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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注意到他（格罗弗）已经违反了命令，一旦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我将促请委员会召开一次军事审判。你觉得怎么样？（性名隐去），或许我可以游说海因斯（海军上将）接受这个职位，从而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SDF－1号上的平民安置问题已是一团乱麻。私下里说，倘若你想知道真相，我认为他们是可以牺牲的——还有格罗弗和整艘飞船。让我们面对事实吧：这东西已经超出了其使用目的。你和我都已达成了心愿。为何不把这艘该死的飞船还给外星人，将他们送回所属的世界？

——摘自罗索参议员的私人信件（信息来源保密）

在2012年夏季凉爽的夜空，世界发生了变化……

你还记得自己坐在后院的秋千上，双手紧紧抓住镀锌铁链，纤细的手臂张开，脑袋向后仰起，凝视着那深不可测的、如魔术般的黑暗，年轻的心胡乱思索着半知不懂的时空之谜。

就在这一刻，视线捕捉到一丝不应有的异动，仿佛整个星群连根拔起，穿越宇宙开始了一段即兴式的旅程。你的心跳在加快，虽然处在一个头上脚下的位置，而且有从秋千上摔下去的危险，但你的眼睛仍然继续追踪那位神秘而迅疾的旅客，看着它飞向遥远的地平线。

遮帘猛地拉开，他们听到了惊呼声，父亲和他的朋友站在旁边听着你连珠炮似的诉说，你伸出食指，指向平静如水的星空。

“该去睡觉了。”父亲把你带回屋里。

但之后你偷偷溜下覆盖着宽地毯的楼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也没有被人见到。

父亲和朋友们在图书室里压低嗓门交谈，他们说的话你并不能完全理解，但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刚才见到的东西并非是幻觉。

那如堡垒般的东西，是一座从过去返回的天堂之域，大得足以遮蔽星星……父亲的朋友无法形容它。究竟是救世主，还是来自黑暗的预兆？但无论是哪个，它都是“时间的象征”。就像蓝色的月亮，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传闻说异族巨人正在途中要将你们毁灭……

在日报的头版上，你见到了隐藏在夜色里的它：一个一英里高的机械物件。由不知名的设备驱动，竖立在慌乱的城市上空两倍于其高度的地方。它双脚伸直，手臂从肘部弯曲向前伸出，如同一位圣人或巫师保持着平静的姿势，象征着和平，又或是屈服。它让你想起了—些记忆深处的东西，一幅你现在说不出，但在以后清晰可见的画面。当火焰如雨点般从天空落下，你平静的夜空被那光芒毁灭……

格罗弗舰长对地球联合防御委员会的指令置若罔闻，下令SDF－1号升空。这不是他第一次挑战委员会的权威，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太空堡垒停泊在太平洋中的着陆点已经有两个多月，它就像一个待在浅水池里的婴儿，超级航空母舰代达罗斯号和普罗米修斯号是它向前伸出的两只臂膀，有如浪化中的玩具。而实际上，格罗弗常常感到，自从太空堡垒返阿地球之后，他在委员会里的上级就仿佛将他当作孩童来看待。两年来一直被外星巨人在太阳系内追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讨厌的亲戚顺路回来探访。

从军事角度米看，格罗弗完全理解委员会的决定，但那些只会坐着发号施令的人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或者可以说，是格罗弗强加给他们的56，000个重要因素：滞留在飞船上的麦克罗斯岛前居民。当时的情况迫使这些普通市民积概参与了这场与天顶星人之间的太空追逐战，但如今没理由再让他们留在船上。他们已经成为政治游戏中一个不情不愿的玩家，而且还可能有一个悲惨的结局。

日前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20，000人，还要牺牲多少平民的性命才能说服委员会接纳他们登陆的要求？

委员会的推论不仅毫无道理，而且疯狂。开始是源于数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但现在更糟的是，他们的推论居然建立在一种格罗弗最不愿意见到的心理状况上。尽管如此，格罗弗发现自己仍然可以接受他们以前的某些作为——他相信那是为了防止民众知晓外星人将要入侵的消息。太空堡垒的改造和“洛波特技术”武器的开发，还有变形战斗机、“斯巴达”机甲和“角斗士”机甲的秘密都被掩盖得严严实实。这就是所谓“假情报的逻辑”：其目的是要转移民众的视线。然而，委员会此时极不人道的做法令格罗弗忍无可忍，为了解释麦克罗斯岛75，000名居民的失踪，军方宣称在SDF－1升空后不久，喀拉喀托火山的爆发完全摧毁了整个岛屿。为了让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GIN①散布谣言说一支武装游击队入侵小岛，引爆了热核武器。《世界泰晤士杂志》被迫公布了一份同样由GIN伪造的调查报告，证实麦克罗斯岛上的居民死于传染病。

【① 全球情报网络，GloblIntelligence Network。】

至于这些编造的故事对减轻世界性的恐慌能产生多大作用，格罗弗毫不关心；委员会本来可以轻易公开事实：一次失败的超空间定位试验造成了小岛被非物质化。然而，委员会被困在自己制造的谎言里：75，000人死于火山爆发、武装游击队的袭击，或是病毒传染。因此，这五万多名无辜者不能被允许“再次出现”——他们的复活将令委员会颜面扫地。

56，000名无辜的幸存者实质上被软禁在SDF－1里。

格罗弗曾向委员会提出疑问：如果太空堡垒防御军在战争中打败了天顶星人，那时又会怎样？委员会又将如何对SDF一1的胜利和平民的复活自圆其说？难道他们看不出自己已经误入歧途了吗？

当然，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格罗弗真正关心的是委员会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会取得胜利。

这就是他自作主张下令SDF－1升空的原因。他想以某种方式引起民众的注意……

地面上引起了一阵骚动，航空司令部的控制员也显得惊慌失措。

“NAC！地面控制呼叫SDF－1舰桥：立即回话……NAC！地面控制呼叫SDF－1舰桥：立即回话，完毕！”

格罗弗舰长坐在太空堡垒的舰桥上，脸上压抑着一丝满意的微笑。他没有理会珊米的提醒，将火柴送进了烟斗。等了一分钟后，他从指挥座上命令克劳蒂娅作出回答。

“SDf－1舰桥呼叫NAC地面控制！格罗弗舰长来和你们通话。请说，完毕。”

格罗弗拿开烟斗，朝头顶的显示屏喷出一口烟雾，他能够想像出下面的情景：全洛杉矶的眼球都将固定在他的这件空中展品上。他已下令朗博士和轮机室利用新修复的反重力驱动器让SDF－1在低空巡航，它底部推进器的三个巨型喷射口离地面几乎不到一英里。没有人会把这当成是好莱坞的电影特技。这不仅是太空堡垒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眼里，而且以往属于高度机密的战机也一起出动了——变形战机、守护者战机和猎航机都在这个一英里高的两足机械 怪兽上空盘旋。忘掉那些落霞壮丽的色彩吧，格罗弗根想对他们说，这里可是有真正值得拍摄的东西！

“格罗弗舰长。在人口密集的居民区低空飞行是严格禁止的。除非是紧急情况。”

格罗弗探了探身子，拾起通话器：“这就是紧急情况。我们必须维持低空盘旋。我们的重力控制系统不太完善，而且56，000名被滞留的平民处在危险之中。”

丽莎·海困斯从座位上转过身，朝他抛了个同谋者的眼色。

“但是长官，你在这里造成了混乱。提升你的高度，立即向海面上空移动。这是命令。”

他们被我耍得团团转！格罗弗对自己说。

“如果你允许平民登陆，我会照你的命令执行。”

通话器沉默了。当控制员重新通话时，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和敦促。

“长官，这是不可能的。UEDC（地球联合防御蚕员会）总部的命令是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离开你的飞船。我们没有权利取消那个命令。你必须立即离开这片区域。”

是时候表现出一点愤怒了。格罗弗吼道：“我决不会停止，除非那些命令得到更改！”

他砰地一下将通话器挂回支架，身子朝后靠在椅子上。

维妮莎从屏幕前转身望着他。他知道她在想什么，示意她发表意见。

“长官，在无线电通讯网络上作出威胁，这是不是有点冒险？”

克劳蒂娅和格罗弗变换了一下眼色，代替他作出回答。

“太空堡堡是委员会权威的象征，”她对维妮莎说，“如果舰长违抗命令的举动泄露出去的话，委员会将会丢尽面子——”

“而且很有可能，”丽莎补充道，“我们的通讯正受到监听。”她望着格罗弗说，“对吗，舰长？”

格罗弗离开座位，走近前而的弧形舷窗。城市在飞船下面延伸，变形战机在空中列队飞行。波澜壮阔的淡紫色与橙色晚霞镶满了整个天空。

“我准备让SDF－1待在这里，直至我们收到警告，丽莎。”他转头对着克劳蒂娅和其他机组成员，“我认为委员会改变命令的可能不大。但政客们有时能帮点小忙，有可能政府里的某个野心家会风闻此事，然后把它当成机会，出面进行干涉。”

“但委员会可不会喜欢你的策略，长官。”维妮莎说。

格罗弗转身对着舷窗。

“即使会被起诉，我也必须这样做。平民不该出现在这艘船上，这场战争里没有他们的位置。”

在SDF－1被迫收留这批平民的日子里，政造工作也在加紧进行。它现在装备了改良过的防御系统。朗博士将原来的“针点式”防护罩拆除，释放出使其运作的游移能量——就是这种能量造成了上次超空间跃迁系统的失踪。他带领的“机器人科技”研究小组随即重新解构了外星人的武器系统，他们小心地避开以往的错误，让它乖乖地听从命令，并为它设计了新型的配套设施。原来的防御系统是用手工操作的一个游移的光盘，只能保护飞船的某一特定部位（因此它被称为“针点式”防护罩），而重新设计的防御系统则是全方位的，可以对飞船提供全面覆盖。不过，这个系统的原型仍然存在着一些缺点，防护罩在歼开启时会从武器系统中攫取能量，而且全面覆盖也只能使用几次。

要是飞船上的军人也能得到类似的装备就好了……然而，有谁会为我们的心设计一个防护系统，又有谁会为我们的灵魂提供一个保护罩，不管是“针点式”的还是别的什么样的。

罗伊·福克死了。

骷髅中队的飞行员一向以独特的方式对待战斗中的死亡：他们把阵亡的飞行员当作根本不存在。每当红队或蓝从的飞行员在普罗米修斯的甲板下走近他们，对他们说：“很遗憾听到罗伊的事。”或是“听说罗伊消失了。”他们就会茫然地望着对方，或是平淡地转身询问同伴：“哪个罗伊？”有些人以为骷髅中队的飞行员在愚弄他们，然后加重语气重复一次，但回答依然不变：“哪个罗伊？”没有人打破这个约定，也没有人谈论罗伊，那时和现在都是如此。罗伊从来就不存在。

或许是骷髅中队对待死亡的骗局也传染到了舰桥，又或许是罗伊的死带来的悲痛令人难以启齿——他是第一个回家的人——总之，在舰桥没有人议论他。克劳蒂娅和瑞克都把自己埋藏在深深的哀伤里。琪姆和珊米为克劳蒂娅感到抱歉，她们知道她有多想念罗伊，知道她勇敢外表下的一颗芳心已裂成碎片。然而，她们都不敢安慰克劳蒂娅，甚至丽莎也是如此。那个下午她随着克劳蒂娅到食堂去，她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仿佛害怕触及朋友的伤心事……

瑞克上尉靠在观察甲板的栏杆上，克劳蒂娅坐在离他不到十五英尺远的地方，不知她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两个可以互相支持共渡难关？或许她自己也是一个走动中的无声的伤口？那伤口在她心里再次开裂。它本来一直在愈合，直到罗伊的逝去。

那个下午她想安慰的是瑞克，天使之城（指洛杉矶）在观察甲板下延伸，仿佛是飞船里的电路板。

瑞克看上去情绪低落、脸色苍白，他正在复原，但身体仍然虚弱，让他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伤口正是间接由她造成的。他没有提及罗伊，但谁都可以从他漆黑的眼里清楚地看到无尽的悲痛。听他说得越多，从他的眼里看得越深，她就越觉着害怕。仿佛所有的光都从他身上消失，仿佛他的话语从空旷的洞穴升起，阴郁而遥远。她想伸出手，把他从栏杆边缘拉回来。

这时广播里传来音乐，他们一起从那次冒险历程中归来时，欢迎他们的也是这首歌。

“那是明美，对吗，瑞克？你们一直都有见面吧？”

“当然，”他有气^力地回答，“我在电视屏幕里见她，而她则在梦里见我。”

丽莎自觉失言，向瑞克说了声对不起。

瑞克背过身去，身体倾出围栏。

“她经常和她的表哥林凯在一起。你明白的，家族总是第一位的。”

“嗯，看到你没事就好了，瑞克。我很担心你。”

这至少让他感到舒服一些，但是，这场谈话的气氛依然难以政变。

“是的，我感觉不错，丽莎。真的很好。”

她很想重新开始对他的安慰：听着，瑞克，我为罗伊的死感到遗憾，如果有什么能帮你的——

“听说我们获得了一个新的防御系统，”他说道，“我想我们会比以往更需要它，是吗？我的意思是，因为委员会拒绝平民登陆——”

“瑞克——”

“——而且天顶星人绝不会放弃进攻。”

她没有再插话，就让沉默当作他们之间的缓冲器吧。

“委员会将废除他们的命令，瑞克。舰长说他会把飞船停在这儿，直到他们屈服为止。”

瑞克嘲笑着说：“很好。这事越早解决越好。我知道大家全都急着回到战场。”

他的眼神像火一般煎烤着她。直到她无法承受，挪开了视线。他在为罗伊的死而责怪她吗？还是她突然在他眼中简化成某种恶毒的符号？开始是林凯和他对军队的评价，还有现在这……

在她的视线下方，城市街道上的交通川流不息；她出神地望着远方蜿蜒崎岖的山麓，仿佛在提醒自己确实回到了地球，回到了日常的生活。然而即使委员会动了恻隐之心，即使她的父亲恢复理性，同意滞留在船上的平民登陆，太空堡垒和她的战友们又将会面对什么呢？

他们要到何时才能在何地找到安全的栖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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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拉斯亭：根据SDF－1成功返回地球后困扰着天顶星人的……嗯……“心理”障碍，难道没有理由认为应当由凯龙来指挥皇家舰队吗？

艾克西多（笑了几声）：我们不应该见面的，这一点我倒可以肯定。

拉斯亭：当然……但是从战略效果上来考虑呢？

艾克西多（沉默了一会）：可以这样说，凯龙比我们中的大多数都重视地球文化的侵蚀，但他不再以一个战略家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他最关心的不是SDF－1和隐藏在内的“史前文化矩阵”。目前他相信只要将飞船毁灭，就可以阻止他所认为的，针对我们种族的精神威胁。我会让你们的“心理学家”来推敲他的潜在动机。但我得补充一点：他的反应完全符合天顶星人的传统——他觉察到潜在的危险，要采取行动将它消除。我希望这会让你的学者免于将他的形象归纳到“有人性”的一类。

——拉斯亭，《会面记录》

凯龙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因维德人的“生命之花”迷住了。至今，他一直在违背天顶星人的任务。

——罗林斯，《天顶星三巨头：多尔扎、布历泰与凯龙》

就在天顶星人长途跋涉攻击地球之时，两艘天顶星巡洋舰穿越太空，无声地靠在一起，仿佛是来自邪恶国度的庞然大物，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两艘战舰的指挥官会并肩站在那更黑的空间之门，摆脱虚伪的过去，为彼此相见面而兴奋难抑。他们携手合作，缔造一项邪恶的约定，向死神展露笑脸……但今天，在他们之间只有粗野的字眼和相互的责骂，彼此都感到憎恶。

