直到夜里很晚的时候,宴会才总算是结束了。
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连直着走道都有问题的雷蒙,由整备队员中的一人陪同着回旅馆去了。其他的人也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因为回去的方向有一段相同,娜美和宗介一起在夜晚的街上悠闲地走了一会儿。离开直到当时人流仍然络绎不绝的繁华街,走到安静的公园旁边之后,两人的归路就分开了。
“这周已经没有预定的比赛了。”
娜美这样告诉宗介。
“但是明天起就要忙啰。要买零件还有整备工作,需要你记住的事情也还有很多。九点钟之前要到机体所在的格纳库来哦。”
“了解。”
看着他夸张地敬了一个礼之后,娜美向和宗介相反的方向走去。后来她又一度回头,看到他的身影在微暗的街灯对面,消失在他投宿的旅馆的入口处。
独自走了一会儿。
她所居住的公寓,在距离那里差不多四个街区往南的地方。虽然是非常破旧又狭窄的小房间,但是现在却等不及地想要回去。因为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有些脏兮兮的出租车从她身边开过,四敞大开的车窗里,传出车载音响播放的RAP音乐声,就那样远去了。
“…………”
忽然,感觉到有某种东西的气息,她回过头来。
什么人也没有。不——
“一个人走夜路不危险吗?”
突然从人行道旁边的小巷中现身的男人,一把抓住娜美的手腕,在她耳边低语道。即使想猛力挣脱也不可能。男人的握力实在太大了。
“!?”
昏暗之中,她看见了对方的面孔。带着大伤疤的脸颊。记得一清二楚的无赖般的声音和说话方式。
是达欧。
是从酒馆附近就一直尾随过来的吗,还是老老实实地埋伏在这边等着的呢。鼻子上面贴了一块巨大的橡皮膏,脖子上是新打的石膏。无论哪个都是在斗技场受的伤吧。
出来的不止达欧一个人。紧接着又有三个整备士模样的男子一同现了身,将她团团包围住。虽然只是抓住了一个小姑娘,可是却简直像百名敌人一同落入陷阱似的,耀武扬威的样子。
“今天承蒙你关照了。那,我来道谢了。明白吗?”
“…………!”
“喔喔。你带着手枪吧。藏在哪里了呢?这里吗?还是这里?”
将手伸进工装裤的口袋里,仔细地搜寻着小型手枪的时候,达欧没完没了地在她的腰和大腿上摸来摸去。
“哦哦。有了有了。……真是的。连小洋狗也不会带着这样的家伙走路的呀。”
“落水狗怀恨在心,回来反咬一口的吗?你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臭不可闻!你这个卑鄙小人!”
由于嫌恶、愤怒和强烈的恐惧,娜美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着。一记锐利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
“再敢说说看看。你每说一句‘落水狗’、‘卑鄙小人’这种没品的话,我就再抽你一下。自动地哦。就算你换其他的话,惹我生气了也照抽不误。就算你什么都不说,逆了我的意我也要抽你嘴巴。这儿就是这种规矩,明白了吗?”
“…………”
“在斗技场的时候,我说‘老早就看你不爽了’。那是骗你的。其实你那漂亮的脖子早就挠得我心直痒痒了。你懂吗?就像这样子——”
达欧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向自己拉近。紧接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向她袭来。达欧的舌头舔上了她的脖子。肺部拼命地收缩着,娜美的喉头挤出了细细的悲鸣。
“——啊啊。抱歉抱歉。但是放心吧。不会这样就完了的。药什么的全都使上,也要让你变成我的女人。”
“别开玩笑了!要我死都比——”
又一个耳光打了上去。
“规矩我说过了吧?啊。接咱们的来了。上去吧。”
一辆轻型客货两用车驶近了,大概是达欧的伙伴坐着的吧。车子直接开到他们身边停下,随从的一人将车后座的门猛地拉开。
“啊啊。还有喔。你雇用的那个操纵兵小鬼。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其他的人去跟着他了。”
“!”
“别担心啦。别的我什么也没说。只不过——嘛,那家伙就算是傻乎乎地耷拉着脑袋死在哪儿的厕所里,那也不是我的责任。但是,就是不好意思又要给巡警们增加麻烦的工作了。”
“你不是人!卑鄙的混蛋!那家伙只是在比赛中出场而已,跟他什么关系也没——”
“大有关系哟。居然让我遭到如此对待?他*的活该!现在大概正亲着粘答答的小便斗,手脚瘫软地倒在那里吧。”
听到达欧的话,男子们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那时——
“那是我要说的话吧?”
听到新的声音,众人回过头去。在微暗的人行道上,挺立着相良宗介的身影。
“正如达欧所言。你们的朋友,现在正亲着小便斗睡着了。”
“……什么?”
“放开她。坐上车,马上滚。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惹麻烦。”
达欧那带伤的脸露出了狰狞恐怖的笑容。
“想和我交涉吗?算你小子有种。一个人逃跑的话还比较——”
一方面想着确实如此,可是又想让他来救自己。娜美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大喊道:
“好了啦,快逃……!!”
“那可不行。因为你是我的老板呀。”
宗介一本正经地回答。达欧向随从的男人们宣告说:
“杀了他。”
在亮出小刀和铁管,围上来的男人们面前,宗介发出了一声叹息。长长的,深深的叹息。
“真是的……”
他摆开架式,如此低语道:
“第一天开始就忙得不得了啊。”
面前有四个人,车里还有两个。
虽然那些人并没有枪,但却有小刀和钝器作为武装。似乎每个人都受过军队训练的样子。小刀的拿法是刀刃朝下,铁管则像棒球棒一样,两手分开一段距离握着。单纯的小流氓是不会用这种拿法的。
这种程度连娜美都会。
这个地区,由于长期以来一直持续不断地发生着内战和国境纷争的关系,年轻男性们绝大多数都能熟练地使用武器,实用的杀人技术也被调教得非常精通,与和平国家的大街上找茬打架的那些混帮派的人是不同的。
所以,那又怎么样呢?
