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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整理]《全金属狂潮》小说第二卷

[小说][整理]《全金属狂潮》小说第二卷

《全金属狂潮》第二卷

失控的one night stand

午休时分的学校屋顶.
那个地方是老师们无法看到的,做某种事情的圣地.虽然最近已经进入了梅雨时节,但是今天
的天气却是格外晴朗.
湛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火辣辣的太阳,把整个屋顶晒得雪白明亮.
在屋顶的一个角落里,站着一对男女学生.
一个是留着短发的女学生,她的背抵着顶楼的栏杆上面,头垂得低低的,脸是满是羞涩和窘迫.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蓄着一头长发的男学生,他把少女环抱住,圈在自己和栏杆的中间,而他的
右手正捻着一支烟,紫色的烟雾袅袅地升起.
"---所以说啦.为什么呢?典子,我看你是不喜欢我吧?"
长发的男孩子这么说道.那个女孩---典子仿佛受了他的胁迫一般,抬起自己的脸来.
"没...没有那回事呀.我,我是喜欢你的啊...三纪夫."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们两人都已经交往了两个月了也.为什么到现在都还只有亲吻而
已?"
"因,因为...因为,人家,人家还是会...还是会怕的嘛."
女孩子不知所措地回答他说.那个被称为三纪夫的男孩,一脸"我都听腻了"的厌烦神情,呼-地
吐出一个大烟圈来.
"哎哎,我说,我们都已经不是国中生了,应该要更加地了解彼此才对啊."
"我,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用别的方法来互相了解嘛."
"我不要只有那样而已啊.我,想更加的了解你哦."
砰!!
沉闷的枪响响了起来,非常无礼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三纪夫和典子惊愕不已地向枪声传来
的方向望去---那是从学校屋顶的水塔最顶端传来的.
"....?"
水塔顶端的边缘上面,有一个男学生在那里,他匍匐在水塔上面,双手紧握着一把来福枪.严肃
而坚毅的神情,紧紧抿着的铁般的嘴角.那记枪响是朝着阵代校舍的方向的.而在那个男学生
的身畔,则散落着五花八门的仪器设备,以及装子弹用的弹甲,另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咖啡
罐似的绿色罐子.
那个男生,就是二年四班的相良宗介了.
一个在海外战乱地区长大的归国日侨,在和平国家生活的常识几乎为零,外号叫作"战争狂人"
的转学生.
"唔..."
他用双筒望远镜望着很远处的靶心,仔细地检测着刚才的那记射击.然后他爬起身来,在笔记
本上面写了些什么东西,接着他取出新的子弹来填装到来福枪的枪膛里面.
然后,他举起枪,向着校舍的另一角---开火.
沉闷又难听的枪声响起,接着,宗介再度用双筒望远镜确认他的射击命中率,可是这一次他似
乎不大满意了,一边摇着头,一边在笔记本上面写着什么.
似乎也已经注意到了身边的两个观众,于是他回过头去,淡淡地望了三纪夫和典子一眼,脸上
一副漠然置之的表情.
"没关系,你们继续."
说完,他动作自然地往来福枪枪膛里装上了下一发子弹.完完全全地无视于那二人的存在.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个人决定忽略掉宗介的存在,继续他们之间的谈话.
"...反,反正啦.也该是时候了嘛.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那个...是这样没错啦.可,可是..."
砰!!!
"...我当然也会好好地疼爱你的啊."
"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可是,三纪夫,我..."
砰砰!!!
"...想跟喜欢的女孩子建立更加亲密的关系,会这样想不也是很自然的事吗?"
"我,我也是这么想的啊..."
"真的吗?那你就拿出点勇气来吧.我呀,今天晚上---"
砰砰砰!!!
"...所以说今天晚上,我父母亲都----"
砰砰砰砰!!!
"今天晚上---"
砰砰砰砰砰!!!
"...啊啊!混蛋!!"
实在受不了噪音的三纪夫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暴躁地抓着头发,往水塔的反向快步走去.他猛
抽了一口烟."喂!我说你啊!!"他抬起头望着水塔上面的宗介,咆哮了起来.
"干什么?"
"你很吵也!!到别的地方去弄你那个东西了啦!!"
宗介从高处俯视着他,皱起了眉头,就好象在沉思着什么.
"那样不行,距离会不够的.只有从这里试射才是最佳位置."
"什么叫’最佳’?喂!你给我说清楚一点!?"
"屋顶离校舍的角落距离大约是三百米.我正在用各种不同型号的弹甲,来检测新买的来福枪
的精准度如何.它真是一把奇怪的枪,不知道为什么,它特别适合埃及制的弹yao.总而言之,我
正准备用自己调配火药的子弹来试试效果---"
宗介说得又恳切又真挚,可是三纪夫他连半句也没听懂.
就在这个时候.
"宗介!!"
水塔下方的铁门"哐"的一声被打开了,一个女孩冲了出来.
"千鸟?"
漆黑如瀑的秀丽长发上绑着红红的缎带.身穿着白色和蓝色相间的制服.她就是阵代高中的学
生会副会长,千鸟要.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正怒不可竭地望着水塔上方,"我就知道是你!从刚刚开始就’砰砰砰砰
"地闹个不住!你讨厌死了啦!快要考试了也,大家都在拼命地用功学习啊!"
"因为最近一直都在下雨,我才想趁着今天的好天气进行一下试射.A 组的弹yao还有十发就发
射就完了.至少让我先把---"
"没有什么至少了!你现在马上给我下来!!"
"可是我---"
"我叫你不要再搞什么试射了啦,好不好!?可恶!!"

TOP

小要脱下自己脚上的室内鞋,一个大大的扬手,将它向水塔那里狠狠扔了过去.
"哎哟..."
室内鞋狠狠砸在缩作一团的宗介的肩膀上面,子弹甲掉落在了他脚下那个绿色的罐子上面.小
绿罐子的铁盖被弹甲撞开了,接着整个罐子从水塔的上方掉落了下来.在空中撒下纷纷扬扬的
黑色粉末.而那些粉末的下方,就是嘴巴里还叼着香烟的三纪夫.
当然了,那香烟是百分之百的点着了的.而那个小小的绿色罐子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黑色
火药"四个大字.
轰隆!!
三纪夫扔了烟转身就跑,在他的身后发生了一个小型的爆炸.紧接着,火焰和硝烟几百倍地迅
速膨胀开来,可怜的三纪夫被咆哮的爆炸气流掀到了空中,接着狠狠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
屎.
"呜呜...!哎呀呀呀!!"
他惊声惨叫着,发了疯一般地绕着屋顶开始狂奔---他的背上着火了.那副可笑又可怜的样子,
让人不禁想起了背着薪柴到处跑的狸猫.
"救,救命...!!哎呀哎呀呀!!我的妈啊---!!!"
"三纪夫!"
那个女孩子也不禁尖叫了起来.三纪夫一头倒在地上,开始疯了似的不停地翻滚着,小要拿着
灭火器冲到了那个男学生的身旁.
"快些让开!"
拉开灭火器把手,喷射.雪白雪白的泡沫喷得三纪夫一身都是,幸而他背上的火总算是熄灭了.
白色的烟雾渐渐散去,之后,看见他狼狈不堪地瘫在地上,手和脚都在不住地抽搐着.
"呼呼.咳咳咳...!"
小要拭去额角渗出的丝丝冷汗.
已经将所有的仪器设备塞进了背包之中,宗介轻巧地从水塔顶上跃了下来,走到那个倒在地上
抽搐不止的伤者的身边.
"反应和处理都相当的迅速.幸好只是轻度的灼伤而已."
"虽然这种事情已经是司空见惯了的,我跟他都要负一点责任,但是..."
小要平静自然地道完歉,接着,更加平静自然地将那个空掉的灭火器向着宗介的后脑勺上砸了
过去.
哐咚---!
"...很痛啊,千鸟."
"你住嘴!以后都不许你再带易燃易爆物品到学校里来!"
"可是,校规上面并没有禁止带那些物品."
"你是不是还想再来一下...?"
小要气势汹汹地举起了那个灭火器罐子,作势要砸下去,宗介一脸紧张地向后退却着.情势紧
张,一触即发,两个人对峙的姿态,生动得令人不禁想起捕食中的眼镜蛇,和它口下的花栗鼠.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宗介胸前的无线电发报器突然响个不停.他向小要举起一只手来,打出了一个"你稍等我一会
儿"的手势来,然后,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只微型移动电话.
"Urzu7.是...好的...十三时二十五分,RV 在E 地点.明白,现在马上过去."
他压低声音通完了话,接着站起身来,旁若无人地背上他的大包包,大步向着屋顶的楼梯口走
了过去.
"等一等,你要去哪里?"
"突然有急事要办,你尽量不要去离家和学校太远的地方."
"你给我等一下,你是不是---"
她的话宗介连听也没听,就这么急匆匆地从楼梯口消失不见了.
"真是的!宗介!?那我们今晚约好的那件事,你都不记得了吗?....真是的!"
小要呆呆地望着关闭上的楼梯门,失了好一会儿的神,之后,她很无奈很无奈似的把手叉在腰
间,轻轻叹了一口气.
接着,她转过身去,面向着那个仍然瘫在地上气息微弱的男学生,还有他身边那个抽泣个不停
的女朋友.
"呃...那个,要不要我陪你们去医务室看一看?"
她不好意思地询问道.
第一话
异邦的作风
六月二十四日
1401 时(日本标准时间)
千叶县 成田市
新东京国际机场
(这里是哪里...?)
走在入境旅客的行列之中,他一只手拖着带滑轮的行李箱子,不自禁地如此想着这个问题.
宽阔明亮的走廊.涌动喧哗的人潮.玻璃落地窗上有苍白的光芒在闪动着.
这里是---机场的入关口.对了,我已经一年半的时间没有回到这个国家来了.
我在海外经历了那么长久的训练和调整,就是为了回到这里来,做某件事情的.
(某件事情?那是指是什么事情啊...?)
又一个疑问浮上了他的心头.
哦哦---对了对了对了.
(我是来驾驶那个东西的.)
那架恶魔一般邪恶的机器人.没有人能够操纵它.一旦启动了就绝对绝对无法阻止的机器人.
只要拥有它的力量,我就能肆无忌惮地破坏和制造恐怖了.还可以杀好多好多人呢.摧毁好多
好多东西呢.对了,我要破坏那个我最最讨厌的城市...我最最讨厌的....
(可是,我又是谁呢...?)
烦躁和不安开始在心底涌动着.强烈无比的厌恶感紧紧挤在他的喉咙管上.
我的---我的名字叫作久我山琢磨,没有错,十五岁,刚刚从留学地新西兰回国,那是那样的一
个我.不过,我的真实姓名其实叫作立川琢磨.即使是在A21 组织里面,我也是一个相当特别的
成员.
(哎呀...)
好不舒服,好难受.好讨厌这种感觉.早知道就应该先吃药的了.不过应该没有关系的吧?再忍
耐一下下就可以了.
入境检察官,他渐渐靠近了.不对啊,应该是我正向着他走过去了.
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制服的领带---有一点点歪了.顶多也不过歪了四度左右吧?可是看了叫
人觉得好不舒服.好想弄正它.快点把你的领带弄正啊...先生...
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克制住扑上前去掐住那人脖子的冲动,一面挤出温柔善良的微笑,一
面向他递出自己的护照.入境检查官毫不怀疑地---真是愚蠢---接过了他的护照,并把它打开
来看.
"是在新西兰参加英语夏令营吗?"
"不是,其实是在做短期留学呢."
那个少年---琢磨平静自然地回答道,他的声音柔顺可爱地就像天使一般.
"这样啊.你一个人吗?"
"是的."
废话!
快点弄整齐你的领带!
"你的父母会很担心吧?"
"还好.他们都十分地信任我."
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微笑.心里却是闹轰轰的.
好想打人,好想随便找一个人来尽情地伤害他.把他杀死,剁成肉酱.那样的话真是太大快人心
了,太舒服了.姐姐她一定也会称赞我的.咦...?不会吗?
姐姐她会怎么想呢?
姐姐.我最最宝贝的姐姐.她好像已经在我之前到达了这个国度吧?因为她需要为启动那架恶
魔机器人而做准备.对,她是为了我.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啊,姐姐.
入境检察官在他的护照上盖好了印章.看起来,他也不打算要检查他的行李.
"---你可以走了哦."
"什么?"
"我说,你现在可以入关了哦."
"领...领带...你的领带..."
快点把它弄正啊!好厌恶,好恶心.你怎么这么迟钝啊,蠢货一个!我快要气死了啊.讨厌!讨厌!
好想杀死你!
"你在说些什么啊?"
"呃...啊..."
姐姐,这个家伙好讨厌.他都不肯把他的领带弄好.
"你...?你没事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可以饶恕他!这个混蛋家伙把我当做傻瓜!!姐姐!!
"喂---!?"
"啊啊啊啊啊啊!!!!!"
琢磨突然咆哮起来,吼叫着跳过柜台.猛地扑倒那个入境检察官,骑在他的身上开始用拳头砸
他,狠狠地砸他.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死死地掐住了那个人的脖子,感觉很舒畅,很爽快.再用
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啊啊...啊啊..."
"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
琢磨的双手一点也没有放松,那个被他掐住的入境检查官已经渐渐翻起了白眼来.一旁的警卫
和事务员们全部都冲了上来,想要拉开他的手.可是他依然死命掐着那个人的脖子不肯松手.
怎么样!?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就让你死得比一条鱼还要蠢还要可怜,嘴巴一张一合的.看看你
那副蠢透了的样子吧,真是笑死人了.对不对,姐姐?
---姐姐.

