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rain

伟大领袖告诉我们：“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他老人家的一生充满了歧义，他生前的时候就有各式各样的人抱着各式各样的动机打着他的旗号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时至今日他的这句话依然经常被不争气的中国动画搬出来当作遮羞布。
当前中国动画的处境我觉得与中国足球颇有一拼：一样有过昙花一现的辉煌历史；一样有着萎靡不振的现状；一样饱受爱它的人的诟骂；一样下大力气花大投入后仍然扶不起来；一样为一群自以为是的官僚掌握着大权；一样给对它寄予厚望的观众带来失望与痛苦。
常胜将军很容易犯骄傲自满的错误，但是常败将军要是犯这种错误就有些不可思议了，巧的是中国动画业偏偏就是这么一位妄自尊大却没有任何资本的“骄傲的将军”。
说它妄自尊大是因为虽然近些年国产动画片好似“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但是它仍然顽固的蔑视周围世界的成绩，特别是日本的成绩。众所周知日本动画乃“取经”自中国，但是也像其它一些貌似无用实则利润丰厚的产业一样，被中国人讥为“幼稚”，弃之如弊履的动画业到了日本却大行其道，发展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支柱产业。如今虽然宫崎骏在柏林称雄，虽然迪斯尼对日本动画也不得不刮目相看，虽然日本动画的成绩在全球范围内已得到了认可，但是中国主流媒体依然对日本动画采取打压的态度，简单的斥其为“色情暴力”、“精神鸦片”；同时严格的限制对日本动画的引进（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就知道，前几年广电总局还会引进一些诸如《灌篮高手》那样的经典作品，可是近年来只引进几部少得可怜的三流作品的）。我觉得这其中颇有一种酸葡萄的意味儿。中国动画业一面对日本动画怀着这种酸酸的恼恨，一面发出几声傲慢的冷笑宣布自己是在走 “富有民族化特色的道路”。之后便沉浸到创造《蓝猫智力三千问》一类拙劣的“纪录”中去了——这不是尖酸刻薄的批评，恰恰相反这是对于这类现象所能做出的最客观宽容的叙述。
我不否认他老人家的精辟论述，但是再仔细回想一下中国动画业对于“民族化”的定义是多么的肤浅就会认清“富有民族化特色的道路”何以会把国产动画带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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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节的经验早已证明如果想体现中国特色的影片不一定非要像张艺谋早期的《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一样把演员弄得灰头土脸，把背景设置到黄土高原上，再每人穿一件长袍马褂或者破棉袄什么的才算是中国特色（虽然电影界抄袭这种“特色”一度蔚然成风）。中国动画也不一定非要让动画角色穿上“复古”的行头或者以古典神话为题材才算是“民族化”。像《西游记》《宝莲灯》《哪咤传奇》这样国产动画中的“大制作”经都是古代题材的，中国导演对古典题材的热中程度之深让我难以理解。不是说古典题材不能拍，但是一个孙猴儿从六十年代60年代到二十一世纪，陪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少年，再怎么经典也该审美疲劳了吧！何况拍得是“一猴儿不如一猴儿”那就更是作践经典了。还有那个哪咤，从《哪咤闹海》到《哪咤传奇》总是一身“草裙装”，非这样不足以体现“民族性”吗？我以为民族形式孕育于某一民族文艺作品中的魂魄，体现的是这一民族审美心态上的特殊之处。同样中国动画的“民族性”也不在于动画形象是否是古装形象，而在于它是否有中国精神。时装戏拍得好了则一样也可以体现出中国特色。何况“民族性”并不是死的，而是活生生的不断发展的东西，反映时代精神的作品自然也能体现出民族性，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么中国动画导演的想象力之贫乏就可以想见了。
我这样说也许会令一批中国动画的导演不快，他们会抗辩再古典题材中融合了多少具有时代气息的东西，但是我要说就是这些东西冲淡了国产动画片的民族性，是对民族精神的自我阉割。例如《哪咤传奇》中从头到尾蹲在哪咤肩上的那只小猴儿，还有《宝莲灯》里的那个小动物（我记不得到底是什么生物了）明显是对迪斯尼卡通片的抄袭，而且抄袭得很蹩脚，远不如《狮子王》中的丁满、《阿拉丁》中的小猴儿阿布灵活可爱；至于“臭名昭著”的蓝猫更是对《猫和老鼠》中的汤姆彻头彻尾的抄袭，在这些蹩脚的抄袭中中国动画表面上实行“民族化”，实际上却真正失掉了中国动画的魂。其实我并不反对抄袭，韩国动画就是靠抄袭日本动画发展起来的。但是抄袭不能成为第一乃至唯一的要务，更不能在 “民族化”大旗的阴影下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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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中国媒体对于日本动画多么的抨击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小眼睛的日本人创造了一种大眼睛的审美并为全世界所认可。这才是“民族的才是世界的”真正含义，任何在世界上被广为接收的强势文化都离不开这种具有时代特征的民族精神。打着“民族化”旗号的国产动画连本民族的观众都不能吸引有谈何世界的呢？
美国电影以商业恶俗闻名于世，但其实它也反映出一定的精神内容：否定指引者，肯定自我的价值。所以一个警察在正常情况下绝对破不了案，他的上司不论有没有理由都要打压他最后一定要停他的职，他的持枪证一定要被吊销，他的线索一定没人相信，给他指引的“老师”一定要死掉，他一定要坚持到底查明真相——美国大片十有八九离不开这一套路，但这就是美国的“民族性”和“时代性”的双重体现——打倒权威，肯定你就是时代的主人，这是美国大片能引起中国人的共鸣之处，所以我们觉得美国片好看。
那么我们有什么样的富有时代特色的民族精神呢？就目前的情况中国动画并没有给出答案，虽然有的编导会说“本片体现了勤劳、勇敢的民族精神”但这并不构成中国人的“民族心理特征”。因为显然其他民族也是“勤劳、勇敢”的。刻画不出中国人的个性肖像从某种角度上讲就是魂无所依。
也许这对中国动画是一种苛求，毕竟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目前都不能真正找到中国人真正的民族心理。全球化的浪潮很容易就按走弱小文明的个性，强迫我们按照强者的状态思考、生存。我想这正是我们何以怅然若是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