宗介和达欧的对决,结束得比预想的要快得多。
“去死吧!”
面对达欧刺过来的小刀,宗介连看都不看一眼,以极其麻利的手法将刀夺下,同时抓住达欧的手腕反拧到背后,毫不留情地从石膏上面将刀扎进了他的脖子。
“…………!!”
刺进去的部位大概在耳下十五厘米左右。小刀刀身的一半都直直地扎进脖子里面去了,但是出血却很少。达欧也还没有死。他那丑陋的脸由于恐怖和惊吓变得更加扭曲,眼睛瞪得大大地凝视着虚空。
“不要动比较好哦。”
宗介向达欧的跟班们宣告道。
“气管。神经。颈动脉。全都躲着扎的。只不过,要是我手稍微一滑的话……”
“咿……!?”
“明白吧?要么就是被自己的血淹死,要么就是一辈子躺在床上过日子了。”
所有人都如同被冷冻一般凝在那里不能动弹。隶属热带的这个小镇的空气非常地闷热,但是,只有他们周围完全相反。
宗介开口了。
“放弃对她不利。也不许再对队伍出手。在这里发誓的话,就放过你们。作为利克被杀的我们一方来说,我认为这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如何?”
“……嘁。”
“慢慢地发誓。要伤到颈动脉罗。”
脸上冷汗淋漓的达欧从喉咙中挤出了微弱的声音。
“我……我发誓……。我不会再……出手……多管闲事了……”
“其他人呢?”
男人们都吓了一跳,互相交换着眼神,之后——纷纷带着低三下四的表情说道:
“明白了。我们发誓。”
“你赢了。”
“放了达欧吧。”
宗介用小心谨慎的眼光注视着他们,将小刀从达欧的脖子里拔了出来。
“去吧。”
他在达欧背上“嗵”地轻轻戳了一下。达欧摇摇晃晃地向前踉跄了几步,被男人们扶持着,一同向车子走去。
突然,手上空着的一个人想要抓住宗介的空隙而摆开了架势。但是下一个瞬间,他在宗介平静的凝视之下冻结在了原地,脚下没跟一样地向后退去了。
“……干什么嘛,你这家伙?”
那男的低声说道。
“讨……讨人厌的混蛋。”
连坏人退场时该留的那些台词都没留。男人们争先恐后地钻进车里,连门都来不及关就踩下油门,就那么朝着南桑中心街的地方加速开走了。
“对不起。”
看着车尾灯的光芒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之后,宗介这样说道。
“为什么道歉?”
“说不定,果然还是先下手杀了他们比较好。因为那些家伙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老实低头的。”
看着跟没事人一般自言自语的宗介的侧脸,娜美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异质感。
如果是某个习惯了和平的地方的街头的小混混的话,可能还会多骂个一句两句的吧。因为他们大概是无法理解宗介的强大的。但是,在战火中长大,在这南桑生活的娜美和达欧他们却都很清楚地了解了。
宗介很强。
他所拥有的,已经不是“接近”修罗场的经验。
亲手埋葬的敌人应该不止五个十个。
不仅仅是身体的动作和语言,单单是在这种场面下还能保持如此的临危不乱——每一个细节都显示出毫无紧张的神色——那种状态,就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力量。
“怎么办好呢?”
娜美一边压抑住兴奋的心情,一边说道。
“他们那群人也不是傻瓜。……不,虽然都是些傻瓜,不过,你的力量,他们不是也应该很清楚了吗?”
“但是,归根到底,我只有一个人。”
宗介说。
“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
很奇怪地,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无依无靠,带着些自嘲的感觉。
“谦虚……吗?还是说相当软弱呢。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是吗。”
“但是,谢谢你。我得救了。”
娜美发自真心地说道,脸上浮现出毫无顾虑的笑容。一直都对周围的人表现得很强势,总是说着“帮忙?才——不要呢。”之类的,那样的自己,会这么向人道谢,连她自己都很惊讶。
“因为你是老板嘛。要保护雇主。”
“……就只因为那个?”
“也不是。你是个好女人。”

TOP

“哎……”
被宗介以极其认真的表情这么一说,娜美差点儿吃惊到手足无措。
“你,你说,说什么哪……”
“就是说你是个好人。在酒馆说的话让我这么觉得。”
“啊,这样啊……”
稍稍有些期待落空的感觉,她嘟哝道。
“果然我还是对你的事情不够了解。怎么说呢……怪怪的。”
“很怪吗?”
“唔嗯。很奇怪,非——常地奇怪。”
“常被这么说。”
“对——吧。哈,哈哈哈!”
娜美笑了一阵之后,假装正色道:
“……那么,夜路就是这么危险。能不能请您将这位柔弱的美少女送到家呢?”
“柔弱的美少女?”
“不行吗?”
“不,没什么特别的异议。送你吧。”
宗介说着,先行迈开了脚步。娜美伸出双手,紧紧地缠了住他的手腕。
“谢谢~。嘿嘿嘿。”
“没问题。”
自己的侧面正被她的胸部压着这件事情,也不知他是注意到了呢,还是没注意到。宗介用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简洁地这样回答道。
那之后,宗介把娜美送回到她自己的住处,然后丝毫不带惜别之意地就那么回自己的旅馆去了。那种态度对于她来说,始终还是有些复杂——不过,算了吧,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自己的心情也太兴奋了。先稍微让头脑冷静一下比较好也说不一定。
一边这么告诉自己,她脱光衣服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只穿着吊带背心和小裤裤,爬上狭窄的床,钻进被窝里。刚关上灯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提心吊胆地出门一看,宗介正杵在门前,怀里抱满了军用旅行袋、大书包等等一大堆沉重的行李。
“被从旅馆里赶出来了。让我住下吧。”
“哈啊?”