TOP

六月二十五日
2255 时(马尼拉标准时间)
菲律宾北部 吕宋岛
维刚市以西四十公里
在那热带雨林的深处,异常突兀地显现出一块宽广无比的空地来,那里有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
小小都市.
苍白又暗淡的光芒映照在弹痕累累的破烂楼房上面.那里是巷战的模拟演练场地,虽然说是模
拟出来的都市,却怎么也不像是存在于这世界上的都市---怪异而扭曲.
"不要以为这是在闹着玩!你们要给敌人狠狠的一击!要一击毙命!"
一个中校正对着一群训练当中的新兵们怒气冲冲地吼叫着,此起彼伏的枪声也无法掩过他那
尖刻的大嗓门.
"动作不要那么慢吞吞的!奔跑要像猎犬一样迅猛!想象一下扑到敌人身上去撕碎他们喉咙的
感觉!!"
那些正接受着训练的新兵们---来自各个国家的恐怖分子预备军们,神情紧张,脸上连一丝的
倦意也不敢有.教官们向他们射出的子弹在他们的脚下乱窜着,但他们没有丝毫的畏惧,身手
敏捷而利落地执行着任务.
"杀杀杀!看得到的活人都是你们的敌人!对方即使是小孩子也不准给我手下留情!!"
楼房的门,窗户和之间的小巷子不停地窜起陈旧的人型靶子来.飞来窜去的子弹.尖锐干裂的
金属刮擦声.某间屋子里突然又传来了手榴弹爆炸的巨响.
终于,枪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各处不断传来的无线电报告的"目标清除"的声音.
右手握着冲锋枪,左手拿着秒表的中校,在最后一声枪响结束之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手中的
秒表.
"目标清除!"
报告声响起,中校迅速用大拇指按下了秒表.
"哼..."
看过了模拟战全程所用的时间以后,那个中校轻蔑无比地哼了一声.
副官上尉在他的身边开始下达命令.新兵们便从演练场的四面八方奔跑了出来,在中校的面前
排成了一列.大约有十五名新兵,每一个人都身穿着灰色调的城市迷彩战斗服.各个民族的人
都有,二成的新兵还是女性.
"那么..."
中校清了清他的嗓子,开始向他面前的新兵们训话了.
"训练到今天为止,都已经有三个星期了.开始的时候本来以为你们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
过呢,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虽然你们中间有两个人死了,有两个人逃走了,但是---算了,没
有关系.你们越来越有杀手的架势了.但是可千万不要因此就得意洋洋."
中校在一天将尽之际发表的演说总是特别特别漫长的.而他所说的又无外乎是什么新兵们仍
然多么多么不成熟呀,多么多么不了解武器装备呀,要不就是与各国情报部门进行战斗是多么
多么困难呀.东说西说的至少也要讲五分钟才会罢休.
"---都听懂了吗?你们的仇恨还不够深!要时刻充满恨意,要恨我,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一切.
如果你们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全世界的腐败军人和警察都会被你们踩在脚下了.以上,完毕."
中校做完了他的演讲,接着副官开始询问在场的新兵们,"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
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其中的一个人举起了他的手.
"好吧,你说说看."
"刚才您说,’从这里毕业了以后,战斗实力将会远远超过军方和警方’.但是,万一我们要面对
的敌人既不是军方又不是警方,而是别的组织,那应该怎么办呢?"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密斯里鲁’."
新兵的问话让中校不禁皱起了眉头来.
"‘密斯里鲁’?那是个什么东西?"
"听说是一个不属于任何国家的神秘军事组织.我到这里来之前,曾经听一个新加坡的军火商
人说到它.他告诉我说那个组织里的人,身手高明得简直跟怪物一般,神出鬼没.一旦被那个组
织盯上了,是绝对不可能平平安安脱身的."
"哼,愚蠢,太愚蠢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那些听来的谣言吗?"
"可是,实际上,也有很多已经见过他们的人了啊.听说,他们也经常袭击像我们这种的恐怖分
子新兵训练基地,在世界各地妨碍着我们这些革命分子的活动..."
"你这家伙说够了没有啊?!"
中校恼怒了起来,上前去揪住了那个新兵的衣领.
"什么’密斯里鲁’?!你就去相信那种鬼话,你是想要嘲笑我们的训练吗?"
"对,对不起,请原谅我..."
那个可怜的新兵被掐得只剩下一口气了.看到这一幕,其他的新兵们都不禁面面相觑.
(我似乎也听说过---)
(我也是.特别是那个顺安事件---)
(搞不好我们这里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呢---)
中校凶神恶煞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新兵们赶紧闭上了他们的嘴巴.
"我真是看走眼你们这些家伙了!!"
中校破口大骂道,语气里怒火直烧.
"在我看来,你们这三个星期根本什么都没有学到!这里会被盯上?!啊?!这座连军方人员都动
不了一根毫毛的基地会被盯上?!你们自己擦亮眼睛看一看啊!"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手指向演练场外的临时基地中,排列的各种各样的武器设施.
有战车,装甲车,防空导弹发射装置以及防空火炮.他们甚至还有两架老式的攻击型直升飞机.
除此以外,还有两架全高足足八米的人型兵器---Arm Slave.墨绿色的铠甲,一架就可以抵得
上数百名步兵的战斗力,简直可以称做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陆战兵器了.
"要对抗这种级别武器装备的大型部队如果在接近我们,怎么可能不被我们发现呢?就算是美
国人的军队也是一样的道理!!"
中校那种自信心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这做基地的周围二十公里内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极高性能的感应装置.要偷偷潜进这样一张警
戒网之中,并且对基地发动进攻,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们给我想想清楚!这座基地可是铜墙铁壁的!只有这样,我才能站在这里教导你们训练你们!
不论怎么样,能够向这里发动奇袭的部队是绝对不可能存在---"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
停靠在他们右侧大约十米远的一架战车,被一发从天而降的火箭炮给击得粉碎.第二发,第三
发.金属撕裂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
"什..."
战车飞涌出无数的火花,紧接着轰然爆炸.
猛烈的爆破气流咆哮而来,将中校等人掀翻在地.紧接着那架跪在战车对面的AS 也被从天空
中出现的"某个东西"给炸得粉身碎骨.现在,整个基地就像落下了漂泼的鲜红雨水.
空袭!?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样!?我方的雷达监视全都睡大觉去了吗!?
中校仰起头来,急切地张望着深深的夜空.
刚一开始,他几乎看不见袭击者的踪影.但是当他凝神注视了一会儿以后,发现那弥漫的星光
似乎有些扭曲和不自然,就好像海市蜃楼的幻影一般缥缈不定.
"那是..."
他凝视的那一片流转不定的夜空忽然之间飞窜出了湛蓝的电光来.三个漆黑的身影显现而出,
就仿佛从蓝光的轩纸之中渗出了漆黑的墨画.
电磁迷彩.运用了投影高科技而创造出来的终极隐形装置.可是,这种完全使机体透明化的高
科技,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将其运用于实战啊...!?
那三个高大的身影看上去很像是伞兵,而且手里还擎着枪炮,正稳速向着基地这边降落,并且
还不断地向着这边开火---
只有三个人?
不,不对.那不是伞兵.那甚至不是人类.它们比人类要高大魁梧得多.没有错,它们是---
"Arm Slave?!"
那三架高大的AS 是他以前根本没有见到过的机种.流线型的灰色铠甲,将机体塑造得优美且
流畅,健美的体型简直与人类的身体别无二致,强大美丽得近乎奢华.
没有人见过的神秘灰色机种---密斯里鲁竟会把它们派往这里...?!
朦胧的星光之中,那三架优美有如天使般的AS,在距离基地大约五十米高度的上空切断了降
落伞,猛然开始做自由落体.那强大得压倒一切的气势,宛如神话故事里从束缚的枷锁当中解
放出来的巨人.
三架AS轰然降落在基地里面,之后,立刻开始无法无天地疯狂大闹了起来.
它们手里的巨型来福枪和霰弹枪在流星暴雨一般地射击着,把装甲车和直升飞机都打成了蜂
窝;装备在其头部的机关枪向四面八方不停开火,驱逐着那些陷入恐慌之中的士兵们;AS 的一
只大脚狠狠踹开地面上的一辆吉普车,接着又一个反手猛地挥断了监视塔楼.
"逃是没有用的!赶快投降!"
其中的一架AS 用外部扬声器向他们发出了警告.令人十分意外,那竟然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
音.
瞄准着四处逃散的新兵们,AS 手上的内嵌式泰瑟枪喷射出电流来,被电流扫到的士兵们接二
连三地倒在了地上.
还来不及做任何抵抗,自己的基地就被摧毁到土崩瓦解地步,那个中校眼睁睁地看着AS 们大
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主要目标破坏完毕,已将基地无力化,捕获确认.要切换成索敌模式吗?>
机体的智能电脑用一种低沉的男性嗓音询问道.
"是的.切换到主动搜索模式."
<明白.ECS,关闭.现在启动反ECS(ECCS)监测模式.>
在这个刚刚好能容下身体的狭小驾驶舱内,相良宗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屏幕显示.
这架银灰色的AS被称作M9-Gernsback,是宗介隶属的国际佣兵部队密斯里鲁的主力作战机体,
也是当今最先进的高性能机体,一般的正规军队是没有资本配备的.
热带雨林中的秘密基地,现在各处纷飞的烟火和炮声都已经渐渐的平息了下来.战车,装甲车
和AS 都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敌人的兵员也已经投降.他们总数大约有五十多名,一个个都高
举着双手,狼狈地向着那模拟都市演练场中的中央大广场中集合.
偶尔也有记得想要趁机溜走的敌人,宗介和他的战友们便毫不留情地用泰瑟枪将他们击晕过
去.
看起来,这次的战斗任务已经接近尾声了.
接下来只要从俘虏当中找出他们真正要捉的那个日籍恐怖团伙来,再把其他的俘虏移交给菲
律宾政府就大功告成了.
一架与宗介的AS 背对着背担任警戒工作的友机,从基地的对面传来了无线电通讯.
"没想到这么简单啊.对不对,宗介?"
轻松自然的语气,还带着几分搞笑腔,那正是宗介的战友克鲁兹.威巴中士.他驾驶的机体也是
M9-Gernsback.
"想要松懈下来还太早了点.现在要时刻注意配备用重型火力的伏击兵."
宗介认真无比地回答道.
"哎呀,不用担心了啦.我们这种类型的机体,就算用火箭炮轰击也伤不到它半根汗毛的啦."
"我是在担心那些俘虏.他们如果被流弹打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哦,也是哦.真是的,你那么冷淡.我可是刚刚痊愈的可怜病人也."
"还是赶快确认目标吧."
"嗯...好吧好吧."

