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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太空堡垒2 南十字军》第三部 最终梦魇

第二十一章



在我小时候,父母就搭乘SDF-3号离开了地球,在这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曾经有过三个教父。也许你听说过他们,前天顶星间谍——康达、布朗和利克。



她们知道我具有一半的天顶星血统,他们还知道父母离开之后我就没有一个近亲。于是——他们就以我的教父自居。



我所能记得的就是,他们对我要比所有的人都好。他们深爱着三位丧生于SDF-1号上的女技术军官,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我想他们也把我当作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天顶星人和人类的孩子。



当我——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了,大约是在六岁左右吧,我想——他们的病就非常重了。后来我才从医生口中得知,那是用史前文化转化器把天顶星人的体型微缩成人类大小所引发的病症。我并不知道这种病症有治愈的可能,但那种治疗手段只对拥有原有的高大体型的天顶星人有效。然而,他们为了照看我,还是选择了保持人类的体型。



他们在几周内相继故去。于是我时常说,不要问我是否为自己的一半外星人血统感到羞辱,也不要问我为什么总愿意在众人的怀疑面前站在佐尔那一边。许多人认为勇气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得到验证——高手们怎么说来着?外露。



但外星人教给我的却不是这样。



——该文由黛娜?斯特林讲述,诺娃?萨特瑞整理记录



黛娜再次开火,但当她发现三重生化机器人并未进行实质性的抵抗之后,就停了下来。她的敌人不再是那些意识受到控制的无辜的克隆人。



通过那顶带翼的装饰头盔,她用思维控制着瓦尔基里号原地打了个转,片刻之内,机体变形、弹跳成一具身披重铠、手持巨型步枪的哥利亚巨人。



机体变形的过程使几具红色生化机器人有了反应,它们再次动起来,没用几发炮弹。她就把它们压得抬不起头来,然而,它们的行动突然变得不那么盲目了。黛娜跳起来,蹲在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旁边,用自己的铁甲金刚为他提供了一部分掩护,同时散射着掩护的火力。



“佐尔,别出来!”她把一具想要袭击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打成坍塌的装甲残骸和通红炽热的零部件,但其他生化机器人又蠢蠢欲动,摇摇晃晃地端起了它们的铁饼状手枪。



越来越多的红色生化机器人恢复了机能,准备再一次发起进攻。瓦尔基里号前后挥动着武器,黛娜非常清楚,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这么多的三重生化机器人就会在短时间内获胜,即便它们遇上这样那样的障碍。她一边用单手射击,一边试图把佐尔从其他生化机器人的纠缠中拖走。一具红色生化机器人迈着沉重的步子绕到她身后,想要把他们直接打倒。



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终于抽出手臂,他挥舞着武器。随着凶猛的人造电光闪过,那具红色生化机器人从高处翻倒下来,很快又有几具生化机器人跌跌撞撞地冲到前面抢占有利位置。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黛娜。”佐尔略微有些麻木地说,“不过我得一个人去。”



自从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起,黛娜就没有想过谁救过谁这码事。他们都曾经在战斗中放过对方,从广义的角度看,这不也算是一种救命之恩吗?



无论如何,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关键是要活着见到他们。



“没门儿,士兵!”她把他拖出那个乱摊子,扶着他的机甲站了起来。“也有我的一份。”



是的,有些东西我可以解释清楚,而其他的,现在我还不能。



于是他同意了,红色生化机器人和蓝白相间的铁甲金刚肩并肩地沿着走道大步而行,合金甲板发出洪亮的响声。



“你听仔细了:我要找的是洛波特统治者,我要杀了他们。”他说道。



“只要你别把自己也一起干掉。还有我。”她提醒他。从她的语气里,他可以听出她的关切,他感到冷静和理智从她身上流进了他充满杀戮气息的怒火当中。



这时,一个舱门隐隐出现在他们跟前。“现在小心点。”她说。



他们以ATAC小队一贯的行动方式,背对背地朝着相反的两个方向前进,这和巷战中的士兵或是SWAT特警队十分相似。突然,另一具红色生化机器人发射的炮弹像火球一样飞出舱门从他们身边掠过。



佐尔在等待机会,他开着枪冲过了舱门,同时还压低身形,用肩膀把敌人撞翻。黛脑立刻跟了进去,等待着另一阵弹雨的来临。



“里面都是我的同胞!噢,不,不……”



缪西卡几乎瘫倒在比她整个人还高的凹形水晶观测口上,她简直要昏过去了。鲍伊、安吉洛和其他人都迷惘地停住了脚步,他们被周围遗弃的居民区吓了一跳,却不知道她指的究竟是什么。



这些人不得不把反重力悬浮战车留在后头,穿过这道适合和人类一般大小的生物居住的居住区。当然,他们全都穿着护甲、带着武器。



士兵们把手指搭在步枪扳机上保持警戒,而鲍伊则把缪西卡从跌坐的地方拉了起来。她再次穿上了那套可以用于庆典仪式的正式装束——蓝色紧身衣和半袖外套,脖子上挂着带有箭头标记的冷冰冰的合金圆环。



她是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卫兵指挥中心找到那身衣服的,出于某种原因,她坚持要在ATAC小队在附近搜查的间隙换上它们。但这里没有她的姐妹和同胞的踪迹。



鲍伊禁不住为这身庆典服饰担忧起来,要知道,洛波特统治者特地把它从一艘旗舰搜罗过来存放在这里,一定是有他们的目的。在他们的强行迫使下,佐尔就曾经一度背叛。鲍伊有必要因此为缪西卡感到担心吗?



现在,克隆人失踪的谜底已经揭开,可他们看到的答案却令人发指。



“他们在飞船外面!”缪西卡补充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如此卑劣的行径却完全令她无法理解,使她无法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士兵们围到缪西卡身边,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波特统治者的新旗舰尚未完成废弃物的处理工作,因此许多飞船还在附近飘浮。外面这些行动迟缓的战舰里,每一个观测窗和拱顶内部都挤满了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的克隆人。



看着外面的情形,路易?尼科尔斯同时也在思考,他的胃翻腾起来,那感觉就像一只为了逃离铁制的捕兽夹而咬断肢足的动物。而洛波特统治者所干的事情比这还要糟糕几万倍。天呐,就这样把他们全都抛进了太空里!这些洛波特统治者完全不知道何为同情……何为怜悯。



纯粹由智能与理性构建的社会——这就是他们的主张、黛娜说得对。他晃了一下,这才恢复了平衡,他四下看看想知道是否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但他们全都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诺娃?萨特瑞看着外面的景象,内心的惊讶使她有些动摇,因为在这可怕的时刻来临之前,她自己从未把这些外星人当作人来看待。她从未把他们当作有灵魂的生物,就连佐尔的请求和力量也都没能使她信服。尽管她过去没有反复接受心理教化,或是一遍又一遍地聆听伦纳德最高指挥官以及弗雷德里克上校鼓舞人心的谈话,但那种稳固的错误观念却已然成型。亲眼目睹这场事先预谋的大屠杀之后,她才明白自己一直瞎了眼。



现在,这些都已经被彻底抹去,外面的那些人需要救助。



还有一些穿着太空服或是乘坐小型太空船的被遗弃者在外面漂浮。为什么洛波特统治者容不下他们——安吉洛从现实的角度审视着这个问题——为什么又要把他们活着就放出来?也许洛波特统治者还想再次折回收回自己的奴隶,如果他们能够在战争中取胜的话。



但ATAC小队的成员们认定洛波特统治者赢不了。



“他们还活着吗?”鲍伊问道,他的手紧紧地靠仵缪西卡的肩头。



“是的,但他们难逃一劫。他们已经和史前文化及洛波特统治者的意愿彻底割裂了。”



她从宇宙竖琴的音乐中发现了自己的价值。现在宇宙竖琴已经无处寻找了,也许它随着第一艘旗舰的爆炸一并毁掉了。她与它被永久地分隔开来,那就像肉体的伤痛一样痛苦。


“我们得竭尽所能立刻展开救援。”路易尽量用机械的、不带感情色彩的语气说。但在私底下,他正在用自己的无线电导引器改变着视差,跟踪新的坐标。母艘里还有许多太空船,也许,取得战斗的胜利的关键,就在于勇于尝试。“也许我们能办到。”



缪西卡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艾莉歌拉!奥克塔维亚!我的姐妹就在附近!”她的眼睛一转,眼白都露出来了,鲍伊只好把她拖住。



他把她紧紧搂在身边,他能够嗅到地甜美的鼻息,甚至可以品尝到那种香味。“她们还活着?”



蓝色头发的艾莉歌拉已经与整体和谐感相分隔,她和她的缪斯姐妹依靠食物、水和空气生活,她们找到了一种全新的谱曲方式,虽然音色浑浊,但同样鼓舞人心。她们用音乐帮助着周围那些受尽磨难的人们,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决窍,她同样不知道是和谐感一步一步地指引着她做到了这些。



这个时候,她正用一块湿布盖在一个发烧的石匠额头上。她感觉到奥克塔维亚正盯着她看。



艾莉歌拉跪在石匠刻出来的一张石床上,说道:“他的生物索引指数已经降得太低了,而且他自身的储量也己全部耗尽。”这个克隆人肤色苍白,汗水从他的脸上脖了上滑落下来,他的长发都被打湿、发粘,可皮肤却冷冰冰的。



然丽奥克塔维亚却告诉艾莉歌拉:“总会有希望的!”她不知道该从何处找来坚定的信念和合适的言辞为他们带来新的和谐。旧的信念全都被付之一炬,但她在灰烬中找到了温暖明亮的决心,尽管她还没有发现它到底以何种方式存在。



艾莉歌拉疑惑地看着她。“要是缪西卡能来该有多好啊。”她们感觉到她就在附近,她曾经是她们的核心和力量的源泉。



奥克塔维亚轻轻抚摸躺着的克隆人石匠。“没有缪西卡竖琴的永恒之歌,”他说,“我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



你知道对我来说,那是多么大的困难?她想道。



“你不能这么说!”奥克塔维亚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刺耳,那是居高临下的克隆人首领、甚至洛波特统治者才会使用的腔调,“我们必须学会依靠自己生话。”



这样的话和其中的睿智以前从未有人提起过。突然,这间大舱室里掀起了一阵醒悟的大潮,这种思想减轻了克隆人的困倦,也为她重新注入了力量。她过去从未感觉到自己被人强加了桎梏,甚至就连拘禁和她的艺术人生遭到破坏也没有让她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她的话语清晰透彻,而且公正贴切:那种纯净的感受来自一种深邃的内在音乐,她无法抗拒,否则她就会被窒息。



附近有一个克隆人技术员从地铺的边上站了起来,他大声地说:“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独立生活,这种生活方式早就消亡了。我们只知道三位一体,而现在三位一体已经结束了。”



奥克塔维亚站起来拢了拢半披着的围巾,慢慢地走了过去,嘴里却说出全新的言辞来,毋容置疑,那就是一种音乐。“那么,现在就是我们学会以新的方式生活的时候。缪西卡选择了独立自主地生活,并且她活下来了。”



这种想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她嘲讽着自己。脑子里也乱得很。也许有一部分是通过缪西卡传染到她身上的,此外,还有洛波特统治者力量的崩溃,史前文化能量的损耗、以及宇宙竖琴的引退等等因素。可疑的源头实在是太多了。



但起到主要作用的,奥克塔维亚知道,还是来自洛波特统治者强迫缪斯们演奏的那些有限的、不断重复的曲调。



“我们仍然可能获救或是拯救我们自身。”艾莉歌拉补充说。



奥克塔维亚起先也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感受到了同伴的心意。



但艾莉歌拉照顾的发着烧的病人却用胳膊肘支撑着自己,以预言家的恍惚神情说道:“就算我们可以获救。我们当中又有谁能够在让人彻底绝望的条件下生活?没有三位一体的生活该怎么过?我们都只是三位一体的一个部分,而不是整体!”