要说的话,因为宗介把达欧一方的一个人在旅馆的厕所里打了个半死,可能刚一回去就被旅馆老板命令说“滚出去”了吧。
“……可,可是。那个啊?我,我可是一个人住的呀。”
想起自己的样子几乎是和全裸没什么两样,她红着脸躲到了门后的阴影里。
“这个我也想到了。”
“考虑到那个叫达欧什么的可能还会回来找麻烦,那索性还不如这样方便。同时连你的护卫都做了。要从打工钱里扣掉旅馆费也无所谓。”
“哎?但是,就算是,可还是有点……”
“不愿意吗?”
“也不是那个意思,可,可是啊?还是有点奇怪吧?”
宗介绷着脸,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我懂了。那么,你去收拾一下换洗衣服吧。”
“呃?”
“到雷蒙的住处去。因为他的旅馆比较远,万一发生什么事也比较不容易找到他那儿。你也一起去。”
“哎哎?为什么我要特意——”
“那就让我住在这里。”
“啊啊,真是的~~!”
结果,娜美还是选了去雷蒙的住处,从而不得不强忍着睡意,在夜晚的南桑大街上走了一公里左右。
第二天早上,米歇尔?雷蒙在自己的旅馆里从烂醉中醒来,刚一睁眼,就发现只穿着内衣的娜美正在自己身边酣睡,发出无邪的呼吸声。
“呃?难道说?哎?哎哎!?”
吓得脸色大变,连滚带翻地掉到床下的雷蒙,紧接着又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相良宗介正钻在床底下,沉沉地睡着。
眼睛是半睁着的。
一只手里还握着把刀子。
就这样,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最终,变成了娜美、宗介和雷蒙在同一间旅馆里同居的状态。娜美占领了床,雷蒙分到沙发,宗介就睡在床底下。
也不知为什么就如此决定下来了。

TOP

从初次胜利的翌日起,相良宗介作为队伍一员的正式生活就开始了。
“斗技场”的比赛大多数都从傍晚开始。周末的比赛是本来就是最多的,就连平时也安排了与同样是B级以下的弱队之间的比赛。
雇佣了宗介的队伍——“石弓”,花了一星期左右将那台破旧的机体彻底整备了一番,使得机体的状态大为改观。换掉老化得厉害的肌肉束(Muscle Package)——AS的肌肉,把满是坑坑洼洼,连固定在骨架上都有困难的装甲板用新品替代,漏油一直放着没修的油压系统部件也改良了。
因为手头也有了买油漆的余钱,为了招个好彩头,大家决定给机体重新涂装。可是到底涂什么颜色,连同雷蒙在内所有人讨论了半天,因为意见实在太多了,根本就决定不下来。就在大家吵吵闹闹僵持不下的时候,出去买东西的宗介回来了,慢慢地拎出了两种颜色的油漆桶。
“那是什么啊?”
“别说话,看就是了。”
对于娜美的询问,宗介就只这么回答。他将涂料和溶剂注入手枪式喷枪的漆杯里,戴上面具和护目镜,自作主张地开始给停在那里的“野蛮人”进行涂装。
底色是一色的无光泽的纯白。
然后,只有在肩膀、肘部和膝部,还有头部前额的部分,喷上了几乎接近黑色的深蓝色涂料。
呆呆地看着作业进行的娜美等人,抬头望着那台已经大体成型的“白色野蛮人”,全都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倒也不能说是恶趣味啦……可是,是不是显得有点儿不够厉害?”
“这是我以前搭乘的机体的颜色。”
“哈啊。”
“一点也不弱。也非常吉利。”
“是,是吗。”
“没错。虽然是我自作主张,不过请称这家伙为‘AL二世’吧。”(TOT)
宗介满足地抬头看着那台白色的“野蛮人”——被涂装得像个英雄机器人一样的“直立大青蛙”,边点头边自言自语道。接着,他注意到了周围人微妙的表情,突然又变得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果然很奇怪吗?”
“唔恩。”
娜美等人异口同声地说。虽然所有人都主张“重新涂一次吧”,但就算如此,宗介仍然执拗地不肯让步。
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会这么坚持自己的主张,实在是很少见的——算了吧,反正涂装什么的怎么都无所谓,最后大家也就按照他希望的来了。
稍后,雷蒙偷偷地跟娜美耳语道:
“没想到他也有非常可爱的地方呢。那个颜色,跟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机器人一模一样哦。”
“嘿——。什么机器人?”
“好像是叫‘Goldorak’。”
附带说明一下,那个是过去曾经在法国大热播的日本动画片。原名是叫做“UFO机器人克连恺撒”。(好像中译是……“圆盘万能侠”?抱歉,我对这个不在行。)还是在AS发明之前的作品了。
“根本一点儿也不像嘛。”
“是,是吗……咦?你知道的吗?”
“怎——么都好啦。干活干活!下一场比赛可就在明天了,在那之前不把这家伙准备完全可不行!”