凯龙砰地一拳砸在指挥控制台上，右手责难地指向阿卓妮娅的投影光束，她的手臂交叉放在胸前，既像在挑战，也像是在防御。

“决不可能！”这个被称为“阴谋家”的人吼道，“他们为什么命令我们后撤？”

他低下头，眯起的双眼从天蓝色的发梢下窥视着，看上去有如恶魔一般。

阿卓妮娅正在她的舰桥上对着投影光束讲话：“我无权向你解释，但我们的命令很清楚，凯龙：你必须退到一边，安心等待，直到这次新的军事行动结束。明白吗？”

她尽量令声音保持冷静，但知道这瞒不过他。凯龙对她怒目而视。

“不要对我耍花样，阿卓妮娅。当我们坐在这里袖手旁观的时候，那艘飞船一天比一天强大。”

“凯龙——”

“你扰乱了我的计划，让那些地球人逃回，他们的故乡。但挽回你造成的损害还不算太迟。我现在就要摧毁他们！”

“够了！”她朝投影光束高声喝斥。但凯龙没有理会，他愤怒地甩开双臂，咬牙切齿地离去。投影光束缩成一条水平线，然后消失不见，阿卓妮娅仍旧在叫唤着。

“凯龙，回话，凯龙！立即回话！”

已经太迟了。她向前倾着身子，用僵硬的手臂保持着稳定，手掌仍然按在通讯按钮上。出于对凯龙的了解，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股寒意。但那不是害怕凯龙的威胁，而是一种更漆黑的感觉，仿佛完全没有光，远比害怕更甚。突然，她意识到了那股恐惧是什么：多尔扎领袖解除了布历泰的职务，委托她完成找回佐尔飞船的任务，然而，她却让多尔扎失望了。

她让多尔扎领袖失望了！

在米莉娅向舰桥报到时，阿卓妮娅看到了一点希望的光芒。倘若有人能帮助她对付凯龙，那只能是米莉娅——天顶星最出色的战斗机驾驶员。但阿卓妮娅很快便意识到凯龙早已经破坏了她的打算。

“很高兴你在这儿，”阿卓妮娅向这位女中豪杰表示欢迎，“凯龙指挥官正在危害我们的任务。我需要你的帮助，阻止他胡作非为。”

米莉娅垂下目光，“指挥官，我……”

阿卓妮娅关切地靠近她，“米莉娅，出什么事了？说出来吧。”    匹

“我是来请示您允许我潜入太空堡垒……充当间谍的。”

阿卓妮娅吃了一惊，“微缩？”

“是的。我已经学习了敌人的语言，我相信这样做对我们的任务有好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最优秀的飞行员希望成为一个微缩人？简直毫无道理！”

“求您了，指挥官，我别无选择。”

“胡说！告诉我原因。这是命令。”

米莉娅眨了眨深邃的绿眼睛，她将几缕浓密的头发拨到脑后，凝视着阿卓妮娅。

“我在战斗中被击败……被一个地球人打败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疏忽！我必须要找到并杀死那个敌军飞行员。这事我没对别人说过。您必须批准我，指挥官，为了天顶星人的荣誉。”

击败！阿卓妮娅想。失败！他们光荣的族裔都变成什么了？

凯龙没有浪费时间，立即将他的攻击计划付诸行动。在中断与阿卓妮娅的会面之后，凯龙即刻前往巡洋舰上的战斗囊机舱，他手下的指挥官们正在邪里听候指示。每浪费一分钟，天顶星人失败的可能性就大一分。他对此深信不疑。地球人正在加紧抢修和补充物资，做好应付下一轮打击的准备……

失败……不久之前，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个词。但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改变了他的观点。最安全之处如今变得最危险。这次直接攻击地球的行动开始呈现出不祥预兆。凯龙在黑暗中苦苦思索着，这场错综复杂的战争不仅仅是一场战争。凯龙被迫依照本能和传闻行事。对于前者，他有绝对信心，但为防万一，有时后者也不能不信。对于当前形势，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当中最为复杂的，就是佐尔的飞船——太空堡垒。作为战利品，这艘飞船及隐藏其中的“史前文化矩阵”，将足以证明这次行动的代价是值得的。同样，它们也不能落入因维德人之手，不过，就此而言，机器人统治者肯定会承认太空堡垒是可以放弃的。地球人已经解开了它的一些秘密，他们的威胁远比失去这艘飞船更甚。这种威胁必须要立即清除。然而歼灭地球人的行动已经成为一次冒险的狩猎——一次试图不惜代价、完好无缺地夺回太空堡垒的尝试。难道领袖已经忘记这是势在必行的吗？

天厦星人生而为勇士，并非赌徒。

只是多尔扎和布历泰想怎么样？他反复地问自己。他们是在为机器人统治者服务还是为他们自己的背叛服务？当布历泰被解除职务时，凯龙曾暂时放下了他的怀疑，但现在，这又开始引起了他的疑心，他认为这可能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选择阿卓妮娅来领导这次行动正是困挠所在——或许这是那老家伙（多尔扎）权力失控的征兆——然而这并非关键，阿卓妮娅已经风光不再，一旦行动开展，现在的攻击计划将完成其次要目的。然而多尔扎的下一举动尚未明朗；若布历泰重掌军权，凯龙便不得不相信自己对他们的怀疑是正确的。但他同时也清楚，现在搞窝里斗只会令已经极度危险的状况雪上加霜。这就是现况不得不缓和下来的原因。

在天顶星巡洋舰巨大的下层舱室里，攻击部队正在集结。作为对通常的“博图鲁”三引擎战斗机、战斗囊和侦察囊的补充，还配备了数十架装有ECM①和雷达干扰装置的特殊战机。凯龙的计划非常简单：尽一切力量消灭太空堡垒。

【① Eleccronic Counter Measures，电子对抗设备。】

在准备进入军官级战斗囊时，凯龙和格雷尔最后交换了意见。当凯龙不在时，格雷尔将接管指挥。副官棱角分明的面孔出现在头顶的显示屏上。

“等我接近太空堡垒和开启ECM后，你才能跟上来让舰队着陆。”

“虽然地球的大气层对舰队的机动有一定影响，但我们会完成任务。”

“我知道你会的。情报显示这些微缩人非常关心他们小得可怜的母星，所以，如果我们在那里开战，太空堡垒和这颗行星将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凯龙注意到格雷尔眨了眨眼，“有问题吗，格雷尔？”

“不，阁下……但我们又在违反阿卓妮娅的命令，是吗？”

凯龙露出一丝冷笑，“只管执行你的命令。等回来后由我来担当一切。”

凯尼降下军官级战斗囊的座舱罩。他咽下了两片“生命之花”的枯叶，然后驱动战斗囊到达巡洋舰的出口。

第一次控制主炮开火、代达罗斯变形、回到地球：这是长达两年的战争里的三项奇迹……

然而此刻真正的奇迹发生在太空堡垒的舰桥上：格罗弗的策略成功了。北美安大略区——一个寻求摆脱委员会控制的自治区——同意接受这批平民。安大略自治区这样做有自己的目的，但舰长并不想深究。他觉得肩膀上仿佛卸下了干钧重担——特别是感到脸上因忧郁造成的皱纹正在渐渐消失。现在，就等着朗博士想出办法来改造这片居民区了。

这一最新消息就如春风野火般。迅即传遍了整艘飞船。自发的人群已经在城内的街道上聚集，假若船上有彩带可用的话，格罗弗本人必定会受到抛彩带的盛大欢迎。居民们匆匆打点行装，准备离去。他门互相拥抱，含泪道别，最后一次环顾四周。正如所预料的一样，有不少人希望留在船上，但舰长的命令是斩钉截铁的：所有的平民都必须离开。或许当战争结束后，SDF－1会作为“空中都市”载着地球的孩子们飞向他们的梦想……

想留下的人基本都是些梦想家和科幻迷，绝大部分的麦克罗斯市民都希望离开。旅程结束了，是回到真正的生活里的时候了，与遗忘的家庭重新联络，让眼泪冲去死亡的传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在那人工制造的夜里再没有警报声将你惊醒，不再需要军事通行证，不会再沉迷赌博，不会再见到流星雨，不会——感谢上帝！——再有什么“全舰变形”。然而，大部分居民都忘记了，这些同样的希望在几个星期前都落空了。

太空堡垒防御军井没右对上兵们的反应作过凋查，虽然那结果无疑会引起关注。对某些人来说，麦克罗斯城就是飞船的心脏，他们在地球和太空中艰苦作战，保卫着这个迁移的居民区。因此，任命他们继续保卫家园是一个很公平的妥协。然而，这次却有所不同：委员会已经明确：他们的任务是将天顶星人引离地球，把战争带回它所属的深层空间里，他们要作为诱饵，直到地球做好应付入侵的准备。换句话说，他们被挑选牺牲自己。对于那些自觉高贵的士兵来说，这不容易接受。但幸运眷顾着委员会、地球和太空堡垒指挥官，在防御军中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全部真相。

当麦克斯和贝恩把从舰桥上得来的消息告诉他时，瑞克正在普罗米修斯的下层甲板里。他身穿制服，手中拿着二号检测仪，站在骷髅一号——罗伊·福克的变形战机——旁边。驾驶舱下方一块打开的接口面板使机身上圆形的徽记出现一个缺口，瑞克没有在意，然而，他却凝视着裸露的电路板，甚至心不在焉地摆弄了几下，仿佛在寻找着逝去的朋友的记忆。战机已经被整修一新，看不到有一丝损伤，也看不出它曾遭受过致命的打击。但那并不意味咒语已经解除。罗伊的身影触手可及。

当这两名下士走近时，瑞克关上了面板。

“只是在做些维护……”瑞克搪塞着说。是的，他是在自我维护。

“我倒不觉得奇怪，”麦克斯说，“丽莎·海因斯告诉我们你在这里。”

贝恩看到了机身上的编号，“嘿，这是福克指挥官的骷髅一号，是吗？我不知道将由你来驾驶。”

“嗯，没错，”瑞克冷扳地应道，“我想是因为运气才把它分配给我。”

他转身离开他们，右手几乎是虔诚地贴在战机上。“这真是讽刺，不是吗？福克指挥官总是为自己从未被击落感到自豪。现在他……离去了，而我却得到了他的战机。是我……这个经常被击落——甚至是被自己的炮火所击落——的倒霉蛋。这完全是个讽刺。”

瑞克的两位朋友交换了个关注的眼神，麦克斯以微笑打破了忧伤的气氛。他把平民的事告诉了瑞克。

“好极了，”瑞克说。

麦克斯继续鼓起勇气说：“看来安大略自治区会收留他们，明天早上格罗弗舰长将发布官方声明。”

“那我们何不大肆庆祝一番？”贝恩将他的幽默感发挥到极致，“我们可以扫光太空堡垒里的美酒、佳肴，不管什么，统统扫光。”

“你也可以让自己轻松一下，上尉。”麦克斯赶紧补上一句。

瑞克脸上慢慢浮现出做笑，这代表着他已经开始振作。有时，他必须让自己稍微逃避一下。

“听起来倒不锆，兄弟们。好吧，今天我请客。”

贝恩喜笑颜开，“太好了，怎么样，麦克斯？”贝恩比他们两个都高上一头，他插到两人中间，一边一个接着他们的肩膀离开变形战机。“难道这不像是骷髅一号新任驾驶员的风格吗？来吧，在这家伙改变主意之前我们花光他的信用点。”

瑞克扭头瞥了一眼沉默的骷髅一号，转身跟上了贝恩的步伐。

凯龙的攻击部队从巡洋舰上出发，进入了地球的大气层，重推进器喷出的尾焰在安详的白云蓝天下划出刺眼的桔红光芒。

当雷达向舰桥发出攻击迫近的警告时，太空堡垒依然停留在多伦多的上空，保持着垂直的形体，如同一位屣翼翱翔的武士，

维妮莎向控制台倾下身下输入了一串指令。她向后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大型作战屏幕上，开始显示出一堆箭头符号。

“复式雷达侦测到敌军在五点、六点和七点钟方向。是外星人的舰队，”她以短速的语调向舰长报告说，“有战斗囊、侦察囊，大部分是小型飞船。高度20英里，方向西北以北。”

格罗弗似乎难以置信，“你确定吗。”

“是的，长官。”她以强调的口吻刨眷说，

珊米发出一声抱怨，“哩，不！”丽莎和克劳蒂娅同时从面前的屏幕上转过头，盯着危险评估系统。

“我们好像正进人安大略自治区。”

“没错。”克劳蒂娅答道。她的意思是说：每次都是这样！

格罗弗没有从指挥座里转过身，双手牢牢地握着座椅的扶手，仿佛要阻止自己站起来。也好像要将事态死死地扼紧。

“我们不能再经受攻击了，”他朝舰桥发出命令，“海因斯中校，立即向所有飞行员发出红色警报！”

“给你，先生，大块上好的小牛腰，五成熟。”厨师拿出砧板，在贝恩面前一边切一边说道。

瑞克、麦克斯和贝恩正在一间叫做“温柔一刀”的酒吧里，那是太空堡垒最好的牛排房。他们挑选了在圆形柜台旁边的位置，四周围绕着一圈烤肉架。

“这是最完美的位置，”贝恩评价说。

虽然排气扇和罩在头顶的铜制大烟囱吸走了大部分的烟雾，但恐怕只有嗜肉如命的人才能时付这里的气味，还有面前那避之不及的作响的烤肉声。

“谢了，老兄。”见恩将装着牛排的盘子拖向自己。

他的朋友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那块巨大的牛排。

“难道这闻起来不是种享受吗？”他泰然自若地拿起刀叉，准备开战。

“看起来要吃很多吧……”麦克斯试探着问。

贝恩叉起一大片十排，“我都快饿死了，或许我还要再点一份！”他大笑起来，嘴巴张得老大，叉子上的肉块离他的嘴唇相差不到一英寸。这时，飞船内的公众广播系统突然发出呜叫。

“注意，所有战斗飞行员：红色警报，红色警报。这不是演习……”

当警报第二次响起时，麦克斯和瑞克已经动身离开，领头朝门口跑去，不过贝恩仍然舍不得扔下他的食物，他在考虑着是否还有时间再多咬一口。

“嘿，贝恩，快走！”他听见上尉喊道。

贝恩站起身，依依不舍地凝视着上好的小牛腰、小巧玲珑的马铃薯，还有那精美绝伦的蘑菇和洋葱……

“乖乖，你们不要动，”他朝那堆美味佳肴说，“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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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看，我见到一位展翅的巨人在西方的云层里行走，被炽热的光轮包围着，他的身躯在阳光的照射下银光闪闪。可是，他双手举起，似乎是在祈愿，他狂怒的心中燃起圣火。我对你说，这是人类的神殿，它从大地升起，又回来与魔鬼决一死战！

——《新约外传·詹姆传》

瑞克、麦克斯和贝恩到达普罗米修斯号航母的机舱时，变形战机已被移到飞行甲板上。他们戴上“思维传感头盔”和装备背囊，分别穿上了红色、金色和蓝色的战斗服。弹射组的工作人员和塔台控制员正在整然有序地运作着；经过两年不间断的战斗，他们对这一切早巳习以为常。丽莎的声音在通话器里清晰而宏亮；“所有战斗中队：红色警报，红色警报。这不是演习，这不是 演习……”