奥克塔维亚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在她的词汇表中找不到合适的单词,她的乐曲中也没有那个恰当的音符。



但她振作起全部的意志承受着一切,她知道那个病人的话是错误的,就像山谷中的日出,总会随着天光大亮而大白于天下。



在地球上涌现出了许多支由残军组成的队伍,但没有一支队伍能够靠近洛波特统治者派往地面的大军。男人和女人们做好了准备,他们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儿——他们获得了一种能量,这种能量甚至已经超过了史前文化能量本身。



如果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他们愿意为家庭、孩子和自己的星球而死,只要能拖上洛波特统治者一同走向毁灭。如果洛波特统治者想要终结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命,那么,入侵者和防卫者将会玉石俱焚。



无论怎么吹嘘,这个统治了许多星系进而要吞并整个宇宙的种族还是无法领会和感知他们的宿命。



人类惊人的优势再一次显现出来。洛波特统治者仍像以往那样得出了具有逻辑性的结论:地球上的人类开始反抗,他们以全然不顾后果的行事风格挺身而战。



这时,一个由人工智能构建的小型史前史化罩向洛波特统治者报告了一个不合情理的事件,这些生物既没有遭到彻底的自我毁灭,也没有向洛波特统治者手下的克隆人那样的奴隶文化( 如果完全按照波特洛统治者的意愿,供其驱使的人是一个迟钝的、不重要的实体)转变。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过还有第三种选择的可能。



佐尔,佐尔……你把太空堡垒送往哪个世界根本就不是随意的决定!你处心积虑地选择了地球,就是要让它成为这次大战的中心,不是吗?洛波特统治者们统一的意识当中某个最不起眼的部位低声诉说着他们察觉到的情况,干枯的喉音把惊恐送遍他们全身,史前变化罩像个警报灯塔似的,里面的能量剧烈脉动起来。



然而,他们再次控制住这种意识,也稳定了自身的情绪。“微缩人的舰队正在前进,我的主人,”捷达说。他的头压得很低,他为自己鲁莽地打断他们感到害怕,但更令他害怕的,却是长长的梭鱼形地球战舰。



赛赞、达哥和博卡兹都警醒过来,他们的目光闪闪发亮,仿佛超凡的怒火将会顺着光线从中射出一般。洛波特统治者摆脱了——或是暂时压制住了他们内心的疑惧。如果说,在他们共通的意识当中有一种微弱的声音的话,那么它始终都在为死亡发出微弱而又痛苦的低吟。在他们的脑袋里,它完全占据了他们的意识,嗡嗡地响个不停。



或者说,只是快要占据他们的意识了,但三个人当中没有一个敢承认自己听到了这种声音。



赛赞发出命令:“让我们剩下的半数军队出击应对敌人的舰队。其余的在行星上登陆,夺回史前文化矩阵。”



其他的母舰虽然都在,但已经没有作用了,上面的战斗飞船和克隆人机甲也是如此。但史前文化罩告诉他们,旗舰上的史前文化能量仍然可以使用,而且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



只要能够拿到史前文化矩阵,他们遭受的一切损失都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如果这项任务遭到失败,那么牺牲却是无形的:洛波特统治者自身就失去了生存的希望。



赛赞再次触了触史时文化罩,洛波特统治者们都把目光投在了纪念城附近三座土丘的图像上。探测器显示,守护史前史化矩阵的鬼魂所形成的保护环已经被削弱,随着最后一具史前文化矩阵能量的衰减,这几个鬼魂的力量也消失了。他们还有唯一一次机会。他们借由史前文化罩穿越了不计其数的行星,穿越了广衰的太空展开搜寻,并得知了史前文化矩阵的精确位置。



赛赞激活了另一套机械装置,就像变戏法一般,他们身后的甲板出现了一个环形的缺口,在缺口上方升起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玻璃状球体。他们转过身看着它。



它的里面储存着最后的史前文化物质,它并不像史前史化矩阵那样可以通过自我繁殖达到永恒不朽。那种物质就像棵蔬菜,枝叶相互纠缠在一起。它放着微光,散播着光轮般的淡蓝色同心光波。它和路易?尼科尔斯见过、并且将他俘获的巨型史前文化物质截然不同,这一丛史前文化物质尚未受到污染,也没有四处膨胀开来。


它装在一个透明的小罐子里,罐子的形状和地球人的防风灯较为相似,但体积要更大一些,罐子的两头都是扁平的金属碟形部件。这个容器和包容它的球体放置在一根状如生命之花叶蔓的金属杆上。



舱室内还有不少这样的容器,容器内的花朵正在开放——那种史前文化物质已经没有用了,它们残存的能量已经缩减到一个单位。



它的能量很快也会呈现出萎缩的迹象,但目前仍然还可使用。



三个人静静地看着,贪婪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地球上的巨大能量在向他们招手。要为他们即将建立的完全专制的暴政而欢呼。



“我们的胜利唾手可得。”赛赞大声说道,他的声音在舱室内回响,宛如丧钟在呜唱。



“我绝不会允许你们得逞!”一个新的声音响亮地发出了挑战。洛波特统治者们转过身,他们全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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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现在我们分别的时候到了,你知道我们正进退维谷。麦克斯?斯特林和米莉娅夫妇不同意把他们的孩子黛娜带上SDF-3号参加远征行动,他们害怕塑造力会给她带来危险,而且我怀疑还有对我不信任的成分在里面。可能简和文斯?格兰特夫妇也是出由类似的原因而把她们的小儿子留了下来。



当然,你要监护黛娜的成长,确保她能得到应有的福利并且接受教育,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我要警告你,不要做出任何对她有害的事情。我们都很清楚,史前文化的数值范围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达到平衡,但不管你怎么想,这个世界总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



身为父母,他们总是害怕自己的后代出意外,地球上最出色的洛波特王牌飞行员和天顶星人的战场女王又怎么会例外呢?



我们也许该把目光投向塑造力以寻求保护,但千万不要因为忘记我们在史前文化中看到的超越一切的力量而铸成大错。



——摘自艾米尔?朗致友人拉兹洛的一封信



“这么说,佐尔?普利姆,你最终还是来了。”赛赞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我们一直在等着你。你也没有让我们失望。”



他们的确在等他,却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他怎么能够逃过三重生化机器人的攻击而存活下来?他穿着护甲,但没有戴头盔,手里的南十字军突击步枪指着他们。黛娜守护在他身边,战车手专用卡宾枪的枪柄紧贴在她臀部,只要枪口稍微一偏,她就能把他们全都覆盖在火力范围之内。



然而洛波特统治者们一点儿没有惊慌失措,最终的分析结果不正显示出佐尔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吗?史前文化使他们感兴奋,这般纯能量的大潮使他们确信,如果能分给他个合理的份额,这个克隆人将会战为他们的人。至于那个混血的女性敌人根本构不成真正的威胁。



“看来……你们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了?”佐尔问道,他把眼睛眯缝起来,



赛赞沉着地点点头,“当然。佐尔的目的始终没有变——每一具克隆肉身都是如此。”



“你就是佐尔本体的化身,”博卡兹补充道,“你是第一个史前文化矩阵的发明者,你也是让我们的种族取得支配地位的洛波特统治者。”



这几句话使黛娜感到有出眩晕,她有充分的理由知悉洛波特统治者所干的一切,“你是说……佐尔也是天顶星人的缔造者?”



达哥审视着她。“佐尔是我们种族所有成就的幕后源动力。”他意识到佐尔?普利姆并未回忆起洛波特统治者和长老对佐尔本体所做的一切,如果他知道这些,这个克隆人早就开火了。



黛娜端详着佐尔,这具肉身的本体曾经一手了创造了她母亲的种族——因此,至少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也算得上自己的创造者。她又看了看那团史前文化物质,不禁怀疑那是否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战争,和平,她的本体以及宿命。



“但他最重要的发明就是史前文化。史前文化能量在我们的生命血液中流动,它能使人获得永生。”赛赞说道。



然而,佐尔却气愤地摇摇头,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嘴里喘着粗气,“不!我永远也不会做一个洛波特统治者。永远也不和你们同流合污!史前文化并不能带来生命,它只能招致死亡!”



他用手腕压住枪口开始射击,武器喷出流星般短暂的射束,打破了墙上六七个装着退化的史前文化物质的容器。营养液和纠缠的枝蔓纷纷扬扬地散落在甲板上,生命之花、散落的花瓣和孢子、错综复杂的根系和盛开的花朵都被容器中的液体沾湿了。



“现在我就要把这里的一切全都毁掉!”他叫喊着,把枪口对准他昔日的主子。



尽管他们仍然保持冷静,但洛波特统治者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佐尔正面交锋。他们突然明白过来:由于过度紧张,他根本听不进任何理由,自然难以诱骗。人类该死的情感竟然又一次让洛波特统治者的精打细算落了空。



赛赞从史前文化罩旁边走上前来,挡在耀眼的球体前方,那个球体里装着仅存的史前文化物质。在他们暗地里召唤的援军抵达之前,必须阻止佐尔的进一步行动。“你当然不想毁掉自己最宝贵的发明,它是你所有希望和梦想的化身,没有了它,你自己的种族和你创建的文明都将灭绝。”



赛赞感到一种奇怪的悸动涌遍全身。他觉得自己似乎很想触摸一下史前文化罩,以平衡自己的生物稳定性,但在危机面前,他根本没有时间这么做。他觉察出达哥和博卡兹两人也都出现了那种怪异的念头。



“我的文明早就灭亡了!”佐尔嘶喊着又一次开了枪,弹丸汹涌而出,打在溅落于地面的深色花朵上,弹丸激起一片蒸汽,烧焦了不少花瓣,还把甲板打得发红发烫。



佐尔觉得自己就是愤怒的化身。奇怪的是,洛波特统治者这样冷酷无情的家伙竟然发现利用情感达到他们的目标是如此的容易——他们利用愧疚和悲痛折磨他、操纵他——而且还粉碎了他的决心。他们把事实变得难以琢磨,还利用不确定的想法为他们的利益服务。



突然,花朵的香气朝他扑来。那种气味唤起了他的回忆,尽管它来自很早以前就已死去的佐尔,但那段回忆就像钻石一样清晰而真实。他想起自己是如何钻研史前文化的秘密,以及那场巨大的惨剧发生的缘由;他还记起自己从来就不曾想过要把自己的发明交给洛波特统治者,让他们借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还看见自己周围的那种文明——如果可以称之为文明的话——这完全是对文明的曲解,那是他们的过错,而不是他的责任。