娜美一手拿着活扳子,向已经完全脱胎换骨的“野蛮人”走去。
(接近警报。)
尖锐刺耳的警报音。
震动驾驶舱的引擎的咆哮声。
上下左右,纵横无尽的袭击落在机体上,产生无数狂暴的振动。
正面的屏幕上,显示出作战对手的二代AS的大特写。
有棱有角的装甲、矮矮胖胖的体形。头部没有装上合适的零件。让人联想到坦克或者装甲车的身体上,一个小小的传感器往外支棱着。
宗介流畅地操纵着自己的机体,以毫厘之差闪过了手里拿着格斗用的巨大锤子逼近过来的AS——“史密脱拉风2”的一击。
将手脚伸展开。
风景在流动着。
眩目的灯光,以及透过装甲传进来的观众们的狂热。
宗介扳动操纵臂,让机体直接迎上去,漂亮地扫中了“史密脱拉风2”的脚。
对手失去了平衡。根本就不给其恢复姿势的时间,宗介用左手抓住对方,将他拉向反方向按倒。简直是易如反掌地,“史密脱拉风2”的背部摔在了斗技场的地面上。
虽然只有那种程度的冲击,但是对于操纵者来说,估计也够受的了。
趁对手还仰面朝天地倒在那里,动作变得迟钝的时候,宗介操纵的“野蛮人”毫不留情地挥落了自机的格斗武器——一把粗大的斧头。虽然说是“斧头”,不过并不是能把对手一劈两半的那种。其实是跟锤子差不多的一种武器。
伴随着一声震动大气的轰鸣,“史密脱拉风2”的腹部喷出了白烟。发电机的重要零件被破坏,不大工夫就因为过热而陷入行动不能的状态了。
“胜者!‘石弓’”
随着宣告响起,斗技场的全体观众“哗”地一下沸腾起来。“白色野蛮人”根本也不回应那股狂热,迅速地返回自己的整备场去了。
无线电里,能听见娜美她们兴奋不已的声音。
说着,
“辛苦了!”
“你小子可真行啊!”
“离A等级也就差一点点了吧?”
好多好多。
“没问题。”
宗介一边这样回答,一边将机体的动力水平调回到“待机”状态。
没问题。
确确实实就是这种心情。什么感觉都没有。既没有威胁,也没有骄傲。无论受到多少人的极力称赞,都无法在自己的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就这种程度的战斗。
如此想着。
在这里的“战斗”并不是真东西。说到底,不就是“体育运动”吗?和真正的战斗——到达极限的那种感觉——短短的一瞬间被延伸到永远的那种感觉相比,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我到底在干什么。
才仅仅打了数战,那种焦躁感就在他心中火烧火燎般地膨胀起来。现在根本不是打这种仗的时候啊。
我——到底在干什么。
自己也知道。无论如何,这也是战斗的一环。为了向更遥远的下一个阶段迈进而准备的战斗。因为归根到底,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宗介,听得见吗?”
听到无线电中传来的娜美的声音,宗介猛地回过神来。
“……什么?”
“真是的——!快点把引擎关掉啦!燃料费可不是白来的啊!”
“了解。现在就关。”
确认了机体停在整备场的驻机线后面之后,宗介关掉柴油引擎,利用电容器中残留的电力让机体做出着陆姿势,锁定了关节。控制系统也按顺序关闭了。
他打开舱口,从机体中降落下来,和以往一样,整备队员们将他团团围住,闹闹哄哄地掀起一阵骚动。
“啊——啊,闹腾也要有个限度啊!稍微让开点儿,让开点儿!”
拨开喧闹的整备队员们,娜美把一张纸条递到宗介手上。
“宗介,这个。”
跟第一场比赛那个时候相比,她的口气已经不客气多了。果然是身为队伍老板的自觉觉醒了吧。一副要把骚动控制在必要以下的样子。
“?”
“看就明白了吧?购物单啦。我们的给养快不够了。你和雷蒙一起到市场去吧。”
紧接着雷蒙就插了进来。
“喂喂。驾驶员刚打完一仗累得要命,你马上又给他安排工作?用人用得也太狠了吧。……呃,啊呜?”
被活扳手使劲地捅在了鼻尖上,雷蒙闭上了嘴。
“烦死人了。这种事情用不着你着急啦。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够,后天还有比赛呢!没时间舒舒服服地呆着!明白没有?“
“是,我,我明白了啦……哈哈哈。”
雷蒙露出了应酬的笑容。在他身边,宗介表情严肃地看了一遍那张纸之后说:
“AS用的特殊零件很多啊。普通商店的话可是买不到的呀。”
“啊咧?你还没去过‘市场’的吗?”
娜美皱起了眉头。
“市场?”
