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颤抖的孩子们
明日香回到第三东京时,太阳已在天上投射出刺眼的光芒。
要是平常,她是绝对不会蓬头垢面,双眼红肿地在街上的。
而今,她紧张地小跑着。
怎么和真嗣说?说什么好?
自己心里还都乱得打结,明日香想着。
最重要的是先把真嗣带到零那儿。
其他慢慢再说吧。
虽然很久没去真嗣的家,她还是靠着从不出错的方向感边走边找地到达了。
她试探着转了转门把。
没上锁的门无力地打开。
好黑...好冷...
习惯室外强光的双眼,一下没能适应,只看到前面黑乎乎的。
一阵寒气迎面扑来。
明日香不由打了个寒战,朝着黑暗伸出脚。
关上门刚要脱鞋时
“...明日香?”
细微的声音从房间的深处飘来。
一听就知是真嗣的。
明日香像被拉着一样朝那儿走去。
漆黑中,模糊看到真嗣抱着两膝靠着墙坐在床上。
“...明日香...是吗?”
真嗣慢慢抬起头。
脸上一付因从昨天就粒米不进,滴水不沾而憔悴疲劳的神情。
明日香的眼才刚能分辨一点,还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不过,她好容易才要说出来的话又被那嘶哑的话音压了下去。
“...是...的。”
“绫波在哪里?”
“...”
“为什么没消息?
为什么什么都瞒着我?
你到哪去了?
做什么?”
“...”
“绫波怎么了?”
明日香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瞪着那张在窗帘透过来的薄光下慢慢看清的脸。
“...她因病情恶化搬到第二新东京的医院里了。
大概没希望了,你也早点过去看看她吧。”
“...病?...胡说些什么呀?
绫波不是挺好的吗?
明日香...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哈哈哈”
真嗣发出一阵干笑。
“零快要死了哟。”
明日香摆出一付冷酷的口吻。
告诉真嗣真相----可能明日香要这么做是为了向零补偿。
补偿那三年前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嫌恶她,辱骂她为人偶,
还有在零醒后一直嫉妒她,甚至憎恨她的过错吧。
“死...吗...?
谁?绫波?
...那、那...”
自己最害怕的,可是自昨夜就充斥着大脑的假想一下变成了现实,令真嗣顿时说不出话来。
“假的...那是...”
他一面口里否认,一面心里痛恨自己没勇气冷静地面对真相。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真嗣大叫着,并把头埋进两膝。
“呜呜.、呜呜呜...假的...
那是...不会...
咕..呜哇...”
真嗣呜咽着,突然从床上跳起,撞进洗手间。
里面响起剧烈的呕吐声,把尾随的明日香的心刺得很痛。
“还好吗?”
真嗣也不回答,继续搜肠刮胃地把胃液都搅出来,并
“..呜呜..”
地不停吞吐自来水。
混杂着自来水的哗哗声,真嗣口中一边淌着水一边说
“...好想大哭一场...
哪怕像发疯一样...
可连泪水都流不出来...像干了...
像这样难过...也哭不了...”
真嗣把脸对着镜子。
明日香战战兢兢地、像摸碎玻璃般,向他伸出手。
可就在刚碰到肩膀时,真嗣的身体猛地抖一下,缩开了。
明日香深恨自己什么都帮不了。
前伸的手失去了目标,只好退回去。
突然,真嗣猛地抓住要缩回的手并拽它过来。
那种突然,那种力度吓了明日香一跳。
她不知所措地被拽到真嗣身边。
真嗣把双臂紧紧箍着她的后背。
“对不起...就一下子、就好...”
真嗣把头埋进明日香的胸膛,痛哭起来。
像初生婴儿般嚎啕大哭着。
眼中的泪水雨般挥洒。
明日香既哀伤又怜爱地看着他,
(要哭就尽情去哭吧...)
纤柔的手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抚摸那颗抖动的头。
章二 老人的责任
‘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
真嗣和明日香赶到了第二东京时已把这话诵念了万多遍。
没有明日香,他还只好缩在房间的一角担心叹气吧。
绫波------为什么?为什么?