在近乎超自然的镇静当中,他还看到,以他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洛波特统治者的文明,他只能阻止它。



佐尔举起武器朝球体的底座开枪。那个玻璃状的物质碎裂了,它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就像一颗宇宙之卵迎来了它的末日。一旁的赛赞赶忙弯下腰,伸出双手护住自己。



洛波特统治者最后的史前文化物质的底部发生了二次爆炸,防风灯形状的小罐飞上了半空,就像孩子在空罐头底下点着了一只爆竹。



它在半空翻了个个儿,尾部还拖拽着几条线缆和各种晶体原件。由于长期缺乏脑体运动,博卡兹只得从原地跳起。想抢在罐子砸落在地面之前把它接住。



佐尔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来,也许他会朝进入视野的任何人开枪——甚至黛娜也不例外。果不其然,他打中了博卡兹,弹丸的冲击力使这个洛波特统治者向后跌倒。僧侣的长袍着了火,随着生命之花形状的衣领向下飘落,整个人也跌在了甲板上。



就在佐尔心烦意乱地朝洛波特统治者开枪的时候,黛娜也行动起来。她把卡宾枪挂在肩膀上纵身跳到了高处。这个动作和足球以及排球场上的扑救动作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那一跃却是她有生以来的最佳救球。她一直都保持着运动的习惯,现在的她变得比过去更加敏捷了,这最后一扑很可能成为挽救她个人命运以及战争的关键。



她纵身去接那个容器,就在她的金属手套靠近它的时候,她听见那个叫做达哥的家伙痛苦地叫喊着:“别碰接线端子!”


黛娜没有别的选择,她已经尽了力。就在她的双手触碰到容器两端的碟形仪器时,里面发出明亮的闪光。她发出持续不断的尖叫,一股直达绝对零度的能量涌过脉动传遍她全身,时间似乎变慢了。



她可以看到容器内部蔬菜状物质的每一个细节。它真的非常美。不知为什么,她可以感觉到事态发展得十分迅速。但又从容不迫——互相纠缠的小花苞正在绽放,这让她想起了敌人母舰的火炮。



爆裂的能量剧烈地闪动,在刹那间投射出刺眼的阴影,扫荡着整间舱室,像是受到了X光的照射,她、佐尔以及洛波特统治者全都变成了半透明的人影。博卡兹正往地上坠落,但他下跌的势头停了下来,悬在了半空。佐尔?普利姆的子弹造成的疼痛使他扭曲成了一团。



小罐子和史前文化物质像星星一样发出明亮的光芒。赛赞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绝对不可能!”



洛波特统治者通过史前文化罩互相呼应,他们一直在作同样的努力,但没有一个独立的实体——长老、洛波特统治者、克隆人、天顶星人,甚至人类,能够激发宇宙间最具潜能的力量。



但黛娜却听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听见赛赞的脑波语言,就像从远方传来的声音,他在说:生命之花已经开放了!



在下面遥远的地方,生命之花绽放得越来越快,佐尔派去的那三个谜一般守护着史前文化矩阵的实体感觉到了母舰里发生的一切。这三个鬼魂聚集起来,它们完成了最终的使命,自行消失了。



佐尔感到自己陷进了时间膨胀造成的险境当中。他开口喊叫黛娜,但这一声叫喊的尾音拖得老长,似个永远没个完。



当小罐里的能量涌进黛娜?斯特林体内的时候,她正保持着那一瞬的优美姿势悬挂在空气当中,两手之间就是洛波特统治者最后一罐闪闪发光的史前文化物质。能量在黛娜的体内涌动起来,但她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位于一大片欣欣向荣的粉红色生命之花当中。仍然穿着护甲的她,朝四下望了望山丘和山谷,尽管她看见了远处风蚀的峭壁酷似锈迹斑斑的天顶星飞船残骸,但无法断定这里是不是地球。她刚为自已是如何到来的感到惊讶。就意识这里并不是只有自已一个人。



“嗯?”



她身后站着几个身穿长袍的黑色人影——全是女的,她想,但并不十分肯定。每一个黑色的人影手中都握着一朵带有三根茎秆的生命之花,又是三位一体。



还有一个人正跪在她的前方,那是个年轻的金发姑娘,个头不高,身穿粉红色的簿纱长袍。脖子上戴着缪西卡那样的项链,手里握着一朵生命之花。这个姑娘的头发梳成圆球形,向上翻翘的鼻头点缀着雀斑。她很沉静,身上散发出的生命气息和欣喜愉悦使她显得十分迷人。



黛娜轻轻摇了摇头,意识到她正看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正面对着自己的镜像,手中同样也握着一朵生命之花,



她坐直了身体,发现周围又多了几个黑色的人影——她们仍然没有移动——这些握着生命之花的人影把黛娜和她的镜像包围在当中。黛娜意识到自己没带武器,但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为此而苦恼,她只感觉到平和的心境,并且强烈地希望解开心中的疑问。



这时,一直跪着的镜像突然移形换位,她向两边分开,变成了三个人影,她们向她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三位一体!她笔直地坐了起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抓住了那个小罐子——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生命之花。



那道电流释放了我的意识中天顶星人的那个部分!我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其他部分,如果我变成三位一体中的一份子,这些就都会成为现实!



她突然感到极度的孤单,她从不曾了解自己的家庭,也不曾了解自己母亲的种族,她的成长过程和自身的情况完全割裂开来。



这并不是另一个黛娜,而是另外三个,这是她(和自己的姐妹)亲近和结合的机会,人类根本不可能了解。在她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那是她的意识力扩张以后,从史前文化浩瀚的储量中获取的第一条信息。



她刚要拥抱自己的克隆人姐妹,有什么东西让她停了下来。这些镜像让她想起了缪西卡和洛波特统治者母舰中发生的惨剧。她回忆起三位一体的生活中残酷的净化过程和对克隆人雷替尔卑劣的谋杀行径。



也许是看不清的缘故,她仍然不清楚把自己围在中间的人到底是谁,但她却能感觉到她们在近处聆听,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黛娜感觉到某个至关重要的决断就漂浮在空气当中。



但她根本用不着对自己的灵魂进行彻底搜寻就作出了决断。她早已见识过三位一体的人格受到泯灭的悲哀。她再一次望着另外几个自我。她们正用多少带点恶毒和饥渴的眼光盯着她——就像要把她噬一般想把她包容到她们中间,无论是好是坏,永远地埋葬她作为黛娜?斯特林时形成的人格。



黛娜用力把生命之花往地面一掷,它立刻四分五裂,好像融解到泥土里一样消失不见了。“我不属于你们这些三位一体!我是一个独立的人!”



三重幻象同时发出了呻吟——那种空洞的声音,如同从远处传来的受虐的孩子发出的哀号。她们化作了一道轻烟,转眼就变成了虚无——几个鬼魂如同海风中的飞沫消散得无影无踪,她们手中的生命之花也消融了。



黑色的监听者也在管乐般的尖利嗥叫声中消散,她们像悲痛的鬼魄,在命运的安排下随波逐流:她们消散了,再也无法存在。



黛娜已经站了起来。绿色的景致不见了。她正站在一片贫瘠荒凉的土地上,这里毫无生气,就像月球上的环形山,但她们仍然可以辨认出这里就是地球。



她愤愤不平地抛出一句话:“我反对你们这种可怕的文化!”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在和洛波特统治者说话,还是史前文化本身,抑或是她自己的天顶星遗传因子。“我反对你们的价值观念和信仰!”



又有谁会去聆听呢?她想道。她知道自己并不想把这话憋在心里。“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地球上的自由人!”



她正站在一堆人类的枯骨上,一具头骨不偏不倚就在她的脚下,没有了和煦的微风,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到处都是覆盖着灰土的一望无际的平原,天上的云压得很低,就像要在对整个行星的火葬中塌下来一样。



难道就是这样?难道这就是两种文明最终的结局?她突然奔跑起来,她在阴冷的大地上呼救,可大地却拒绝回应她。



她的脚踩在一具骷髅上,一下失去平衡,摔了下来。尘土阻塞了她的喉咙和鼻孔,使她感到窒息。这时,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摇摇头想听得清楚些,可当她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极其怪异的地面。到处都是蓝色和绿色的生长物,但她全都不认识。然而,生命的气息和透亮的空气却使她喘息起来。



“黛娜,等等我!我来了!”



在她前方有几个低矮的、形同生命之花的透明屋顶,满天的星斗她一个都没辨认出来。从某个地方传来的轻灵乐曲使她想起了宇宙竖琴的旋律,这时,一个小女孩正朝她跑来。



“我——我哪儿也不去。”黛娜迷惑地说。



她大概十岁左右,黛娜猜测。那是个黑头发、长着黑色大眼睛的小调皮鬼,她穿着金色和白色为基调的短外套,小蛮腰上围着一条宽腰带,腰部和脖子上都系着同样的红棕色皮制挂件。她的头上戴着生命之花编成的花环,手里还搏着一束花。



“你是谁?”黛娜问她。



这个孩子在她跟前站住了。“我是你的妹妹,黛娜!我是麦克斯和米莉娅?斯特林的另一个女儿,我出生距离地球很远的地方!我专程来给你提个醒。噢,要是妈妈和爸爸知道我终于找到你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也很高兴。”但黛娜犹豫不决起来,她暗自祈祷这不会是另一个幻觉。“可你要提醒我什么?”



“孢子,黛娜。”



这个小女孩把生命之花塞进黛娜戴着护甲的手心,说道:“我已经把这些花带来了,我要提醒你小心这些孢子。”



“求求你,”黛娜忍受不了了,她害怕所有和生命之花、史前文化以及剩下的其他东西相关的念头,她想努力摆脱这些幻象或是与它有关的一切。“别说这个了。谈谈你自己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格格一笑,转身朝她束的方向跑了。黛娜被甩在后头,她大声叫喊:“嘿!请你回来!我有很多东西要问!”



这时又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两个举止优雅的人正站在这个怪异世界的道路上,但他们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斗篷在女人身后飘动,而那个男人伸手搂她的动作使黛娜觉得有几分熟识,她觉得似乎曾经见过他们。



小女孩朝他们跑去,他们也向她敞开了双臂。三个幻影朝她望去的时候,黛娜听见自己熟悉的声音——一个脱离了语言的声音在对她说话。



孢子,黛娜!小心孢子,还有因维德人!



“什——什么?”她感到一阵眩晕,她曾经看过关于麦克斯与米莉娅?斯特林录制的磁带,她的记忆告诉她,她真的听见了父母的声音——或者说,听见了他们的思想。



小心因维德人!他们会来寻找那些孢子!



她有数不清的事情想要问他们、想要告诉他们,可幻象似乎越来越弱,当意识信号重新出现的时候,它就渐渐淡去了。



时间过得很慢,从我们上一次和地球接触以来已经发生了不少事情,而且是那么多令人惊骇的大事!你的力量已经觉醒。而且还在成长!小心使用这种力量,我们的哨兵部队也只不过才刚刚开始理解史前文化的真实本性。



哨兵?黛娜对这个声音和名词感到几分迷惑。



然后,她又听见了妹妹的声音:我们爱你,黛娜!我们非常爱你!