“对。就在离这里很近的地方哟。”
大肆举行着各种各样的比赛,集合了几乎所有机种的这个小镇,AS的零件比任何一个军队的前线基地都多。人们在纷纷斗技场的近旁支起摊子,推销着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AS的中古零件。
娜美所说的“市场”,可以说是南桑之所以为南桑的一个标志。
法国制的肌肉束。捷克制的光学传感器。德国制的钛合金骨架。以色列制的冷却装置。日本制的光纤。美国制的核心处理器。
有的摊子甚至还把AS的整只手腕吊在屋檐上做装饰。旁边挂着的布告牌上,用粉笔潦草地登记着大型零件的在库状态。
“GTTO社纯正/C122系椎间板减震器/95年制”
“应力检查完毕/‘野蛮人’用大腿部骨架/中国制”
“IFAV规格/Rj23系扭力转换器/九成新”
同时,和AS部件混在一起卖的,还有从附近地区趸来的电气制品和计算机零件,DVD软体和CD之类的卖的也非常红火。
客人也不止是与“斗技场”有关的人,以电气制品为目标的普通人和观光客也不少。其中,也能看到看起来似乎和军方有关的一群人,恐怕是从哪个发展中的小国来的吧。他们正通过翻译,笨拙地跟卖零件的人商谈着,拼命努力地想以极低的价格置办一批零件。

TOP

“简直就是秋叶原啊。”
宗介回想起了在东京时和同班的风间信二一起去过的电子一条街的景象。虽然那条街并没有这么大的规模,但是,好像那种纷乱的空气总能让人把它们联想到一起。
听到宗介的话,雷蒙扬起了一边的眉毛。
“啊啊。日本的?我朋友说观光的时候有去过哦。好像是有名的色情一条街呢。”
“是电子一条街。”
“那好像是从前的事了吧。现在可只有卖‘变态’漫画和游戏的色情用品商店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不过大概是误解吧。”
“是那样吗。”
也没有特别感兴趣的样子,雷蒙咬了一口因为撒满胡椒而变得黑乎乎的超辣香肠。那是他刚才在市场旁边的小摊上买的。
“呜呃,好辣……”
“你常吃那种东西哪。”
“也不是,但是很好吃哦。”
“我听说法国人都是美食家。”
“那是偏见。跟刚才那个‘休叶盐’一样。我可是垃圾食品派呢。”
“是吗。”
并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宗介开始寻找要在市场里买的东西。
虽说之前多多少少也听到过相关的评论,但是,就算如此,这个市场的活跃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应该属于军用器材的AS零件,在这里居然可以如此轻松地被贩卖。
“好惊人哪……”
说穿了,这就好像是全世界的战斗直升机和坦克的零件都可以被随便拿来卖的状态。只听娜美的说明就知道,如果事先安排好的话,连火炮和其相应的弹药都能入手。如此的一条街,在世界上别的地方估计哪里也找不到了吧。
宗介在东南亚做佣兵的那个时候——其实还只是两、三年之前而已——那时候,这样一条街的存在还是不可想象的事情。AS的零件,不仅是只有通过限定的武器商的门路才能入手的特殊器材,而且那价格也是绝对让人不能轻易出手的。
然而——
“TI社的回转仪要400美元?”
盯着小摊的看板,宗介半叹息地说道。
“太贵了吗?”
“不。我所知道的最便宜的价格是2000美元。一年半前,那还是在论打买的情况下。”
“嘿——掉价掉得还真是厉害呀。”
雷蒙饶有兴味地感叹道。
“那只不过是因为这种叫AS的机器普及了吧?景气好不是件好事嘛。”
“话不是那么单纯的。”
宗介突然回想起了生死不明的安德雷?加里宁曾经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有某些异常——)
久违了的对这句话的实感,在他的头脑中盘旋不去。
现在AS普及的速度,就连年轻一代的他看来,那种水平也是异常的。特别是最近,更是有这种感觉。和其他的武器系统的进化速度相比,AS的那种速度不会有点太快了吗。
恐怕,这是从掌握了这个市场的人几乎想象都想象不到的最新锐实验机——“强弩”的驾驶技术的宗介的观点来看,才会这样也说不一定。从了解最尖端AS的立场上看,就会感觉到这个市场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自然感。
为什么要如此着急呢?
就是这种感觉。对于只是一个士兵,并没有和这个世界对抗的力量的自己来说,这是件即使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的事情。这自己也知道。但是宗介却模模糊糊地——同时也是必然地,感觉到了某种类似于“看不见的意志”一样的东西。
或许,“秘银”的大家也感觉到了也说不一定。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没办法说得很清楚。所以对谁也没说过。那种程度的违和感——
这时候,传来了“哔哔”的电子音。
雷蒙用数码相机把宗介的侧脸拍了下来。
“好深刻的样子。你的表情简直像在挑战世界之谜一样呢。”
“……倒也不是说‘不许拍’……但是,你是不是也有点儿太不客气了?”
“哈哈。要是都那么客气,就拍不到好照片啦。”
被宗介用锐利的眼神一瞪,雷蒙耸了耸肩。
“每个领域都有自己的原则,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特别是作为半个艺术家来说。”
“那种口袋尺寸的数码相机,算不上艺术什么的吧。”
宗介不高兴地说。听到这话,雷蒙却非常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
“在条件完备的工作室里,拍让人垂涎三尺的超级名模的话那是另说啦。满世界飞来飞去的话,还是这样比较方便。拿着个一眼就能看见的光学照相机在大街上招摇,很快就会被抢走,那不就完了嘛。工具毕竟是工具。”
“原来如此。说得有理。”
“虽然只有500万像素,不过足够啦,对于我的艺术来说。”
毫不掩饰地这么说着,雷蒙继续用好奇心旺盛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宗介的侧脸。
“所以才一直让我挂心啊。你的‘艺术’。”
“…………”
“看的时候就会想到哦。你不是个简单的落魄少年兵。也不仅仅是单纯地为了糊口而战斗。而是在看着更大的——更远的目标。如果不是那样,是学不会那种战斗方法的。就好像是那种感觉。”
宗介的目光扫过雷蒙的眼睛。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察觉到米歇尔?雷蒙不是个单纯的信口开河的记者。在眼镜深处的那双瞳孔,仿佛总能仔细地审视对手而做出判断一般。
“你那漂亮的战斗方法,已经不是‘技术’了。这是我作为摄影家的感觉。你的那个已经接近于‘艺术’了。正因如此,才连我这种AS门外汉也能看得出来。无论你自己怎么想的,这都是事实。”
“……说不定确实是这样。”
宗介像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喃喃自语道。
“无论如何,要说到我得意的表现手段,大概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了。”
事实上,确实也是如此。
摄影、绘画、雕塑、音乐。在东京的时候,宗介也见到过持有这些多种多样的表现方法的人们。能将既丰富,又精妙,能令人心激荡不已的事物展现给他人的种种手段。
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呢?