TOP

克鲁兹的M9 向着俘虏的面前跨出了一大步,接着,他用外部扬声器说道,"呃,咳咳咳.你们里
面有没有人是日本人啊?是A21 恐怖组织的,应该比较年轻的那种.我们既不会杀了你们也不
会折磨你们的,所以赶快出来吧."
俘虏都默不作声,只是奇怪无比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好像在问,"你知不知道他
刚刚在讲些什么?"
"没有?喂,那边那个,就你.把你的面罩拿下来,我说面罩拿下来.还有你也是,快点拿下来."
被M9 的泰瑟枪笔直地瞄准着,那几个男子于是战战兢兢地拿下了头上的面罩.宗介从屏幕上
的放大图像中看着那些人的脸,仔仔细细地审视着他们的相貌.
"没有."
他们之中的确有一个看起来很像是日本人,但是他长得和通缉令照片上的那些人不一样.
"...真是的.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根据作战之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一带应该有一个由日本人组成的恐怖组织潜伏着,他们的名
字叫作A21.好几年前,他们曾经企图在东京市区内引爆炸弹,可惜行动还未开始就被人察觉
到了,于是便集体逃往了海外.听说这个组织最近又在计划着什么新的恐怖行动,可是---
"还是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前往雨林深处追捕逃亡敌人的毛上士,毛士官长回来了.她M9 的双肩上面扛着
四个人,都是被她用泰瑟枪击晕过去的恐怖分子.
"我这边也是一样.连一个日本人也没有.看起来我们扑了个空."
"难道又是情报上面出了错误?该死的智能总部.可恶."
克鲁兹的M9 开始模仿起它那个驾驶员的动作,一脚猛地将身边的空罐子踢开,把那些俘虏们
都吓了一大跳.
"这种事情是常有的.抓不到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把这些人移交给菲律宾政府.现在
马上到运输直升飞机回收的地点去集合吧---"
宗介的话还未说完,他的脸色突然就变了,渐渐的阴云密布,他那张扑克脸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接着,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咒骂还是哀叹的声音,然后开始不住地摇头.
"你怎么了?"
可能是因为M9 的模仿功能,使得它也开始照着驾驶员的动作甩动起头部来,克鲁兹注意到了
宗介M9的怪异举动,于是他开口问道.
"....我忘记了."
宗介的语气听起来好不痛苦.听到宗介这么说,克鲁兹的M9 也开始显得有些慌慌张张的了,它
手里的来福枪开始不住地左右晃荡起来.
"你忘记什么了?这一点也不像你啊.你做事总是十分小心谨慎的啊.你该不会是忘记了无线电
传送的密码了吧?那就夸张了说."
"不,不是.是更加严重的事情."
"喂喂喂...!"
"实际上...我跟别人约好了要见面的.时间是今天晚上十九时整."
"你在说什么?"
"那个人现在一定在生气."
颗颗冷汗开始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滑落,这个在几分钟之前,还冷静从容地执行着战斗任务的士
兵,现在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在心里感到一阵阵的狼狈和害怕.
"约好了见面...和谁约好了见面?"
"小要.本来是要到她的家里去,请她告诉我这次期末考试的出题范围的.我的日本史是十差劲
的."
克鲁兹的M9一副"什么呀原来是这样"的姿态,丧了气似的垂下之前紧张的双肩.第三代AS 的
关节构造是相当完善和精致的,所以也只有它才能够完成这种微妙的高难度动作.
"我说你啊...."
"真是有点辛苦,不是吗?在当佣兵之余还要为学校的功课烦恼."
毛上士一面说着,一面把那四个被击晕的敌人扔进俘虏们之中.
"菲律宾军方的运输直升飞机在五分钟之后到达.就利用这段时间进行审问.移交工作结束之
后就往我们的回收地点移动.你们都明白了吗?"
"Urzu6,明白."
"Urzu7,明白...."
宗介消沉地回答道,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
作为高度机密的佣兵组织密斯里鲁的一名战士,相良宗介,他还有着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和世界.
那就是作为东京阵代高中学生的人生和世界.
六月二十五日
1518 时(格林威治标准时间)
强袭潜水艇
Tuatha de Dannan
"你说,扑了个空?"
听着梅里莎.毛上士的报告,泰沙的眉心微微皱起.
这里是隶属于密斯里鲁的大型潜水艇中央司令部.整个房间的大小和一个小型剧场差不多大
小.可以进行船舰与战队的总指挥,舰长席可俯视三个大型的荧幕与十五名不到的发令员所要
员座位,而她就坐在那个位子上.
泰莎---泰蕾莎.泰斯塔罗莎便是这艘强袭扬陆潜水艇Tuatha de Dannan 的舰长.
怎么看,她都只像个十五岁上下的少女.一双大眼,灰色的眸子.亚麻色的银发编成麻花.从她
的左肩垂下.浅褐色的简式军便服上,"上校"的阶级章闪耀着光芒.
"是的,长官.那个叫A21 什么的恐怖集团,连个影子也没有."
透过无线电,毛上士的声音答道.
"也没找到与他们有关的人吗?"
"我们抓到了那个营地的指导者.他说有个类似的日籍团体曾经在十天前来观摩过一次."
"之后呢?"
"他听他们说离开马尼拉往黄金海岸去了.应该是假的吧.那个人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看来,他们进入管区只是假动作,虚晃一招呢....我们被摆了一道啊."
"根据情报部的报告,他们要找的恐怖集团正在那个营地做最后的训练.看来那个情报是错的.
"对不起.害你们白跑了一趟."
"也不是你的错啊,泰莎."
毛上士用温和的语调说完.接着,"....那么.我们要往RV 移动了.好了吗?"
"好的.请照预定计划归舰.我们等你们回来."
"收到.通讯结束."
舰长荧幕的一角,显示通讯对方的小视窗中,Urzu2 的红字变成绿色.泰莎叹了一口气,向后靠
在舰长席的椅背上.
"真是的..."
"这是常有的事."
副舰长马度卡司中校背着手站在她的身旁.他的脸庞削瘦,看来倒像是一个技术人员.透过黑
框眼镜,他阴沉的眼神笔直地投向正面的荧幕.
泰沙瞄了他的侧面一眼.
"这可不是用一句’常有的事’就能带过的问题!A21 现在得到了苏联的AS 啊!要是在城市里作
乱起来就不得了罗!"
"这是当然,舰长.可是我们并不是万能的.接受’难免有这种事’的习惯是必要的."
"那是怠惰呀."
拥有如此精良的装备,如此优秀而充足的人员,自己必须尽其所能地让这支部队接近万能.
完美的情报.完美的作战.那才是她脑中为这个组织构思的理想图.
"不是怠惰.是柔软性啊."
马度卡斯中校答道,声音不带一丝的幽默感.
这时,舰上的主智能电脑发出呼叫泰莎的警报声.
"什么事?"
<G1 线路.A.加里宁少校在线上.>
"接过来."
<是的,长官.>
主智能电脑转接的通讯信息,发自正在日本进行另外一项任务的作战指挥官安德烈.加里宁少
校.不一会儿线路便接通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上校.训练营的作战进展得如何?"
"扑空了.我们要找的恐怖集团并不在那儿."
尽管听到这样的回答.加里宁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不怎么惊讶.
"那就是A21.我们收到情报,在成田机场抓到他们的其中一个成员."
"...那是很好,不过好像打草惊蛇了呢."
"是.据说被逮捕的少年出现了’那种’反应."
听到这句话,泰莎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
"...所以?"
"也就是说,那名少年具有能力得以驱动’LAMBDA 驱动仪’的可能性极高."
LAMBDA 驱动仪.是一种使用方式有误,便可能酿成极大危险的未知装置.它以使用者的精神为
能源,甚至连核武都不能伤其分毫.
"如今,凶恶的恐怖分子手中却有一个能够驾驭它的特殊人类.
"日本政府未公开他的身份,所以无法进行精密检查.我想请上校您亲自走一趟."
"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安排."
说完,泰莎便按掉了通讯.
又来了.到底是谁?竟把那样危险的东西---
六月二十六日
1001 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
调布市
都立阵代高中运动场
飞过金属球棒的前端,白球进了捕手的手套.
"好球~!打击者---出局---!"
身着体育服的少女拉长了声音叫着.
"我看看---...三出局了吧?那么,换场!"
听到裁判宣布,球场上的女学生们纷纷开始交换攻守位置.
"呼---...."
刚刚才把对方打者给三振出局的投手---千鸟要,大大地甩着右臂从投手丘上走下来.
一头及腰的黑发.个子稍高,匀称的身材,在体育服的包裹下也看得出来.当她不说话的时候,
隐约流露着刚强而高贵的气质.
"小要,连续三个三振耶!"
同班同学常盘恭子在她身旁坐下,一面如此说道.小要则是一幅体育健儿特有的故作谦逊貌.
"呵,我嘛,哎,随便就这样啦!"
说着,还轻率地比了一个V.
"不是啦...我是说只不过是体育课的垒球,你这么认真比,会不会孩子气了点?诗织都被你吓
到了."
"呃?有...有吗?"
"有啊.你今早心情好像不太好?一有人跟你讲话就凶巴巴."
"嗯--果然看得出来吗?!恭子你好厉害哦..."
恭子是打从入学典礼起就结交的死党,想瞒过她的眼睛可不容易.
"你跟相良同学怎么了吗?"
越来越厉害.不只被她猜中,根本是一语道破.小要的心情不佳,完全是出于同班同学相良宗
介.
昨天上午就约好了,宗介晚上七点到小要家里,让小要帮他复习期末考试的功课.可是他没有
来.
打手机也完全不通,只知道他好像正在"您拨的号码目前收不到讯息’的地方.然后过了八点,
九点,半夜,天亮....她一回到家就丢开功课和考试,亲手烹调出来的各式料理,到现在还堆在
餐桌上.基于家庭因素,小要现在一个人住.
"嗯...也没有.跟那个没有关系啦!"
尽管如此回答.恭子却早已看穿了小要在撒慌.
"我就知道.他今天请假耶,你知道原因吗?"
背后的体育馆传来男生们打篮球的声音.当中没有宗介的身影.
"不知道.那家伙昨天中午就突然不见了吧?之后就没见到他了."
"所以你在生气吗?"
"就跟你说...跟那个没关系嘛.那家伙要干什么,我又没有兴趣."
骗人.为了一个没有兴趣的家伙,怎么可能做出满桌子的料理.盐烤竹荚鱼,萝卜炖墨鱼,皮蛋
豆腐,还有茶碗蒸等等...
想着想着,小要不觉间叹了一口气.这时恭子推推她的肩膀,"小要,换你打击了."
"嗯?哦,好像是耶."
小要站起来,拿了球棒往打击区走去.
就在这时候.
不知从哪传来直升机的声音.抬头看看,却也没看见飞机的影子.可是螺旋桨拍打空气,和引擎
低吼的声音确实正向她们接近.
(...?哎,算了...)
对方的投手以下勾投的方式将球投出.缓缓的抛物线,慢得仿佛可以看见球上的凹凸.小要恍
惚觉得那上面有宗介正经八百的扑克脸.
(宗介你这...)
她奋力挥出去.
"大混蛋---!!"
使尽全力的一击.锵-!清脆响亮的一声,球往左外野的方向高高飞去.有全垒打的感觉.外野手
急忙向后退.
队友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欢呼声.
球儿不停的向前飞去....可是,毫无预警地,它突然在半空中猛停住,然后直坠---
像是失去了力气,就这么落在左外野看台的学生群中.仿佛撞到什么墙壁似的.
"....?"
本以为铁定是全垒打的小要,不由得在二垒停下了脚步.其他的学生也吓呆了,只是望着运动
场的上空.
却什么也看不见.
不.空气好像在微微的晃荡...?
正在这么想时,一直在耳边的直升飞机声音变得更剧烈,球场地面被强风吹得乱七八糟.尘土
飞扬,几乎是小型的龙卷风,整个运动场的能见度只剩下几公尺不到.
"这,这到底...?"
小要大叫,但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狂风也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像是攀住垒包似的缩起身
子,趴在地上.
神秘的轰鸣声终于越过了最高点,就像它来时那样的渐渐变小.吹乱操场的风也挺了下来,四
周又恢复了平静.
小要抬起脸.
跟刚才一样,天空中什么也看不见.别说直升飞机了,连个飞行物的鬼影子也没有.
"搞什么也...真是."
她嘀咕着爬起来,才发现面前不知几时多了一个身着夏季制服的男学生.
身高约175 公分,略瘦而结实的身材,右肩挎着一个很大的橄榄绿背包,左手则拎着学校的黑
色书包.
"宗介...?"
"千鸟吗?"
这个男学生---相良宗介一边警慎地环顾四周,一边用一点也不热情的声音说道.
尽管有张端正的脸,却流露着滴水不漏的紧张感.眼神看来总像在望着远方.眉间蹙起,嘴角向
下紧抿.随便剪短的黑发,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潇洒时髦之类的感觉.
宗介看看自己的表,再看看校舍的时钟.
"幸好只迟了二个小时.赶着回来总算有价值."
"什么意思?"
遏制自己想立刻揍倒他的冲动,小要硬压着声音问道.
"我直接从中国南海过来的.刚刚才到."
"...."
宗介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身穿体育服的小要.
"你在比赛吗?"
"是---呀.而且刚刚不知哪位先生搭的怪东西,害我的全垒打完蛋."
"下次你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时就要小心点.好了,我去上男生的课了."
他往体育馆的方向走去,忽然停下脚步又转过身来.
"对了千鸟..."
"干嘛?"
"昨天跟你约好的...你生气了吗?"
"没呀?完全,没有,生气哟.因为我一~~点也不介意!"
小要装腔作势的展开手,故作讽刺地摇着头.可惜,她的用意好像完全没有传达给对方.
"那就好.想起跟你有约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生气."
"...你忘了?"
"你说对了.因为我有重要的急事."
一转身,他竟步伐轻松地左右摇晃着背包继续往体育馆走去.小要当场呆了一会儿,紧握的拳
头微微颤抖,最后还是抓起了脚边的二垒垒包.
"你这..."
以掷飞盘的要领,垒包在小要的臂力全开下飞出去,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宗介的后脑勺----一个
实在锻炼不了的部位.连一声闷哼也没有,宗介手里的包包一松,就这样软倒在球场上.
"没神经的家伙!!最讨厌你啦!"
拿着球的内野手走近怒吼的小要身旁,把她触杀出局.
六月二十六日
1028 时(日本标准时间)
崎玉县 狭山市郊外
直升飞机从太平洋上的母舰出发,已过了六个小时.
在一定的频率下听久了,引擎的轰鸣声也将成为催眠曲.窗外射进的天光缓缓漂移,机身嘎嘎
的震动---在这样的环境里,泰蕾莎.泰斯塔罗沙打起盹来.
"上校."
直到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为止,已经过了好一会而.
"上校,还有三分钟."
Tuatha de Dannan 的陆战要员们,都以"上校"称呼泰莎这个战队指挥官,而非"舰长".
这是密斯里鲁独有的习惯,以避免和"上尉"弄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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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沙在位子上动了一下,立刻睁开了眼睛.
"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上校.还有三分钟就到了."
叫醒她的人是身着便服的严伍长.这个来自韩国的青年,和毛上士等人同样是拥有"UrzuUrzu"
代号的战斗员.他正担任泰莎的护卫.
"相良呢?"
说着,泰莎环顾机舱内.
"中士刚刚在东京下机.他要我代为向您致谢."
"是吗..."
相良宗介.与眼前的严伍长同样是拥有"Urzu"代号的战斗员.最近因为某件特殊任务,他必须
到东京的高中去就读.泰莎身为舰长,与下属的他平时没什么机会说话,所以也不是特别亲近.
只不过,她隐约对他有些兴趣.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部队中最年轻的成员.此外,
他在学校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也有点想知道.
"那么..."
泰莎瞄了一眼手镜,整理自己的仪容.抚顺衬衫的领子,拉挺窄裙的下摆.
她从窗口往下看着目的地.
覆满常绿树的丘陵地带中,有一处白石建筑形成的园区.乍看之下,颇像是郊区的大学校园,唯
一不同的是,园区的四周有高墙,墙边有身着迷彩服的男人们在守备.
这是隶属于日本政府,防卫厅管辖下的技术研究所.
泰沙得知,这里进行着极为机密的研究,一般市民几乎毫不知情.
"问题少年"就被置留在这个地方.
虽说纯属偶然,但幸好是捉到了.若让那名少年任意行动,搞不好会引起可怕的灾难.
"我们即将着陆."
驾驶员透过耳机如是宣布.集体降落在园区里的停机坪,以如此大型的直升飞机而言,这块停
机坪虽然小了一些,但若是和枪林弹雨中紧急凑和的着陆地点相比,倒也无可挑剔了.
直升飞机着陆之后,泰莎在严伍长的搀扶下走下梯子.
在螺旋桨的强风中,安德烈.加里宁少校前来迎接.他是个年过四十的俄罗斯人,指挥Tuatha
de Dannan 的陆战部队.他比泰莎早一步抵达这个研究所.
加里宁少校的身高将近190 公分,肩膀也相当宽.脸部的轮廓很深,灰色的头发向后梳拢,在头
发扎成一束;蓄着当然也是灰色的胡子.泰莎的头发是亚麻色,二人站在一起时,看起来倒有几
分父女的感觉.
"上校,谢谢您亲自来一趟."
加里宁说道.在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中,他的声音依旧清晰.
"请别这么说.有必要才会叫我来,不是吗?"
"是."
这话虽然带点反讽,加里宁却没有显得难堪.他在舰上总是穿着橄榄绿的战斗服,现在换上一
袭褐色的西装,虽然简便无文,却还流露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气质.
"那么,这一位是?"
泰莎看见加里宁身后的日本人.这人一看就像政府官员,穿着极其常见的蓝色西装.大约三十
出头,略胖,戴着黑框眼镜.
"我是运输省(交通部)的岛村.本案的负责人."
男子用流利的英语说.
"幸会.岛村先生."
"彼此彼此.泰斯塔罗莎’博士’."
岛村表现得相当殷勤,巧妙得演示了他对泰莎的疑惑与好奇.要是他知道面前这个神秘的佣兵
组织密斯里鲁的要人,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普通人恐怕会哭笑不得.从他并未如此这
一点看来,可能已经听过了加里宁的某些说明.
"不过,真教我吃惊,没想到您这么年轻貌美.我还以为是个中学生呢.实在---实在看不出是三
十岁呢!"
"啊...?"
"哎呀,抱歉.把女性的年龄说出来,这在哪一国都不合礼数吧."
岛村笑也不笑的迈开脚步为他们带路.泰莎原地呆了一会儿,斜着眼瞪着加里宁.
"少校.你做了什么样的说明啊?"
"我只是说’普通的天才’.至于年龄,我也想过可能说得太勉强,不过---看来他好像相信了."
加里宁若无其事的答道.(好像宗介...)
"三十岁..."
泰沙看着自己瘦小的身体.要是现在身旁有镜子,她应该会用力地盯着自己的脸看吧.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她面带不安地问另一边的严伍长.
"这个嘛.应该说你丰富的经历让你看起来比较成熟吧?"
严伍长笑着如此说道.
距研究所一公里的树林中
这儿鲜有车辆往来.寂静的石子路上停着一辆漆黑的大型货柜车.


(省略两行)