我们非常非常爱你,我的女儿,她的父母也说道。



这些声音渐渐远去了。



“噢,我——我也爱你们!我好想念你们!”



人影消失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希望他们能够听见自己的话,这时,粉红色的生命之花的花瓣在她四周飘散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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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夜里,我躺在床上,身边是安然入睡的孩子和爱妻。我要送去一份希望和最谦恭的祈祷,这份折祷就是感激。



然而,噢!这些日子!我是多么愿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哪怕要先她们一步死去。



——艾萨克?曼德波特,《行动者和震撼者:第二次洛波特战争的遗产》



佐尔蹲伏在黛娜身边,抬头盯着两个幸存的洛波特统治者的影像。



他仍然紧握着武器。但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就在佐尔转身打倒他们召来的机器人卫兵的一刹那,赛赞和博卡兹抓住机会溜走了。那不过是短短几秒钟之内的事情,当时佐尔正叉开双腿站在失去知觉的黛娜对面,而洛波特统治者却已重新拿到了最后的史前文化物质,在史前文化罩的能量保护下逃之夭夭。但他们却把自己的脑电波影像投射出来传递他们的死亡威胁。



佐尔听见黛娜有了动静,可他的担忧一点都没有减轻。他对洛波特统治者的深仇大恨已经到了极致,再也无法让他体验到任何温情。



黛娜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她听见那个叫做赛赞的人正在说话,“所有和我们作对的人必将遭到灭亡!我们很快就能够得到史前史化矩阵,并去重新拥有生杀予夺的力量。所以你还是投降吧,我们还可以饶恕你,佐尔。”



她看见的是两个洛波特统治者,但她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可以穿透他们,就像他们是用染色玻璃做成的一样。



佐尔回过头反驳道:“你们对史前文化的曲解只能说明对它知之甚少。难道你们以为干出这样的恶行还能够逃避惩罚吗?不!不报此仇我决不善罢甘休!”



黛娜硬撑着站了起来,恍惚中看到和听到的那些事情还在脑子里盘旋。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会支持你的,佐尔。”



这句话似乎把深陷在盲目暴怒中的他拉了出来。他转过身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谢谢你。我不知道该谢你多少次,黛娜。你对我这么好……而且一直都在照顺我。你帮助我重新找回了自我,而且还把我解放出来。”



他笑了笑,但笑容里却是苦乐参半。他把步枪背在肩上,“我只希望你能够安全地离开这里。”



他指了指舱门,“这是一道无法用轻型武器摧毁的障碍,洛波特统治者把我们关在了这里——他们通过史前文化罩向飞船的系统下了指令。我们被困住了。”



“你肯定吗?不管怎么说,我们总要试。”她提出了相反的看法,“也许我们可以制造一起短路,或是借助别的什么办法。”



他不想告诉她,史前文化的运作方式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他根本就没想过对洛波特统治者的指令进行反向操作,但这时,舱门却在她的控制下打开了。



佐尔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看在史前文化的份儿上!”他低声说道,“你到底是谁?”



她耸耸肩,“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从很多方面来看,我们俩有相同之处。现在,我们怎样才能找到那两个家伙并且阻止他们?”



他又把步枪从肩膀上摘了下来,“剩下我所能够肯定的就是:我们会找到他们。”



“缪西卡来了!”奥克塔维亚从她看护的一名濒死的克隆人身边站了起来,艾莉歌拉也是如此。在几个缪斯的意识当中,仍然存在三位一体之间神秘的协调感。



缪西卡很快就出现了,她还带来了ATAC小队的成员和诺娃?萨特瑞以及丹尼斯?布朗。三个缪斯重新团聚,她们环抱在一起。



“我真高兴,你们还活着!”缪西卡说,“我们的许多同胞都被送出了太空,他们在外面漂泊。”



鲍伊也出现在她的身后,“我们得离开这里。卫兵已经朝这儿赶来了!”



三个缪斯面向她们的同胞,抬高嗓音唱起节奏紧迫的歌曲催促大家赶快起身,跟随她们逃走。



最初,性情冷淡的克隆人似乎并不想听从她们的劝告,但第十五小队的士兵很快就把他们带动起来。在但丁颇有节律的大声呼喝之下(这正是经验丰富的士官所擅长的),更多的克隆人开始动起来。他兴致勃勃地恐吓和胁迫着那些人,他认为这也是为了他们自身。



诺娃也帮着唤醒洛波特统治者的奴隶。她不再把他们当作敌人或是没有灵魂的生物群体了,就像在第二次洛波特战争的最后一幕中发生变化的许多人一样,她已经彻底地转变了。她还发现了一个克隆人婴儿,黛娜就曾经在第十五小队上一次袭击洛波特统治者飞船的时候见到过他。她看见没有人照看婴儿,于是把他抱在了怀里,召唤成年人跟着她走。



几秒钟后,几十个听任死亡降临的克隆人已经行动起来。希望以及缪西卡和她姐妹们的榜样力量,充实了克隆人被洛波特统治者遗弃时备受痛苦折磨的空虚。



通过拼凑组织起来的地球攻击舰队出现了,他们摆开阵势发起进攻。A-JAC机甲、VT战斗机和其他战舰用能量武器和它们携带的所有军火向母舰倾泻。三重生化机器人也呼啸着前来迎战,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他们都将个人生死置之于不顾。



地球人的战斗巡洋舰喷吐着炮火,导弹和炮弹点亮了整个战场,像火山喷发一样,弹头爆发出可怕的橙红包火焰。洛波特统治者的花蕾状火炮也予以回击,放射出了怪异的绿色能量电弧和炙热的白色光球。



由于能量储备的短缺,洛波特统治者无法启动雪花状的防御盾系统,因此这场战斗打得十分吃力。剩下的四艘母舰已经耗尽了它们的史前史化储备,在地球人的枪炮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一轮又一轮的机甲攻击和重型太空船的侧翼进攻,给洛波特统治者先进的洛波特技术设施造成了严重损伤。但人类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气力,对不重要的目际展开了攻击——他们的目标不过只是些功能基本正常的僵尸罢了。



顶住攻击者的重创之后,洛波特统治者的母舰不但坚持了下来,反而显得更加难缠。南十字军的舰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敌人包抄,他们决定集中力量先消灭其他母舰。一旦入侵者的舰队被摧毁,他们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对付旗舰。



一艘母舰燃起了大火,几分钟后,另一艘也被点着了,它们的动力系统在崩溃。残余的能量开始泄漏并且产生爆炸,舰体膨胀开来,并被撕成了碎片。



另一艘母舰飘浮着,一头向地球的大气层栽去。机甲和重型舰只争先恐后地跟在它后面拼命射击,终于在太空中把它打成了碎片。巨大物体撞击地壳的破坏力要比洛波特统治者施加的其他打击手段还要可怕,很久以前,人类在SDF-1号坠毁时就明白了这一点。



这时,第一份报告传了过来,地球正在遭受新一轮的大规模进攻。



三重生化机器人一波一波地向纪念城、福克基地以及土丘附近的六七个战略目标袭来。南十字军的机甲和防御部队根本来不及做好迎战准备,市郊就变成了可怕的修罗场。



红色生化机器人乘着它们的反重力悬浮平台盘旋了几圈就扑下来,它们猛烈地扫射,四处散布着死亡和毁灭。地球人拼死作战,他们统计着每一个战果,但由于在数量上处于劣势,胜负的天平还是偏向敌人的一方。所有的志愿者和最后的物资储备都已投入了战斗。丧钟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敲响。



三重生化机器人也撞上了南墙,它们的损失同样惨重。对于洛波特统治者来说,机甲奴隶最终是否会被消灭得一个不剩并不算什么问题,现在惟一重要的就是史前文化矩阵。事到如今,交战双方谁都无法停手投降,或是要求对方屈服。



在南十字军司令部的高层办公室里,伦纳德最高指挥官正俯视着纪念城这个巨大的坟场。



赛伍德上校再次恳求:“长官,防御部队寡不敌众,纪念城在劫难逃!除了暂避一下,我们别无选择!”



其实赛伍德很清楚,这时,另一支攻击艇舰队正从北方朝市区飞来,现在撤离可能都已经太晚了。由于某种原因,敌人似乎并不知道这座细长的白色高塔正是地球军事力量的指挥中枢。然而随着大量的通讯信号直接在这里交汇,而且明显有一批残余部队在保卫大楼,因此,即便是外星人,也该知道这是个很有价值的目标。


赛伍德坐立不安地想要逃跑。现在任何一点鲁莽之举都有可能葬送大好前程,但所有的危险评估计算机得出的结论都认为,留在司令部无异于自杀。赛伍德对死后追授的勋章并不感兴趣,无论它的级别有多高。



但绝纳德似乎不这么看,他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尊石像。他背对着那名参谋军官,望着被焚毁的城市。



甚至连赛伍德都在恳求伦纳德看看当前的局面,这座白色的塔形建筑已经处于外星人的视野范围之内。细长的、闪着微光的柱子,中世纪风格的墙体——司令部的建筑结构是个非常容易锁定的目标。几乎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定位计算机就可以把它锁定了。



“你要走就走吧,”伦纳德粗暴地说,“我要待在这里直到战斗结束。”



这并不是勇敢或是忠诚的表现,他知道自己铸成了大错,竟然派出主力部队向外星人的诱饵发动了进攻。除了想抓住复仇的机会外,他自认为崇高的仇恨感,以及在对抗天顶星人的战斗中受到的严重创伤引发的对外星人的嫌恶,都使他对一切变得盲目。



十八年前,多尔扎发起的大屠杀式的攻击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对他的肉体、他的精神和他的意识的伤害是无法治愈的。在他看来,这要比周围那些人的生命更为重要。



当时洛波特统治者刚刚出现,但就在伦纳德不顾爱默森的意见,践踏了静观其变的政策之后,整个局势就每况愈下。伦纳德始终承认爱默森在战略和战术上的造诣比他人更胜一筹,甚至在团结部下尽忠尽责方面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将军。可是——该死的!这个人从未真正评价过那些外星人的威胁,所有的外星人!



赛伍德看见继续争辩下去也没有用处,就退出了门外。他给自己安上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执行伦纳德的最后一道解散命令,但事实上,他弃守了那个在劫难逃的岗位。



南十字军已经完了。



伦纳德把他放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与其苟且偷生,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那个让地球沦陷于外星人之下的卑劣的人,倒不如死了的好。



伦纳德并没有等多久,敌舰第一次齐射开始的时候,赛伍德还站在门口,巨大的冲击照亮了天空,震撼了大地,傲然耸立的南十字军白塔被熏黑了,混凝土碎成了粉末,外围的合金结构也开始熔化。在弹着点的中心,所有的东西都被彻底毁灭。对伦纳德来说,持续十八年之久的内心痛楚得到了终结;而对整个人类来说,他的死来得太晚了。



第十五小队找到了更多的克隆人难民,他们有数百人,最后连安吉洛?但丁都开始祈祷能有一位更为称职的人——比方说某个可以把红海劈开的圣人(源自《圣经》中摩西带领以色列人逃离埃及,用手杖将红海劈开露出一条通道的故事)来组织这场大规模的逃亡行动。



但这并不现实,就算让萨特瑞中尉带队执行这样的任务,也不如他干得利索。安吉洛始终认为他只是个等待领取养老金的大块头职业中士,可他恰好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情形之下赶上了错误的事件。真是背运,闷头干活吧,ATAC士兵!