本以为是什么也没有。不过,改变一下视角的话,却也并非如此。
战斗。
战斗,那是能表现自己的唯一的手段。不在铁火交舞的战斗和和破坏之中,自己就什么也无法表现——不正是那样吗。
所以她才会——
所以那个时候千鸟才会对我——
那种黯淡的回忆,静静地勒紧了他的胸膛。
“啊……对不起,我的话没有什么深意的。只不过是——”
就在那时。
在他们背后的车道上,两辆发出尖锐的警笛声的警车停了下来。在夜幕降临的市场中来来往往的人群纷纷驻足,将目光投向那里。
“?”
两辆警车中分别跳出一名警官,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了左轮手枪。以嵌入了防弹板的车门和引擎部分为盾,举起的枪口——指向了宗介和雷蒙。
“不许动!”
其中一个警官喊道。雷蒙吓坏了,想要躲到旁边的摊位的阴影里去,但是宗介却阻止了他。
“还是照他们说的做比较好。”
“啊,啊啊……”
雷蒙撅着屁股僵硬在那里,宗介则带着苦涩的表情将腰放低。在他们面前,年纪最大的那名警官宣告道:
“慢慢地把手举起来。就这样转过来,跪下,把两脚交叉在一起。好啦,慢慢地啊。”
“啊——巡警先生?我觉得,大概,这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快点儿!”
“啊啊。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倒是说清楚了嘛……”
雷蒙一边嘟嘟哝哝地发着牢骚,一边按照警官的指示做了。宗介也一样。
接着,又有第三辆警车开来了。
虽然从已经强制采取降伏姿势,脸朝下被按倒在潮湿泥泞的路面上的宗介他们的视角看不见,但是,从那辆警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
夸叽夸叽地响的皮靴后跟的声音。
那双皮靴转到了两人的正面。靴子的主人在背后的路灯和霓虹灯光的照射下,静静地低头看着宗介他们。
锐利细长的三白眼。和给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的那种眼神完全相反,对方的脸颊就像发面大白馒头一样地丰满膨胀,整个脑袋都埋在根本分不清楚界线的脖子和肩膀里面。年纪不大。个子很矮。腰间的皮带上面赘肉四处横流。一头又肥又大的猪,被赋予了冷静而透彻的知性之后,再让它直立起来,估计就是这种感觉吧。眼前站着的这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就是如此的一个人。
“我们得到通报,有两个年轻的外国人,最近频繁在附近的市场里实施盗窃活动。是依据‘可靠情报’呢。”
男人用尖锐刺耳的声音说。
“能如此迅速地拘禁犯罪嫌疑人,可真算得上是望外之喜了。不过,真可惜啊。那个犯罪嫌疑人居然是最近在斗技场崭露头角的队伍的一员……”
简直胡说八道。根本就是在故意找茬。雷蒙立刻表示反抗,就那么趴着怒吼起来。
“啥?你说的那是什么鬼话?那个叫利克的被杀的时候根本不闻不问,现在却……呜唔!”
被警官中的一人狠狠地抓住了脖子,雷蒙发出了呻吟声。
“保持沉默比较好哦,外国人。我只是纯粹地在执行公务罢了。”
那个男人冷笑着,如此说道。
“这么热心于公务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宗介用兴味索然的声音发问,男人的涂了紫色的嘴唇稍稍歪了一下。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外国人。只要称呼我为‘署长’就可以了。”
“多谢你,还真好记。”
“又是一个望外之喜啊。”
“署长“的嘴唇又歪了一歪。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露出的门牙。
“但是你还是先记住为好。要是我真计较起之前那些不逊的态度来的话——”
擦得亮晶晶的黑色皮靴,横着踢在宗介的脸上,左右磨蹭着。
“可不能白白地就这么算完了哟?相良宗介什么的。”
弯下身体,按着膝盖,署长如同对他耳语一般地说。
“出来。过来。”
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锈迹斑斑的铁栅门被打开了。看守将宗介从牢房里带了出来。
从被抓进来起已经过了一个晚上。
警方进行了不正当逮捕并捏造了证据。对于第三世界的这类国家来说,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宗介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惊讶,警察局的拘留所的肮脏也只是“啊,不过如此”的程度而已。但是就算这样,那个拘留所对于过一夜来说,可算得上是最糟糕的空间了。
潮湿的墙壁和地板由于经常沾上大小便而变得黏乎乎的,屋里充满了馊腐的恶臭,烦人的苍蝇嗡嗡嗡地到处飞来飞去。可以称得上是照明的光线,只有从天花板附近的墙上开的一个小窗户里射进来的一条太阳光而已。要是在这里过上三天的话,用不着怎样身体或精神之一就会先崩溃了。事实上,牢房里就有几个这样的男人,枯瘦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嘴里不断地发出呓语。
被叫出去的只有宗介一个人而已。一起被抓进来的雷蒙就那么被留在牢房里,只能用交织着疲劳与不安的目光目送着他离去。
双手被手铐反绑在背后,宗介被带到了警察局二楼的审讯室。
虽然说叫“审讯室”,其实是个除了两把铁管椅子和光秃秃的电灯泡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的房间。露出混凝土的墙壁上,到处都沾染着黑红色的污迹。大概是警官们“打听事情”的时候溅上去的吧。还不只是血迹而已。在房间的一角,和尘埃和垃圾混在一起,稀稀落落地散布着一些茶色的小石子一样的东西。
那些是——牙齿。
是被打下来的吗,还是用钳子生拧下来的呢。到底是招待了多少客人,才会留下那么多的牙齿呢。是为了挑起下一个牺牲者的恐怖心,才这么放着不扫的吧。
但是,面对着这种凄惨的光景,宗介的心里却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如说是怀念的感觉。

TOP

正是这样。这才是自己本来应该待的地方。东京那温暖的公寓,充满光明的教室,高级的饮食,还有欢乐的笑声。那些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世界。