他们互祝对方好运，分别跑向自己的战机。

骷髅一号正安详地等候着瑞克，它的机翼后展，饰有骷髅徽章的尾部升降副翼向下折叠。他攀上战机，进入机舱，一边迅速地检测系统，一边将自己系在座位上。当座舱罩降下时，他想起了罗伊。

好吧，老哥，看来他们选中了我来承继你的衣钵。这不是我所要求的。现在，不要给我出乱子……可是在战斗中驾驶你的战机得慢慢习惯才行。

瑞克被传送至升降台。到达飞行甲板后，弹射组迅速完成了发射准备工作，他展开战机的双翼，升起了尾部的骷髅旗副翼。升空信号终于传过来了。瑞克向上扬了扬大姆指，朝后靠在座位上。机舱内的通讯屏幕里，罗伊·福克的图像一闪而过。

“好吧，老伙计，这是为你而做的！”瑞克大声喊道。战斗机被固定在弹射器上，他向舰桥报告说，“这是骷髅队长，我们正在出发。”

引擎运转起来，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发出了嗡嗡的响声。信号官放下手臂，弹射器松开，几秒钟后，骷髅一号加速冲出航空母舰的飕风形船首，升上了空中。

SDF－1的舰桥上，克劳蒂娅转身问丽莎：“他刚才说的是‘骷髅队长’？”

“没错，克劳蒂娅。”几乎谁都可以听出她的声音里带着自豪。

“亨特上尉今天开始接管福克指挥官的骷髅一号。”

克劳蒂娅稍稍有点惊讶，但很快就露出了微笑，她转身走到前舷，希望还能见到它出发时的英姿。

“罗伊会感到高兴的。”

“骷髅一号呼叫骷髅中队，进犯敌机已经在我的屏幕上，估计十五秒后进行首次接触。”

瑞克和他的队友组成三角队形，在他们下方是蓝队和红队的战机，同样以三角队形飞行，而旁边则是其它变形战机中队。麦克斯和贝恩的头像出现在骷髅一号座舱侧面的通讯屏上。

“你们俩都准备好完成任务了吗？”

“不信你可以打赌，上尉。”贝恩说。

麦克斯加上一句：“我们做好了战斗准备。”

在感到兴奋的同时，瑞克心理还有一股重新复苏的强烈感觉。这不是通常战斗前的紧张，或其他兴奋的感觉，而像是一场停息的风暴，自从太空堡垒回到地球，罗伊永远离去之后，这场风暴一直在他心中肆虐不止——将他逼入疯狂，耗尽他的精神、信心和意志，但此刻，在这荒凉的蓝色天际，那场风暴正在烟消云散，还有那死亡的凶兆和难以渗透的黑暗也都一一散退。骷髅一号再次升空了；瑞克·亨特再次升空了。以前他觉得这一切只是个笑话，现在却只感到一股奇特而又平静和谐的感觉。他会赢得胜利！

在天顶星攻击部队的旗舰上。凯尼也在想着同一件事。不过瑞克想的是如何生存下来，而凯龙考虑的则是怎样带来死亡，这就是人类与天顶星人泾渭分明的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

“他们死定了，”凯龙对他的部队说，“升起你的防护罩，准备好后就开火。现在开始攻击！”

说话中，他启动了战机的辅助推进器，指示飞行员们跟在队形后面，全军压向瑞克的队伍。

两群战机迎头相遇，空中刹时响起阵阵雷鸣。爆炸犹如在地狱花园里绽放的朵朵鲜花。灿烂的蓝色与黄色轨迹随着战机的凝结尾流在空中变错，被击毁的战机冒出浓烟，着火坠落。飞行员们从指挥官身边飞离，与敌机进行一对一的空中自由搏击。变形战斗机的飞行员有时要运用类似于街头打斗的拳击战术：这里没有规则，你的对手毫无技巧，但他们粗鲁而英勇，而且来势汹汹，几乎是势不可挡。

天顶星人攻击部队撕开了变形战斗机的队形，重甲主炮发出耀眼的光芒，蓝色的火焰洞穿了战机，连同飞行员一起炸毁。顶部的两管机炮抬高炮口，进入射击位置，发射，向竞技场里投掷出一具又一具着火焚烧的残骸。变形战斗机伴随着爆裂的火球从空中坠落。

然而太空堡垒防御军开始还击了。

骷髅一号急速转向，避开一块被击毁战机的残骸，机尾的推进器喷出愤怒的蓝色火焰，顶端涂成红色的热敏导弹急待发射。

瑞克让战斗机保持平衡，发现不少于四架敌机跟在他的机尾。他领着它们渡过一段快乐的追踪行程，战斗机急速向上攀升，仿佛要飞向那夜空的边缘，接着，他突然向下猛冲，完全出乎敌人的预料。

瑞克扳下标有“G”字的控制杆，战机根据他的思维自动变换成守护者模式。他像一只猎食的雄鹰，迎面冲向他的追踪者。

当敌机的队形被冲散时，守护者伸出手臂，后着陆架上的机炮猛烈地扫射。机翼下喷出桔红色的火焰。

一架天顶星战机被炸得粉碎，接着是第二架，它正以自杀式的举动冲向骷髅一号，一团扩展的枯红色烟云宣告了它的死亡。

就像“神风敢死队”，瑞克想。

此时“守护者”正在盘旋，利用垂直的脚部推进器升起和保持稳定，向两架残余的敌机倾泻出死亡的烈焰。由思维控制的机炮又一次找到了它们的目标。

他听到贝恩的声音在战术顿道里喧哗不绝。

“嘿，骷髅队长，干得真漂亮，不过你得多加小心！”

然而，不小心的却是贝恩：一架敌机将他锁定，即将朝他开火。幸运的是，麦克斯·斯特林觉察到敌机的靠近，他将敌机固定在十字标靶上，发射两枚导弹解决了它。

瑞克听到贝恩发出一声惊呼，当麦克斯那涂着蓝色条纹的战斗机出现在他的侧翼时，他的惊叫变成了喜悦的欢呼。

“你还好吧，贝恩？”麦克斯轻松地问道。

“当然，我还活着呢，谢了。”

“好极了，保持警觉，大块头。”

“你可别不信，没有人能干掉贝恩·迪克森。”

瑞克全神贯洼地投人到战斗中，他没有注意到几艘外星战舰离开了攻击部队，在SDF－1不远处保持着固定的队形。然而，太空堡垒的舰桥，或是由凯龙的副官格雷尔指挥的巡洋舰都没有忽略这一情况。

格雷尔双手抱在胸前，研判着监色的投影区。在这幅描绘整个行星系统的图表里，一个深红的方块闪了一下，接着又闪了两三下。在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名舰队指挥官的声音。

“长官，雷达干扰战术生效了。现在我们要开始吗？”

格雷尔向控制台倾着身子，“是的，按计划进行。”

话音刚落，五艘庞大的战舰开始缓慢地向地球下降。

格罗弗站在舰桥的前舷，白色的军帽低低地压在头上，眼里流露出凝重的关切。在西面的半空上，那强烈跳动的火花标识出战斗区域。天空南面，一群敌舰组成一个奇怪的静止队形，在太空堡垒下方，城市里一片混乱——面临着极度的危险。不知那些市民会怎么解释这场不期而至的焰火？格罗弗想着。SDF－1漂亮地划了个弧线，急速地向北面飞去。在战争逐步升级之前，船上的平民能否安然离开？他知道一定会的。格罗弗闭上双眼，仿佛想把这个情景从脑海中消除。他把太空堡垒带到这里是为了让船上的平民登陆，然而这却给另一批平民带来了危险。在这件事情上，难道怎样做都无法取得双赢的局面吗？

“长官，雷达信号不稳定。”

格罗弗懒得转身面对维妮莎，他疲倦地说：“天顶星人正在干扰我们的信号……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通知骷髅中队对这片区域进行侦察巡航。”接着，他转过身，“让新装备的防御系统处于预备状态，准备应付敌人的新一轮进攻。”

克劳蒂娅以参谋官的身份向格罗弗指出，现在启用防护罩将会攫取武器系统的能源。但是舰长早有打算。“我知道这会造成严重后果，但我必须考虑飞船上所有人的生命安全。现在，立即准备启用新系统！”

“是，长官，”克劳蒂娅顿了顿，“准备开始接合……”

与此同时，一架样式奇特的天顶星战机正从下面悄悄地接近太空堡垒，它利用低矮的山脊隐藏自己，以防被敌人察觉和卷入激烈的战斗。

这架战机类似一只巨大的昆虫，圆形的机体由两个半球镶嵌而成，机翼装有螯状的前臂，机腹下面则是两根叉开的足肢，驾驶舱有如它尖尖的长鼻。它不属于敌军的“博图鲁”战舰——由凯龙指挥的第七机械舰队——而是一艘多功能战机。在它装有铠甲的右臂上紧握着一个类似于透明座舱模样的东西，就是它曾把三名经过微缩的间谍送进了SDF－1号，而此时在里面的则是天顶星人的王牌飞行员——米莉娅·帕丽诺。她穿着一身无袖的蓝灰色麻布制服，腰间系着一条粗缆，身上没有携带武器。

正是它引起了驾驶舱中的女飞行员的担忧。她在座舱内的弧形显示屏看着米莉娅，通过头盔通讯器与她联络。

“米莉娅，这太危险！你确定要不带武器进入地球人的飞船吗？”

“我不需要武器。”

“可是阿卓妮娅指挥官已经被弄得心烦意乱，她担心这次行动会失败……”

“心烦意乱，但不是我造成的。是凯龙弄出了这些事端。”

还有，我们中的一些人已经注意到凯龙与阿卓妮娅之间存在着一种特殊的敌对状态，她很想加上这一句。不过米莉娅不想在背后说别人的闲话。现在凯龙要为她这次行动和现在被微缩的体态负上双重负责：首先是告知了她被地球人的飞行员在战斗中击败，其次是对SDF－1发动了另一次未经授权的攻击。这场战斗让她的潜入变得相当容易。不过这些事实对那名飞行员毫无意义。

“你只需将我送入地球人的飞船，其它的你别管。”米莉娅严历地说道。

凯龙已经从空战区域中撤出；他的军官级战斗囊位于这场小冲突的南面一带，正准备与格雷尔联络。上尉的睑孔出现在座舱内的第二个通讯屏幕上，此时，战斗中的爆炸光芒在机舱外壳上闪烁不定。

“我们正在地表上空盘旋，等候您的进一步指示，阁下。”

凯龙对副官的恭维欣然接受。

“好极了，格雷尔，你做得很好。现任做好攻击准备，但在我到达之前不许开火，”

“是，阁下！”格雷尔敬了个礼。

骷髅中队也遵照格罗弗的命令暂时从战斗中抽离，下降到太空堡垒的南面执行侦察任务。瑞克已经将红外探测器接入传送系统，以最广和最长的波长进行扫描；此时中央和两侧的屏幕上显示出经过增益的扫描图像。他立即用雷达发出探测波，将图像在屏幕上放大。格罗弗是对的：天顶星人的巡洋舰！

“丽莎，你见到了吗？”

她在舰桥内回答：“已经确认！”然后她通知舰长，“骷髅中队发现五艘天顶星巡洋舰；距离，七公里，方位东南，航向数据正在传送……”

“好吧，”格罗弗站在前舷，背着双手，“克劳蒂妞，立即启动全方位屏蔽！”

在新的防御系统控制室里，超过一打的技术人员和工程师已经做好准备。控制室位于船尾和舰桥正下方的一个巨大的船舱里，它有点像一个装有中央显示器和正数控制台的飞行平台。能量开始注入屏障发生器——一个庞大的齿轮状装置，装有八个类似牙齿的水压包——此时，它的两根压缩杆正从舱室上方下降到一支粗大的机械轴上。齿轮互相咬合，屏障发生器闪出短暂的火花，一个夺目耀眼的能量球在它里面形成。

在舰桥里，这个能量球在克劳蒂娅的控制台显示屏上被标识成一个球体——正在延伸的栅格环绕在垂直站立的SDF－1号上。

能量球像一个黄绿色的云团从飞船的中心向外扩展，最后形成一团气态的能量屏障，散发着微微的荧光，给太空堡垒在夜空里涂上一层光晕。

当凯龙走进来时，格雷尔正从指挥中枢的显示屏上看着能量罩的形成，凯龙身是依然穿着全套装备，腰后挂着一支爆破枪。

“怎么回事？”他询问道，

格雷尔省却了敬礼，“地球人的飞船外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能量罩。”

凯龙哼了一声，“管它是什么。全体准备，开火！”

难以计数的导弹同时从天顶星人的战舰上发射，此时的情景就像是有人用蜡笔在天空中胡乱涂抹……百分之九十八的导弹准确命中目标，在数秒钟之内覆盖了太空堡垒的整个外壳——爆炸的响声连绵不绝。不仅是天顶星人，就连地球人自己也感到惊讶，覆盖全舰的防护罩吸收了敌军的全部火力，太空堡垒丝毫未损。

“它和我们以前见过的完全不同，”格罗尔指着那个防护罩说，“它似乎能够完全覆盖那艘飞船，屏蔽了我们的攻击。现在该怎么办？”

“晤……”凯扼缓缓地说，“命令部队向前推进。继续开火，直到我下令停止。”

他们再次发动攻击，这次还使用了脉冲激光和加农机炮。一道道水平的眩光向着SDF－1汇聚，但仍然没有效果。进攻的火力不是被防护罩吸收，就是被弹离目标。

格罗弗舰长保持着谨慎的乐观。防护罩仍然完好，但维妮莎的危险评估系统上，敌人正在逼近，现已进入了黄色区域。

“敌人在继续开火。”她警告说、

他的希望破灭了，舰长的声音里显示出他的担忧。

“看来这次他们不会停下脚步，直到摧毁我们为止。”

珊米转身，惊恐地望着他，“长官，难道我们不能向总部请求支援？”

“这行不通，”丽莎责备道，“舰长知道这样的请求会被他们忽略：”

“是因为我们为那些平民提出了太多的要求吗？”琪姆问道。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格罗弗带着耐性中止了争论。“想让我们坠落在地还没那么容易，”他对她们说。指望委员会大发慈悲来拯救他们是不可能。

“有信息传来，舰长。”

格罗弗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克劳蒂娅头上的显示屏上。那是朗博士的一名“机器人科技”研究人员。

“我们碰到了严重问题，舰长。防护罩的负荷正在超出极限！”

瑞克和骷髅中队的队员一直注视着这场惊心动魄的炮击，心中充满敬畏。这时丽莎命令他们向敌舰进行反击。

“你必须吸引他们的火力，亨特上尉。防护罩已经……不能再支持下去了。如果你们失败……”

“那我们就再也不能返回母舰了。”

她的视线在屏幕里移动着，仿佛在搜寻着他们穿越空间的轨迹。“情况很糟糕，瑞克。格罗弗舰长希望你们知道，从现在开始，船上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你们手中。”

船上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你们手中……明美！瑞克思绪万千。

骷髅中队像一群复仇的猎鹰下降到敌军巡洋舰的上空。它们转换成“守护者”模式以便下降，在到达第一艘敌舰后，此刻它们重新变换成机器人模式，从敌舰覆盖着绿色装甲的船体上空掠过，蓝色的足部推进器喷出熊熊烈焰，如同一位穿着溜冰鞋的武士。敌人的机炮猛烈地向他们扫射，他们向着船尾移动，解决了敌人的炮塔和密封的机枪孔。但仍有四艘敌舰向他们倾泻出不间断的蓝色死光。

天顶星飞船的圆形显示屏上，原来清晰可见的球形图符已经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斑点。

“你看，”格雷尔得意地说，“他们的能量指数正在急剧下降。那个防护罩已经到达了极限。”