自绫波和明日香相继失去联系后,真嗣烦恼着,像被吸进无尽无终的黑暗般虚脱着。
可是他无法逃避那个恐怖的结论,只得蹲在一边发抖。
现在事实一下摆明了,自己反倒极度冷静起来。
这时是不可能不悲伤的。
绫波的透红的眼珠、天蓝色的头发、清风般写意的笑声、缅腆的笑容、害羞时满脸的樱色、
第一次喝可乐时翻白眼的神态、还有早上约会迟到时娇喘快步的身姿。
每一想起绫波,眼中都满是泪水。
就算这样、就算这样、我心底里已经觉悟了吗?
我已经了解了吗?
绫波的醒来本来就是奇迹吗...
这一个月就是神的赐赠吗...
明日香一面走着今天两度踏足的第二东京,一面思考着。 把真嗣拉来真的是正确的吗?
不让二人见面,减少他们的伤痛不是更好吗?
可那、可能只是自己不愿看到两人痛苦而已。不、是害怕看到他们心灵的交融...
明日香偷偷瞄了瞄身后的真嗣。
他看到了也勉强地弯出笑容。
明日香的心立刻又痛起来。
到达世界重建大厦时,青叶在等着。
他转告他们冬月希望亲口向真嗣说明事况。
明日香先一步去零那里,真嗣则跟着青叶往最上层去了。
真嗣从头到尾都沉默着。
因为再说也无非是那些无济于事的哀叹。
青叶站在议长室门前,用眼示意真嗣。
他点了点头,在门上叩了两下。大门便沉缓地开启。
冬月就在眼前。
真嗣进去后大约有十分钟,里面突然响起少年的骂声,青叶忙闯了进去。
只见真嗣紧紧扯着冬月的衣领。
“为什么!
为什么绫波一定要死!
回答!
冬月议长!回答!”
被揪着衣领的冬月已失去素日的威严,青叶眼里,他只是一个劳累不堪的老人。
“太残酷了...这样...太残酷了...
绫波不是为了这个才出生的...
不只是为了被父亲利用才出生的...
绫波是有权利要求更多幸福的...”
呜呜...呜呜...
青叶走到真嗣身旁。
“真嗣君,好了。就算责备冬月议长也没用的。”
冬月无力地把枯糙的手搭上真嗣的肩膀。
“人并不是为了什么而活的。
并不为了某个理由而诞生...
...的确零君是、为了碇的目的而生。
但是,在追求自己的人生意义这一点上,是和你我一样的...”
青叶把两眼红肿的真嗣从冬月身边拉开,
朝他敬了一礼,就离开房间。
冬月看着房门关闭后,让身子深深地陷进椅子里。
“碇、我们的罪太重啦。
我一个人恐怕撑不起啊...”
章三 交汇的双眼
明日香等在地下特别集中治疗室的外面。
走廊另一头,只见真嗣有点无力,但又坚定地走过来。
她看着他好像要说什么,但迫于绷紧的气氛没敢开口。
“在这里等我。”
真嗣丢下这句话,消失在房门后。
明日香看不到他后,靠着墙壁的背一寸寸下滑,最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她用手蒙着脸,又哭了。
真嗣进房后忙走向玻璃墙。
他把手按在冷冰的玻璃上,凝视着少女的病床。
仅是相距一周的时间,仅是相距数步的距离,两人就被一道玻璃墙分隔两地。
真嗣只能痴痴地看着少女的侧脸。
零感到脸上有熟识的视线。
那是在好久以前就认识的视线。
是在学校、在总部、在EVA里都感受过的视线。
她缓缓地转过脸去。
玻璃的那边是“他”。
流失的力量,仿佛瞬间从灰烬中燃起,零挣扎着爬起来,走去。
毛毯噗嗒落在床上。
一步、再一步。
她摇摆着向玻璃靠近。
最后一步有点踉跄着摸着到达。
啪嗒。
两人的右手重合了。
啪嗒。
这次是左手。
咯。
然后是额------
两人右手贴右手,左手贴左手,额头贴额头地相视着。
隔着厚玻璃传给对方一丝温暖。
零一度垂下眼,但很快又笑着望上来。
她细细张开樱红的薄唇
“谢·谢·你”
零就这样简单地穿越厚壁,飞进真嗣的心里。
真嗣的胸口堵着什么也说不了。
所以,只是注视着她的双眼。
就和从三年沉睡中醒来的那时一样。
全心全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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