冷漠的紧张感.
他们不发一语地看着大型直升飞机朝向研究所方向降落,直到树丛完全挡住直升飞机.
"....美军吗?"
一个站在货柜顶上,正手持望远镜看着直升飞机的男子开口道.说完,他将视线投向另一个站
在石子路上的女子,像是在等待她的判断.
"不是的."
女子答道.她也很年轻.虽是初夏,她却裹着一件红色的长外套.
细长的单眼皮,栗色的头发剪成齐耳的妹妹头.样貌颇具古典美的气息.
"也没有国籍标识.而且驻日美军应该没有那种机型."
"那会是哪一国的啊?"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什么差别.我们的目的是抢回被关在那里的琢磨,有障碍就排除.如此而已."
"...圣奈连这种节骨眼都好酷啊.你的宝贝弟弟被抓了耶,你不担心吗?"
男子嘲弄似的说.
"担心啊.因为计划绝对需要他."
这个被称作圣奈的女子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关爱.
"说的也是啊..."
另一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0-29 2:09:4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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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要是没有他,<Behemoth>---那个恶魔就不能动.只要能出动它,就算是自卫队也不堪
一击."
"是啊.一定的,谁都阻止不了的."
"还能把那个看了就不爽的城市化成灰.两天就能把市区变成废墟了."
男子们接二连三地说.
"....该准备攻击了."
叫圣奈的女子如此说时,有一辆车从林间道路驶来.黑与白.是警车.可能在巡逻这一带吧.
"怎么办."
"驾驶就交给我吧."
警车在货柜车旁停下.侧座的车门打开,巡查长走了下来.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巡查似乎没有
下车的意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年长的巡查长凶巴巴的问道.
"你们知道吗?这里不是一般车辆可以进来的!谁是驾驶?通行证给我看一下.车上载的是什
么?"
"破铜烂铁啦."
圣柰掏出原本插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手中握着一把装了灭音器的自动手枪.她泰然自若的向
警官开了两枪.
噗噗.随着奇特的枪响,巡查长当场死亡.
待在车上的巡查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另外两名男子手持装了消音器的短机关枪,朝着
驾驶座上就是一阵射击.前座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比枪声响亮.
"死罗!"
一个男的探进驾驶座看了一下然后说道.话才说完,身陷血海的巡查发出了苦闷的哀声.
"救...命..."
男子做了一个难堪的表情,把枪抵进去又开了数发.哀声就这么断了.
"哎,难免的啦."
"你们给我做事干净点哦.收拾了尸体就移动.我去检查机体."
说着,圣奈绕到货柜车的后面.打开货柜的门.里面放了一架Arm Slave.
Rk-92野蛮人.苏联制的第二代AS.
圣奈脱去外套,露出底下一袭贴身的橘色操纵服.四肢修长而匀称.要不是衣服上那些大刺刺
的抗机体爆发力软管,吊带和钉栓之类的东西,还真像是水肺用的潜水衣.
"破坏的前奏...吗?"
她喃喃自语,声音小到几乎没人听得见.
六月二十六日
1233 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城 调布市
阵代高中南校舍
"哎,相良同学,你头上的伤真的很可怕耶?"
午休时间,走在四楼的走廊上,同班同学风间信二这么说着.
他约比宗介矮半个头,看起来满文静的.皮肤白,眉清目秀.之前都戴着穷酸兮兮的眼睛,最近
换了隐形眼睛---增添了一点利落潇洒之气.
"我没事的,风间."
宗介无精打采的答道.他的脸色似乎不好,看来不光是因为今早后脑勺受的伤.
"真的没事吗....要是你死了,千鸟一定会难过啊.伤心的说’是我杀了他的!’,然后搞不好在
浴室割腕."
"不,那是不可能的."
在他的脑中,"最讨厌你啦!"一词仍然盘旋不去.
早上那件事时候,千鸟要便完全当他不存在了.宗介原本就是个寡言的少年,所以也找不到机
会和她说话.以至他就这么闷闷的度过了一整个上午,直到午休.
"千鸟在讨厌我."
"唉!你还在说这种话啊...谁教你虽然在战场上长大,可是一碰到她就抬不起头来呢.你太丢
脸了啦,真是."
"很惭愧."
宗介生长在海外---而且是危险的战乱地区,这是阵代高中人人皆知的事.但是师生们对这一
点的接受度,倒比较像是把他当成一个"怪怪的归国日侨","老惹麻烦的转学生".
但是另一方面,校内没有人知道他也是极机密军事组织密斯里鲁的现役士官;更别提还隶属于
密斯里鲁的SRT 特别对应班,是个精锐战士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除了一个人之外.
两人在四楼的学生会门前停下了脚步.
宗介在学生会里奉命担任"安全保障问题顾问暨学生会长副官"这个奇怪的职务,在会议或活
动时则充当身强体壮的杂务工.
信二则是"校庆实行委员会副委员长",听起来响亮得多.校庆虽然还早,但因为准备工作和预
算分配之类的问题,他得在六月的现在就开始出席学生会执行部的会议.
"说起来会长也真苛.下周开始就是期末考了,还一板一眼的开什么会."
"不,定期报告是必要的措施."
宗介打开门,走进学生会室.屋里只有三个男生.两个一年级,另一个是二年级的会计.没看见
会长.可是会议时间就快到了---
"咦,今天不是要开会吗?"
信二问道,在屋子一角看着液晶电视的学生往宗介他们瞥了一眼.
"你没有听说终止了吗?会长说没什么特别的议题,又快考试了,所以这礼拜不开."
"咦?我没听说啊."
"学长,你们四班的吧?副会长---千鸟学姐应该知道."
"什么嘛,真冷淡.那我要回教室了.真是..."
信二牢骚满腹的正打算转身走回,不巧与一个正要走进来的女学生撞了个满怀.是小要.她已
经换下了体育服,现在穿的是蓝裙子,白短袖衫和红蝴蝶结的夏季制服.
"啊,风间同学."
"千鸟同学,刚刚在教室明明跟你打过照面,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嘛!"
"啊---对不起啦,风间同学.我不小心忘记了.下次我会多帮你的,这次放我一马吧,真的.好不
好,就这样嘛!"
"呃,既然忘记了也没办法.你,你以后要注意哦!"
"不不不,怎么能说没办法呢.我都’答应过会长要转告你们了’.我真的是差劲呀,’答应过的
事也会忘记’.真是好对不起被我忘了的人哦.换做是我,绝对饶不了那个人的,尤其是’不守
承诺的低级男’."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宗介,额角浮现了豆大的汗水.信二不知该说什么,像是已经察觉到空气
中的压迫感.
"不.也,也没有这么夸张啦...我,我先回教室去罗!"
说着就走了出去.
信二一离开,小要立刻变得一脸阴沉.她冷冷的向宗介瞪了一眼,
"哼...."
只哼了一声便径自走进学生会室里面.
她把带来的备用文件夹放在学生会长的桌上,然后在大桌子的一角摊开她的功课.
宗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放下肩上的背包,在里面探了半天---不过小要看起来好像一点也
没注意.终于,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带着东西走到了小要身边.
"好烦哦,你干嘛一直杵在那里."
小要没好气的说着,视线没离开过笔记本.
这边的宗介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将一束白花递到她面前.
"咦...."
每一朵花都有一个人的拳头大.四片花瓣像是温柔地包围圆形子房般地敞开着.一共有六朵.
花儿清丽动人的模样,令小要不禁陶醉的望了起来.
"这是昨晚刚摘的.希望你收下."
"谢...谢谢."
小要几乎要露出那灿烂的微笑,但她很努力地忍了下来.也许是自己孩子气了一点,是不是也
该原谅他了...她在脑中如是想着,
"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哦..."
"不,花本身并不重要,反而要快点谢了才好."
"咦?"
"这是罂粟花.花瓣谢掉之后的子房会分泌鸦片.也就是海洛因的原料.在日本应该可以卖到不
少钱."
小要那几乎要柔和下来的脸,再次拢上阴沉的面纱.
仔细想想,给一个心情正差的女孩子献花的这种观念,这个战争狂本来就应该不会有.
"...要是我没记错,这种花应该是开在东南亚还是中亚之类的什么危险地带才是."
"菲律宾的部分地区也有栽培.我是在工作时顺便偷偷拔来的."
"工作...?"
小要抬头看着宗介的脸,像是想问什么.
"来一下."
她站起来,把宗介拉到屋子外面,来到走廊,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她悄声的说.
(...是密斯里鲁的’工作’吗?)
(是,紧急招集.到菲律宾即去即回.)
宗介爽快的承认了.小要正是同学中唯一知道他的"本业"的人.
事情是大约二个月之前发生的.
本来是平凡高中生的小要,被狡猾的恐怖分子绑架.当时救了她的正是这个奉命转学而来的宗
介,以及他所属的密斯里鲁.
她被恐怖分子盯上的原因---以及密食里鲁这样的组织刻意要保护她的理由,到现在还不清楚.
只知道小要是他们口中的"倾听者",好像握有某些相当重要的咨询,是个特殊的身份.
宗介的立场,便是常驻在她生活圈里的"护卫".
但是---偶尔也会像昨晚那样,宗介要到遥远的海外执行任务或受训.护卫当然不可以开天窗.
所以宗介给她一个附有超小型发信器的响链,要她"不论洗澡或睡觉时都要戴在身上"---那种
东西能发挥多少功效,却是很可疑.
她一方面为此大感惊讶,一方面也觉得不安,但随着时间经过,竟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坦白说,
自从两个月前的那场事件以来,再也没有人袭击过她了.
能过平凡的日子就好了.总之,眼前的日子算是平静的.
大致了解事情原由之后,小要叹了一口气.
"真是...既然这样,你知道跟我说一声嘛!"
"事出突然,不好意思."
"那,顺利解决了吧?"
"一切顺利.克鲁兹也回到了岗位上了."
"哦,那就好."
"太好了.所以收了那些罂粟,你不回再有意见了吧?"
这下子他又吃了小要一拳.一记几乎令下巴烂掉的强烈上勾拳,宗介一阵踉跄.
"满痛的耶."
"少罗唆!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在你拽兮兮的拿出毒品之前,不觉得应该先说什么吗?我管你是
哪里的佣兵或身手多好,你连当个正常人类都有毛病."
"不,我很健康."
"我是说心理问题啦!心理的!我说你啊!第一次见到你就是这样又蠢又没常识的笨蛋了.动不
动就给人家麻烦,又一点也不懂得反省,我简直败给你!真是---气死我!气死我!气死我!!"
她脱了室内鞋一手一只,不住地在宗介头上乱打.
"我知道啦.住手.你要说的我已经很清楚了."
宗介求饶.小要气喘嘘嘘的停手.
"真是的,真的懂了吗?我说的可是对人的体贴跟诚意问题哦?"
"诚意.换句话说,我应该这样做对吧...在东京是古柯碱卖得比海洛因还贵.要是我真的觉得
抱歉,就应该去拿古柯碱---"
于是小要的回旋踢在宗介的颈侧炸开.
六月二十六日
1310 时(日本标准时间)
崎玉县 狭山市郊外
防卫厅技术研究所
双面镜的前面坐着一名少年.
单调的审讯室里,只有桌椅.少年坐在那儿,动也不动的盯着桌上的一点.他穿着紫色的睡衣,
个子娇小,看起来和泰莎年纪差不多.看似随处可见的平凡少年,却流露着某种极为罕见的怪
异感.
因为,这名少年竟是数年前策划炸弹恐怖事件的恐怖组织A21 的一员.这是多么的不协调啊.
泰莎所在的观察室,从对面的审讯室是看不见的.然而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少年正在注意着镜
子对面的是眼神.
"会在成田机场逮到他,完全是一场偶然."
微暗中,站在泰莎身后的加里宁少校解释道.
"一个看似到新西兰去学语文的归国少年,日本的海关通常不会详加盘查.很多甚至连行李都
不检查就放行的.若不是发生异常,他应该早就顺利出关了才是."
"这么说,他出了什么问题?"
"他冲向海关人员,不仅殴打他,还差点把他勒死."
加里宁说得稀松平常.
"他?"
尽管泰莎善于推查原因,也无法想象这个少年会展现那样的凶暴性.
"是.由于他被羁押后仍然处于亢奋状态,人员便进行了药物检查.几次精密检查之后,在他的
的血液里检测出’Ti971’的反应.这是我们之前就在追踪的药物.透过复杂的管道,我们到昨
天才截获情报."
"所以,你就把我叫过来了?"
"是的.他是否为’LAMBDA 驱动仪’接受了矫正,以及是否矫正成功---能判断这一点的只有上
校您."
LAMBDA 驱动仪能扩大使用者的意志,拥有物理法则的功能.它是一套远远超越现代科技,由"
黑科技Black Techonogy"中蕴生出来的系统.
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了解并运用这一门黑科技的,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泰莎一个人.
不,应该说,本来只有她.
有证据显示,某些势力很可能拥有同样的技术,并提供给危险的恐怖分子或独裁国家.眼前的
这名少年,就有可能在该势力的安排下接受了特殊训练以及药物注射.
那样的矫正是有副作用的.像是凶暴性的表现或记忆障碍之类的症侯,已经在这名少年身上出
现...这便说明了一切.
"日本政府并不了解他的重要性,自然不愿意把这个人引渡给我方,但也仅限于法律上的理
由."
"哦."
文件上印着少年精密检查的结果,泰莎很快的浏览过.
文件封面印着他护照上记载的姓名.久我山琢磨.是真是假无从得知.不过他的住处和家庭倒
像是虚构的.
"详细的数据我刚刚已经看过,看不出否定性的因素.假使他是KURO(适格者),应该已经有一
架专属于他的’LAMBDA 驱动仪搭载型兵器’在等着他了."
那是寻常武器根本不足以匹敌的破坏兵器---如此超乎想象的强力军火,说不定已经落如恐怖
分子手中.
"与幕后有关的其他问题,就是除久我山琢磨以外的A21 成员是不是也回到了这个国家来了."
加里宁说道.
"问得出来吗?"
她指的是少年同伙的行踪和幕后关系.
"他保持沉默,一般的询问应该很难问出.他的身份现在是由日本政府所掌握,所以也不能用非
人道的手段."
加里宁若无其事的说道,泰莎听了有点不悦.
"放在我们这儿也一样.我不会准许用不人道手段审问他的."
就在此时.
毫无预警的,双面镜对面的少年---久我山琢磨一个箭步踏上桌子,扑向泰莎.
"啊啊啊啊啊!!!"
啪!少年撞上了镜子,晃了一下.尽管知道他不可能冲过来,泰莎还是吓得落下手中的文件,跌
坐在地上.
"....!?"
或许不知道这么做只是徒然,琢磨仍旧龇牙咧嘴的冲向镜子.仿佛换了一个人,不,甚至化成了
另一种生物似的,他狂乱地敲打着双面镜,发出粗暴的叫声.
警卫们冲进审讯室,一拥而上制服了琢磨.
"上校,没受伤吧?"
"没...没事.我只是吓了一跳."
泰莎借加里宁的手站起身来.等心跳平息之后,她拾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加里宁在一旁帮忙.