凯龙从牙缝里挤山一丝冷笑，“现在这些地球人逃不出我的手心了。太空堡垒是属于我的！”

而在SDF－1上，防护罩系统已经达到极限，能源即将耗尽，它无法再保持着球形的能量层。在屏幕上，球体失去了光泽，慢慢地被压成扁圆，接着整个圆周都消失了，只剩下几段无法接壤的弧线。

舰桥内一片慌乱。

“由于机体过热，四号和七号屏障发生器失去能源。”克劳蒂娅向格罗弗汇报说。显示屏上代表防护罩的栅格相应地暗淡下来。

舰长迅速命令她转换到后备能源。

与此同时，堪姆位置上的三个屏幕和珊米那边的两个同时变成黑屏。九个显示屏中剩余的几个则闪着一片静止的血红色。

“外部磁场电路处于超载状况……”

“七号转换器已经达到极限……”

“能源后备组，立即向岗位报道。”

丽莎伸手拿起通话器，接通了战术频道：“骷髅队长，保持通讯联络以接受紧急指令。”

而在危险评估系统上，天顶星人的战舰仍在继续前进。“他们刚刚通过了红色区域，舰长！”维妮莎喊道。

接着，从防护罩控制室里传出一声令人血液凝固的尖叫，基本的照明系统全部失灵。控制台的指示灯闪烁着怪异的荧光，舰桥机组成员看上去有如活死人一般。高音扬声器发出尖厉的警报声，自太空堡垒内的远处区域传到舰桥。珊米控制台上的显示屏全部变成一片血红色。

“它已经达到临界状态，”她高声喊道，“它就要爆炸了！”

瑞克听到头盔内传来丽莎惊慌失措的声音，“骷髅队长，立即疏散你的部队——防护罩即将发生链式爆炸；立即撤走——”

瑞克、麦克斯和贝恩立即控制战机高速飞离，透过天顶星战舰的边缘，他们可以见到防护罩正在裂变：它的球形屏障碎裂成致命的亚原子，一链接一链地向外扩腱：

瑞克看到座舱内辐射检测器的指数正在急速上升，他呼叫所有队友加快撤退。

在他们身后，防护罩急剧膨胀，它核心里的颜色正由绿色转变成黄色，接着再到红色，最后变成一片预示着死亡的血红。接着，无声的白光闪出眩目的光芒，防护罩消失了。在它原来的位置上，一个热炽的粉红色半球正在形成，那是一团方圆五十英里的蘑菇云。

这三名飞行员驾驶战机沿着敌舰的装甲船壳前进，通过了它的炮塔和被烤焦的传感器，它们在那地狱般的炽热中已被融化成一团残渣。三人将战机重新变换到守护者模式，高速撤退。正在扩展的冲击波在后面向他们迫近，

瑞克瞥见一艘敌舰从队形里加速上升，安然避过了冲击波。而剩余的几艘则无一幸免，连同地面所有建筑和生物一起被分裂成原子，消失殆尽。

骷髅一号撕开了紫红色的天空，战机尾部喷射出尖削的火焰。

机舱内，瑞克绝望地四处搜寻队友的踪迹。他见到麦克斯的战机正在向母舰飞去，但贝恩却不见踪影。

“贝恩，贝恩！”瑞克喊道。

“我在后面，上尉！’

瑞克在屏幕上发现了贝恩的雷达信号；贝恩正把战机转换到守护者模式以增加推力。  ‘

“快启动加力推进器！你收到吗？”

贝恩的声音充满恐惧：“太迟了，瑞克！我不能……啊……”

瑞克用力地摇着头，仿佛要否认耳机里传来的事实。

当贝恩的雷达信号消失时，他用手缓慢地划了个十字。

又一位好友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了颜色……

starrain

第四章

突然一切事情仿佛失去控制。我们回到了地球，但却感到了比在太空里更大的变化。委员会拒绝接收我们，天顶星人的攻势丝毫未减，我们失去了罗伊·福克和贝恩·迪克森，还有数千名无辜者丧生。我不是惟一感到绝望的人。但有些事我们不想讨论，仿佛大家都认同一些约定成俗的规则：只要不谈论它，事件终会过去……

日子一天天流逝，在麦克罗斯城里我们正越采越不受欢迎，而林凯则更是火上加油，他领头发起了和平运动，那只会时我们击败天顶星人的努力造成更大的破坏。平民的不满并非全无道理，但此时我们同坐在一条船上，拥有同一个目标——这点全拜罗素参议员的委员会所赐——独立抵抗天顶星人的侵略！而我个人对其（林凯）极为厌恶，现在更有理由不信任他。他唆使明美反对我，这点我尚能忍受，但我不能束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他威胁整艘飞船的安全，只有军民团结一致，我们才能生存下来。

——《瑞克·事特上将的航行日志·修订版》

敌人全力倾注在防护罩上的打击能量造成了连锁反应，处在稍后发生的爆炸中央的SDF－1丝毫未损，但地面上难以计数的军民却被炸得尸骨无存。在太空堡垒方圆二十五英里的范围内，到处都是焦土，地表瓦解崩裂，简直无法辨认。

此事的后果造成了安大略自治区政府拒绝SDF－1上的平民登陆。不久前听到传闻的人中止了他们过早的庆祝，转而面对着难忍的失望。

操纵屏障系统的二十一名技师中有八位阵亡，其余的人均身受重伤，情况危殆。空军部队也遭受了惨重的人员伤亡。

贝恩·迪克森已经永远离去……

然而，在太空堡垒里最引人注目的消息却和林明美有关：她因心力憔悴住进了医院。

媒体记者盯上了林凯。这位长头发的明星初时感到极为愤怒，但考虑到当中有利的一面，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表达自己的主张。他对那些无关痛痒的提问一概避而不答，直到他们知难而退，耐心等待他发表声明。

“明美的医生怎么说？”

“诊断的结果是什么？”

“林凯，她要在医院里待多久？”

“别这样，透露点消息嘛——你是她最亲密的朋友。”

“这对你们的电影拍摄进度有何影响？”

“好吧，大家听着，”林凯最后终于说道，“我想对这场战争发表一项声明。在所有的发生的事情当中，在持续不断地遭受破坏和人命伤亡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却问我关于明美健康的问题。难道你们全都瞎了吗，看不到我们现实所处的状况？”

一个自作聪明的记者笑着问：“我明白了，我们应该将焦点集中到你身上，是吗？”

林凯愤怒地瞪着他。“你们就不能停下来，关注一下需要优先考虑的事情吗？你们被拘禁在这艘飞船上，我们仍然受到攻击，委员会将你们视若无物，你们被谎言欺骗、被人左右，而你们却浪费时间追捧一个因劳累过度而晕倒的明星！不要再糊涂了。我们必须想办法结束这场战争！”

“你想我们大家怎么做，林凯？”

“你打算要发起一场和平运动吗？”

“公开反对、私下对抗，或者向指挥部写请愿书——你提倡选哪样？”

林凯举起手，指着当中的一群人回应道：“你们的责任就是把一切揭露出来。揭穿他们的谎言和自相矛盾的说法。向这个城市的居民揭露军队领导人的真面目。我们必须开始向他们施加压力。我们拥有五万多人的强大力量，完全可以向他们说不。”

“此刻我们得到的只有破坏与毁灭——没有胜利者，只有失败者。这是个无人同情的、必输的局面。惟一需要征服的就是我们好战的天性。”

林凯将右手高高举起，手指摆出“V”字形。

“和平，必定会战胜一切！”

正当林凯力促新闻媒介从罗素参议员的委员会和SDF－1号的领导层中揪出阻碍和平的敌人之时，在数十亿公里之遥，一场关于地球命运的争论正在展开。

凯龙的巡洋舰——在防护罩链式爆炸中唯一的幸存者——已经将这场悲剧的录像以超空间跃迁通讯方式传送到多尔扎的指挥要塞。此时，天顶星人的领袖正在观看，他如化石般的衰老面孔露出震惊与深切关注的神情。然而，布历泰却带着一副自我满足、洞悉一切的微笑。

多尔扎瞪大双眼，示意重播录像，他看着庞大的防护罩解体破碎，散出一片球形的死亡之雨，一个不幸的地球城市被分裂成原子，往日葱绿的大地衡底被烤焦、剥落。

“这些地球人的残忍超乎我的想像，”年迈的领袖不得不承认，“他们随时准备牺牲整个居民中心，只是为了消灭四艘小型的攻击舰艇！”他没有望向布历泰，又加上一句，“我想他们的决心并设有令你感到惊讶，指挥官。”

布历泰转过身，面对着多尔扎，脸上依然带着自我辩护的微笑。他将一只手压在桌上，只是简单地答道：“是的，阁下。”

“阿卓妮娅指挥官不成熟的表现已经证明应对此事负责。我要派你回去接管军队。”

布历泰眯起双眼恭候指示，他甲已料到这一刻的来临。“但我有一个条件，”对于老头子对阿卓妮娅的不满，他在心里暗暗感到高兴，“我必须请求调派皇家舰队，并直接由我指挥。”

“为何要调动这么多军力？”多尔扎问道，

布历泰指了指显示屏，“你已经看到了地球人的实力。他们的举动难以预料，而且极度危险，我需要额外的资源。”

“很好，那么，就依你说的去做。”多尔扎生硬地说。

布历泰站起身，将右拳放在左胸上向多尔扎致敬，“是，阁下。”

多尔扎回过礼后，他便朝舱门走去，然而此时多尔扎又冲他喊道：“还有一件事，指挥官。”

两人都没有转过身——多尔扎板着脸坐在椅子上；布历泰笔直站立，静止不动，右手在身侧牢牢握紧、布历泰从肩上转头扫了一眼。

“这次我期待你能带来好消息。”

多尔扎这句话语带威胁，意思非常清楚。

“我不会令你失望的，阁下。”

当布历泰到达自动滑门时，多尔扎又加上一句：“希望不会，这完全是为你好。”

艾克西多正在走廊里等着他，着急地想了解这次简短会面的结果。

在返回旗舰的途中，布历泰将最新的消息告诉了他的智囊。他们正走向这次行程的第一站——与其地位相称的巨型指挥控制中心，两名天顶星人花了几分钟才走到出口舱门，一块弧形平台从指挥中心的中舱向外伸出。平台周围是一片充满水蒸气的低重力空间，它有点类似地球人眼中的蓝色天空。

一架盘旋着的碟形飞行器在栏杆边缘与他们会合，接载他们到达等候中的穿梭机，当中的一架正静止“停泊”在半空。

按照天顶星人的风格，这些穿棱机被设汁成奇特的鱼形，鼻端处依次排列着两张图形的小“嘴”，而腹鳍上的裂口和两片鱼腮实际上是它的外部传动箱。

穿梭机载着他们穿过巨型脆室的心脏向上攀升——舱室的上层是一个真正的城市，再往上则是维持者指挥中心运作的“机器人科技”设备——穿梭机到达了停泊着一排排飞船的太空港，巡洋舰、驱逐舰和战斗机依次排列，数量多得几乎看不到尽头。

最后，他们被送回了自己的旗舰。布历泰坚持要到舰桥上去。

导航用的透明观察罩和指挥座上的圆形显示屏已经完全毁坏，自从两个月前被麦克斯·斯特林的变形战机撞毁之后，这些设备一直都未更换。但至少机件的残骸和碎片已被清理出去。指挥官座椅和两具类似麦克风的通话器仍然保持完好。

“等我们的间谍完成任务返回后，我要立即听取他们的汇报。” 布历泰说。

“是的，我们从超空间跃出时，就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返回信号，”艾克西多继续说道，“他们的情报一定会解开很多谜团，阁下。当然，我们将会知道地球人对‘史前文化’的认识有多深。有了那些情报，重新制定我们的进攻计划将变得非常简单。”

“希望是这样吧，艾克西多，”布历泰不置可否地说，“现在命令所有皇家舰队立即准备超空间跃迁作业。”

艾克西多转身分派任务。警报声随即响起，公众广播系统开始发布命令。

“所有战舰移动到跃迁位置……以旗舰的位置为轴线……倒数计时开始……超空间跃迁将在一分钟后进行……”

在倒数声中，艾克西多俯瞰着皇家舰队的舰只。他很高兴看到布历泰恢复了自信。然而，还有一些东西……一丝极其细微的疑虑还留存在他的思想边缘。从古代文书中流传下来的警告不断在消磨他的勇气。一件秘密武器，一件秘密武器……

一百万艘战舰正在准备进行超空间跃迁。

然而，艾克西多心里却在想：这足够了吗？

在返回宿舍的途中，瑞克听到电话机器人在呼叫他的名字，他走到一具恭敬有礼的电话机器人面前。

是明美。

“瑞克，找到你真高兴。我想你已经听说我晕过去的消息了。嗯，这是真的。我现在在医院里，但是我不希望让你担心。只是工作过度劳累了，经过必要的休息后我正在恢复……噢，瑞克，为什么你不来看看我？我一定会很开心的。公司把一切费用都包了，你不用给我带什么东西……”

他将话筒放回支架，站在那里盯着它看了一会，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离去。

电话机器人又在呼叫他的名字，但这次他没有理会。

回到住处后，他径直坐到电脑键盘旁边，开始毫不停顿地敲打按键。他让打印机保持联机状态，从里面抽出一张已经完成的纸片。

“亲爱的迪克森先生及太太，”他大声朗读着，“作为你们儿子的指挥官，我非常遗憾地通知你们——”

贝恩，启动你的辅助推进器——快！

瑞克将纸片揉成一团，恼怒地扔到一边。“我说不出口！”他朝显示屏吼道。

他身边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张贝恩和他父母几年前的合影，还有一封他们的来信，但已经太迟了。瑞克拿着这些东西，站起身来。

他们都为他感到骄傲！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减轻他们的悲伤。我是在浪费时间！

门外响起敲门声，他把东西放回原处，走过去开门。这时，一位疲倦的陌生人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他的手扶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撑着身体，站在那里无声地呜咽着，让他的痛苦不受抑制地倾泻出来。他猛然转身，面对着那熟悉的声音，不顾一切地想去拥抱这个幻觉。

贝恩正在电脑旁俯下身子，似乎在阅读瑞克写下的文字，一只脚交叉地放在另一只前面，脸上现出他独有的微笑。

上尉，老伙计，你好吗？……嘿，我知道你很难过，你无法阻止它。只是我离开的时候到了。

瑞克在幻影面前转过身，他对自己说至少这是个好的开端，但他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自己解脱。

当舱门滑开时，他在麦克斯面前掩饰着伤感和泪水。麦克斯看到了照片和信件，但他没有说什么。他提醒瑞克说他们两个应该到甲板上待一会。一分钟后，他们一起离开了舱室。

为什么麦克斯不会因贝恩的死而崩溃？瑞克问着自己。在他恢复平静或是决定听天由命之前，刚才在他脑中出现的幻影到底是什么：你无法阻止它，只是我离开的时候到了……那是什么意思？

在升降台里，麦克斯似乎凄懂了他的想法。

“我想做指挥官一定很难，”他对瑞克说，“我的意思是，不久之后你就会觉得有责任照顾你手下的人，对吗？”

瑞克转身面对着他，“你不知道每次参加战斗我都感到多么的无助。每次我们……失去战友。就像是让某人从你紧握的手中滑落、坠下。你总是怀疑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够，或者有什么被你忽略了。”

“不知道我当上指挥官后会不会也有这种感觉。”

麦克斯的反应让他感到惊讶。他没有获得期待中的同情。

“可能就快了，”麦克斯继续说，“指挥部刚把我提升为少尉，而我被任命为下士才仅仅一个月。”