回头去取反重力悬浮战车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第十五小队只能向前,而且越快越好,他们相信能够遇上好运气。



“这个舱口通往攻击艇停放区。”一个指路的克隆人说道,他正蹲伏在长方形金属路面下的梯道上,“我想那就是你们要找的路。”



但丁在他身边坐下,审视着那个舱口。原本要被洛波特统治者大规模灭绝的克隆人十分害怕,他们散布在他身后的梯道和吊桥般的窄路上,嘴里还不住地喃喃低语。诺娃和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分散在人群的各个地方,他们竭尽全力让人群保持镇静,防止出观恐慌。



竟然遇上一群这样的人,但丁对自己叹了口气。要说这里是地狱倒没有人会反对:这正是ATAC部队的士兵对他们的看法,而第十伍小队的工作就是不让无辜的人民遭受屠杀。



安吉洛笨拙地和克隆人换了个位置,让自己凑到舱口位置向上张望。在他视力所及的范围内,这个地方显得很空旷,只停靠着三到四架扫帚形的攻击艇。舱门就位于通往机库甲板的入口处,只要向下走过一小段就能够到达。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几艘飞船竟然没有被委派出去执行战斗任务,但他可没有时间对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提出质疑。他并不知道这些战舰是从遗弃的几艘母舰当中运载过来的,由于战舰和机甲的数量太多,洛波特统治者根本没有足够的机能正常的克隆人来驾驶它们。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可是我们离开此地的惟一机会。



然而,他并没有在附近看见希恩?菲利普斯的踪影。也许这个机库并不是刚才的那个。可不管怎么说,现在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了。



安吉洛以射击姿态跪在舱门的入口等待狙击手向他射击,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转过身朝向那个抬着头焦急张望的克隆人。



“现在把他们全都带到这儿来,立刻登船。告诉他们动作要快,而且要保持安静。”



他的话被传了过去。第一批难民从舱口涌出来朝安吉洛的方向前进,他们走进过道,聚集起来,准备奔向那几艘飞船。



他不时朝这里看看往那里瞧瞧,同时还移动着枪口的位置。他知道,一支伏兵就可能把他们全部终结。多几分谨慎将会挽救整队人马,起码可以节约一笔抚恤金,真是该死!



他用一只手推着那些人,帮他们通过舱门,同时还得负责各个方向的警戒,这时援军上来了。是路易?尼科尔斯,他仍然像往常一样戴着暗色的护目镜。路易蹲在舱门口的另一个方向,他摆出准备射击的姿势,鲍伊则封住了他们后面的下端出口,火力范围覆盖了另一片区域,缪西卡和她的缪新姐妹们聚在他的身后。安吉洛觉得踏实多了。



克隆人继续涌进来,挤满了一大一小两个甲板舱门之间的区域,穿过那个地方就是攻击艇。诺娃?萨特瑞也钻了出来,抱着婴儿的手里还握着枪,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扶着梯子的栏杆。丹尼斯正站在她身后,他也带着一支短柄武器。



几百个人跑了起来。安吉洛汗流浃背,他并不是为这一时刻担心,因为他完全可以踢开紧闭的舱门再用几发子弹把它封死,接着离开这艘母舰;他担忧的是把问题移交给高层的那一刻。不管是谁,只要处在生死关头,总会有几分利己主义的想法。



正在想事的当儿,他听见走道尽头舱门的方向传来外星人小型武器发射的声音。



惊恐万状的人群相互挤压,他们并没有为他留下多少腾挪潜行的空间,但安吉洛还是从中穿了过去,他高举着自己的武器,希望它不会在人群中被挤掉。他艰难地分开人堆来到人群的前方,发现路易和其他人也努力跟在后头,但他们的块头和力气显然比不上他。



三个克隆人难民——两男一女倒在了甲板上,他们死了。



在走道的尽头有几个巨型的容器和货箱,舱门边上还有一些横档。现在,克隆人士兵正依托着那些掩护物把光线投射过来。



“站在原地不许动!”一个克隆人的声音,那是洛波特统治者仆从的单声道嗓音。



安吉洛听到有人在他旁边说话,“嗯?”他意识到是路易?尼科尔斯,就像在训练中一样,他移动步枪的准星,掩护好左边位置,把右边让给了安吉洛。



“不许动,否则你们就会被打死。”光照更强烈了。三人一组的克隆人从堆成农舍形状的货箱后头步调整齐地走了出来,当他们转到右边盯住那群逃亡者时,安吉洛甚至分辨不出是谁在说话——也许三个人都有份儿。“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卡诺。”鲍伊听见缪西卡喊道,艾莉歌拉也说,“我们被困住了。”



缪斯们看着她们钦定的伴侣:卡诺、达西斯和索寇,他们的长相十分相似,就差没有成为同一个人了。



缪西卡说:“卡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们都有生存的权利!”


达西斯驳斥道:“背叛了三位一体,你还敢谈什么权利?你们这些社会和生活方式的叛徒!所有的人都立刻回到指定的地方去,否则就地枪决!”



听到这句话,那群人同时发出一阵呻吟,但他们并没有退却。他们都是明白事理的生灵——至少,他们看得出回头依然也是死路一条。



ATAC小队的士兵和诺娃不禁为眼前残酷的事实所动容,但他们还是肩并肩地站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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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阿尔法!战术!机甲!队!



你从此无法把家还!



贪图安逸和财富,



还是做回老百姓。



——ATAC部队的行军口号



“谁都不会离开。”诺娃缓慢而又谨慎地宣布。鲍伊意识到,不同的开场会引发不同的结果。



诺娃拍了拍裹着克隆人婴儿的包裹。她已经把武器塞回皮套,掉头离开了克隆人的视野,但只要局势需要,她时刻准备把它抽出来。丹尼斯也陪在她的身边。



她吸引了卫兵们的注意力。她注意到路易?尼科尔斯把手里的一枚休克手雷藏在身后,他做了个预投的动作,一边留意着卡诺和其他人的位置,准备把它丢出去。诺娃赶忙做好卧倒和寻找隐蔽的准备,同时还得考虑如何在危急时刻尽量不让婴儿受到伤害。“他们不是你们的奴隶!”缪西卡喊道,“他们都是独立的人,他们已经选择了自由,脱离了你们的社会。现在,给我走开!”



“那么你就得死,就是你毁了我们的生活!”说着,卡诺端起他的武器,索寇和达西斯也同时开了火。就在这时,为安吉洛引路的年轻人冲到了缪西卡的前头,最先射出的五发子弹全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ATAC小队的队员们叉开双腿向他们还击,前后相差还不到一秒,近距离平射就开始了——只有路易没有开火,他把休克手雷朝卫兵的方向滚过去,一边高喊:“往后退!”



站在第一排的克隆人难民像被收割的稻子一般纷纷倒地,但ATAC小队的火力也同时打中了敌人卫兵的队列,使得这些卫兵乱了阵脚:敌人的枪弹在士兵们的护甲上反弹起来,战车手们射出压制火力让敌人的卫兵根本抬不起头。休克手雷的爆炸仿佛把敌人卫兵的姿势定了格,尽管它只延续了不到一秒钟,爆炸使他们飞上半空。这时,难民和人类纷纷寻找隐蔽,而敌人的伏兵却挣扎着要重新发起攻势。



缪西卡蹲在建筑框架的后头,把为安吉洛做向导并为她挡下几发子弹的年轻人抱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我们所有人的主心骨,你是我们大家的希望。”他的眼睛向上一翻,眼眶里只剩下眼白,断了气。



她轻轻地把他的头放下来,然后站起身走回过道。她站在纷飞的战火中间,各种射束、枪弹和光束流前后交织。“卡诺!马上停火!”



鲍伊要拦住她,但没有够着,只得尖叫着要她躲起来。



卡诺蹲伏在掩体后头,他一边开枪,一边吼道:“缪西卡,微缩人把你蛊惑住了!”



“一派胡言!是我自己选择了新的生活方式——啊!”



击中手臂的射束是来自敌人还是朋友,已经无从分辨,但她还是咬紧了牙关把话说完:“事实上……我们都是自由人,我们都有着追求自由的决心。你心里应该清楚!”



“你撒谎!”他尖声叫喊,“你已经中了邪!”



“想出什么好主意了吗?”路易问安吉洛,此刻他们正蹲在一堆巨大的货箱后头。



“给他们送上鲜花和糖果,说我们再也不敢了,”安吉洛说着,又打出一发子弹,“或许,可以祈祷奇迹出现——”



这完全是战争中的又一起巧合:就在他说话的当儿,舱壁就像受到老式的啤酒开罐器的冲击,从内朝外掀了开来,但不同的是,这个开罐器其实是铁甲金刚的僵硬手指。



铁甲金刚顺着异频雷达收发机的信号赶来了,它像撕破包装纸一样掀开舱壁,站在缺口当中。烟雾在它周围环绕,克隆人卫兵争先恐后地往后退缩,把进攻的事全都给忘了。



一个神祗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把我留在集结地?“



“我想过要告诉你来着,菲利普斯,”但丁承认道,“我遇上麻烦了,”



“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他完全可以用威力强大的机甲手待武器把敌人全部消灭,但希恩却选择了对他们进行责罚。他看够了战争,看够了屠杀,更为重要的是,他觉得多杀几个敌人并不会对整个结局产生多少影响。他不具备特殊的感知力或是史前文化能量,他有的只是人类对战争结局的直觉,这种直觉的本质就是:除了多杀死几个克隆人之外,他什么也办不到。



巨大的铁甲金刚把一群卫兵扫到墙壁上,大多数人都摔倒在地。他们丢掉武器夺路而逃,三位一体的守护小组也在倒地的敌群当中。



安吉洛带着难民从另一条路跑向攻击艇。但卡诺跟踪而至,他看见了奥克塔维亚,她曾经在很久以前由洛波特统治者做主许配给了索寇,她的模样像极了缪西卡。



卡诺爬了起来,他摸出随身武器,在她奔跑的时候开始射击。她尖叫一声倒在地上,鲍伊和缪西卡急忙回过头救她。



希恩掉转铁甲金刚,抬头起了巨大的铁脚。正当鲍伊和缪西卡把奥克塔维亚拖到隐蔽处的时候,卡诺惨叫了一声。这个克隆人看到的最后一个物体就是铁甲金刚的脚底——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第十五小队所属的坏消息号反重力悬浮战车的大脚丫。



鲍伊跪在合金容器构成的隐蔽物后头,这时,缪西卡正设法缓解姐姐的痛苦。



奥克塔维亚的手轻抚着她的面颊,“没事的,缪西卡——我知道,我的灵魂和歌声永远会和你在一起!”