"的确,他像是勒得死人呢."
她本想故作玩笑状地说说,自己听起来却怎么样都不像在开玩笑.
"...总之,若要做正规的检查,得用便携式的NILS(对比分析程序)计测才办得到.可是...我
想他应该是KURO.虽然是直觉."
"要不要和他谈一谈?"
"要.一对一虽然不太方便---呀!"
她要捡拾掉进桌子底下的文件时,不留神让头撞到了桌角.令人眼花的剧痛一路传到了指尖.
"啊,啊啊..."
她踉跄后退,加里宁一把接住她.
"上校...?"
"没...没事.这点痛还好."
她答道,眼里有泪光.自己的运动神经差到这种地步,泰莎也深恶痛绝.但既然拥有了知性与容
貌这两项天赋,再要第三项是不可能了.
"...我们出去吧.待在这里也无计可施."
"是."
泰莎和加里宁相携走出观察室.
护卫严伍长正在走廊上等着.为他们带路的岛村站在审讯室的门前,好像正与琢磨的主治医师
谈着什么.
等他们谈完,岛村走了过来.
"对不起.我们给他打了镇静剂,所以希望你们傍晚以后再与他面谈."
我就知道,泰莎心中一阵失望.
"...好的.对了,恕我冒昧,这里的警备系统万全吗?"
"是的,就连一只蚂蚁也进不来.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说不定会有入侵者来袭."
岛村轻蔑的看着她,一副想说"所以外行就是外行"的神情.
"怎么可能.你说那个恐怖组织会来抓他回去?不过是个药物中毒的少年啊.我可不管你们什么
密斯里鲁的想表现得多关心,总之尽快把他送回警察医院才是真的."
"不是的,我想说的是,基于他的重要性---"
岛村举起一只手,不让泰莎说下去.
"比起他,这个研究所重要得多了.换句话说,我们的警备也很森严.一般都是两个小队---你懂
吗?有六十个人轮班守卫的.更不用说那名少年移送到此的事情,外部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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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轰鸣声,打断了岛村的话.
空气震动着,接二连三的炮声.是大型机关炮的声响.紧接着又响起某种金属爆破,碎裂的声
音.
泰莎往窗外看去.
距离她所在的大楼稍远处,也就是研究所园区最外围的医院方向,正燃起火光和浓烟,是警备
班的车辆爆炸起火.
小型枪炮的射击声传来.哒哒,哒哒哒!断断续续地.有不知是谁的怒吼,还有求救的哀嚎---
"怎么会这样."
有人对这座研究所进行攻击了.恐怕是A21 想来抢回琢磨...?
"上校,请离窗边远一点."
不知何时已拔出自动手枪的加里宁,拉着泰莎的手臂.严伍长也呈现警戒状态,从走廊的转弯
处观望着另一头.
"他们的目的是琢磨呀.得把他移开这里才行."
她即刻回神,二话不说地走向审讯室.
"我不能赞同,上校."
加里宁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外部人士.此时应该避开袭击,等待敌人把琢磨带走."
这话不是胆怯,泰莎也很清楚.加里宁行事总是十分谨慎.他永远要避免不必要的危险.
可是,她把头往旁边一摆.
"他们---不能把琢磨交给A21.他们这么想抢回他,可见对方没有第二人选了.肯定---肯定是
要他驾驶可怕的机体啊,把他交给他们会很危险的."
"光靠我和严伍长,要保护你已经很吃力了.而且敌人---"
"拜...拜托你们等一下."
这时才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的岛村说道.
"说的对,你们是外部人士.擅自带走少年,我们会很困扰的."
"要是你们保不住他,也只好那么办吧?"
"我刚刚也说了啊.我方的警备队都是专业的.装备也够充实.就算对方人马再多,我们也有能
力还击."
正像佐证这番话似的,一辆搭载着20mm 机关枪炮的装甲车正经过大楼前方.
"喏.有那辆装甲车,来福枪之类的也动不了它."
"糟了.再不压低就---"
加里宁才刚低声说出,一道白色的火光便贯穿了那辆装甲车,金属碎片四散.装甲车仍然一路
行进,喷出浓烟,而后爆炸.泰莎身旁的玻璃窗被飞射而来的碎片击中,应声而破.
击毁装甲车的敌人,就出现在医院大楼后方的阴暗处.
火光那头,一个巨大的人影出现.
混圆结实的蛋型躯体.细长的手脚,是苏联制的第二代AS,RK-92"野蛮人".它的手里毫不客气
地拿着一挺40mm 来福枪.
"Arm Slave?!怎么可能...!"
岛村声音近乎哀嚎.这也难怪.处于内战中的动乱国家就罢了,如此和平的日本竟有AS的突袭.
就好比在幽雅的日本料理亭里用餐时,突然有人端上来一磅中的猪肋排似的.
灰色涂装的"野蛮人"正一步又一步的走近医院.它用头部的机关枪向警备班扫射,一面对着手
边的建筑物发射来福弹.阵阵垂死挣扎的惨叫声,不断地传进泰莎耳里.
二只又圆又红的眼睛,缓缓地望向了这里.
无机质的视线.但不知为何,她觉得那架AS 好像在笑.头部的重机关枪瞄准了这里.击破装甲
车的40mm 来福枪,现在也对准了她.
它发射了.
"上校!"
加里宁和严伍长同时扑向了呆立在原地的泰莎.岛村连爬带跌地逃了出去.
"趴下---!"
下个瞬间,可怕的冲击向她袭来.
天花板崩落.玻璃,钢筋,水泥,同时粉碎.
没有声音,一个个的碎片,缓慢的飞舞在半空中.就在她身旁,她看见严伍长的身体被玻璃碎片
刺中,但是他仍然在靠近自己,试图用身体盖住她.泰莎一面往下跌,一面想着,其实不用这么
拼命保护我的.
很快的,另一道冲击向她直扑而来.
"野蛮人"镇压了主要建筑物和周围地带.警备队已经不见踪影;逃的逃,死的死,或者正在垂死
边缘.总之不外乎如此.
在弥漫的硝烟与灰尘之中,灰色的"野蛮人"走近半毁的大楼.它踏碎瓦砾,大手伸进坍塌的墙
里.锁定了全身所有的关节,"野蛮人"就这么静止在原地.
后脑部的舱门开启,出现一个身着橘色装束的女性操纵兵.面对自己亲手破坏的惨状,仿佛没
什么特别感想似的---眼神十分的超然.
她---圣奈取下舱门内侧短机关枪.以优美的步伐走过野蛮人的手臂,进到大楼里面.
走在建材散落一地的走廊上,她的脚下仿佛踩到某个被野蛮人机关枪撕裂的肉片,但她一点也
没在意.
她来到要找的房间---琢磨被关的审讯室---打开了门.
灰色的审讯室空无一人,只有倾倒的椅子和简单的桌子.
"....."
圣奈的眼里闪过阴冷的光芒.
"圣奈,琢磨呢?"
一个蒙面男子走来问道,是突袭队的一人.
"不在."
"怎么可能.讯号器的反应确实是这个房间的---"
"不是.他被人带走了."
审讯室的入口处散布着滴滴血迹.应该是某个警备兵在负伤之余带走了琢磨吧.
可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也没有被突袭队的任何一人看见?
"追踪得到讯号器吧?"
"可以是可以...可是它在收讯范围以外.要花点时间才能找到."
"去找.马上去.要驱动’那个恶魔’,非琢磨不可."
男子点头,接着又问.
"还有...旁边好像有个受伤的人,怎么处理?"
"警备兵就杀掉."
"不过,看来---"
蒙面男子让出通路,她看见其他的战友们带了一名伤者过来.
是个高个子的白种人.褐色的西装残破不堪,身上有多处正在流血,背上还插着好几片玻璃碎
片.这种伤势就算死了也不奇怪.他虽然是面朝下地被拖过来,但似乎还有意识.
"他好像不是这个研究所的人哪."
"好像是呢."
"怎么办,圣奈?"
圣奈没有回答,只是拿枪口抬起那个人的头.深邃的轮廓,灰胡子覆盖的脸.尽管身受重伤,黑
色的瞳孔中仍闪耀着强悍的意志.
直觉地,她明白这个男的是个以战争为生计的人.好像某个---往昔曾令她敞开心房的人物.那
张脸孔不意地浮现脑海.
"你是什么人?"
"...你的敌人."
说着,这个男人便失去了意识.
第二话
Urzu7 的烫手山芋
六月二十六日
1831 时(日本标准时间)
调布市 多摩川町
黄昏时分的住宅区.千鸟要大刺刺地走在从车站回家的路上.距她约五步的身后处,扑克脸相
良宗介尾随着.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啦!?"
小要在蔬果店前突然停下.
"活像个变态跟踪狂似的护卫任务,根本就没必要了吧?那你可不可以别在我身边绕来绕去的
烦死人哪?"
"不.只是,我住的地方也是这个方向而已..."
宗介和小要的住处,相距只有步行一分钟的路程.这是密斯里鲁之前为保护小要时准备的房子,
现在他继续住了下来.
听到宗介也不是特别在跟踪自己,小要显得有些困惑.
"我...我当然知道啊."
她再次迈开脚步.面对小要如此顽固的态度,宗介像是再也无法默不作声了;他向前追上去.
"我有事想问你."
"干嘛啦."
"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我解释过失约的原因,也送给你罂粟花当作赔礼.为了今后的安全,
我认为应该努力修复我们彼此的关系."
看着只会这种用字遣词的宗介,小要不由得怒火中烧.
"‘修复关系’!?哪种关系呀?你跟我不过是同班同学,不是吗?有什么必要硬凑在一起讲话
吗?"
"我有保护你的义务."
又来了,小要心想.每次都拿这句话搪塞.自以为了不起.
"哈.你以为你是凯文柯斯纳啊?不过是个麻烦又没用的家伙.更何况,我可不记得自己拜托你
保护我过哦?"
小要在这种时候说话的口气,似乎总是格外辛辣.
"确实没有得到过你的同意.可是---"
"可是什么?你只会说因为我有奇怪的力量,所以坏人会盯上我吧?我怎么样跟你又没有关系."
"不是.万一你发生什么事---"
"少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小要拉高了声音,几乎要引来路人的围观.
"反正你的工作最重要啦,对吧?当然啦.谁教你是任务第一的战争狂嘛.我可不想治好你的神
经病,拜托你至少滚到碍不着我的地方去闯祸自爆就算了."
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她趁势追击.
"换句话说,只有这点关系啦.不过万一你在什么无聊的任务中死掉,我还会为你上一柱香啦.
以后我交了男朋友,会在床上笑着说你是’以前班上有个白痴哦---’.怎么样?!满意了吗??"
吼完最后一句,她气呼呼的喘着.等她回过神,才发现宗介也没有生气,只是怔怔的站在那儿.
"我有什么好保护的...随便啦."
语罢,小要忽然有一股难堪的感觉,转身便走开了去.她快步穿过马路,奔向住处大楼的门厅,
跳进电梯关上了门----
"...哎.无可救药的笨蛋呀...我真是."
电梯开始上升.她把前额用力靠在墙上.
其实,自己应该早就明白,那就是宗介说"抱歉"的方式.
为什么就是不能坦率面对呢?
六月二十六日
1840 时(日本标准时间)
调布市 多摩串町
老虎大厦
怀着懊恼的心情,宗介走向自己的的住处.
他怎么也无法理解小要的言行.
她说她"讨厌"宗介.去死或怎么样她都不在乎.她又说不希望宗介在她身边.
(可是,那不就矛盾了吗?)
她会教他功课,有时还做便当来,甚至为他在学校里闯的祸善后.这些行为不都是善意的表示
吗?
原来如此,她或许还在为我昨晚失约的事情生气.可是,我已经对那一点做了说明,也赔过不是,
她却还是不原谅我.
(这么说,她是真的讨厌我罗...?)
平日的亲切,或许只是单纯地答谢自己的护卫任务吧.
想到这里,宗介觉得后脑到肩膀一带轰然压上一股沉甸甸的感觉.他想起以前也曾经被这种感
觉包围过.
那是在众多敌人包围之下,接到"援军不会来"的无线电通讯时.
运输直升飞机的返航途中,听见驾驶大叫"燃料不足"时.
同僚克鲁兹.威巴说"别担心啦"时.
难以言喻的不悦感.
宗介虽不在意人际关系,自己与小要的关系却像是一个心里的大迷团,总是叫他百思不得其
解.
"那就是恋爱啦.哈哈哈.你死定啦!"
克鲁兹.威巴曾经这么说过,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宗介为自己找他商量而后悔.他也听说过恋爱是一种感觉很好的东西,可是就理论上而言,像
此刻这样满心不悦又烦躁的精神状态,很明显的不是恋爱.
他便在这种心境下东想西想地,拖着脚步走过五楼的共通走廊,来到了住处的门前.
屋里有人.一个,不,搞不好有二个.
不管天大的烦恼,那股异常的气息也逃不过这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嗅觉.他将之前的苦恼搁在一
旁,掏出了腰后的9mm 手枪.
"....."
门没锁.有人用了藏在信箱里的备份钥匙吧?那就不是克鲁兹或毛中士了.他们都有这间房子
的钥匙.
(那会是谁?)
没有埋伏的气息.
他做了个深呼吸,出其不意的打开大门,箭步踏进屋内.像是飞身扑向猎物的蛇,低伏而敏锐地
穿过走廊---
猛然跳入客厅,他的枪口已稳稳的对准了那里的一对男女.
一个是没见过的少年.很瘦,穿着睡衣.
另一个是穿着脏污套装的少女.亚麻色的头发,发青的脸色.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把不很衬的大
型自动手枪,枪口正指着那名少年.
少女的脸上满是惊恐神色.尽管是僵立在当场,但一见到宗介的脸---便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相良.唉...太好了."
宗介瞪圆了眼睛.
"上校....?!"
那名少女---泰蕾莎.泰斯塔罗莎上校像是绷断了那根紧张的弦,垂下手中的枪,无力的向后靠
在墙上.
"我本想,万一是敌人就完了.因为我...很不会用枪之类的."
"怎么回事?还有,他是谁?"
"请别让他逃走.他是...呃..."
一直沉默的少年和宗介四目相对.在他的视线中,宗介感到某种强烈的不协调.
他在看哪里?
就在宗介起疑的下一秒,少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前踏出一步.
".....?"
本能地,宗介把枪对着少年.
"唔...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令人毛骨耸然的凄厉嚎叫,少年纵身扑来.宗介没有开枪,只是俐落地屈身,施展了一记漂
亮的过肩摔.少年背部重重地撞击地面,趁着他顺不过气之际,再用枪把对着他的心口就是一
记.
"呃...."
少年昏了过去.
(这家伙怎么回事.)
胜利虽然来得理所当然,宗介的内心仍免不了狐疑.
"好险啊!一定是镇静剂的药效过了."
泰莎说道.
宗介把泰莎带来的少年---叫琢磨的---拷上手拷,丢进卧房,然后拉出折叠椅,请泰莎坐下.
他的房里几乎没有家具,更别说是沙发了.
像泰莎这样的少女为什么就任水陆两用战队Tuatha de Dannan 的总指挥官,宗介也不清楚.
但是具有堪此重任的智慧与能力,包括他在内的队员们绝大多数都认同.
正因如此,宗介与她说话时格外紧张.
和背负数百人信赖与生命于一身的重责大任相比,独自架着AS战斗可要轻松得多.
对宗介来说,泰蕾莎.泰斯塔罗莎是另一个次元的人.
当他问她要不要和咖啡时,她答道"那就麻烦你".于是他战战兢兢的敬了一个礼,向厨房走去.
十分钟后---
宗介听完事情的大致经过,虽然惊愕万分,但也约略明了了.
只不过,对方就为了抢夺一名少年,竟用AS 攻击政府的研究所,这就像用电锯去开盲肠手术似
的.看来敌人喜欢搞得天翻地覆.
泰莎又说出自己如何失去加里宁少校的踪影,还有之后护卫严伍长一同带着琢磨逃走的始末.
"所以,你们是借了研究所的车子逃离的吗?"
咖啡机咕噜作响,宗介走进厨房去看时一面问道.
"是的.有AS 在那里,呼叫直升飞机反而会有危险.而且通讯机也坏了.严伍长受了伤,还是硬
撑着开车..."
"直接开来这里?"
"不.本来也想往这里开来,可是严伍长的伤势恶化,在半路就撑不住了.迫于无奈,我只好把他
留在东久留一带.用公共电话叫了救护车之后,我才叫计程车离开那里..."
果然是机智过人啊.宗介这么想着.
东京并没有密斯里鲁的永续活动聚点.听说情报部已经在为设置东京分部做准备,但离正式运
