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如果可以穿上那一袭嫣红的嫁衣,一定好看得像春末铺开满地的樱花。
走廊转交的地方还可以看到一闪而过的朱红。在雨后潮湿的空气里出落得比以往还要清晰。大概这就是生活应该有的样子。还可以坐在书桌一角玩儿左手打右手的低能游戏。如果说空气是带有湿滑味道的液体,从隐约掠过身边的风力慢慢渗透出来,柔软地铺开皮肤上每一寸光滑。
仿佛经历了一场盛大的死亡之后,留在世上的人们,还可以恢复平静。
芙蕾在这里笑过。嘴角轻巧快乐地上扬起干静的弧度。偶尔有红着脸的男孩子从身边走过,带过的空气小心翼翼地掀起过膝的裙角。
还有食堂旁边那一排生意兴隆的小店,在那里芙蕾曾经无所事事地咬着吸管发着呆,就这样混过了一整个夏天。
很多人这样说。春天是一个生命开始的季节。
只是在严冬那一场浮华严酷的犀利中,衰老了沉睡千年的希望。然后那些已经死掉的希望在原地蜕变为邪恶的种子,在盼望了好久的春风里慵懒地萌芽生长。慢慢爬上来不及发现的傻瓜们的身体。
不会有事吧。
芙蕾浮在真空狭隘的空间里,从丝线中找到他纠结眉宇间无限的诧异和不安。这个那么漂亮那么温柔的男孩子笑着给了她一个那么浅薄那么脆弱的承诺,在父亲已然成灰的事实里碎得彻彻底底。
我会用生命去守护。
我,会,用,生命,守护。
春天从中间断开,于是冬天就来了。所有人都没有收拾好继续前进的行礼,只能听话地留在原地。造物主的孩子被遗忘在上一个糜烂的纪元,神却没有发现。再回首时,来时走过的路已经被命运吞没。
向前,是长满禁果的伊甸园。
镜子里有两个世界,一面是天真单纯的从前,一边是满心疮痍的今天。哪怕身在正义的一方,堕落的六翼天使也能成为手持罪恶之花的撒旦。
芙蕾一袭红妆,俨然一朵用鲜血浇灌的水莲。伤痛和死亡在心房里堆砌起浮华的宏伟城池,是死神给颓废最漂亮的消遣。
战斗,战斗,战斗,一直到死。
仇恨算是什么东西呢?就是这样想看到他满手沾上血腥,再来抚慰孤寂受伤的脸。本来是心脏的地方像被剜掉了一样,稍不注意就撕心裂肺地痛起来。与魔鬼的交易总是不公平的,用身体和灵魂换来的,只有偶然到来的复仇快感。
可是事情总会有结果对吧。
就像那个永远受人保护的女神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万人中央躲避一切她本该承受的危险。就像战火连天自称向往和平的人还能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在人间宣读道理空穴来风地废话连篇。
这个世界是不可能公平的。
他看见芙蕾在火焰里像一只誉满人间的凤凰。却深知她永远等不来涅盘。
喂,你就这样死了。
喂,花都落了。
曾经很认真在一起的人,都应该很好地告别吧。
神说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独立的天堂,需要一个天使去照顾那里的花开花败。把人性的总之深藏在地下,等待又一轮的盛开。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芙蕾把一切都给了那座她无暇守护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