“我们仍然……众心归一。”缪西卡抽泣着。



“是的,我知道。现在你身负重任,而且这是个非同小可的责任!不过,在空间和时间的尽头——我们还是三位一体……永远……”



她死了。鲍伊拽着缪西卡的胳膊把她拉开,否则,在希恩的铁甲金刚让敌人看清局势并将他们赶跑之前,卫兵的反击很可能会令缪西卡受伤。



敌人的反击被打退了。对拥有和旧时代的装甲部队同等火力的机甲来说,这费不了多大力气。希恩的坏消息号在舱壁上打出了一条通道,为散布在攻击艇机库甲板的难民们扫清了道路。“到那儿去,没问题的,所有的人都上运输船!”



正如计划所拟定的那样,战斗在行星表面展开,而残存下来的母舰则作为他们的诱饵,这样,地球的大多数部队又被它们从旗舰上引开。剩下的那些母舰已经不重要了,洛波特统治者最后一艘具有正常机能的母舰绕了过来,开始执行整个计划的最后一个步骤。



三节如同巨型蠕虫的金属附属物从旗舰的下部延伸出来,并且交汇在一起,它们的合体投射出日珥那么耀眼的亮光。随着光束的喷涌而出,“之”字形闪电击穿了下面的第一个土丘,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在洛波特统治者的飞船里,天然的动力在引擎中开始发动。扭曲和禁锢的史前文化鬼魂无法忍受这种天然的能量,洛波特统治者终于看见——他们的目标位于何方。



三个鬼魂抬头仰望,它们的时间似乎变快了,谁也无法阻挡这一股由母舰汇集而来的强大威力。



在洛波特统治者的强力接触下,掩埋着SDF-1号的土丘剧烈地颤抖,接着被劈成了两半。随着生命之花的飘动翻涌,它的孢子也向上运动。岩石相互碰撞,山体的土石开始出现滑坡。土丘自身被外星人可怕的武器一分为二并且越隔越开。随着缺口的扩大,树木、浮石和尘土从土丘平坦的顶部像雨点一样落在下面的飞船残骸上。在史前文化矩阵所在的开口相对较小的地方也出现了一道裂缝,露出了整艘SDF-1号的残骸,



史前文化的守护幽灵释放出它们封存已久的孢子,这些孢子顺着阳光和地球的风力向上飘散。


洛波特统治者满意地看着这一行动的结果。他们看见土丘被劈开,就赶忙命令这艘巨型飞船加速向它驶去。他们要取出里面的史前文化矩阵。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把它回收,并且利用它提供充分的史前文化能量,重建他们的星际帝国。



他们不再使用漂浮着的史前文化罩,为了完成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夺取史前文化矩阵),史前史化罩必须和飞船本身相融合。没有了它,他们只能站在接近底层甲板的一个圆形反重力平台上。少了博卡兹,这里反倒没有以前那么拥挤了。赛赞又一次拿起装着最后的史前史化物质的小罐,等待释放它全部能量的时机。



“用不了多久,就连因维德人也不敢与我们对抗了。”赛赞宣祢。他向科研三位一体下达了另一道命令。三位一体的成员就站在附近,这些人聚集在大厅中央一台大型的控制模块周围,监控着整个计划的实施。



突然,他们身后的舱门打开了,赛赞和达哥急忙转过身。佐尔?普利姆走了进来。安置在门口的克隆人警卫被反手捆绑起来,佐尔一手推着警卫,一手高举着步枪瞄准了他们,黛娜也跟了进来,平端着她的卡宾枪。



“洛波特统治者,你们听清楚:报应的时刻到了。现在偿还你们所犯下的一切罪恶吧!”佐尔?普利姆的声音犹如炸雷。



赛赞几乎流露出了悲哀的表情,“难道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吗,佐尔?现在已经太晚了。”他指了指大屏幕,上面显示出分开的土丘和战火中的纪念城。“很快,我们就能重新拥有史前文化矩阵,你无法阻止我们。”



黛娜怒吼道:“我们绝不会让你们这帮毒蛇得到史前文化矩阵。它的威力太大了!”



洛波特统治者们都为佐尔和这个女人如何能够逃脱困境感到困惑。也许那是因为他们三位一体的模式已被打破,达哥和赛赞断定。



黛娜举起卡宾枪瞄准克隆人科学家,打开了保险,“关掉这些机器。”



多瓦克——科技三位一体的头头拒绝了这一要求,“不可能!现在它们已经无法关闭了,最后的指令已经下达!”



黛娜决定想办法关掉它,比方说,在控制台合适的地方开几枪——也许还应该打中几个克隆人,如果他们依然执迷不悟的话。但这时,佐尔把她推到了一边,能量弹正射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甲板上溅出熔化的金属液滴和火星。



洛波特统治者的反重力平台正在上升,位于它下部的能量喷口正狂暴地向闯入者射出一束枪弹。佐尔抛开卫兵纵身一扑寻找掩护,这个克隆人被掷在舱壁上撞晕了,然后滚落下来。佐尔向他们还击。达哥捂着肚子跌落下来,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使他歇斯底里地哀号不已。



黛娜也在射击,但她向武器喷口和平台底部的射击却没有取得多少效果。接着,她击中了一个号角形的突出物,平台晃动起来,它冒着烟,在巨大的放电过程中炸开,坠落到地面上。



平台径直向他们砸下来,黛娜和佐尔分别向相反的方向跳开。赛赞仍然抓着那个小罐子,在平台坠往克隆人科学家和他们的控制模块前,他在最后一刻稳住平台,跳离了险地。飞行平台朝着他们和控制台砸下来,摔成碎片,强烈的能量从中释放出来,他们惊叫着,被这可怕的场景吓呆了。



佐尔和黛娜刚站起来,握着史前史化物质的赛赞已经溜进了另一扇舱门。佐尔高声叫喊:“洛波特统治者,你逃不出我的手心!”但三曲臂舱门在赛赞的身后关上了。



正当他们追赶的时候,黛娜听见监控系统发出尖利的警报。一个模拟嗓音在哀号,“警报!警报!导航系统失效!动力系统损坏!坠毁警报!碰撞将在3.55单位发生!”



黛娜看了看显示地图,她看见碰撞地点的投射区像是纪念城。她并不知道那座城市已经在三重生化机器人的进攻下化为了废墟。



“我们必须阻止它,否则它会把城市里所有的人都杀死的!佐尔,飞船里一定有人工控制系统!”



他缓缓摇了摇头,“我们必须先抓住赛赞,让他解除系统的闭锁。”



他向舱门跑去,黛娜跟在他的后面,“那么我们就得活捉这最后一个!”



赛赞害怕得要死,这些年来他从来跑得这么快过。惊骇给予他的力量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像,由于长时间缺乏运动,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体会到野蛮和令人困惑的原始感觉。



但他却是处于巅峰状态的年轻人的猎物。他们很快就在舰桥不远处的弹射舱甲板通道里追上了他。佐尔看见赛赞就在前头,他停下脚步举枪瞄准,“站住,我命令你!”



“佐尔,别这样!”可不等黛娜压低他的枪管,佐尔就开了火。长袍一卷,赛赞摔倒在地,巧的是那个小罐仍然完好无损。



佐尔走上前去看了看这个老人。死亡从洛波特统治者的面容中带走了始终不变的怒气。他的头枕在象征着生命之花的衣领上,现在的他身体脆弱、满面疲倦,身上还带着个冒着姻的弹孔,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活那么长时间并且侬靠史前文化兴旺发达,却丝毫不了解史前文化的塑造力——预见不到这一天的来临呢?



“现在全都结束了,”佐尔说殖,这句话与其说是讲给黛娜的,倒不如说是讲给他自己的。



“‘全都结束’,你这是什么意思?”黛娜吼道,“这艘飞船将要毁掉整座城市!”



“洛波特统治者滥用史前文化,他们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他告诉她。同时把两只手分别放在她穿着护甲的肩膀上。“而我就是实施惩戒的手段,这是塑造力注定的结局。”



“可我的同胞怎么办?为了他们没有做过的事情惩罚他们,这不公平——嗯……”



他把身体向前靠,把自己的嘴唇贴了过去。他们四唇相接,这个吻持续了好几秒,也许是几个世纪。当他们略微分开一些的时候,他温柔地对她笑了,她惊讶地从他眼中看见:他——他是爱我的!



佐尔伸手搂住她的背,把她从甲板上抱了起来。“别为你的同胞担心,黛娜。我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她觉得很放松,她要让他把自己带到他想去的地方,她觉得全身柔弱无力,对他充满了信任,可是她体内又有某种内在的独立性使她开始抗拒。突然,她意识到他正把自己放置在弹射舱的茧形坐垫上。



“再见,黛娜。”



起先,她还以为他会跟着她一起进来——他们可以脱去战袍,永远不再穿它。但她的自律感起了作用,脱去护甲之前,她要确保万无一失,尽管这个诱惑实在吸引人。



然而,他却退了出来。她大吃一惊,以至于这个小小的超强合金球体关闭并且封死的时候,她还傻呆呆地坐着。突然,她只能通过观测口看着他了。他的笑容充满了渴望,他对这个机械的闭锁装置作了些调整,它发出响亮的“克啷”声。他又一次对她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柔情和悲哀。



“佐尔!”她敲击着观测口,试着打开闭锁控制器,但这都是徒劳。他从视野中消失了,她仍然挣扎着想从里面出来,她哭着喊叫着他的名字,这时,逃生舱在传送伺服系统的作用下猛一倾斜,准备开始弹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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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他们给你衣服穿,他们免费提供枪械、训练和住宿,但请你告诉我:除了在战场上拼杀,你们还能做些什么?



——鲍伊?格兰特,《行伍中的紧张情绪》



“中士,我们发现有个类似逃生舱的东西从母舰中弹射出去。”攻击艇控制台前的路易?尼科尔斯汇报,他就坐在安吉洛的旁边。



在他们身后,吓坏了的克隆人难民紧紧挤在一起,但由于习惯了洛波特统治者纪律严明的生活,他们倒显得十分顺从和安静。控制台前面的安吉洛满身是汗,他吼道:“那又怎样?也许是有人要逃跑,仅此而已。那肯定不属于我们的攻击部队,也不是一个生化机器人。”



这倒不假,母舰内应该没剩下什么战斗舰只了,否则,它们一定会被派往地球以助洛波特统治者一臂之力。不知为什么,依据传输信号对逃亡者实施监控的生化机器人驾驶员,以及洛波特统治者的战斗机突然间几乎全都瘫痪了。敌人的作战能力和斗志似乎一下子消失殆尽,而来自地球的下等人的防御部队却在所有的地方发起了反击,外星人部队全面溃败。



安吉洛想起了什么,“切换到军事频道,和部队负责人取得联系,”他告诉路易,“告诉他们,我们正满载着难民返航,叫他们别开火。告诉他们……告诉他们这些人不是敌人。”



路易给了他一个怪笑“听到了,听到了,安吉。”



他感觉到鲍伊正站在身后轻轩拍打着他的背部,他也能觉出缪西卡在轻触着他的肩膀。于是,安吉洛不轻不重地用军队里的通行的脏话骂了几句,告诉他们飞船已经偏离了航向。他本来就不是个飞行员,要知道,甚至对训练有素的克隆人飞行员来说,要稳住外星人的飞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有人保持安静,让我安心驾驶。”安吉洛?但丁吼道。



在母舰的内部,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踏着沉重的脚步返回指挥中心,它的金属巨拳里握着那枝铁饼状的手枪。在飞船的下部,那几个土丘已经清晰可见了。



哪怕经过一百次重生,穿过一百万光年的旅途,我也无法消除自己亲手造成的损害。可是,我要尽我的力量弥补这一切……



绝不能让因维德人得到地球。



在他的下方,生前文化幽灵感觉到佐尔?普利姆的接近,这些都是塑造力的安排,正是它让佐尔本体产生了幻象,并在很久以前的遥远的地方设定了洛波特战争.