作还早得很.换句话说,泰莎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与地,在这个国家只剩下他和这一幢公寓了.
日本的警察也不能信任.毕竟连一所机密的研究机构都会遭人袭击,可靠度可见一斑.投靠哪
儿都不能保证安全.
"我换了两趟计车才来到这里.藏钥匙的地方是听梅里莎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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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介的同僚,梅里莎.毛上士和泰莎私交不错;或许因为她们同为女性,都是美国人,还有同样
来自东岸吧.不过,她竟然连备份钥匙藏匿处都说给上校听.宗介不禁会猜她们还说了自己哪
些事?
"为什么琢磨这样重要?"
"这个...对不起.你没有获取这项情报的资格."
"是吗.对不起."
长官拒绝说明,宗介倒没有特别起疑.隶属于密斯里鲁这样的组织,有泰莎那样的回复并不希
奇.
"不过,可以确定这个人对他们而言很重要.他们甚至不惜动用那样的武力来犯.要是让琢磨落
入敌人手里.事情会很严重的."
倒好咖啡,宗介回到客厅,将马克杯递给泰莎.
"谢谢你,相良."
"不会.这只是便宜的豆子.’
"躲进这间屋子,跟那个琢磨对看了快两个小时...还真是累了.想借用你的通讯器,又不知启
动它的个人密码."
宗介想起同僚的脸,优秀杰出,唯一的缺点就是做人太好.
"是的.况且他也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
她姿态优雅地啜饮着热咖啡,叹了一口气.
"我真是差劲.上了陆地就这么没用.因为我的愚昧,加里宁才..."
泰莎嗫嚅着.
"我真不知该怎么向你道歉才好.他就像你的父亲一样."
"不.少校只是做了必要的工作.也不见得一定是阵亡."
"这是当然."
"我想他恐怕还活着吧."
"可是..."
"---初次见面时,少校跟我是敌对双方.我从来没有过和像他那样难缠的人交手的经验."
宗介是想用自己的说法使她放心,可是泰莎的反应却有些异样.她脸上不安的神色,与之前的
不同.
"敌对双方...?"
"是过去的事.苏联二度入侵阿富汗时,我们在庞吉西溪谷打过遭遇战."
宗介出身阿富汗的游击队.而加里宁原本是苏联特殊部队SPETSNAZ 的指挥官.二人在阿富汗
的内战中相会,自然只能成为敌对的双方.
"熟知地形的我仍然惨败.要杀死他可说是难如登天."
"你的安慰法真怪呢...不过,应该像你说的吧.我就当作加里宁会平安无事."
泰莎微微一笑.然后她注意到,宗介一直是立正站好的,动也没动过.
"不要这么拘谨嘛,相良.请坐下,这里是你家啊."
"不,上校.这里是密斯里鲁的避难处."
‘可是,现在是你在住,不是吗?"
"话是如此,但是密斯里鲁买的,就是密斯里鲁的资产."
泰莎这下子总算是笑出了声.
"果然,跟梅里莎说的一模一样耶."
"啊?"
"她说你虽然一板一眼又不知变通,却是个好人.刚才那样也是,你为了加里宁的事而鼓励我."
"是.不,这个..."
泰莎仰望着他辞穷的脸.大大的灰色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恶作剧的光.
"你知道吗?我跟你同岁哦."
"是...这个,我有听说过."
"要是我们手牵手在街上走,人家一定会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吧."
"是.这个...是我的荣幸."
他努力的挤出这个回答.随即又想到自己应该说"我怎么敢高攀上校"才对,不过泰莎好像并没
有什么不快.
她做了一个含蓄而娇媚的微笑.
"也是我的荣幸.哎,玩笑归玩笑,这种时候就请你放轻松一点吧.你这么紧绷着神经.我也觉得
不自在呢!"
"收到."
"这可不是命令哦?"
"是,那就是说,是请托吗?"
"算是请托吗?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希望你当作是’朋友的拜托’好了."
"是.属下遵命."
泰莎露出一个像是哭笑不得般的复杂表情.
"哎,算了.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请说."
"请让我用一下浴室.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衬衫沾满了尘土,一只手揪着散掉的麻花辫.
"呃...?"
"我想冲个澡.浴室能用吧?"
"...可以.请用.和母舰的联络要怎么办?"
"麻烦你进行.现在应该潜得蛮深的了.请你透过美丽达岛的基地的ELF(极低频率)通讯,叫他
们上浮到潜望镜深度吧.我本周的识别代码是’南特开的老爷爷’.等母舰上浮接通秘密线路
之后,再由我直接通话."
做完指示,她便向浴室走去.
自己的听力太好,在这种时候还真不方便...宗介这么想着.
浴室脱衣间传来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啪沙,啪沙地,有衣服被放在洗衣机上面了---而且还
是小件的衣物.然后嘶---地,她的脚从"某样东西"里抽了出来.喀啦地,浴室的门开了---又关
上.
"......"
他并没有刻意竖起耳朵在听,当然也不可能想象她一丝不挂的样子,可是---就是静不下心来.
被宗介当成在云端之上的这号人物---泰蕾莎.泰斯塔罗莎也是要洗澡的.那套简式便服,并不
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想到这,宗介觉得那道浴室门的后面,好像放了一个除去安全装置的巨
大炸弹.
(工作,工作...)
他甩甩头,集中到自己该做的事情上.他用装设在房里的卫星通讯机联系太平洋的Tuatha de
Dannan.
由于一般的电波无法传送到深海,所以无法直接通话.他透着密斯里鲁的西太平洋基地,以
ELF 超长波传送短讯之后,等了两分钟便收到回讯.
<收到.一零二零(GMT 格林尼治标准时间)于G3 线路再次联络.>
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宗介关掉通讯机.
取得联络后,母舰或西太平洋基地应该会派出增援吧.之后将琢磨移往海外的安全场所,那么
就算是敌人也没法出手了.在援军抵达之前,只要继续保护泰莎和琢磨,就是我方胜利了.
宗介去卧房探视琢磨的状况.
被拷在床边的琢磨已经醒了过来.他显得焦躁不安,静不下来,但是一直望着宗介.
"你饿不饿?"
宗介试探性的问他.
"不饿."
他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还清晰.
"看来你听得懂啊."
"当然罗.相良宗介先生."
琢磨说出他的全名,做了一个冷笑.应该是进到这间屋子时看见了门口的名牌吧.或者,这是他
的挑衅,意思是"我对你可是一清二楚的哦".
"看来你也不笨."
说完,宗介就回到了客厅.打开电视,开始保养武器.
NHK 正在播七点钟的新闻,但研究所遭袭击的事件却只字未提.看来日本政府打算隐瞒这件事.
尽管一群拥有AS 的不法分子正逍遥法外,官方却还是想将消息压下去.
(也许应该赶快换个地点...)
宗介一面检查装了灭音器的短机关枪一面想着.虽然他不认为敌人知道这个地方,但也不能就
此放心.
才刚把9mm 子弹装进弹甲,门铃就响了.
"....."
拿着刚处理完的短机关枪和防弹背心,宗介走向玄关.面对大门,他将防弹背心挡在自己面前,
这是考虑到敌人对着大门射击的可能.
差不多了,他从透视孔向外望去.
凸透镜的另一边,小要的脸变形扭大在整个镜头里.她已经换上了便服;一副静不下来的样子,
扭扭捏捏的在门前拨弄头发.
狐疑着,宗介打开了大门.
"千鸟,怎么了?"
"...你怎么又拿那种可怕的东西."
"很多原因啦.附近有没有可疑人物?"
"真是,怎么可能有嘛?...还有,呃..."
小要欲言又止,低着头,一只脚尖咚咚地敲着地面,
"那个...我想我刚刚说得有点过分了."
她一脸难为情似的吞吞吐吐.
"哎...嗯.我知道你也不是为了好玩才那样的嘛.至少这一点我是很想体谅啦.而且我...你知
道,我也有倔强的地方.所以,我是说...怎么说呢."
她咽了一口口水.
"那个...对不起."
她弯腰一鞠躬之后,眼睛又瞟上去打量宗介.万一他不接受怎么办,小要满是担心的神情.
太好了.这下子便解决了这个问题...宗介心里想着.刚才的沉重郁闷感,竟然骗人似的全部消
失了.说她对自己怀着恶意,真是想多了.
"不,是我总是给你添麻烦.你这么赔不是,我也不好意思."
"....你会原谅我吗?"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本来就是我不对."
"真的?谢谢你!"
小要的表情一下子明朗起来,然后拿出藏在背后的多层便当盒.
"那还有,这是昨天晚上剩下的.我都带来了,要吃吗?要是借我用一下厨房,我还可以帮你热一
热,更好吃."
"这个..."
宗介顿时苦恼起来.泰莎跟琢磨在屋里.而且泰莎还在....
有一种极为强烈不安的心情,在他的胸中盘旋起来.可是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
"你已经吃过晚饭了吗?"
"...不,还没."
看着她忧虑的眼神,竟让宗介一时编不出谎话.
"那,我们一起吃嘛.我可以进去吗?"
小要正想走上玄关,宗介挡在了她面前.
"怎么了...?"
"没有.不过我很感谢你的盛情...."
"咦?"
"我现在有非常错综复杂的难言之隐.这个---是解释起来需要相当时间的问题,而且或许该说,
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接受."
"你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紧邻玄关旁的浴室门打开了.
只裹着一件浴巾的泰莎,从门缝中探出上半身来.一滴滴银色的水珠,从她濡湿的长发上滑落.
"相良.有没有T 恤之类的...啊?"
泰莎和小要眼神对上了.
二人都呆了三秒钟左右.宗介杵在她们之间,额头上流下大颗的汗珠,脖子微微的抖动着.他本
能地感觉到,好像发生了不太妙的事情.是的,非常的不妙...
"晚安."
泰莎恬静地微微一笑,像是非常难为情.不知为何,那股娇羞活脱脱像是从爱情戏里走出来的
外国电影女主角.
"哦---晚安...."
小要拖着声音应答.然后她像是愣掉了似的,把便当盒推到宗介身上.
"这个...你们二个慢用."
"千,千鸟...?"
"好可爱的女朋友啊.抱歉打扰了."
小要转身向右,自顾地往共通走廊上走去.
迷糊间,宗介知道事情突然变得严重了,走出去打算追上小要.可是---
"不要跟过来好吗?"
那个寒彻骨的声音,让他的脚钉在原地不动.
"千鸟,你有所误会了."
"怎么的误会?"
"她是...是我的长官.密斯里鲁的上校,担任强袭扬陆潜水艇的舰长.是比我高很多层级的大
人物."
要是他稍微冷静一点,应该不会讲出如此有违常理的话.
"你把我当傻瓜是吧?"
"怎么会."
小要忽地停下了脚步.双肩抖着.从背后看不出她的表情,不过宗介想,她一定在生气.可是---
"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多管闲事,你一定烦恼很久了吧...?"
"不是的,千鸟.绝对不是那样的."
"没关系啦,行了.别勉强了.我也没生气,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罢了.以后我会多注意的---"
"千鸟."
"反正抱歉了."
说完,小要便往逃生梯的方向跑去了.
不是上校不好,归根究底起来,原因都出在恐怖分子,宗介如是想着.要是有天和问题中的这帮
敌人---这个A21 打起来的话,自己搞不好会把手边所有的弹yao都砸进去,打到甘心才肯罢休.
泰莎正用卫星通讯机和太平洋的,母舰进行联络.和她说话的应该是副舰长马度卡司中校吧.
找不到替换的衣服,泰莎只好单穿一件卡其色的T 恤,这副模样却更加挑逗人.他今天头一次
见到她的纤纤玉腿,小巧可爱的脚趾头,还有T 恤领口若隐若现的雪白胸口,都教他不知该把
眼睛摆在什么地方.
宗介对感情虽然表现得像个石头,总算还能知道泰莎是个有魅力的少女.面对她如此毫无防备
的姿态,也不由得拜倒了.泰莎也令他感到困惑,但跟小要的感觉又不相同.
"怎么样?"
"援兵会到这里来.是梅里莎跟威巴."
是毛上士和克鲁兹.
"原则上,我请他们带一架M9 过来.先把琢磨送回母舰,之后再分派你们的工作."
"您的意思是?"
"搜寻敌方据点的侦察任务.我已经叫母舰用主智能电脑尽可能地监视警察或自卫队的通讯情
报.到明天早上应该会有线索才是.锁定范围之后先包围起来,之后再决定是擒是纵."
泰莎用指挥官的语调说道.
"那么,上校您呢?"
"我留在东京.因为敌人很可能拥有的’特殊器材’,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解."
宗介心想,那种"特殊器材"是什么,就算问了也得不到回答吧,所以他也不再追问.
所以说,只有稍等一会了.那么..."
泰莎在折叠椅上坐下,轻轻伸了一个懒腰.
"刚才那人,是千鸟要吧?"
开门见山地就蹦出这句话.宗介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是千鸟要,是吧?"
"是的."
"你们好像很要好?"
"....不.也还好."
"是吗.在我看起来可不是那样啊.她还做晚饭来给你吃,好像你太太一样."
"非常抱歉.今后我会注意,不让公私混为一谈的."
听到宗介的回话,泰莎笑了.
"不是那样.让你去保护千鸟的确是经过我的同意,但我可没说不准你跟她有私人交情啊."
直接命令宗介起保护小要的虽是加里宁少校,不过,身为长官的泰莎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我总觉得有些在意.相良是不是也有心仪的女孩子呢...."
她的口气是在探问什么,仿佛藏着神秘的弦外之音.不知该怎么回答,宗介当场僵住了.
"你们果然在交往吧?跟她."
泰莎问道,不知为何,她的声音有些奇特.
"不,绝对不是那样的关系."
"真的?"
"是.事实上,连信赖关系的酝酿都有困难."
"是哦,那就好."
泰莎抱着手臂,微微笑着.看见长官总算接受自己的说法,宗介也放了心想行个举手礼,可是
---
(不,等等.....)
她说"那就好"...?
什么意思?我跟小要达不成良好关系,为什么她表示欢迎?
泰莎仍是那样的巧笑倩兮,感觉不出什么恶意.
(搞不懂.)
他实在无法理解.那其中恐怕有身为下士官的自己无法理解的用意吧.毕竟她是Tuatha de
Dannan 的指挥官啊...宗介这么告诉自己,接着便试着改变话题.
"话说回来---那个琢磨.先不管他的重要性,想找他的那个A21 有多少战力呢?"
泰莎像是意会不过来的样子.不过她很快便回神.
"这个...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可以推测,他们拥有高科技的器材,纯熟度也相当高."
"情报力呢?"
"也不知道.但可能有人在日本政府卧底."
"也许应该审讯琢磨."
"我也想过,可是...他的态度极不合作.我又不想用粗鲁的手段拷问他.所以我决定再观察一
阵子看看."
"可是---"
这时他突然闭上嘴.
"看来我们得行动了."
宗介的表情刹时变得冰冷而敏锐,他拾起短机关枪,将二支备用弹甲塞进腰带.泰莎皱起眉头.
"怎么了?"
"到厨房去.请趴下."
请趴下---
光是这句话,泰莎已经明白一切.她也不会再问"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她知道自己会妨
碍他的.
"小心点..."
只说了这么一句,她便往厨房里面走去.