他们顺着宽阔的楼梯向上前行，来到了右舷的观察甲板，在这里可以俯瞰着代达罗斯号航空母舰。瑞克停下来望着麦克斯。

“我保证你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指挥官。”

瑞克的语气平淡。但他是认真的。麦克斯不仅拥有必需的技巧，还有坚强的意志和信念——他知道如何逃避悲伤。当罗伊·福克永远离去之后，瑞克以为自己也能做到。在这场战斗前夕，他已经感到自己正在复原，但随着贝恩的离去，这种感觉也随即消散，取代它的，是那令他几乎无法抗拒的无助。

观察甲板上的扬声器传来女塔台控制员的声音：“装卸作业将在一分钟后进行。请确保所有的货舱舱门打开，从直升机运输部队中接收补给物资。飞行甲板以下必须保持畅通，以便运载车辆继续将货物转送至各物资分发中心……”

SDF－1号回到了其在太平洋上的初始着陆地点，它正以“巡洋舰模式”浮在半空，宛如一座庞大的机器岛。这几天来，巨型运输舰和直升机不断运来大批的补充物资。货车和传送车在麦克罗斯城的街道上夜以继日地穿行不息，证实了船上平民最担心的事实：地球不再欢迎太空堡垒。

麦克斯指着一架样式奇特的双引擎喷射直升机，它正从紫红色的落霞里穿出，降落在航空母舰的甲板上。机身上除了涂上“机器人科技”的徽章外，还镶有地球联台委员会黑底金边的记号。

“一定是个大人物。”麦克斯猜测道。

“它是从阿拉斯加总部来的。我敢打赌他们带来了出发的命令。我们是唯一处在地球和天顶星之间的屏障，但他们却打算将我们推人虎口。”

麦克斯学着瑞克的样子，将手肘撑在栏杆上倾出身子，仔细端详着那架直升机。

“你觉得我们被地球驱逐的传闻是真的吗？”

瑞克点点头，直起身来。“他们已经关闭了大门。这艘飞船将在很长的日子里成为我们的家园。”

“那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地面上观察地球，”麦克斯沉思着，“我们要好好享受这幅美景。”

太阳正在地球上空落下。瑞克凝视着橙红色的余辉。这个不期然的结局让人来不及细想。

这是一个相当有吸引力的女人，长着精致的五官和一头棕包长发，但她却紧绷着脸，军帽低低地压在前额上。而且，她还带来了坏消息。

她在门口转过身，朝格罗弗的位置敬了个礼。“我会向总部汇报命令已经送达。”

两名身穿白色夹克，头戴蓝色军帽的副官一脸嫌恶地跟着她走进通道，腰带上的黄铜扣子闪闪发亮。

舰长依然坐在他宽敞的办公室里。一面太空堡垒防御军的旗帜摆在桌上的一角，房间被一个高大的书架和一面巨大的屏幕墙分隔开来。地上铺着绣着徽章的地毯，几株盆栽植物给房间带来一丝温暖，皮制封面的书籍和计算机控制台则给人一种正规的官方感觉。

格罗弗手中拿着命令书。他燃起烟斗，倾着身子透过重重烟雾开始阅读。没错，他说自已说，脑中想着那位女军官，命令已经送达了。而且回到总部后她还可以向那些笨蛋将军汇报说，他们乖乖地接受了命令，没有丝毫异议。

他只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是在预料之中，但始终难以相信。

地球联合委员会在心中连半点怜悯都没有。

格罗弗站起来踱了几步，又走回桌子旁。

他该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船上的军民？

他无声地阅读着：

地球联合委员会命令你们移走太空堡垒，不得靠近地球。直到本届委员会认为时机适宜之前，所有流亡的平民必须留在船上，如果你拒绝执行命令，委员会将向参谋长盟联合会议主席建议——

格罗弗厌恶地将命令书扔到一旁。他回应了门外的敲门声，示意丽莎走进来。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愤怒和挫折，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格罗弗背对着她，烟雾如同老式火车头喷出的蒸汽从烟斗中袅袅升起。“是的，有些坏情况——不能再坏了。”他向她斜斜瞥了一眼，“这正是我们一直在担心的——我们被命令立即离开地球。”

格罗弗听到她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她提议给他来一杯饮料。真不愧是一名军人。

“爆炸发生之后，我就预料到飞船会被放逐。但却没有想到五万名无辜的平民会被迫成为自己星球的流亡者。”

丽莎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递给他，同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想我们该为最后一次留在地球而干杯，丽莎。”

“或许我们应该为那些平民而干杯。”

这似乎是个适当的举动。他们举起酒杯，深深地饮了一口这昂贵的奢侈品。

“命令将在完成物资补充后立即生效。这意味着我们被迫在出发的前一刻才能将被放逐的消息告诉每个人。”

“你想让我来宣布吗？”丽莎自愿承担。

“不，最好由我自己来说。”

丽莎离开办公室，去做一些必要的安排。

格罗弗跌坐在椅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通话器呼叫舰桥。克劳蒂娅向他汇报物资装载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现在仔细听我说，克劳蒂娅，”最难过的一刻开始了。甚至在此时，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要是出现在船上的全体人员面前，不知还会有什么更坏的情形发生在他身上？

“我要你悄悄地做好出发的准备。’’

“去哪里，舰长？”

“我立即让导航员给你提供座标。你知道，我们要离开地球了。”

starrain

第五章

这不是个秘密（也不应令人觉得惊讶），人类最高贵的举动往往出现在最艰难之时，面对灾难，人们会团结一致迎接挑战，我们的力量从失败中汇聚……在太空堡垒被放逐之后，SDF－1号上的所有人都变成了一个紧密的大家庭，关于这一点还有疑问吗？

——《亨利·格罗弗舰长的航行日志》

在太空堡垒内部阴暗潮湿的隐匿之处，三名天顶星间谋坐下来品尝最后一顿地球美餐；很快他们就要逃走，结局不是丢掉性命，就是成功到达主力舰队的集合地点。这三人——利克、康达和布朗都认为完成任务的最佳方式就是离开太空堡垒，去观察微缩人的母星。然而奇怪的是，只有极少数的地球人被允许登陆。但不管怎样，他们仍然对过去三个月来搜集到的东西感到满意。他们侥幸保留下来的战斗囊已经做好了起飞的准备，现在里面塞满了他们从麦克罗斯城多次搜掠回来的战利品，那是一些地球人的史前文物，具体的说，那包括了两台录像机，几张桌子，一台电冰箱，一架从屋里拆散偷出来的大钢琴，唱片播放机和唱片，糖果和食物，当然，还有各式各样的明美玩偶及附带道具。

布朗如往常一样准备食物。

“有样东西叫做炖牛肉。”他解释说，

“好香呀。”康达说，紫红色的头发垂在肩上。

这三名特工看上去似乎从来没洗过澡，浑身邋里邋遢，衣服又破又脏。他们正坐在战斗囊的引擎罩附近，几个空罐子扔在点着液体燃料的露营火炉旁边。火炉上摆放着一个有盖的大炖锅。

利克打开了幅携式唱机，人迹罕至的储藏室里便响起明美所唱的《舞台惊魂》。

利克把提示他们把返回天顶星舰队的信号装置放在一旁，“听着明美的歌声让我胃口天增。”

“她让一切都变得美好。”康达赞成道。

他们情绪高涨，热血沸腾，甚至布朗在从火里移开炖锅时灼伤了手也没有破坏他们的好心情。如往常一样，他把咖啡罐放在炉上，开始品尝今天的食物。

“我的厨艺怎么样，兄弟们——你们不觉得有些进步吗？”

“没错，”康达拉直脸说，“现在吃完你的东西，我要过一小时后才觉得消化不良。”

布朗故作低凋地回应道：“那已经有进步啦，你平常的记录是十五分钟呢。”

“一想到他开始做饭，我就想吐哦！”

利克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的伙伴也笑作一用。这时咖啡已经烧开，从罐子的边缘流出来，|奇-_-书^_^网|火里发起“滋滋”的响声。

布朗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老实说，我忘不了这些微缩人的美食。”

话题一揭开，其他人纷纷附和。

“嗯，尽管我不想承认，但你是对的——我也有这种感觉。”

“不止呢。我一直在想，我会怀念这里的一切——快乐的人 群，还有音乐——”

“是的，音乐。每天听到明美的歌声是我最怀念的事。”

布朗朝下撅着嘴，“我甚至不敢想像没有她歌声的日子。”

“你记得那次我们碰到的几名女生吗？”康达给自已倒了杯咖啡，“跳舞真好玩。”

“没错，那个琪坶真的太有趣了，”布朗恢复了热情，“她让我笑了足足一整天！”

“还有那个叫珊米的女孩，”利克很快加上一句，指着脸模仿着他从地球人那里学来的表情，“当她往意到我们拿着‘明美玩偶’时……‘我的上帝呀！’”他学着珊米的声音说。

他们一起开心地笑起来，然而，当笑声过后，他们的心情又再变得沉重。

“是的……你记得我们听到的事吗，那个地球人在呼吁——他说要终止战争。”

“真是太可怕了，”利克说，“没有了战争，那我们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康达回答他，“但我好像有点理解地球人的想法。”

利克伸手摸了摸放在旁边地上的引力示波器，“真不敢相信明天早上我们就要回到军队了。”

“是的……”

“我等不及……”

当克劳蒂娅·格兰特将舰长的命令传达给舰桥机组时，她同样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离开？”维妮莎说，“你是说那些关于放逐的传闻都是真的？”

“现实一点吧。我们造成了整个城市的毁灭，”琪姆的手放在嘴上，似乎想将事实封住。

珊米从岗位上望过来，无辜地嚷道：“我们不该为此负责——是防护罩超过了负荷。应该把帐算到天顶星人的头上。”

“但我们不应该停留在那里。”琪姆争辩说。

“舰长是考虑到那些平民，琪姆——”

“那些平民怎么办？”维妮莎插话道。

克劳蒂娅踮起脚跟，触了触按键，打开了她和丽莎座位上方的显示屏。她转过身，声音里隐隐带着烦躁，“他们已经被宣告死亡，而且地球上没有地方愿意收留他们，我猜他们会和我们待在一起。现在赶紧做最后检查，我们时间不多了。”

珊米在控制台前摆出一副空想家的样子，“丽莎的父亲是地球联合委员会里的大人物。或许她可以跟他联络一下，让他暂时中止命令等到我们想出办法……”

克劳蒂娅正叉着腰站在她面前。

“你决不能跟丽莎提这事，明白吗？作为这艘飞船上的一名中校，她知道自己的责任。现在先完成你的工作再说吧！”

那天晚上，喜欢仰望星空的情人们认为自己看到了一次未曾公布的日蚀。整个月亮周围镶着一圈如钻石般耀眼的光芒。但等等……未曾公布的日蚀？太阳在四小时前才刚刚落下！

业余天文学家们同样感到困惑，还有那些地震学家和水手。地震曲线图和水文测量表里的数据完全不合常规，地球上的海平面上升到可怕的高度……但只有少数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科学家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种现象。在两年多之前，他们曾见过一次这种引力紊乱的情形，但上一次的事件最多只是令人敬畏，而现在这次却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对于那三名潜人太空堡垒的间谍来说，这种现象只不过是一个信号。

“就是它了！”布朗合上引力示渡器，“我们出发吧！”

三人进入战斗囊，在座位上系好，保持警觉。他们小心翼翼地驾驶战斗囊穿过货舱，粗大的金属下肢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响声，四周的回声令他们产生处于群体之中的错觉，他们在离船壳几英尺的地方停下。战斗囊的双重激光炮向船壳喷出蓝白色的能量脉冲。钢板被烧得通红，然后变成白色，接着熔化剥落。火墙继续向外喷射，小孔逐渐变大。几分钟后，船壳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战斗囊从中飞奔而出，跃入了太平洋上空寒冷的黑夜。

脚部减速器辅助战斗囊平稳地下降，它跃下数百英尺坠入海水之中，推进器将它送到离太空堡垒不到半里外的一块珊瑚礁上。

利克操纵战斗囊站直身子，开始启动一系列发射指令。当球形座舱从足形的着陆架分离时，推进器的烈焰从座舱下向外喷射。三名傲缩的天顶星间谍升上空中，踏上了回家的行程。

若不是太空堡垒因准备起飞造成的轻微混乱，可能一些技术人员或警卫会发现到天顶星间谍在船壳上烧出的裂口。然而，船上的所有人都忙于完成分配给自己的任务，他们根本无暇旁顾。不过，舰桥上的机组成员依然保持着高度警觉，这时，探测雷达突然发出警报，在月球背面的区域出现了内层空间扰动。

丽莎已经到达舰桥，当报告如潮水般涌入时，舰长正低头进入指挥舱。

“……我们还不能肯定，但迹象显示这是由数量庞大的超空间跃迁作业产生的结果。”格罗弗听到有人在读取雷达数据。

“从月球传来的引力波扰动。”维妮莎说道，她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动，将图表显示在危险评估系统上。

格罗弗担忧地望着她，“能否确认这是一次超空间跃迁？”

“比那更严重，长官，”她告诉他说，“看来这是一次多重跃迁！”

“你能估计出它的数量吗？”

“我正在计算……”

“等等！”珊米叫了一声，所有人都转身看着她。“或许他们不是来攻击我们的。”众人怀疑的眼光动摇了她的信心，“嗯……”她回过身子向着控制台说，“可能我说得不对。”

这时雷达控制台汇报有未经确认的飞行物体穿越飞船的上空。

格罗弗问丽莎，“我们有战机在外面巡逻吗？”

“没有，长官。”

“雷达控制台报告，长宵。监视器显示有一艘大型的外星战舰正从月球空间向地球移动。它似乎准备与我们刚才侦测到的物体会合。”

格罗弗研判着图表，命令丽莎立即让所有的变形战机中队处于黄色警报状态。

“接收到第二波引力扰动，”当屏幕上出现最新的读数时，维妮莎喘着粗气说：“我计算出敌人的飞船数目超过……一百万艘！”

格罗弗眯起双眼望向丽莎，仿佛在说：是的，你递交给委员会的报告现在被证实了。格罗弗真想看着那些将军们自食其果。

“我认为敌人有多少艘战舰并不重要，反正我们也仅有一艘飞船。”克劳蒂娅自信地说。

“可他们有一百万艘……“珊米说。

“我们不可能利用机动性击败他们：”琪姆加上一句，

但克劳蒂娅仍然满怀信心，“我们以前打败过他们，这次我们也会取得胜利。”

格罗弗的思绪依然集中在委员会身上，他肯定他们正在观察这次天顶星人的最新行动，然而他们仍然在袖手旁观。

“看来我们被完全孤立了。”他对机组人员说。

“为什么？”珊米急切地问。

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真相了。格罗弗意识到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他的生命将被许多这样的时刻填满。然而他也无能为力，他只能问自己如果不采取行动消除当前的威胁，那将是何等一番情景？天顶星人是孤注一掷吗？地球联合委员会准备将地球当作筹码吗？他们到底想十什么，而如果格罗弗拒绝接受他们的命令，那些控制议会的笨蛋们又会采取什么行动？

但亨利·格罗弗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我想你们也知道，”他说道，“委员会认为保护地球的最佳方法就是把太空堡垒当作诱饵。给我们的命令是引开那些外星人。”他留出时间，让机组人员慢慢地咀嚼这番滋味，然后走到指挥椅坐下，又补充说道：“他们认为这艘飞船和上面的军民是可以牺牲的。”