幽灵们聚集起它们剩余力量以完成最后的使命。史前文化矩阵彩虹一般的光环更加黯淡了,但依然熠熠生辉,仍然演奏着那让人难以忘怀的乐曲。随着幽灵的轻触,史前文化矩阵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



黛娜试着用逃生舱内的小型通讯设备和佐尔取得联系,但没有回应。她朝明亮的阳光眨眨眼,这时,舱门打开了,地球芬芳的空气涌了进来。



逃生舱是在一片平原上的小山丘着陆的,它正于SDF-1号坟茔的视界内。她早已从逃生舱内部简化的监控设备得知,母舰也跟随着她穿过了大气层,向那几个土丘栽下来。



黛娜钻出逃生舱,看见洛波特统治者最后一艘五英里长的星际飞船在SDF-1号最后的栖息地上空盘旋。



“佐尔,别……求求你!”



没有别的办法了。



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举起了铁饼状的手枪,让母舰直接在土丘上撞毁就能确保生命之花和孢子彻底湮灭,并且使人类逃过因维德人入侵的屠杀和毁灭。



有些孢子已经飘离了土丘,尽管仪器无法清楚地对初次发生的此类事件作出解释,但在那里已经出现了空前的史前文化失常状况。现在没有时间分析原因了,而且这也无关紧要,爆炸已经足以把它们全部化为灰烬。



就是现在!



红色生化机器人的手枪向仔细选择的目标开火,找到佐尔本体构建的系统当中的薄弱环节,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了。片刻之后,整艘飞船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船壳被掀开了。最终大爆发的能量开始聚集。



他知道自己将会被最后的悲哀所吞没,他将看到受害者的鬼魂以及他一手造成的苦难的阴影。出乎他意料的是,佐尔?普利姆想到的最后的事情却使这最后一具躯体和佐尔的其他肉身区分开来,使他得到了解脱。



黛娜,我爱你!



黛娜冲着爆炸的飞船纵声尖叫,直到爆炸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知道这已经无可挽回了。“停下!佐尔,还有别的办法——”她躲在着地的装甲逃生舱后头哭泣着,把脸埋进了臂弯。



土丘内部的幽灵聚集了它们剩余的所有能量,其中还包含了母舰爆炸的威力。



佐尔计算得一点也不差,所有的事情他全都想到了。自毁将会摧毁土丘并扫平盛开的生命之花,以及飘散的孢子。



但洛波特战争的塑造力是很久以前就设定好了的,地球从自我毁灭的全球内战中被解救出来,与此同时,它成为了一个焦点,弥天大错开始得到纠正。尽管拨乱反正的时机尚未来临,但它的舞台却已经设定。



于是,幽灵们尽力减弱星际飞船爆炸的威力。史前文化矩阵亮得如同一预新星,它弹出单调刺耳的音符,释放着所有的能量。鬼魂们利用它压制住那股激烈的、不可思议的力量。并且取得了成功。然而,母舰还是炸成了碎片,纷纷坠落。



这时,佐尔?普利姆上升到了更高层次的存在形态,自从犯下第一个可怕的罪行开始,他就陷入罪恶和愧疚的循环,现在他终于得到了解脱。



即便是飞船的小块碎片也异常庞大,而且它们还附带着爆炸引发的部分威力。住宅群、装甲和各种结构物坠落在平原和土丘上,扬起一大片烟尘,把土丘砸出更深的窟窿。爆炸力把不断上升的孢子送得更高、更远,它们乘着风飘向了全世界。在土丘深处最后一具史前文化矩阵所在的园圃当中,爆炸释放了成百上千倍的孢子,把飘荡的花瓣甚至整栋植物送上了半空。



史前文化物质爆炸引发的风和普通的空气流动并不相同,它就像怀着某种目的把孢子插播往四方,把它们送往上层气流,把它们带得更远,撒到这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幽灵们看着它们所完成的工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塑造力已经把地球变成了它们的家园。它们从SDF-1、SDF-2号残骸和凯龙坠毁的战斗巡洋舰中获取能量并通过史前文化获得了某种形式的生命。



然而,现在它们在塑造力中扮演的角色已经结束,史前文化矩阵也随着最后能量的全部耗尽,永远消失了。它们确信周围残存的史前文化全都转化到了生命之花当中之后,便重新归于虚无。



黛娜望着飘荡着的粉红色花瓣和涡流般的孢子。因维德人就要来了!父母的警告是对的,什么都阻止不了这个种族,甚至连洛波特统治者都惧怕他们三分。



三个影子影影绰绰地从土丘中升起,随着阴影的扩大,它变得越来越纤细。由于受到史前文化矩阵的照射以及洛波特统治者最后的罐装史前文化物质的影响,黛娜的感知力得到了扩展,她知道这几个鬼魂并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她全神贯注地想着自己的家人,想着洛波特统治者和佐尔所说的话,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听见身后夹杂在低吟的风声当中潜行的脚步声。子弹打中了她头盖骨的下部,她的护甲并未对这个地方提供防护。她栽倒下来。



“你看见他们了!”一个怪异的声音说道。这是人的嗓音,但其中又带着些洛波特统治者墓地一般阴冷无情的口吻,“不用借助仪器或是传感器,你就能看见土丘的守护者!”



她侧身躺在地上,只觉得头昏眼花,尽管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她知道自己被某种麻醉弹击中了。过了一会儿,两个非同寻常的人走进了她的视野。



她认出了其中一个,这一眼几乎令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詹德——朗博士的继承人。他穿着天使一般泛着微光的长袍,亮闪闪的金属质地,裁剪成洛波特统治者那样的僧侣风格,他的衣领形状就跟生命之花一样。这无异于告诉黛娜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正处于危险之中。


詹德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他把她当做了通往神圣能量的通行证。



和詹德在一起的是个矮胖身材、面色茫然的小个子男人,直到詹德转过身开口说话,她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和历史书籍上的照片竟然有那么大的差异。



“罗素!把设备拿出来。”



科学家淡然地将麻醉枪扔到了一边。



罗素急忙跑开了。



黛娜知道附近没有飞机或是在地面行驶的车辆,她没有见到任何物件。难道他们就一直待在这里等待吗?她无法想像詹德怎么能预知她会在这里出现,也许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她。



罗素带着几件设备回来了。它们和地球的洛波特技术产物以及洛波特统治者制造的物件截然不同,它看起来就像水晶的光轮和彩虹涡流,而且如史前文化矩阵一样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詹德笑了,“我敢打赌,它甚至比你在外星人母舰上看到的还要紧凑得多。和它相比,那些也不过是粗糙的玩具罢了。”



他用她无法领会的方式将这些物件装配起来。“我有足够的时间研究史前文化矩阵,你知道,足足等了那么多年!”这个设备似乎在变形折叠,它的光环具有一种不规则的外形。



詹德笑着说:“洛波特统治者和人类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史前文化矩阵相互毁灭了对方!而真正的症结就是你,黛娜——还有你的宿命,它将要把你的能量引渡到我身上!”



他伸出手,将某个由纯色光线组成的节点触在她的额头上。它附着在额头上,尽管全身麻痹,她仍然觉得彻骨的寒冷。



“你的能量还会增长。它将会超越史前文化!它将会无可匹敌!不过,”他的腔调变得既平淡又冷酷,“一旦把它从你的体内取走,它就将属于我,任我随意驱策。”



他看了看四周,“史前史化单元在哪个?”



罗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詹德一挥手就把他打了个仰面朝天。



罗素爬动几步,像一只挨了打的猎犬赶忙跑开了。回来的时候,他带着一支约有一英尺长的棱镜,这是一支细长而又散发着炽热光芒的棱镜。



黛娜竭力和那股麻痹感对抗,但她无法摆脱或是战胜它。詹德早已谋划得滴水不漏。他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天,所有的力量都将归他所有。他拿起那支史前文化单元准备把黛娜的天赋转移到自己身上,而她却在这一刻想到:她看到的幻象,那只凤凰,究竟又是什么呢?



她知道,这一辈子就算完了,詹德要把她体内至关重要的基本物质取走,没有了它,她就会像干瘪的果实那样死去。



他把棱镜和剩余的奇怪部件组合起来。“在同一个地方集中了那么多的史前文化能量,”他笑了,“甚至对我来说,那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搜集到,真是有趣的军事供给。我正需要这般能量把你的力量转移到我身上。”



那个仪器发出的光芒更加耀眼了,罗素跪倒在地上,蹲伏着把脸藏进沙子里。



詹德怪异的嗓音流露出激动的情绪,“首先,把史前文化能量充实到我的身上;然后才轮到黛娜?斯特林!”



那道光已经亮得让人难以忍受了。



詹德似乎在膨胀和成长。如果詹德成为神一般的人物,整个宇宙将会遭到什么样的结局?黛娜开始害怕起来。



这时,她听到一声吠叫。



波利!由于全身麻痹,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传粉兽晃晃悠悠地跑了过来,它坐在地上,脑袋歪在一侧,伸出舌头打量着詹德。它差点无法成为注册的外星生物,因为它有一些可怕的毛病。



他的放大形态正在震颤。很快,他就扭曲、震动起来,他的设备像地震中的灯塔一样摇晃。罗素平躺在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不住地哀号。



黛娜感觉到最后一个幽灵消失不见了。随着他们的消失,最后一具史前文化矩阵——连同那个地区的史前文化储备也被转移了。



詹德嚎叫的嗓音充满了痛苦和恐惧,这种可怖的声音使她想起过去的日子。亮光把他吞没了,传粉兽仍然坐在那里观看。矩阵内的史前文化变成了生命之花……



也许是巨量史前文解释放的缘故。无论如何,黛娜觉得整个世界离她而去,她又一次看见了过去的幻象,那只凤凰。而且,这次她也看见了佐尔。在恍惚中,她知道了洛波特战争爆发的原因,以发最终的结局——就是那一只凤凰。



随着那道炫目的亮光渐渐淡去,黛娜发现自己可以略微动弹了。看来不是詹德用的麻醉药剂量不够,就是她体内的能量增长所致。黛娜、波利和哀鸣的罗素都盯着詹德所处的位置,关注着到底出现了什么。



在某种程度上,他达成了自己的心愿。



从来不曾有过这么大的一朵生命之花可以与之媲美,它不但空前,而且绝后。它扎根在沙土当中伸展着它的花瓣,那是一株漂亮的珊瑚色三重花朵。至于詹德,目着仍然没有一点迹象,也许她在中央盛外的花朵的细节和形状上看见了他的脸。但那也可能只是她的想像。