TOP

门铃响了.宗介知道那不会是小要.他取下墙上对讲机的话筒.
"快点."
"马上来."
嘴里这么说,宗介却没有往玄关走去.他只是站在原地,手指头按在电灯开关上,闭着眼睛深呼
吸.寂静的紧张感.杀意在空气中形成一股张力.这可回到自己的地盘了.宗介想着.
大约经过了十秒左右---
阳台的落地窗应声而破,一颗手榴弹扔了进来.不,是催泪弹.不到一秒种,它便喷出催泪瓦斯.
紧接着一个身穿漆黑战斗装的男子跳进屋里,戴着防毒面具,手里有一把短机关枪.
仿佛就在等这一刻,宗介关掉客厅的电灯,朝着男子开枪.
突如其来的黑暗,延缓了入侵者的反应,结结实实的在一阵枪声中倒下---沉默.
隔壁房间又来一个.
无视于客厅里弥漫的催泪瓦斯,宗介矫捷利落地走向卧室,对琢磨说,
"趴下."
才刚说完,他将弹甲里所有的残弹射向琢磨身后的窗子.玻璃碎片四射,窗沿弹出火花.一个短
促的哀嚎,跟着有人倒在阳台上的声音.
宗介流畅地换好短机关枪的弹甲,便听见玄关方向传来小小的破裂声.有人用炸药炸开了大门
的绞链.
另一个入侵者踢破大门,从玄关走了进来.
微暗中,催泪瓦斯形成的浓雾后面,隐约可见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快递员.手里是一把大型自
动手枪.
"把枪丢下."
宗介尽可能好意的向他发出警告,对方却无视于此.那人把枪口转向站在客厅里的宗介.宗介
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射出的子弹在催泪瓦斯中形成气旋.挨了五发左右的9mm 子弹,快递员向后倒下.
宗介到共通走廊上,阳台等地警戒了一趟,没有发现其他的敌人.
(三个人啊,看来---)
不算重度攻击,宗介想着.想得到前后夹击还不错,只是步调不协调.熟练度倒是还可以,可惜
对手不对.
"咳,咳咳...."
泰莎剧烈地咳嗽着,一面打开了厨房的抽油烟机.宗介想起,对未受催泪瓦斯训练的她来说,一
定很难受.
"上校,已经没事了."
"咳咳...是,是..."
他判断她会有好一阵子没法说话,于是走近倒在客厅里的攻击者.那人虽然穿着防弹背心,但
是喉咙与头部中弹,仍是当场死亡.
"....."
一瞬间,某种近乎怜悯的感情涌上,随即就消失了.这帮人用同样的手法杀了多少研究所的职
员和警备队员.现在他自己也落得同样下场,绝没有不公平.
虽是陈腔滥调---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攻击者可能是用绳索从顶楼入侵阳台的.那些一次也没有击发的短机关枪中,装填着对恐怖战
争用的特殊弹甲.枪也好子弹也好,都不是普通暴力集团弄得到的东西.
宗介拔下那人的面具,看他的长相.
"....."
是个年轻的日本人.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他的眼睛惊讶地开着,虚无地望着宗介.
他去看剩下的二人---阳台和玄关的尸体,也是一样.恐怕都是日本人,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
吧.
在昨天的作战行动中看见通缉照片时他就想过,A21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恐怖组织?它的成员都
是这么年少的人.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政治色彩...
好容易才顺过气的泰莎从厨房走出来,来到卧室的窗边,脸色发青地看着倒卧在阳台上的攻击
者.
"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呢?"
没表示特别的感想,泰莎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认为是跟踪,否则在你们抵达这里之前,他们进行攻击的机会要多太多了."
"是呀.密斯里鲁里的卧底...虽然很难想象,不过敌人的情报网也许不容小看呢.此外还想得
到的....此外...."
一时间,她竟说不出话,声音也激动起来.
"....此外..."
"上校?"
"对不起,我..."
泰莎像是终于撑不住似的,趴在宗介身上.她的肩头微微颤抖,急促的呼吸断断续续.纤细的手
指紧紧抓着他的衬衫.
"看...看到这个,我才...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资格这么想.只不过刚才...稍微...松
懈了精神,才会..."
她将前额压在宗介的胸口,放声哭了起来.
"松懈了精神"的原因就出在自己身上,这一点宗介是怎么也不可能知道的.在普通少女的心情
之下,和同年龄的异性谈天后---就是这个结果.而今再次领悟到自己生存的世界其实就是这
个模样,一时间感情冲动,无法遏制吧.
"对不起...我马上就好.对不起."
她拼命忍住呜咽,连声道歉.宗介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呆呆站着,一旁的琢磨见状笑了出
来.
"看到什么好笑的事吗?"
"不...只是想到,你们居然还真有时间哭啊."
"什么意思?"
坚定地推开泰莎的身体,宗介说道.
"再过不了多久,你们也会是那个下场啊.逃也是白费工夫的.只要你们带着我,我的同志们永
远都会追杀你们."
"看来他们很重视你啊."
"是的.非常重视.所以你们还是乖乖放了我比较好.我是好意."
"但也有这种解决方式哦!"
宗介将短机关枪的枪口抵上琢磨的脑门.要把他送到敌人碰不到的地方,这是最简单的手段.
"你要杀我?"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个有必要就会这么做的人."
"不可以,相良."
泰莎在他身后出言制止.她已经不再啜泣.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这个....的确,那是最合理又安全的做法.可是...我们不可以采用那种方式."
泰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
"你懂吗?如果那么做,我们也变得像他们一样了.那么创立这样的组织,我们从事这样的工作,
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宗介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自己的枪,又看看琢磨的脸.琢磨虽然一副桀傲不驯的态度---其中
却浮现一丝情感,微乎其微的恐惧,几乎是一般人察觉不出来的.
"相良,我是不是很理想化?"
"不...."
宗介放下了枪.
"你该感谢她."
说完,他走回去.琢磨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泰莎.
"...你以为就这么一点小事,我就会觉得欠你人情吗?"
"不是.而且,我也不是为了那样才阻止他的."
"无聊的自我满足是吧.这样你就可以摆出高姿态了."
"你爱这样想就请便吧."
无精打采的丢下这么一句,泰莎便跟着宗介走进客厅.
"谢谢你,相良."
"不会....不过,要是还有追兵就麻烦了."
"是呀.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属下去收拾尸体.能不能请上校和母舰联络?我们要移往---"
宗介想到他们该去哪里了.
"请转告母舰,说’我们去研习日本史’."
"...日本史?"
"这样说的话,威巴中士就懂了."
六月二十六日
2031 时(日本标准时间)
调布市 多摩川町
K 之馆
小要躺在沙发上,痴痴的望着天花板.
刚开始是想哭的心情,不过现在已经平息,只有无可耐何的倦怠感支配着自己.
真是个打击.他总是蛮横粗鲁又不讲人情,还以为他根本就不把别的女孩子放在眼里呢.
(没想到竟有那样的女朋友...)
果然是自己太傻了.她想.
只不过曾经共渡生死关头,自己就对他多了一分注意,想为他打点事情.又一厢情愿地认为"只
有我愿意去了解他的优点",就在那边沾沾自喜起来.怎么这么傲慢哪.人家一定觉得我是个又
难看,又丢脸的女孩.
她拿起手边的小镜子,端详自己的脸孔.
"有够丑的..."
至少,看在她此刻的眼里是丑的.相较之下---
(那个女孩子好可爱啊...)
闪闪动人的银色长发,配上一对灰色的大眼睛.那像是妖精般的微笑,看起来仿佛花式溜冰或
新体操的选手似的.自己是怎么样也摆不出那种气质的.
而且那个情况---怎么看也像是做完"某件事"之后的样子.宗介昨天的失约,一定也是因为跟
那个女孩在一起吧.什么工作,骗人.拿那种借口一整晚,呃,跟她这个那个的.到了早上宗介去
上学,那女孩便一直在他家睡...
这份想象中虽然有些微小的矛盾点,现在的小要却没有查证出来的客观性.
(他们因为什么关系才认识的呢...)
死去战友的女儿之类的吧.或是像我这样,以前曾经被他帮过或救过的人吧.总之一定是戏剧
性的邂逅.好像之前看过的007最新片那样.说不定比两个月前我跟他那样的邂逅还要浪漫感
人得多...
这些想象虽然毫无根据,现在的小要却没有找出反证的那种冷静.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
可能跟那个女孩在吃饭吧.围着餐桌,开心地谈天说地.说不定深情的四目相对.还甜甜的说一
句"好喜欢你".
就在同一时刻.真正的宗介是满脸阴沉,正在自家收拾恐怖分子的尸体;小要不是神仙,当然不
会知道这一点.
她打开电视,关掉,又发呆了大约十分钟左右---门铃响了.
(什么嘛,这么晚了.真是...)
小要懒懒的从沙发上爬起来,考虑要不要假装不在家还是怎么样,最后仍是走去应了门.
她没先看看来者便开了门.却见到宗介面色凝重地站在面前.那个女孩也在,而且脸色比宗介
更凝重.此外还有一个陌生少年---还是一脸的凝重.
"...怎么搞的?"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小要劈头就问.
"有麻烦.让我们躲一下."
宗介板着脸说.
气鼓鼓的嘀咕过了,"又给我找麻烦"跟"关我什么事呀"之类的也抱怨过了---小要却还是规规
矩矩的给访客们冲上了茶.说她是教养良好呢,还是单纯的做人太好?总之,她就是有这种优
点.
但是,总结地听完事情之后,小要的脸色却还是臭臭的.
"意思是,"
咚的一声,她把茶杯放在餐桌上.
"你们被奇怪的恐怖分子追杀,原因出在这个莫名其妙拽得二五八万的家伙身上."
小要说的就是琢磨.宗介原想将他丢进浴室里,但是小要不愿意,只得把他安置在身边.眼下的
他虽然表现得很安分....
"然后,你说这边这位是你的上校长官?"
"就是那样."
"...我知道你是那种不会撒谎的人啦.但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琢磨就在旁边,自然不可能把密斯里鲁的内情和组织结构说得太清楚---也因为如此,小要听
得模模糊糊,看来要说服她还差得很远.
"你姓泰丝塔罗莎是吧?几岁呀?"
"十六岁.不过,再半年就十七岁了."
泰莎答完,啜了一口茶.现在的她除了T血以外,还多了一件松垮垮的工人裤,勉强用皮带把裤
头系在腰上.
"十六岁的女孩子?潜水艇舰长?我也是看过’猎杀红色十月’的耶.哪个舰长不是像史恩康纳
莱那样老练风霜啊?这种小女生顶多当个收发电报的基层小龙套罢了."
这话实在说得太刻薄,但泰莎只是深有同感似的点头喃喃道,"说的也是呀...".
"可是,这是真的."
"告诉你,你跟这女孩子...哎,我是想不出你们是什么关系啦.可是天底下还有仁义这回事吧?
现在是你们来麻烦我,还跟我撒这种谎,这像话吗?"
来这里果然是失败之举,宗介顿时大感后悔.
常言道,烛台下是最暗的地方.他本以为躲进这么近的小要家里,敌人至少不容易发现这个地
方,又以为把事情经过解释清楚之后,小要也会接受才是.现在想来真是太天真了.
泰莎也不勉强解释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只是静静地喝茶.看起来好像不打算助宗介一臂之力的
样子.自从宗介说"我们要去小要家"之后,她的态度就莫名变得冷淡了许多---会是想太多了
吗?
"上校...上校?"
出声叫她,也没有反应.不.过了数秒,她才像是注意到有人在叫自己似的,抬起头来.
"啊,’在叫我是吧’.什么事?"
看见她的反应,小要的疑惑好像更深了.宗介焦急不已的说,
"....能不能也请上校跟她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就是上校的身份和经历."
"好的.呃....我是强袭...潜水艇是吗?的舰长,就是上校,宗介的长官.是的,是真的.千鸟要
小姐."
宗介觉得自己的背正在猛冒汗.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的自我介绍做得这么拗口生涩呢...?而且还蹦出"宗介"二个字.那
里面不只包含了熟稔,还有某种说不出的恶意.难道自己曾对她做过什么失礼的事情?
"上...上校."
"有什么欠缺的吗.相良中士?"
这回又是那个优雅的微笑...却是个有所意涵的笑容.
"...不....总之,千鸟,事情就是这样."
"是哦.好啦,我接受啦."
小要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好,一点也没接受.
"反正我这个人很会忍耐啦.既然你们要这么说,我就当作事情是这样吧.再来.还有一个问题
---"
小要凌厉地朝琢磨一瞪.
"这个刚才就一直笑得很恶心的家伙...是谁呀?你们看,什么德性,一看就超不爽的."
"对不起哦,千鸟要小姐."
琢磨静静地答道,小要哼了一声.
"我看你一点也不像’对不起人的态度’.而且别人端给你的茶,你一口也没碰嘛!"
"因为我不渴."
小要"磅!"的重重敲了一下桌子,泰莎吓了一大跳.琢磨也有些---显露微乎其微的惊讶.小要
半个身子探过餐桌,斜吊着眼睛看着对方.
"是礼貌问题."
声音中有一股奇妙的魄力.
"给我喝下去.这种茶可不便宜."
"如果我说不要呢?"
"冰箱里有多到让你晕倒的Dr Pepper.我会喂你喝到哭着求我住手为止."
"....."
"我说真的哦?"
琢磨拿起茶杯喝了一点,意思意思.
"这样你满意了吗?"
"...真不可爱啊-真想看你爸妈是什么德性.居然可以把小孩养得这么骄纵."
小要此话一出,琢磨的眼神刹时变得阴冷.宗介摆出架势,以为他又要发作,结果却没有.他只
是拿一双晦暗,刻薄的眼睛凝视着小要.
没想到她却一点也不为所动,神情还像是个发现敌军弱点的将军.
"哼,生气啦?别开我妈咪的玩笑---想这样说吗?"
"我...没有妈妈."
听见这句话,小要沉默了一下下.
"好巧耶,我也是哦.那个宗介也是.该不会我们这种人的世界都只有自己吧?""
"...."
"好像虽不中亦不远呢,我说对了吧.看就知道你一脸爱撒娇的样子嘛~唉--呀,你的家庭环境
一定有够糟的了..."
"唔...呃...啊啊啊啊!!"
琢磨的眼神开始失去焦点.他发出异样的呻吟.看样子是开始了,宗介想着.虽然不知详细症状
为何,不过他的攻击性应该是被某种感情所引发的吧.
"啊啊啊啊啊--!!"
琢磨失去理智地跳起来想扑向小要,被宗介从旁一把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我,我要杀...哇啊啊啊啊~!"
琢磨被拖离餐桌,一双脚乱踢乱踏.这时的小要虽然瞠目结舌地看着琢磨抓狂,手里却已经比
了一个得意洋洋的V 字.
"抓狂了.我赢了."
宗介一面将激动的琢磨按在地上,一面后悔地想着"早知道就不要来了".
就在他压住琢磨,抓到他的左臂时---
(....?)
宗介注意到琢磨的左臂有一点硬硬的.不,若只是普通的硬块,他应该不会留意到才是.好像是
某个更硬的棒状物.若不是宗介熟知人体骨骼,可能会以为自己只是碰到普通的臂骨而已吧.
琢磨的手臂里埋了某样东西.
宗介用手刀朝他的后颈一劈,利落地使他昏迷.否则他这么激动,根本就没法检查.
"上校."
这一次泰莎立刻站起身来.
"怎么了?"
"看看这个---"
他把硬手臂亮出来,泰莎用指尖按了几下.还没有充分确定那种感觉,她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原来如此.真没想到."
"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的.这是讯号器.它会每隔几分钟发一个电波告知所在位置.这是用来监视在户外服劳役的
犯人用的.而且...它的零件几乎都是以聚酯纤维和矽为原料,难怪之前查不出来."
泰莎开始说明的时候,宗介已经将短机关枪拿在手里,进入备战状态.敌人已经知道这个地点,
什么时候会进攻都不奇怪.
"怎么了?"
小要一脸惊讶的问道.
"问题严重了.窗子跟玄关不要靠近."
他将意识集中在室外.没有敌人的气息.也许因为第一波攻势结果太惨烈,对方也慎重起来了.
搞不好敌人在等待增援---
"呃---"
"干嘛,千鸟."
"虽然我搞不清楚,不过你们说他手臂里有装东西是吧?"
"对,是讯号器,会泄露我们所在地."
宗介回答,语气有下急躁.他在口袋里摸了摸.
"上校,你能取出来吗?我这里有刀,还有吗啡."
"也对呢,只有这么办...可是,我没有外科方面的知识."
"那么,我来."
消毒,切开,取出,缝合.敌人会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就是个大问题了.可是只要带着琢磨一
刻,就得早一步使这个讯号器失效才行.
"那个..."