 尤其是,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
不变成兵器是不行的。
变成准确地运转的精密仪器。
除了痛苦的残骸以外,没有任何东西的房间。凝视着那墙壁上的一点,心情慢慢地变得冰冷而干燥。
眼神发直,神经逐渐变得敏锐起来。
更加地锐利。更加地冷酷。
就那样向“卡西姆”返回过去。
这是从离开东京的时候起,就一点一点在进展着的过程。那样做,对于从那时起的他来说是必要的。
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有个男的进来了。
是“署长”。
慢悠悠的,仿佛在卖弄风骚一般的步态。大概是为了让无论多么愚钝的人都能明白谁才是这个房间的支配者,才用这么个走法的吧。腿上穿着肥大的西装裤和骑马靴,简直就是在模仿纳粹德国的冷酷军官。
“强盗、伤害、杀人未遂……”
署长说道。
“恐吓、伪证、非法入境、违法的赌博行为、伪造公文、妨碍执行公务、非法携带武器……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在说什么哪。”
“是你的罪状哟,相良宗介。往少了估计也得判你四十八年徒刑,虽然只差一点就接近半个世纪了……”
“那加上‘对警察干部的暴行’如何。现在马上就实行。”
“哼。”
署长挠了挠下巴,站在近旁的大个子警官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宗介的侧脸上。沉闷的响声在审讯室里回荡。虽说是预料之中的一击,但是,果然还是很厉害。上身完全不受意志控制地向后仰倒,就要从椅子上滑落下去的时候,背后的警官粗暴地把他拉了回来。
“你好像怎么也搞不明白啊。”
“…………”
“这里不仅仅是审讯室。同时也是法庭,也是行刑场。检察官也是我,审判官也是我。然后,执行官,还是本人我。”
“……好像人手相当不足哪。”
要低声说出那句讽刺的话也是颇费了一些力气的。嘴里充满了血,折断的臼齿一个劲儿地打转转。虽然很想吐出来,但是又不想让它变成这个房间的战利品,于是就那么硬吞下去了。
(插花……不要吧……不要让人家那么年轻就缺颗牙啊||||贺东老师……)
“到底有什么事。不会是特意为了告诉我要判我五十年才来的吧。”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很好。”
署长笑了起来。肚子和下巴上的肉忽悠忽悠地,有规律地摇晃着。
“是‘斗技场’的事。”
“…………”
“从刚出场开始就一直连战连胜呢。下一场比赛再赢了的话,你们队不就升上A等级了吗。你的技术就算在主办方之间,很快也会有定评了。冲上顶峰的位置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
“就是那么打算的。”
“那就难办了。”
署长摘下警帽,抚摩着自己光秃秃的脑瓜顶。
“斗技场这里有许多出名的队伍。通过让他们的胜利保持良好的平衡,适当地管理王者的地位,令观众们能始终不断地享受到这个比赛的乐趣。高效的运营。稳定的娱乐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享受到巨大的利益。你明白吗?”
署长所说的“我们”的意思,宗介也是很清楚的。
斗技场的运营委员会。比赛的主办人们。提供AS零件的商人,以及街上有权有势的人。犯罪组织和官僚组织。像任何时候一样,有头有脸的人们都为了吸吮到甜头,而向着流动着莫大的资金的这个比赛云集而来。
“达欧他们也在为我好好工作。然后呢——‘相良宗介’。你扰乱了我们的秩序。这就是把你叫到这个房间来的理由。在这里想办法加强相互的理解,为了彼此的今后而进行‘调整’,你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原来如此。”
“调整”——说白了,就是打假比赛的事情吧。要不然,还会有别的什么深意吗。
“不按你的意思来的话,就要判我五十年徒刑,是这个意思吧。”
“那个法国人也是哦。队伍老板的小姑娘什么的也是,再加上她的那些伙伴们也可以。在闲得发慌的看守和犯人们那儿,年轻的小姑娘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我想就没必要说明了吧。在这条街上要反抗我,想都别想。”
虽然娜美和雷蒙的事情被提了出来,宗介却丝毫没有慌张。在双手被手铐反绑在身后的这种状态下,仔细考量着是否应该杀死两个警官和署长。
——应该,还是做得到的吧。
也试着想过,能不能杀死三个人然后摘掉手铐,夺得武器再逃出去。
——这也不比刚才那个困难多少。
把雷蒙从牢房里救出来,跑到娜美那里去,然后再逃离这条街呢?
——真的,简直一点儿也不费事。
但是,那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所以,宗介这样回答了。
“好像是那样啊。有‘调整’的必要的话我会协助的。但是我也有个要求。”
署长颇有兴趣地挑起了一根眉毛。
“要在那个足球场打串通好的比赛是无所谓,但是我也想要能拿出真本事的机会。能自由地展现我的身手,拿到的钱也更多。那样的地方。”
“…………”
“有的吧?”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署长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同时用谨慎的目光仔细观察着宗介。
“你说什么呢?”
“听到过传闻了。”
“在哪儿听到的?”
“各种地方。”
署长面无表情地用当地语言说了些什么。警官中的一个人点了点头,不情不愿地走出了审讯室。关上房门,署长的脸上浮现出走了形的微笑。
“你是清楚‘那个’的内容才这么说的吗?”
“当然了。面向VIP客人的暗黑格斗战,使用装填了实弹的武器。报酬也大的很。”
“出场者有半数在几个月之内就死掉啰。”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吧。”
宗介满不在乎地说。署长把警帽重新戴在头上,仿佛在刺探般地低声说道。
“会在‘那个’里出场的只有两种人。要么就是欠了钱,或者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的原AS驾驶员,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实力过分自信的傻瓜。二者其中之一。能听听你特意对它表示出兴趣的理由吗?”
“首先,就是要钱。要为一个女人赎身。是个妓女。”
“哪儿的女人?”