尽管市长托米·栾一直都对麦克罗斯城缺乏值得报导的大新闻而耿耿于怀，然而，在这段时间日报和晚报的版面上，重大的新闻却如潮水般涌来。船上的每个人都听说了安大略自治区政府已经收回承诺的传闻。而且，明美还因过度劳累而病倒了——哟！这是多么大的新闻啊！稍后，她的表哥兼拍档又成了众人的议论中心。

当然，由于压抑了两个月的情绪被释放出来，城市里的争吵和打斗现象越来越频繁。而今晚，格罗弗舰长将亲自对全船发表演说，迄今为止，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做。

在天顶星舰队出现在月球背面仅仅一分钟后，格罗弗和丽莎将起飞前的准备工作留给克劳蒂娅和其他组员，离开了舰桥。

本来，格罗弗可以直接命令飞船升空，待进入深层空间后才发表演说，但他不想这么做。敌人的下一步行动依然无法捉摸，他打算先取得麦克罗斯城居民的合作，希望在被迫采取任何措施时得到他们的支持和谅解，

他们在几分钟前到达麦克罗斯电视台的演播室，打断了两位明星的现场直播。这对表兄妹和丽莎·海因斯一起，站在中央演播台的旁边。三架摄影机正对着格罗弗，炽热的聚光灯显得十分刺眼，他的蓝色军服和白帽子下已经渗出汗珠。他没有选择使用提词机或者提示卡，这也是因为他视力不佳的缘故。

一名工程师走到前面，嘴里无声地倒数三下，向他发出预备信号，接着他开始了演说：

“我是格罗弗舰长，我以下的宣布将会影响船上每个人的生活。自从我们回到地球以后，正如你们当中一些人所知，我多次向地球联合防御委员会和几个自治洲的政府请求允许你们登陆，让你们选择一个地点安置下来。至今，你们仍然被迫留在船上，我相信你们完全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但不管怎样，我的建议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至于是什么原因，目前尚未知道。但是，直至当前发生的这件事之前，我一直感到事情不断地取得进展。而现在，我被迫对委员会的职责产生了怀疑。”

格罗弗沉默了一会，感到口干舌燥，他开始担心围在四周的摄像机会不会连他手上的轻微颤抖也摄入镜头。不过，他实在无法鼓起勇气，观看自己在电视上的形象。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

“我的朋友们、船上同伴们，我有一些很糟糕的消息要告诉大家。我刚刚收到命令，这艘飞船和它的所有乘员必须立即离开地球。”

格罗弗听到摄影师在屏住呼吸；他想像出整个城市的居民都在喘着粗气，不知道会不会令飞船的空气供应系统超出负荷。

现在是最困难的一段了……

“如果我们拒绝离开地球，他们警告说我们将会受到自己军队的攻击。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觉得难以想像，但很不幸，这就是事实，你们一定注意到过去几天里，我们一直在不断补充物资。我知道这并不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安慰，但我相信，在即将来临的旅程中，我们的资源是充沛的。终点在哪里？你们一定在问自己。嗯，我会告诉你们：我们的终点就是胜利！”

由于看不到观众的反应，格罗弗不知自己这番话会有什么效果，他抬起头飞快地扫了丽莎一眼，她竖起大拇指，朝他笑了笑。但船上的平民会接受吗？他们是否仍然相信，他有能力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头上的聚光灯似甲变得更加灼热，格罗弗非常紧张，脑子觉得有一点晕眩，但仍坚持说下去。

“在这重要的一刻，我非常需要你们的合作。我们必须同舟共济、团结一致，直到地球接受我们归来。在此这前，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生存下来……我向你们致以最诚恳的歉意……”

不，不，别这样！他在心里朝自己喊道。

但它还是控制不住：热泪盈眶而出，他在镜头前流下了眼泪。

明美突然走到他身边，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她从桌上拿起麦克风开始说话，镜头从格罗弗身上移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大家请听我说，现在舰长真的很需要你们的支持。我对政治一窍不通——在听到格罗弗舰长告诉我们的事之后，我对它更加没有兴趣——但我知道，渡过难关的惟一方法就是团结一致。

“我们在船上已经住了很长时问，我不知道大家有什么感觉，但我现在已经把太空堡垒当成了自己的家。大家不要忘记，我们在这里几乎和在地球上没有分别——我们有自己的城市和附在其上的一切。我们一起度过了许多日子，因为有了它，我们变得更加强大。我在这里交到的朋友比地球上的还多。对我来说，你们就像是一个大家庭。

“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到真正的家园——我们永远怀着希望。但在此刻，我为自己成为麦克罗斯城和太空堡垒中的一员感到自豪！

“无论我们在宇宙中去向何方，无论要离开多久，我们的心永远系在地球身上。为了表达我们此刻的心情，我为大家唱一首歌，献给我们挚爱的地球……”

白色连衣裙在舞动，蓝色的眼睛泛起了泪花。大半个麦克罗斯城伴着她唱出心声。她触动了某些东西。她说出了麦克罗斯城居民内心深处难以名状的感觉。在整个城市里，人们握手致意，把自己看作一个新的民族，一种人类社会发展史上的新体验。没错，很多人在地球上都有家庭，但难道大多数在麦克罗斯岛定居的人不是首先为了逃避现实吗？难道有人真的情愿被无情的地球联合防御委员会所控制吗？

于是，他们庆祝这苦乐参半的胜利。他们最后一次将希冀埋藏，久久地凝望他们的城市，仿佛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当太空堡垒升起时，很多人挤到舷窗旁，俯瞰着下面繁星点点的灯光。地 球已成为记忆，未知的命运在前方等着他们。

starrain

第六章

他们（指天顶星军队）的反应就如刚刚摆脱看护人限制的青少年。猛然间，一个充满欢乐和无限可能性的世界出现在眼前——这个世界一直对他们紧闭大门。而现在却在等候着他们开启……无须翻查我们自己种族的悠久历史。也可以找出与这股冲动相似的例子。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期的美国，这种所谓的“反传统文化”风靡一时，尤其是在那些沉迷于音乐与享乐的中心地区。

——杰祖士

“谈到你所说的‘安抚野兽的魅力’……她有足够的天赋——足够的魔力——来征服整个帝国！所以我们为何不将它称之为‘明美教派’！”

——万斯·哈斯里伍德

一百万艘皇家战舰在布历泰统帅的旗舰旁整齐列队，在集结区域按级别高低依次排列——天顶星人最强的武装力量在月球背面延绵数千英里。

在指挥中枢的球形舱室里，布历泰站得笔直，心中充满自豪。他的智囊，身材如侏儒般瘦小的艾克西多站在旁边，此公同样在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充满自信。

三名返回的间谍正在“微缩舱”里重新转换体型，这时阿卓妮娅指挥官那张不安的脸庞出现在投影区域里。布历泰已经把自己复职的命令通知了她。在阿卓妮娅答话时，艾克西多凑到通讯器前检查“微缩舱”的数据。

“我听说了，”她说道。“你为了对付一艘小小的地球人飞船，竟然带来了那么庞大的舰队。”

布历泰没有理会她的挖苦，发出爽朗的大笑，脸上的金属遮罩也在笑声中震动。“你已经注意到……那艘‘小小的地球人飞船’，正如你自己所说的，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不过，指挥官，即使是你不也被他们耻辱地打败了吗？”

“我失败的耻辱应当全部计在凯龙的身上。”

“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下……”布历泰正准备发表长篇大论。这时艾克西多恭敬地打断了他。

“嗯，阁下，‘微缩船’已经……我们的特工正准备提交报告。”

布历泰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对着阿卓妮娅的投影图像，“稍后我将给你安排任务。”他结束了会面。

“等一等，我还没向你汇报！米莉娅·帕莉诺已经……”

“就到这吧，”他说道，双手翘在胸前。“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布历泰——”影像消失时，她仍在嘁道。

“哈，真是痛快，阁下！”艾克西多恭维道，接着指了指走廊，三位特工正在等着我们。“

“这个报告一定会解开很多谜团。”当他们离开指挥船时，布历泰说道。

利克、康达和布朗重新换上深红色的制服，带上了军衔，他们被带到布历泰的私人会议室。这个球形的房间里只摆放了少量的设施，从里面一个巨大的舷窗里可以看到地球和布满陨石坑的月球。房间中央是一张圆形的桌子，四周摆放着舒适的高背靠椅。三名特工从地球人那里带回的古怪物件堆放在桌子的中间。

布历泰伸出手，从那堆物件里拿起一样东西。他困感地端详了一会，那个有三条腿的平台在他摊开的掌心里仿佛毫无重量。

“地球人把它叫做‘钢琴’，阁下。”利克解释说。

“钢琴’，”布历泰重复了一声，“它有什么用途？”

利克乐意他按下键盘上的白色琴键。布历泰按了一下，它发出一声怪异的噪音，令他感到极不舒服。他把那东西从桌上递过

去。艾克西多接过来细细端详，布历泰则继续翻查着另外几样物件。

“它是有生命的吗？会不会是某种‘史前文化’——以‘洛波特技术’制造出来的生化设备？”艾克西多充满疑虑地大声问道。

“不，”利克继续解释道，“它只会发出音乐。音乐就是将几种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娱乐。等你习惯之后，它就会变得相当有趣。我们非常喜欢——”

“解释一下什么是‘娱乐’。”布历泰命令道。

利克想了一会。“嗯……‘娱乐’就是解闷的意思，阁下。例如这个……”他从耶堆物件里挑选了一样细小的、类似显示屏一样的东西，将它拿给布历泰仔细查看。“这种东西似乎能提供电子图像，非常类似于我们的影像扫捕器。但在每个地球人住处上都可以找到几个这样的东西。他们通过它来观察和聆听‘娱乐’表演。”

艾克西多若有所思地说道：“毫无疑问，他们也通过这种方式将战斗计划和其它措施公布给每一个人……继续。”

但这时，三名特工却同时争先恐后地站起来，兴奋地报告自己的发现。他们也太投入了吧，艾克西多开始有点担心。

“一次一个！”布历泰命令他们闭嘴，“不要逼我再次警告你们。”

利克站起身，“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只显示了地球人的社会和风俗习惯的一小部分，”他平静下来，继续说道，“你看，他们的生活和我们的完全不同——”

“他们还精通修复技术，”康达站起来打断他，手里不停在做着手势，“实际上，他们在船里重新建造了整个居民中心，而且只使用了些废弃的材料。他们能很快适应陌生的环境——”

“还有，”布朗冲口而出，好像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飞船里还有很多军队以外的人。实际上他们整天待在一起，还可以随意走动——”

“男人和女人待在一起！”利克喊道。

布历泰和艾克西多一直在努力地跟上他们滔滔不绝的汇报，就像是两名观看高速网球公开赛的观众。当听到利克的报告时，两人突然转头对望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

“男人和女人待在一起。”利克重复说道，其他两人证实了他的说法。

“事实上，这好像没有我们所想的那么糟糕。”康达开口说道。

“我们强迫自己去适应那些女人在我们周围出现，而且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良影响。”布朗结束了汇报。

布历泰觉得自己已经听够了，但奇怪的是，在命令他们闭嘴 之前，他居然就这样让他们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几个小时，而且，他们的报告令他产生了一种作呕的感觉。如果说这次渗透行动带回了什么证明，那只证明了绝对不能允许与地球人进行更深一层的接触。显然，他的三名特工已经被地球人的秘密武器进行了洗脑，而更过分的是，艾克西多正在提议由他亲自去调查地球人的社会！

解散之后，在康达的坚持下，三名特工卫偷偷地聚在一起。

“我在口袋里保留了一些地球人的物件，”康达向两人坦白地说道，“你们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去了吗？”

“不，我也留了一些，”布朗承认道，利克也不例外。

“好吧，看看我们都留了些什么，”康达从红色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一把东西。

三个家伙开始将东西整齐地摆放在桌上，地球人的物件在天顶星人巨大的身躯旁就像是一堆缩小的玩具模型：一个微波炉，一台小型冰箱，一张圆桌，几台电视机，一个带抽屉的衣柜，一台空调器，一个梳妆台，一台CD播放机，几张影碟，一只玩具熊，一套高尔夫球棍，一把吉他。

康达说道：“与许诺给我们的巡洋舰指挥官的职位相比，我情愿要这些东西。”

“我还带来了明美的两首歌，”利克说道，明美的第一张专辑夹在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

布朗凑过去看了看，“要不我用别的东西跟你交换这个，怎么样？”

“你想用什么来交换？”利克的眼里闪烁着狡诈的目光。

“我有一个明美玩偶……”

“成交！”利克答道。

布朗眯起眼睛凝视着相集里蒙着面纱的明美。

“你知道，如果其他家伙见到这些东西，他们一定会惊呆的。”

康达点着头，“没错，我们可以挑选出的一小部分给他们观看，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到一小时，就有十一名士兵聚集在那几名特工的“俱乐部会所”里。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艘旗舰。船上所有士兵原本就对传闻中地球的生活怀着或多或少的好奇心，而现在居然有一些真实的“史前文物”和事件可供他们触摸、观看或是聆听——这时就算利克、布朗和康达想逃走的话，他们也无法脱身了。三个家伙被围在十一名士兵爱慕的目光里，他们已经兴奋到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三名特工很大方将这些“史前文物”拿出来供人观赏，虽然，他们确实为自己能成为众人仰慕的对象而兴奋莫名，不过他们也是真心地愿意把在地球人中的冒险经历与同僚们分享。

他们一起品尝了糖果，检视着每一件物品，解释着地球文化的细微差别。但很快，在那堆史前物件中有一样东西受到了最热烈的追捧。

“‘爱在流动’……”当那个玩偶在桌上迈着细小的步子时，电子合成的歌声从她身上传出。充满了令人愉快的颤音，她的手臂一前一后地晃动着，乌黑的头发像马尾一样束在脑后。

围观的士兵中产生了一股骚动，接着是惊讶。到最后完全被迷住了。

“这好像是个激缩人，但那声音是什么？”

一名人高马大、长着一张红脸的士兵俯下身子，脸上露出关注的表情。他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地观看着。这时那个玩偶倾倒在桌上，中止了歌声。

“哎呀，不会是我把它弄痛了吧？”

康达重新扶起玩偶，“不，这是假人，你不可能弄痛它。它叫 做‘明美玩偶’，而那个‘声音’叫做唱歌。”

“你说它叫做‘明美’？”有人说道，“真是难以置信——我从未听过这样的东西。”

“太神奇了！”另一人说道。

“我们应该让别人也来听听。”

“安静！你们吵得我听不到明美唱歌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明美玩偶的两首歌曲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越来越多的士兵围在他们“俱乐部会所”里。他们秘密地变换着信息，而明美的名字就像一个口令一般传遍了整支皇家舰队。

当明美玩偶继续在布历泰的舰队中秘密流行时，真正的明美正在豪华的仙亭尔酒店出席宴会。这是麦克罗斯城最漂亮的地方，与高架天桥只有一墙之隔。太空堡垒已绎离开了地球，城市里的大多数人都在为生活在太空中作出痛苦而困难的转变。这次的宴会是为了庆祝 SDF电影公司第一部电影的首次公映——由林明美和林凯主演的《小白龙》。

电影的投资商、市长和一些上流人士会聚一堂，当然，林凯也在这里。他穿上淡紫色的外套，配上深红色的衬衣，打着蝴蝶结领带，显得仪表非凡。

桌上堆满了美酒伟肴，四处洋溢着兴奋和热情。但今晚的女主角却没有加入到喧哗热闹的人群中。她走到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

我们正在堕落，明美想着。对于她来说，真正的欢乐是在舞台上，而真币的奖赏则在掌声中，但这些宴会毫无乐趣。它们只是商业炒作，是提供给马屁精和奸商聚会的地方。这里是他们的舞台，金钱就是他们的掌声。