而他那件奇妙的设备则消失得踪影全无。



她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滋长,但它全都集中在摇动的双膝上。她听她一声哭喊,忙抬头一看,只见罗素高声尖啸着,像一只发疯的猿猴冲下了山丘。他径直冲向那片废墟,她没有阻拦。



黛娜抬起一只脚,直到自己单膝跪起,孢子往她周围飘荡,一种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也许詹德的命运只是史前文化当中的某一堂课,那是一种惩成,用以平衡她所得到的力量。



她发现自己哼起了歌,接着她才发现那是一支十六世纪的圣歌。她的父亲十分喜爱这支歌曲,她的天顶星母亲也认为它包含着诸多睿智的成份。这件事是罗尔夫?爱默森把这首歌教给鲍伊和黛娜的时候告诉她的。当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她又把这首歌教给了康达、布朗和利克,他们都坚待认为,它的歌词和曲调再恰当不过地展示了宇宙的真理:



和蔼地带着我,光明,



在黑暗的环绕当中



带着你和我前进。



夜很黑,我远离家园,



带着你和我前进,



使你跟上我的脚步,



不用叫我看那远方的情景,



这一步对我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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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现在,我们的奴仆——洛波特统治者已相继死亡



现在,我们所有的史前文化能量也即将耗尽



现在,塑造力调转了矛头,我们在因维德人和地球人面前屈服



我们的冷光遗失在宇宙之间



最终我们看见



留在后面的人无畏地面对黑暗



而我们自身也明白



这正是哭泣的缘由



——摘自洛波特长老的死亡之歌



黛娜伸出手搂住波利,疲倦地回到了逃生舱。罗素朝着废墟跑去,转眼已经到了一英里开外,几乎连跌跌撞撞疯狂奔跑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传粉兽舔了舔她的脸颊。



引擎尖利的哀鸣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起头,看见一艘攻击艇正朝她飞来,它的飞行姿态很不稳定,看起来就像要一头栽到地面上似的。



她躺倒下来,等待发生最糟糕的事情,但那艘飞船却调整了姿态,一路颠簸着在她身边停住了。她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携带武器,但现在她已经无处可逃,再加上她身心俱疲,丝毫觉不出害怕——也许,她想,那些事情再也弄不明白了。



攻击艇的舱门一开,出来的却不是三重生化机器人的先头攻击部队,她的第十五小队从里面钻了了出来,此外还有诺娃、缪西卡和一大群克隆人。



“该死的,菲利普斯!”安吉洛?但丁十分激动,“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驾驶外星飞船来个更漂亮的着陆!现在我们活着从里面出来了,不是吗?”



“我要说的就是,”希恩用一种厌烦的口气说,“即使戴上拳击手套,我都会比你干得更出色。嘿,黛娜!你成功了!”



难民们都待在后面,她的队友以及缪西卡和诺娃都拥簇在她周围,此外还有玛丽?克里斯托和丹尼斯?布朗。她朝他眨了眨眼,“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收到了你从逃生舱发出的语音传送信号。”安吉洛说,“不过后来,引擎和所有的系统突然全都自动关闭了,我们只好靠紧急的备用动力降落。”



“你该让玛丽和丹尼斯驾驶的。”希恩哼了一声。



但黛娜却摇了摇头,“不,这事不能怪安吉,是史前文化在起作用——他也对此毫无办法。”



安吉洛奇怪地看着她,她居然袒护起他来,这让他感到很不习惯。



她知道,在幽灵的转换运动有效半径之外,地球上仍然存在史前文化能量的储备。这些能量足够他们的机甲在一个过渡时期内的活动需要。但现在已经没有新的史前文化矩阵,也没有了新的能量来源。



“战争结束了,中尉。”鲍伊欣喜地告诉她。“敌人的机甲停止了战斗。克隆人希望实现和平。”



“那可……那可太好了,鲍伊。”他并不知道她本想放声高呼。人群注意到了传粉兽,但都犹豫着没有开口。他们也看到了詹德化作的那株巨大的生命之花,可他们对这种三位一体的植物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连这么大株的花朵也没有列进他们的讨论话题清单。



“佐尔在哪儿?”缪西卡问道,她有些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黛娜指了指卷起孢子和花瓣的蘑菇云,它仍在朝着大气层更高的地方继续上升,通过那股奇特的风力飘往特定的地点。“为了挽救地球,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缪西卡轻轻摇了摇头,望着暴风雪一般充满天空的粉红色花瓣和细小的孢子。“不过他没有成功,现在因维德人就要来了。噢,可怜的,可怜的佐尔!”



这时,鲍伊把他的护甲卸了下来,摆放在她的身旁



诺娃深吸一口气,宣布道:“好啦!现在我们得回去,向过渡时期的指挥机构报到,不管他们是谁!我们要组织防御,计划——”可她手里抱着的婴儿使她那慷慨激昂的军人形象显得有些可笑。



可黛娜却摇了摇头,“随你的便吧,我的仗已经打完了。”她已经看到了前方新的征程。



她看到的是某个比她自身、比整个人类甚至所有的有形种族都要重大的事件。她终于明白了贯穿了她一生梦境当中的幻象本质。尽管前途充满许多痛苦和争斗,但她知道要想对抗或是偏离塑造力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回忆起那只庄重而又无比悲伤的凤凰,它在各个种族之间不断地变幻,记忆为她带走了一些悲痛。



“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还能躲到哪儿去?”诺娃不耐烦地说,“你根本无处可逃,黛娜。”



第十五小队和其他人也都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害怕她所经历的一切已经把她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对于地球上将要发生的事,军队根本就无能为力,史前文化也是一样。”她沉重地告诉他们,“下一次的洛波特战争将会是最后一次,不过我已经受够了。我要去找我的父母和我的妹妹,他们和亨特上将、海因斯上将等人在一起。他们已经脱离了原先的SDF-3号远征队;现在,他们正在努力组建一支新的、充满生机的部队——哨兵。我要和她们会合。”



所有的人都议论开了,可安吉洛?但丁却用压众人的洪亮嗓音吸引了大伙儿的注意力。“就算你没发疯,黛娜,你也哪儿都去不了!洛波特统治者所有的星际飞船都炸成了碎片,而地球上也没有这样的飞船。”他朝烈焰熊熊的纪念城和福克基地的残垣断壁看了看,“就算再过很长、很长的时间也不太可能。”



传粉兽发出一声顽皮的吠叫,他这才意识到波利的存在。他伸出手,不自觉地拍了拍这个小东西。



黛娜的茫然只持续一微秒的时间,但她身上那股新的力量就像一个无穷无尽的数据库,马上提供了答案,“不用再过多久,一个叫伍尔夫的高级军官将会率领另一支派遣队到达地球,他们将带来SDF-3号的消息,就像当初的卡朋特少校那样。”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得到燃料、星图,以及其他需要的东西,我可以搭乘他的一艘飞船寻找我的家人和其他人。我也欢迎你们当中的任何人加入。”



他们根本不用问她是否打算使用合法的手段搞到那艘飞船。世界已经化作废墟,所有的指挥系统都被彻底毁坏,所有军队都被一扫而光。



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嘲笑她,甚至孤僻多疑的诺娃也不例外。通往他们所熟悉的世界的道路已经永久地封闭了。他们立刻要求算上自己一份,但只有一个人例外。



“我祝福你,希望你拥有最好的运气。”他说,然后轻轻耸了耸肩,“你是依照自己的直觉行事,黛娜,不过我认为这里才是我的归宿。我想地球会需要我。”



她接受了他的祝福,她知道那种特殊的天赋只会出现在真正需要它的地方,而她在这个领域则显得十分平常。“如果你真是那么想的话,路易。”



路易?尼科尔斯露出他特有的、带着机灵和风趣的微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弄个明白,离开这儿我就无法找到答案。另外,这个——别哭!也许我在这儿还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他下意识地扶了扶那副硕大的暗色护目镜。



没有一个人发笑。这段准备时间可能要延续好几个月,甚至几年——在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而且也只有黛娜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说,在这个小山包的顶部弥漫着一种圆桌会议散席时的气氛。



攻击艇再也无法升空了,ATAC部队第十五反重力悬浮战车小队开始把难民们组织起来,准备向纪念城开进。现在,鲍伊和缪西卡、希恩和玛丽都已成双成对,诺娃?萨特瑞也站在丹尼斯?布朗的身边,他们似乎正在争论和交换不同的意见。



坐在岩石上的黛娜正卸下她的护甲,她希望永远也不要再把它穿在身上。孢子仍在向四处飘散,一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攫住了她的心。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没有一个人可以分担她所知道的一切和她背负的责任——没有一个人理解她内心的渴望。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日暮低垂的橙色阳光被遮挡住了,是安吉洛?但丁站在那里。他早已换下磨损严重的护甲,穿起一身从攻击艇上勉强拼凑而来的衣物,沉重的外套并没有对他造成负担。他拉了一下步枪的背带。



他对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在意。“中尉——黛娜——还是你来下命令。我已经让他们做好准备,等着你把他们带出去。”



黛娜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抱住了他,为什么这么做就连她自己一时都没明白过来。她扭转了第二次洛波特战争的局势和发展方向,她独一无二的意识力指引她完成了指挥官的使命,然而,现在离她的第十九个生日还差三周零三天。



安吉洛拍了拍她的背,用她从未听过的轻柔语气对她说:“现在,他们都在那儿,长官:我们不可能人人都成为军士,不过从军官的标准来看,你干得不赖。黛娜,现在,我们需要有人给咱们指条明路。”



她知道他指的不是前往纪念城的道路,因为火光就可以作为他们的方向标。她压低他的脑袋,重重地吻了他;这个举动不但把他吓了一跳,同样也使她自己大吃一惊。



然后,她松开双手,从他的皮带上抽出随身武器,大步走到混乱的人群前方。可他却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正睁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盯着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的ATAC小队成员。



黛娜目视着第十五小队取走了攻击艇内的所有应急设施、照明设备、饮用水和给养,甚至她的小型逃生舱也没有被落下。她从腰里抽出安吉洛?但丁的手枪,对行军的命令表示认可。



年轻力壮的克隆人把年老体弱的人围在了中间,以便在需要的时时候施以援手。



她想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路很直,前方一马平川,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克隆人也显得精神多了。



她正要下令前进,这时,身边传来一声低吠。刚才黛娜卸下护甲的时候她把波利也放了下来,她还以为它已经消失了,其实它还坐在她的脚上。



“波利,我们要到远处去。你呢,嗯?”



传粉兽朝她吐了吐红色的小舌头。她回过头,看见第十五小队和难民已经整队待发。安吉洛朝她眨眨眼,给她递了个过去从未见过的眼神。她不知道是否应该以某种方式做出回应,但她觉得自己该那么做。



等以后吧。



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第十五小队的黛娜?斯特林中尉一挥手,下达了出发的命令,所有留下来的人就开始行进,传粉兽也蹒跚着跟在她的身边。



ATAC部队、TASC部队、GMP部队的成员和克隆人跟着她走下了山坡,传粉兽在她的脚边跳跃。



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



他们等待着她指引前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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