TOP

宗介已取出了抛弃式针筒,小要在旁边戳了戳他的肩头.
"干嘛,现在很忙."
"只要破坏那个讯号器就行了吧?"
"对呀.麻烦你别插手."
泰莎代替宗介回答.
"有更好的办法.我家的微波炉比较大,要不要用用看?"
听见小要的话,宗介和泰莎互望了一眼.
微波炉的门框后面有个小洞,用筷子抵进去压着,就能骗过安全开关,这么一来便可以在开着
门的状态下启动微波炉了.
将橡胶隔热垫---那是绝缘体---挖一个洞,包在琢磨的手臂上,只让讯号器的部位露出来.准
备妥当之后,再帮不省人事的琢磨弯起手肘,整支塞进微波炉里.
"应该只要几秒就行了."
"OK---那我开罗."
小要转动计时器,按下电源.短时间即可破坏精密仪器的微波,开始向手臂里的讯号器进攻,数
到五之后.
"我关掉罗."
她将计时器扭到0 的位置,一个清脆的叮声响起.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里面的讯号器应该
已经被破坏了.
"这么乱来的做法...我从没听过."
泰莎会感到意外也是难免.要是一不小心,琢磨手臂里的血液可能会沸腾.
"不过.这就得救了吧?"
"话是没错..."
泰莎好像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起初面对小要时心底的那一份优越感---说的难听一点,甚至
有意侮辱她的那种态度---如今都拿不出来了.而且,连这种初步的物理知识都慢人家一步,似
乎也重重打击了她的自尊.
"说得救还太早了."
宗介站在门口说道.
"对方知道讯号器失效,一定会马上进攻的.我们得立刻从离开这里."
"...可是,如果这个地点外泄了,玄关以外应该已经受到监视了吧."
要避免无谓的战斗,就得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离开这幢大厦.
"千鸟.阳台有没有火灾用的紧急出口?"
"地上的那个洞吗?有是有..."
"从那里逃吧."
宗介将琢磨扛在肩上,往阳台走去.泰莎跟在他身后.
他先不走出落地窗帘,专注地观察外面的动静.从对面的大楼感觉不到有人在监视这间房子.
所以敌人对阳台这里的警戒---就当做还没有吧.
伏低身子来到阳台之后,只见地上嵌了一块四方形的板子.打开它就可以爬到下面的楼梯去.
"要走了是吧.那就拜拜罗,小心点吧."
小要说道.她似乎是来送行的.
"你在说什么.你也要来."
"啊?"
"要是留在这里,敌人也会攻击你的."
敌人或许会为了问出宗介等人的下落,对她严刑拷打.
"等一下?跟我没有关系呀?!"
"是没错,不过抱歉.我不小心把你卷进来了."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要陪着你们干这种私奔似的事情呀?!你会不会觉得你们...太过分
啦?"
小要抗议的声调几乎传遍左邻右舍.
"千鸟.我刚才也说过了,我们是---"
"好好好!我不想再听你那些蹩脚的借口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啦,你就管好自己,照顾好你的
女朋友就好了."
小要变得无比顽固.宗介不知该怎么说服她才好,急得一筹莫展.
"千鸟小姐,你误会了."
泰莎插嘴,打破这个短暂的僵局.
"相良说的是真的.把你卷进来实在是很抱歉,不过我们必须请你同行.你的人身安全也是密斯
里鲁的期望之一."
一反于之前的娇柔姿态,此刻的泰莎显得威风凛凛,而且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可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小要也明白.
"....那,可是,刚才你---"
"刚才是我玩笑开过火了,我向你道歉.也许你很难相信,但我真的是他的长官,拥有管理数百
名队员的身份."
"....."
"密斯里鲁是个极为特殊的组织,请你相信."
小要看看宗介,又看看泰莎,再望向琢磨.的确,这种情况,这样的组合实在很不搭调,看来事情
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单纯...也许是想到这一点,她不情不愿的点头了.
"虽然我还是想不透...反正跟你们走就行了吧?走就走嘛...真是."
"谢谢你.那么相良,我们走吧."
"是."
宗介暗自在心里抚胸宽怀."等会敌人闯进这里,搞不好会干出很多无法无天的事"这句话好不
容易忍住没说.
"等我一下.要出门得拿点东西---"
"没那个时间."
"带个PHS 总行吧?我等会儿想请恭子帮我录连续剧."
小要返回卧室,马上又回来了.
打开地板,宗介先走下楼梯.小要和泰莎把琢磨的身体塞进洞口,让下面的宗介接住.接着她们
再下去.泰莎不知为何有些慢吞吞,只得让宗介和小要扶她一把.
楼下的住户好像没注意到宗介等人.客厅里的电视机开得好大声,原来是在看棒球转播.八局
后半,二出局满垒.四比一---
"...哇.阪神会赢."
侧耳偷听电视的小要发表感想.
"再往下走一层吧."
以同样的手法,他们继续走下阳台.
这一家没开灯.好像没人在.宗介万幸地打破落地窗,走进屋子的客厅.背着琢磨,他在黑暗中
走向玄关,打开门锁,小心地拉开五公分,向外观望.
大楼前的马路上停着一辆漆成黑色的小箱型车.窗子是毛玻璃,所以看不见后座.驾驶座上有
个男人.虽不能判定是不是敌人---但他好像并没有注意这里.
"走吧."
宗介记下那辆车的车牌,微拱着身体走出共通走廊.小要和泰莎跟在他身后.走下逃生梯之后,
跨过一楼走道的栏杆,钻进后院的灌木丛里.
"呀..."
跨过栏杆时,泰莎绊了一下,向后仰倒在地上,宗介和小要想扶起她,她却说,
"没...没关系."
她挤出声音说着,眼里虽然含着泪,看起来倒没有受伤.
"....那,接下来要去哪?"
从绣球花丛里探了探附近的动静,小要悄悄的问道.
"我正在想.地点要是选错了反而引人注目..."
"哎,也是啦."
泰莎莫名地消沉起来.小要瞄了她一眼.
临近的停车场里停放有密斯里鲁名下的车辆,但现在应避免驾车行动.自白天的事件之后.警
方应该已经加强戒备,可以想见琢磨已遭通缉.
"这一带有没有你熟的地方?最好是避免把别人卷进来的."
从基础战术的观点,宗介把地理条件开出来.小要像是立刻便会意过来似的,灵机一动的指着
夜空.
"啊,那样的话---有个好地方耶."
"哪里?"
"学校."
"不行.马上会被发现."
敌人应该会翻自己和小要的房间.没两下就会知道阵代高中的所在地了.
"不是.我是说另一间更近的高中."
六月二十六日
2107 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都 江东区
赤海码头
安德烈.加里宁恢复意识之后,立刻对自己的身体做总检查.
神经系统好像正常.因为他全身都感觉得到疼痛.
骨骼也几乎没有异常,只有肋骨有小部分裂开;早那之下的肝脏也受到撞击,但还不算是攸关
生死的重伤.背部和双手有六处较大的撕裂伤.虽然造成该伤口的玻璃碎片已经取出,出血已
经止住,好像还是流失了不少血液.
结论是---尽管有所消耗,离死还久得很.
(....这里是船上吧?)
这是一艘停泊在港中的船.静静的波浪声,钢架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听觉好像也没有问题.
判断身边没有别人之后,加里宁才睁开眼睛,略略转动脖子.强烈的痛楚传遍整个右半身,但他
却视若无睹.
他正在一间琥珀色的小船舱里.
粗糙的床.裸露在天花板之外的白热灯泡.钢架和墙上都生锈了.床对面有一扇铁门,不过想也
知道是从外面上了锁的.
有人把他的右脚踝和床架铐在一起.他抬起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算是给包扎过了.长裤还穿着,
上半身裸露.结实的肌肉上缠了好几圈绷带.
真是不熟练啊,加里宁这么想着.看来把自己抓来的这帮人里,并没有专业的医师.
大约五分钟之后,门外有个声音.有人打开门锁,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在那间研究所失去意识之前,他们曾经交谈过.他记得当时有人唤她圣奈.
"你好像醒了?"
冰冷纤细的声音,令人联想到雪的结晶.圣奈仍穿着橘色的操纵服.她有一张消瘦的脸,配上一
头齐耳的短发.
"有事吗?"
也不打算起身,加里宁就这么躺着问道.
"想跟你谈谈."
"如果我是你的话,是不会做什么无用的交谈的.一定会直接杀了扔进海里."
"那随时都办得到啊."
她冷冷一笑,靠在门边.
"...你的部下真优秀.打倒我们的三个追兵,之后就消失了.还带着你的女秘书跟琢磨呢."
"女秘书"指的应该是泰蕾莎.泰斯塔罗莎吧.
加里宁于是判断,上校和严伍长还是带着那名少年逃离了研究所.严伍长一个人或许吃力了些
---但要逃脱,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真的是你的部下啊.那个相良宗介."
听见圣奈的话.加里宁差点就要露出意外的表情.
原来是宗介.不知道严伍长下落如何,但现在看来,泰莎是逃到宗介那儿去了.
"就算如此,你以为可以从我身上问出更多有用的情报吗?"
"我可没指望什么.你的伤势不用拷问多久,不到开口就会死了吧."
"那又为什么救我?"
"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跟你谈谈呀.况且你们是什么来历,也不是那么重要."
"你怎么敢这么说."
"我看你们跟警察或自卫队之间好像保持着某种距离.对事情的涉入也不太深,只做点和线的
行动.每个个体虽然优秀,却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这话意思是,他们不像政府机关那样,以充足资源为背景做有组织的行动.这正是密斯里鲁的
缺点之一.
"你倒是个挺优秀的指导者啊."
"会吗?我认识一个比我更优秀的人呢."
圣奈爽快的承认自己是领导者.然后她沉默了片刻.
"你听过武知征尔这个名字吗?"
她问道.声音听来没有太多期待.
"没有."
"他是个日本佣兵.从越战开始,然后刚果,也门,尼加拉瓜,黎巴嫩....去过很多地方.算是个
身经百战的勇者吧.他也是侦察和野外求生技术的专家."
"在第五次中东战乱时加入康斯坦共和国军之后,他就回到了日本,开始某项事业.你猜那是什
么?"
"不会是保险公司吧."
"是福利事业呀.一个叫A21 的怪名字的组织呢!"
莫名地,圣奈的话中有些自嘲的口气.
"目的是导正少年行为.而且还都是前科累累的少年犯呢.连续强盗,过失杀人,谋杀,强奸,纵
火,这个那个诸如此类...."
"...."
"武知征尔把这帮’没有用的东西’集合起来,丢到自己买下的无人岛上.在那里彻底实施斯巴
达教育,传授他的野外求生和战斗技术.一开始反抗他的人,很快就服从他了.那里当然没有水
电之类的,连粮食也没有,所以只有认真学习他教的东西,才能活下去."
"会很有效哦."
加里宁说出了感想.
"对,很有效.他也不说爱呀爱的,只教学生如何在敌对的环境中找寻活命的手段,
连如何有效杀人的方法都教.就结果而言,学生们得到了自信这项财产,再也不须要犯罪了."
"那倒是不错---不过之后出了事吧?"
"对呀.电视台打听到训练内容,擅自潜到岛上,乱动远地仓库里的装备.结果造成以外,死了七
个人."
圣奈微微垂下眼.脸上的神情像是想起了某些过去.
"之后简直就乱掉了.媒体把意外原因推给我们,强力抨击.把我们当成恐怖分子的训练所.说
什么虐待,又说是在做恐怖攻击的准备;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像我们全都是豺狼虎豹似的.警
察也盯上门,搞到最后训练所就解散了.学生们的过去也全都被人挖出来讲."
她的声音里藏着冰冷的怒意.
"我的事情也是.说一个人渣父亲对他的女儿干过什么事的."
想来不是单纯的暴力,而是更丑陋的行为吧,加里宁也想得到,那个父亲已经不在这世界上,而
实行它的或许就是某人.
A21.看来不是单单只有恐怖分子和激进武装民兵.
圣奈大步的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去.她凑近加里宁仰卧着的脸,近到他几乎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你想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她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不知道."
想不出约略的原因,他便如此答道.
"因为你跟那个武知征尔很像呀."
加里宁是俄罗斯人和爱沙尼亚人的混血儿,应该不会有日本人长得像他---也许是她感觉到相
同的气息.
"就算是,你好像也还是不打算放我走."
"那就要看你啦....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随便啊."
"要是你被冠上骗子的罪名而遭到杀害,你的部下们想为你报仇的话---你觉得怎样?会笑吗?"
"不会觉得怎么样.我已经入土为安.入了土还会想什么."
"这个答案真无聊,还是杀了你算了."
她冷冷地,从腰际拔起枪来.
"我早说过这是无用的交谈."
"对呀,真蠢.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呢."
"从你的话来看,是报仇吧?"
此话一出,圣奈像是思索了一会儿.
"我们没有这么说过,只不过---想为这个太粉饰太平的城市,染上一些我们的色彩罢了---如
果这种心情是报复,那就是罗.散布彻底的破坏,让恐惧的火烧光整个城市.就是我们想要的."
她的心灵受虚无所支配.其他成员恐怕也是.那不是短时间造成的,而是长时间累计下的冰冷
愤怒.他们对这个世界有着根本的反抗心,单单是这一点便能策动她.这样的人,加里宁在这些
年看得太多了.
圣奈将枪口转向他.
"我一定会找出你的部下---相良宗介,然后杀了他.其他人也一样.然后夺回琢磨."
"为了LAMBDA 驱动仪,是吧?"
丢出这个名词,是熟知存亡关头的加里宁所下的赌注.考虑到此后的事态,最好让她对自己和
密斯里鲁产生兴趣多些重视.这么一来,万一事有突然,才能确保安全.因为她会是个拷问的好
对象.
看来对方是有点惊讶,圣奈的柳眉微微动了一下.
"真意外,想不到你连这个也知道."
她把枪收回枪套,眼神超然的俯视他.
"对.比之前更有趣."
她转身去,走向船舱门口.
"对了---"
加里宁从背后叫住她.
"那个武知征尔现在怎么样了?"
圣奈停下脚步.
"死了,在拘留所上吊.真叫人失望."
第三话
鱼与熊掌
六月二十六日
2240 时(日本标准时间)
调布市 伏见台学园高中
"一年级的时候,我到这里来办过学生会的事."
小要解释说.
"这里是排名满高的升学高中,可是制服太丑.老师又罗嗦,我每次来的时候一定会被说’外校
的学生在这里干嘛’."
"唔...."
这间学校地外观看起来和阵代高中差不多.都是朴质无文的钢筋水泥校舍.
以宗介一身的工夫,要穿越低级的校园防盗装置并不困难.他们四人避开工友室一带,绕到北
校舍的二楼,躲避了该校学生会办公室.因为小要主张"那里最宽敞,而且路我最熟."
当他们总算在椅子上坐下,才刚刚松一口气时,琢磨已经醒了过来.他们让他坐在宗介旁边.
"要喝茶吗?"
昏暗中,小要悉悉索索地将手伸向房间的一角.
"不...不用了."
泰莎答道,今天的她不管逃到哪里,喝的都是茶水.
"啊,是哦...总之,现在只要在这儿等就行了吧?"
"对.我军的增援已经往这儿赶来."
宗介肯定的说.他刚刚已经用卫星通讯机做过联络,毛上士,克鲁兹和载着M9 的运输直升飞机
会从太平洋的母舰长出动,预定两小时之内降落在这所学校的操场上.
"我的伙伴在那之前就会到了.你们躲哪里都是一样的."
琢磨说.
"那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
"我弄坏了你的讯号器呀.用微波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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