明美并不觉得疲倦，现在还早着呢，她回想起以前的日子，人们团结一致重建了这个城市，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愈加紧密，平等的观念盛行一时。但突然一切都改变了，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一—那些高架公路、独一无二的酒店、精美绝伦的食物——而且在精神上也是如此。似乎不止少数人只是在口头上将SDF－1号上的市民当作一个整体。那些伪君子正在寻找机会声称自己有权享受最好的服务。一个新的阶层自发地形成，明美想为自己寻找的最后一个地方竟然是处在新兴的贵族阶层里。和自己的过去联系在一起是非常重要的，它会令你想起一个人，他帮你找到自己的归宿……

“嘿！小美人，怎么了？”

明美转过身，而对着那个闯入的发话者。那是万斯·哈里斯伍德，她的商业经理人，他现在起码比自己的最大酒量多喝了两杯以上。

“你是这个晚会的明星，”他举起手中的杯子向她祝酒，“你应该待在里面尽情享受，出什么事了？”

“看来你今晚非常尽兴。”她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不过万斯已被宴会弄得神魂颠倒，他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他腼腆地松了松领带，在那副飞行员眼镜后合上双眼。

“嗯，我得承认自己有点飘飘然……但是我有大堆的理由这样做。等电影片映之后，你将会成为明星。我们说的是一条星光大道，以及数之不尽的钞票，你将需要多请几个人来帮你理财。”

他兴奋得忘乎所以。

“我已经是个明星了，万斯，”明美提醒他说，“你还能为我做些什么？”

万斯大笑起来，用手搂着她，“嘿，今天是发薪的日子。你有什么需要的，我都会为你奉上。”

“我要一个首映式的前排座位。给我一个最好的朋友。”

万斯做了个为难的于势，“前排座位？现在？那些座位几周前就被订光了……我不知道能否办到，明美。”

她死死地盯着他，“万斯，尽量试试，好吗？”

“好吧，”他最终答应了，“找尽力而为。”

明美谢过了他，他拿着杯子摇摇晃晃地走回大厅。她把手肘撑在露台边上，脸上突然泛起笑意。

“等我告诉瑞克时，真希望我能在那里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对于那些经常自责的人来说，简·莫莉斯并不是个陌生人——她责怪自己已有好几年了——不过以她现在的状况来看，她不可能听得见明美的自言自语。鸡尾酒杯摇摇欲坠地夹在她的手指中间，这位过气明星正绕过人群朝露台走来。两年的太空生活、不断地自怨自艾和过度的酗酒令她付出沉重代价，她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还要老，有着一头金发和苍白的肌肤，穿着一件夸张露肩长袍，手上戴着白色的长手套。

“明美，我正到处找你。你感觉好吗，亲爱的？这晚会棒极了！”

明美灵巧地避开了泼撒的饮料，像简身上的长袍一样腥红的酒液飞溅到她旁边的护墙上。

“对不起，我真是太冒失了！”筒假惺惺地道歉，“幸好一点也没沾到你身上，小可爱。你这身打扮优雅动人，不是吗？魅力四射，真是太可爱了。是你自己做的吗？”

我会让你知道单是这件灰绿色的披风就已经超过……明美很想这样说。但幸运的是，她根本用不着开口，因为简已经从人群中挤了回去，一个老家伙好像对与“年轻的电影明星”会面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简正拖着他走出了阳台。

“她并不是那么吸引人，”明美听到她在对那老家伙说，“只不过是个孩子。真的。现在我们何不找个地方坐下，我帮你看看掌纹。”

当明美听到林凯在叫唤她时，她正考虑着是否要雇个保镖。

“你的经理人让我告诉你那个座位是A排5号，他们会在售票处预留这张票。”

明美双手台什，摆在颌下，“太好了，林凯！谢谢。”

“谢谢万斯吧。”他说道，然后领着她走进去。她注意到他脸上一直保持着关爱。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明天是你的大日子呢。为什么你不在今晚打个电话？我会送你回房间。”

“好的，”她答道，“总之，我得打个电话。”

不管明天是不是大日子，对她来说今晚都是个不眠之夜。她给瑞克的军官办公室留了个信息，可他一直没有回复。SDF电影公司为她提供了一间总统套房ｗωｗ奇Qisuu書com网，但那只会让她想起今晚早些时候在她脑里纠缠的那些思绪。在万斯的坚持下，他们一起到顶层的休息室里喝了杯安睡酒，但没有任何帮助。她想念着“小白龙饭店”黄蓝相间的房间，那是她仅有的、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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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最终，《小白龙》这部电影将会受到广大观众的欢迎。至少，参与演出的一小部分人是这样认为，而关于它的评价则毁誉参半。不止一个的评论家把它从“适合家庭观看的太空剧”里剔除；而另一些人则说它是“低俗的艺术……宣扬白日梦……误导观众的神话”，但有几个人无条件地称赞它是“一部发人深省的好电影”。

——《第一次洛波特战争》，第十五卷

米莉娅·帕丽诺，这名私自进行微缩，潜入太空堡垒的天顶星部队王牌飞行员，此刻正迎着欢快的步子走在麦克罗斯城的林荫大道上。她偷了一件略带日耳曼风格的服装，换下了到达时所穿的麻布粗服。这身奇怪的装扮和她那军人的步伐相当匹配，使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不过，她却不明白那些人在看些什么？或许，她想道，这身服装不太相称，但如果她能见到自己在旁人眼里的样子——亮绿色的头发，淡紫色的紧身背心，灯笼短裤，白色长袜，还有“玛丽·简丝”高跟鞋——那她就会立刻明白过来

这个星期过得真不容易。她被迫四处偷取食物，居无定所。曾有一两次她几乎抵制不住诱惑，想接受那每天发生数十次的地球男人的帮助请求——但最终还是克服过来了。早些时候她看到布历泰的一名间谍挤在人群里，站在电视机前面听着一名长发男子谈论和平与结束战争！不过，她并不认为有理由与他们接触，之后便再没见过他们。

和平……地球人的习惯真是令人费解，简直不可思议。然而，她愿意享受这种挑战的乐趣。尽管每天都有不少士兵从她身边经过，但不幸的是，她尚未找到那名在战斗中击败她的飞行员。

此时她前面是另一堆聚集的地球人，这是迄今为止她见到的最大一群人，当然，也是最吵闹的。一群兴奋的男人和女人正在高声欢呼：他们站在二十英尺外的一座奇特的建筑物前面，某种聚光显示板在建筑物入口上方伸出。

“小……白……龙。”米莉娅大声地读出来，试着想理解这些文字的含义，她知道第一个字代表“小型化”的意思，而第二个字则是指没有颜色，但最后一个字她就怎么也猜不出来了。

一排装有浅色观察窗的长形变通工具来到大楼前，放下了几名穿着奇怪制服的男女。人群中的每个人都伸直脖子，踮起脚尖，向这几位走在入口台阶上的英雄投去匆匆的一瞥，他们挥动手臂，脸上现出笑容。那些欢呼声与恭维主要集中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黑发的女人，人群里有人喊她作“明美”，还有一个同样是黑发的男人——也就是在电视里呼吁和平的那个人！他们被隆重地带入大楼，无需像其他市民一样出示通行证。

米莉娅有点怀疑她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准备接受因击败她而颁发的荣誉。甚至可能就是那名黑色长发的男人。否则还有谁会受到这般重视？她身上没有通行证，不过幸运的是，她今天穿着一件饰有褶边的紧身背心。她曾留意这一些面部扭曲（指微笑） 的地球女人在许多紧闭的大门前畅通无阻。于是她往下拉了拉身上的花边背心，走近那个在门口收取通行证的警卫，向他展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太空堡垒剧院里，人群挤满了整个大厅，连二楼包厢旁的阶梯上也站满了人。聚光灯照射下的舞台中央，站着SDF电影公司的老板，阿伯图·萨雷泽先生（同时也是麦克罗斯保险业联合会的主席），他个子高大，脸上长着有如海象般的短髭。

“……我想再次向支持这部电影的人表示感谢——这是第一部，但绝不会是最后一部完全在飞船里拍摄的电影。现在，为免大家等得着急，我荣幸地向大家介绍我们的电影明星，明美和林凯！”

萨雷泽朝两边做了个夸张的手势，聚光灯固定在两位风云人物身上。他们并肩走上前，挥舞手臂答谢如雷的掌声。

萨雷泽领着明美走到麦克风前面。

“给我们说说在第一部电影早就成为明星有伺感觉？”

“太激动了，萨雷泽先生。我只希望观众们喜欢我的演出。”

人群发出阵阵欢呼，萨雷泽微微笑着。

“我得说你已经有了答案。看来麦克罗斯城里的人们都喜欢你所做的每一件事。你觉得怎样，林凯？有什么话要对你的影迷们说吗？”

“我只是想谢谢参与电影制作的每一位成员，”他显得相当害羞，“特别是明美，还有她给我的所有支持。我是这艘船上的新来客，但我高兴地发现在这里很容易交上朋友。我希望在与你们一起共度的日子里。能将更多、更好的电影献给你们。这是一段难忘的经历，我深表谢意。”

在林凯说话的时候，明美偷偷朝前排座位瞄了一眼，寻找着瑞克。她看到了市长、琳娜婶婶和马克斯叔叔，但A－5号座位却空无一人。他甚至没有来取票，她心里在想。

然而瑞克确实来了，此刻，他正挤在剧院后排站立观看的人群里。他收到了明美留下的消良，但却漏掉了预留电影票的那段。

他往她在仙亭尔酒店的房间打了个电话，但却没人接听。实际上，那时她正和万斯在酒店的天台上喝着酒，脑中想着瑞克。不过，他的心情似乎不错，甚至听到旁人在说“我听说林凯和明美在约会呢……如果他俩要结婚我才不会感到惊讶”时，他仍然为看到明美的演出而感到开心。

这时明美正在唱歌，人群随歌舞动，瑞克开始和他们一起摇摆，陶醉在歌声里。她拥有怎样的魔力啊？他问自己。

站在几米之外的米莉娅·帕丽诺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她身子发硬，明显地感到不舒服。

在由两名科幻小说作家所写的评论里，《小白龙》被称为“一部讲述功夫的神话”，它以古代的功夫打斗映射出现代的战争。没有人否认这部电影从一始就克满野心，尤其星是对一家拥有三间电影院的新公司来说，要争取一个仅有五万人的市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它仍然超出了它的制作者的预料，除了得到金钱上的回报外，这部电影还对保持船上高昂的土气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它的全部拍摄工作都在SDF－1号里完成（这要感谢EVE的工程师），不仅创造了大量的工作机会，而且还为“洛波特技术”民用化提供了实验的舞台。

电影拉开了序幕；在那遥远的古代亚洲大陆，有个叫做“纳吐玛”的邪恶小岛。岛上有一名叫做科克的魔法师，他拥有一艘奇怪的海船，船首被雕刻成了一条龙的头部和颈部。而船尾是一条尖尖的龙尾，两边船舷上则是折起的双翅。很快，观众就知道这个科克并不是这艘船的主人。这时，一支由冷血巨人组成的军队前来夺回海船，他们个个身材巨硕，头顶没有一根毛发，穿着短裤和背心，腰间勒着一条布带。科克念出一段咒语，令这支军队消失不见。

镜头切换到另一个平静的热带小岛。小岛住着一名高憎和一个叫祖丽的美丽姑娘（由明美饰演，她的长发被扎成一条麻花辫子），祖丽是岛上的访客，但不到一个月，岛上的所有人都认识了她。每到夜晚，她平静的歌声就在夜空中回荡，给岛上的居民带来宁静和安详。一天晚上，一阵神秘的大雾笼罩了整个小岛，一艘龙船突然在海里出现。

大多数的岛民都被它吓坏了。但一队喜欢冒险的青年男女在高僧的带领下登上了那艘船，将它驶回了小岛，祖丽和一名会功夫的英俊武士泰奇（由林凯饰演，在剧中是一名爱好和平的青年人，后来被迫参加战斗拯救他所爱的人）是高僧追随者中的一员。他们上到船上之后，发现这艘龙船的内部甚至比它的外表更令人不可思议。里面有各种各样岛民们从来未见过的古怪设备。

随着时光飞逝，先前出现在屏幕上的巨人发现了龙船的踪迹，继而追踪而来，龙船意识到敌人正在眼前、它船首的巨龙自动喷射出一条火柱，消灭了大部分的攻击者。岛上的领袖被这些事情吓坏了，他命令高僧和他的追随者离开小岛。于是他们乘船离开，一路被巨人追杀，开始了一段惊险的历程，然而，他们一直没有放弃返回故乡的希望。与此同时，祖丽发现了她的歌声里蕴藏着真正的魔力：她发出的声音不仅令到敌人软弱无力，而且还争泰奇的武功一日千里。在漫长的旅程中，他击败了龙船遇上的每一批敌人——挥舞着弯刀的攻击者和手持弓箭、披上装甲的武士——他在半空中飞翔，发出一道道能量闪电。将巨人打倒在地。最后，电影在高潮中结束，祖丽被敌人抓走，然后被泰奇救了出来。而那个拒绝他们回来的小岛则被巨人完全毁灭。

在屏幕上打出演职员表之前，丽莎·海因斯就离开了座位，向剧院门口走去。电影里那个特写的亲吻镜头让她无法接受。她看到林凯就像见到了卡尔·雷伯、当林凯演讲时，她耳中听到的是卡尔的声音，卡尔对于战争、还有死亡的看法……自从第一天在小白龙饭店见到他后，她就如飞蛾扑火般被他迷住。他反对传统、反对战争、反对地生活中的一切事情，但她就是无法在脑海将他忘却。她可阻闭上双眼，忆起他脸部的每一个细节，当大家都在关注明美的健康时，他却对记者讲述着和平的希望，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当格罗弗舰长住麦克罗斯电视台的演播室向全船发表演说时，他就站在她的身边，这短暂的一幕犹在眼前。此刻他站在那里，比银幕上的形象高大十倍。然而，她梦中的白马王子却似乎爱上了明美。又是明美。她到底拥有何种魔法？先是瑞克，现在则轮到林凯。有时好像把整艘飞船的人迷住的是她的人，而不是地的歌声、

丽莎听到剧院里传出掌声。很快大厅里将变得非常拥挤，她不想听到每个人都在议论，赞扬明美有多出色、有多漂亮。她在门门停了停，朝镶在玻璃橱窗咀的电影海报扫了一跟。当她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有人在后面抓了她一下！实际上，是狠狠地撞了一下！在剧院门口排长队的怨气和此时的坏心情正好无处发泄，她怒气冲冲地转过身，白色制服随风飘起，红色的长筒军靴和拳头摆出打斗姿势，就如电影里一样……

然而此时，她却发现瑞克·亨特站在面前的台阶上一个劲地道歉。

“中校！”他惊讶地叫道，“真对不起。我定是绊倒了还是怎么的…”

丽莎双臂抱在胸前，“而我正好在你的触摸范围之内，是吗？”

瑞克睁大双眼，“啊，你怎么这样想？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 会令别人……嗯……抓你一下。”

“你说得没错，老兄，”旁边围观的几群中有人说道。

“我不知道，亨特，先是发现你在女士内衣店里探头探脑，而现在你又在街上公然调戏妇女……”

“摸一下有什么要紧的，姑娘。”有人在煽风点火。

“那就再给她来一下嘛，兄弟！”

丽莎转过身，愤怒地对着围观的人群，她一把抓住瑞克的手臂，“来吧，上尉，我们最好到别处去继续这场争论。”