“不在这条街上。在东京。”

当然是胡说八道的。在酒馆和电视剧里头听多了,能说出这种老一套的话倒也不过分。说女人在东京,只是为了让署长他们不容易打听出内情来而已。
只有这点事情的话,署长也能想象得出来吧。对于女人的话题没有太大兴趣的样子,他继续询问道:
“别的理由呢?”
“和你的工作差不多。你不喜欢这样的房间吗?”
这么说着,宗介环视着肮脏的审讯室——散布着血迹、牙齿和指甲的房间。
痛苦的痕迹。暴力的气息。
不是假装出来的,真真正正的那些东西。
“斗技场的比赛只是体育运动。虽然有喷射燃料的刺激臭,但是哪儿也没有血和硝烟的气味。”
“难道说你就把那个作为理由吗?”
“我认为足够了吧?”
于是署长全身摇晃着笑了起来。松垮垮的肉微微地震颤着,紫色的嘴唇的缝隙间一阵阵漏出抽筋般的笑声。
“看来你多半是属于第二类呢。好像对自己的身手有相当的自信的样子哦。”
“告诉我答案。”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还真被你给说动了。可是——你可是什么后台也没有。到结束‘内部比赛’取得信任为止,那个法国人的性命就先由我们保管吧。你可以回去了。‘相良宗介’。”
只说了这句话,署长离开了审讯室。
虽然把雷蒙放着自己走掉很不好意思,但是这种情况下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宗介在离开警察局之前,适当地看着给了其中一个警官大约50美元,嘱咐他“好好对待牢房里的那个法国人。以后还会给同样多的钱作为谢礼”。
从警察局出来刚走了一会儿,就听见了娜美的声音。
“宗介?”
横穿过布满尘埃的车道,娜美跑了过来。已经知道被逮捕的事情了吧。好像一直束手无策地在警察局斜对面的粗糙的小咖啡馆里杀时间的样子。
“怎么样了?雷蒙老爷呢?”
“还在里面。跟署长谈了谈我才能出来的。”
“署长……那个冷血的恶棍?为什么只是‘谈了谈’就能让你出来?……呃,怎么回事,好臭啊。”
娜美一边抽着鼻子,一边作出极度难受的表情。
“回旅馆去吧。在那儿把事情说明白了。”
两个人打了出租车,回到了雷蒙的旅馆。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换上干净的T恤,一口气喝干了一瓶冰镇矿泉水。
那期间,娜美一直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绷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间里的电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好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咱们随便地赢得太过了。好像触怒了他们那帮人。”
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宗介说道。
“以雷蒙和你今后的人身安全为人质,要求咱们打假比赛。还有,决定了要在暗黑格斗赛里出场。”
“什么?”
一直神经质地不停抖动的娜美的脚,啪地一下停了下来。
“你啊,知道你说的那是什么比赛吗?虽然在同行之间变成了传闻,但是不管谁也不会真的出场的。因为无论有多少条命也不够用呀。无论怎么说,那不是使用实弹,打真正的战斗吗?”
“好像是哪。”
“用我的那台机体?”
“是这么定的。”
“别开玩笑了!根本没有认真打仗的道理吧?别说火器管制系统什么的打从捡回来的时候就没碰过,装甲也是破破烂烂的呀。从运营方那边来话让打假比赛的话,这我还能理解。偶尔也听到过那样的传闻。但是暗黑格斗赛就不同了。像我们这种队伍,会被强制参赛什么的,迄今为止也没听说过!”
“说得也是。”
“那你为什么接受了?你想死的话那随便,可是最重要的机体被打烂了,我的立场要怎么办?”
“那是……”
用毛巾一下下地擦着头发,宗介沉默了。
要说出实话吗。
还是说,要就此收手呢。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起就一直感到迷惑的这个问题,不得不得出适当的结论了。
特意想要参加暗黑格斗赛这种事,娜美她们是不会乖乖服从的吧。那种事情,就连宗介也想象得到。
“因为雷蒙被抓为人质,不得已才同意出场的。”
这么告诉她们,然后只要再设法解决资金问题的话,能说服得了也说不一定。
在这里的几个星期,和娜美一起生活,也知道了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虽说如此,但她是否足以信赖,能否成为自己的伙伴,那还是很难说。
但是,却突然回想起来。
“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死掉。”
那个时候常盘恭子的话,那双含泪的眼瞳,始终未曾离开过他的脑海。
真是丢脸。本来在近半天前,还顺利地向着什么感觉都没有的精密机械接近的。各种各样的事情,环境,都在动摇着自己的心。这样下去,还能达成得了自己的“作战目标”吗?
不知道。
大概过了有几十秒钟吧。一直非常耐心地等着他说话的娜美,突然开口说道。
“算计得怎么样了?”
“…………”
“我说啊。那个,在钱的问题上我可能是比较斤斤计较。虽然会被人叫成守财奴,但我觉得那也是没办法。但是呢?我和你,真的只是那种商业关系?不挑着词儿说话不行?”
“?”
娜美从沙发上探出身,用大大的眼睛望着因为不明白她的意思而扬起脸来的宗介。
“……那倒也不是。”
“至少,我觉得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我说错了吗?”
从圆领背心里面隐隐透出的胸前的那条山谷,径直地向他逼了过来。发觉自己不由得为之怦然心动的时候,宗介突然觉得自己想那么多实在是太蠢了。(^///^)
什么精密机械。什么作战目标。
不是以前就学到了的事情吗。归根到底自己只是个人类,是充满矛盾的存在。那个事实,无论怎样也是逃离不了的。
所以,才会这么辛苦。
把视线从眼前那光滑柔软的肌肤上移开,宗介说道:
“也是呢。那我就说了。”

TOP

 24 123
发新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