然而，这却引起了更多的议论和几声暖昧的口哨，但丽莎没有理会。她把瑞克拖下宽阔的台阶，一路不停地抱怨：“那群白痴好没礼貌，随随便便地打断别人的谈话，什么人嘛！”

丽莎嘴里滔滔不绝地嚷着，直到两人走到一个以黑黄色斑纹标识的危险区域时，她才再次向他转过身。“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出现在我后面？”

“我只是刚从电影院里出来。”瑞克无辜地辩解道。

“你怎么不留下看完结尾？”

一阵警报轰鸣盖过了瑞克的回答，他和丽莎环顾四周。人群已经开始冲向庇护所，广播里传出珊米的声音：

“注意：准备开始全舰变形。请立即进入最近的庇护所。避开标明危险的区域，立即进入最近的庇护所！”

“全舰变形？”瑞克怀疑地说道。

“一定是弄错了。我们本来要举行一次演习，所以才由珊米来指挥。”

“敌军偷袭？”

丽莎摇摇头，“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会更早发出警报。”

“不管怎样，我们最好到庇护所里去。”瑞克抓住她的手臂，但她甩开了他。

“庇护所？你怎么回事？我们应当尽快赶回基地——”

整条街道开始颤动起来。丽莎和瑞克交换了个担心的眼神，迟疑地望着地面。

涂上黑黄色斑纹的人行道正急速升起。当被抬到地面高处时，他们扶住对方保持平衡。人群在下面冲向遮挡物，车辆被掀翻在地，司机和乘客跳车逃走。太空堡垒剧院前乱作一团，警报系统继续发出刺耳的尖叫。

上升的压缩板突然停下，然后再次倾斜地向上移动。瑞克和丽莎抓住机会向外一跃，跳到了旁边的平台上。

他们正处在麦克罗斯城的第三层地面，头顶上是人工制造的蓝天，这里是太空堡垒里最高的区域——周围充斥着一大堆冷却系统和空气循环系统的管线，变形伺服系统，还有成英里的粗大的电缆。

瑞克认为自己能找到出去的路。他领着以怀疑的目光瞅着他的丽莎穿过一条如迷宫般的狭窄走廊，每隔几步就可以通过一个“舷窗”看到墙内的接线盒和电路板。

“我想快到尽头了，”瑞克自信地说道，“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前进。”

“言之过早吧。”

“跟着来就是。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没什么可担心的。”

一分钟后，他们发现自己到达了一个死胡同，瑞克搔了搔头。

“没什么可担心的！”丽莎在挪揄他。

“一定是在哪里转错了弯……”

这时附近传来几下“嘀达嘀达”的响声，接着是机器运作中的“嗡嗡”声。面前的墙壁是某种装置……它们似乎正在向前移动！他们急忙转头就跑，但一扇下降的舱门堵死了他们的退路。他们呆呆地站在地板上，望着墙壁的那头继续向前推进。最后，谢天谢地！它颤抖了几下，停止了移动。

丽莎解脱似地深深叹息一声，那三十蔸尺高的金属墙成了他们的牢房。她把挎包扔在地下，恼怒地朝瑞克转过身。

“亨特，你就是那个在船上迷失了两个星期的人吧？”

“嘿，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们别无选择嘛！总之，如果刚才你听我的话进入庇护所，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就这样跟上级说话吗！”

“什么，你现在要用军阶来压我吗？”

瑞克做了个毫不在乎的手势，他阴郁着腧在墙边蹲下身子，屈起膝盖，双手靠在脑后。

丽莎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在这间“牢房”的对面角落，依然气愤赡消。远处传来阵阵轰鸣。

“可能我们正在受到攻击，”丽莎推测道，“当然，也可能是射击演习，集束扫射或是单发射击……我怀疑珊米能否胜任？她对那个岗位不熟悉。但总得有人来做我的后备，克劳蒂娅忙不过来，当然维妮莎和琪姆……”她盯着瑞克，“你没有在听我说话吧，是吗？”

没有回应。

丽莎干笑了几声，“你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知道吗，你这样做很该子气，瑞克。别这样，该死的家伙，如果你再不和我说话我就要疯了！”

“啊哈，奇迹发生了，”瑞克突然开口说，“丽莎，海因斯也会求人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够坚强的，从来就不需要别人。”

她朝他瞥了一眼，口气软下来，“好吧，瑞克，我为刚才在那里发火向你道歉。”

瑞克微笑着，“我也是。”过了一会，他加上一句：“这让我想起了我们被关在布所泰战舰时的情形。”

“不要说了，这地方和那里太像了。”

瑞克打量着四周。“确实如此。不过，虽然这艘飞船是外星人设计和制造的，但它现在已是我们的船、我们的家。奇Qīsuu.сom书我们只好等着它重新变形。”

“如果这真是演习，那应该很快会结束。”

他们停下交谈，各自默默地想着心事。

当又一个二十分钟过去后，瑞克打破了沉默。

“我仍然想不通天顶星人的战略。我们从未试过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每到最后关头时，他们就放我们一马。”

“舰长认为他们的指挥是互相独立的。其中一方确信我们获取了‘史前文化’的技术，而另一方则不这么看。”

“这个有魔法的名词……但愿我们知道它到底是何方神圣？”

突然旁边响起第三个嗓音，瑞克和丽莎朝四周张望，只见一个卖可乐的机器人售货机正从上面的平台上滑过来。

“要来点饮料吗？”机器人问道。

“喂！”瑞克立即站起来叫了一声。

丽莎也站直身子走到他身边。机器人在平台边缘凝视着他们，“对不起，那个牌子的饮料卖完了。请另选一样。”

瑞克朝空中晃动着拳头，“你这个浆糊脑袋的铁罐头，快来帮我们！来人啊！”

“我们有姜汁饮料、‘佩蒂’牌可乐，和本地产的啤酒。请挑选一样并交付信用点，”机器人售货机在转动着身子。

“你这堆垃圾，你这坏……”

“算了，”丽莎扯了扯他的夹克，“朝它发火有什么用？它不过是台机器。”

瑞克顺从地说：“是，我知道了。”

他和丽莎在地板上坐下来，“看，这就是所谓的‘史前文化’。它只会把这些机器人造得跟傻瓜似的。”

丽莎笑着说：“我可不这样认为，不过我们最好请教一下朗博士。”

“还是免了吧。”

两人再次停下交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但时不时地被外面沉闷的爆炸声打断一下。

“我想‘史前文化’很可能就像电影里的‘中国功夫’。”丽莎最后说道。

瑞克扬起眉毛，“噢？你也在剧院里？”

“是的，我在那里。我认识经理，拿到了后排的座位。你干嘛那么奇怪？”

瑞克耸耸肩。“我只是很难想像你会去看电影。”

“我不是出来了吗，你知道的。”她那刚刚消掉的怨气又回来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自闭的人。”

“我也一直以为你是个流氓，亨特！”

瑞克假装有点恼火，“但有时我能读懂别人的思想……”他把食指放在下唇上，装出一副集中精神的样子，“让我来看看，你很想看这部电影——虽然没有看完——是因为你迷上了某个明星，”

“得了吧，亭特。”她朝他背过身。

“没错。你想尽办法预订了电影票，千辛万苦地挤进去只是为了看一眼电影新星明美。噢，不对，一定是看林凯。我说得对吗？”

“闭嘴，瑞克。那你的明美又如何——我的意思是，明美和林凯？你仍然爱着她，是吗？是吗？”

瑞克低下头，没有说话。

丽莎带着歉意说：“我只是想阻止你取笑我。我不想把你带回伤心的往事。相信我，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那就把真相告诉我，”他没有转过头，“你离开剧院的原因和我一样。你无法忍受看到自己所爱的人和别人接吻，是吗？”

丽莎点点头，咬着嘴唇。

“真滑稽，”瑞克继续说，“我们居然同时跑出了剧院。但你怎会爱上那个家伙？他反对你生活中所坚持的一切。”

“他长得和我以前喜欢的人一模一样。他被迫离开。然后去世，我们尚未有机会……”她无法再保持着坚强。开始哭泣。“有时当我看着林凯，卡尔的脸就在我脑里浮现，我只是无法忍受……”

瑞克把手帕递蛤她。

“失去了爱情，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瑞克说沉思着，“明美是我生命中的唯一意义。”

“你说得没错，瑞克，”她抽泣着，“但是我就是不想有这种感觉，我只是不想它发生。”

他们相互搀扶着，沉默了几分钟。

“还好有我在这里陪着怀。”瑞克对她说。

“你其实并不坏，亨特。”

“是吗？”

“是的。其实，我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喜欢你——如果你有时不那么大沙文主义的话。”

瑞克向她微笑着，仿佛第一次见到她美丽动人的眼眸，“太好笑了，因为这也是我对你的看法。”

或许他们接下来会亲吻对方——这次没有外星人的强追，脑中考虑的不是草率订下的逃跑计划——但清晰宏亮的警报和珊米在公众广播系统里沙哑的宣布破坏了这浪漫的一幕。

“请注意，演习已经结束。飞船将会转换回正常模式。”

“是回到现实的时候了。”瑞克说。

金属墙向后缩回，出口舱门开始向上升起。

丽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看来我应该返回舰桥。”

瑞克伸了伸腿。“我想也是，但不要那么急切，行吗？”

丽莎笑了笑，“有你带路，我想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瑞克握住她的手，他们开始掉头返回。

一路上再次经历了无数的错误转弯、折返、进入死胡同，甚至还有几次在地上滑倒，但冒险旅程的大多数时候，他们感到的是一种归属感和新鲜的经历。

这次错误的全舰变形以及在观看《小白龙》首映时聚集的大量人群，使得麦克罗斯城遭受了比以往更大的破坏。瑞克和丽莎回到了重组后的区域，他们穿过交通事故造成的翻倒车辆和满地的碎片，还有倒塌的钢梁和墩柱，救护车和消防车在街上穿行，原木喧哗热闹的街道行人寥寥，一片死寂。实际上，稍后他们将会知道犯下大错。本来是一次简单的演习却升级成一次小型的灾难。珊米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麦克斯·斯特林，这位舰桥机组经常谈论和关注的天才飞行员，还从来没有离开过麦克罗斯城，独立一人在太空堡垒里闲逛。据最新的消息说，麦克斯正四处寻找在首演式上见到一位女士——个穿着灯笼短裤的绿发美人。而明美州和林觊一起离开r剧院，不知去向。

端克和丽莎刚刚到达一号甲板层，一个卖可乐的售货机器人便向他们滑过来，嘴里滔滔不绝地作着广告。

“先生、小姐，我的饮料还是好的。要来点吗，来一点吧？”

瑞克摆出一副功夫架子，准备给它来上两脚，但丽莎止住他，坚持让他买下那些饮料。

“好吧，”瑞克答应了，”但只是因为我想下周再约你出来共进晚餐。”

瑞克刚拿起几罐苏打水，这时却看到了林凯和明美正朝“仙亭尔”酒店走去。他拉着丽莎躲到了机器人后面。

“你最好待在这里。”他没有向她解释原因。可能之后他会感到后悔，但此时他心中却涌起一股保护的冲动。

“怎么回事？”她莫名其妙。

瑞克正盯着酒店的大门。“我不想你伤心。”

丽莎探头看了一眼：前面的一男一女正手牵手地走进大堂。

“就像我曾说过的，欢迎来到现实世界。看来我们必须接受现实。”

“喂，瑞克，不要胡思乱想。表哥和表妹之间相互关心、亲密无间也是很平常的嘛。”

瑞克哼了一声。

“我们离开这里吧。”丽莎说。

“回宿舍睡觉，啊。”

丽莎摇摇头。

“咱们去散步吧，我的报到时间是八点正。”

“我们两个？”他做了个手势。

“是的。”她挽起他的手臂，“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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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如果要对《小白龙》作一个回顾，那么布历泰的评价则是最重要的一个！

——罗林斯，《天顶星三巨头：多尔扎、布历泰与凯龙》

一个我们未曾见过的世界

那里有银色的太阳和金色的月亮

每一年都有十三个“六月”。

——林明美，“To love”（去爱）

（利克的“明美教派”的战斗口号）

“这好像是某种战斗记录。”艾克西多正说着。

布历泰表示同意：“最多是一种原始的战斗方式。我不能理解他们会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

这位天顶星指挥官和他的智囊正并肩站在旗舰的指挥中枢里。在舰桥中央的导航区里，长方形的投影视屏播放着一段影片，四周是残缺不全的圆形观察屏。林凯，“小白龙”里的男主角，正在树上躲开飞射而来的箭簇，一小群弓箭手由一名戴着黑眼罩和羽毛头盔、满脸络腮胡的疯狂指挥官率领。

“可能是培训士兵用的教学影片。”当林凯纵身一跳，跃出屏幕之外时，布历泰继续猜测道。

皇家舰队的母舰仍然停泊在月球背面的远处，它锁定了从太空堡垒内部发出的低频信号。两个天顶星人已经对这段影片研究过好几次，他们开始时觉得迷惑和有趣，但现在正变得关注起来。这个穿着黑色木屐、束着蓝色制服的长发地球人做出了令人惊叹的动作，虽然他看上去极为原始，但现在他正在浮在半空，从指尖射出一道道耀眼的红色闪电，被击中的是一个穿着奇怪制服、头上没有毛发的地球人变种，他的身体被固定起来，接着被一群跟上来的地球人跃起踢倒。

“你看到他在做什么吗？那是什么？”布历泰惊骇不已，条件反射般伸出手臂，摆出防御姿势。

艾克西多睁大了如针尖般的小眼睛。

“可能是传说中地球人独有的特殊能力。”

“那是一种死亡射线！我们的士兵打不赢这样的军队！”

“它似乎比‘史前文化’或‘洛波特技术’的威力更大。”

布历泰站直身子，果断地说道：“我们必须立即向多尔扎领袖汇报这些情报。”

在旗舰的另一处，《小白龙》还有第二批观众——十多名“明美教派”的成员。他们聚集在显示屏周围，惊愕地张开下巴。尽管电影里的“祖丽”扎起了辫子，但利克、布朗和康达还是认出来那就是明美。

“她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样。”人群中一人说道。

“是吗，你心目中的美人怎么了？”

“笨蛋，”布朗若无其事地说道，“这只是在屏幕里。她真人要比这漂亮多了。”

“没错，”利克心照不宣地加上一句，“你们应该见见她真实的样子。我们每天都见到她。”

这让所有的教派成员都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们转头望着康达。

康达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实际上，我们三个曾是她最亲密的朋友。”

屏幕上，林凯正在东奔西跑，放出耀眼的闪电。巨人们忽左忽右地摆动脑袋。

利克认出了他，“这一定是那个地球人开始考虑结束战争之前拍摄的。”

“结束战争？”一个困惑的教派成员问：

“地球人用的字眼是‘和平’。”布朗解释道。

然而，令这批热心观众最为关注的，就是林凯将明美救出来后，印在她唇上的那个吻。扬声器里传出咕哝不清的低声细语。

‘好奇怪，”一名I观众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事。”

“真是不可思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似乎乐在其中呀。”

“没错，”布朗解释道，“某些东西迫使他们经常这样做。这是必需的。”

”他们允许大家互相挤压嘴唇？”

“是的，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利克回答说，这家伙真是个天生的骗子。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脑后。

一名无性繁殖出来的大块头天顶星人将鼻子凑到屏幕上，“太荒谬了！我想不到你居然可以忍受。他们有没有强迫你和这个女孩做那样的事？”

“嗯，当然有啦。”利克说。

“还是经常的呢。”这是康达说的。

每个人都惊呆了，有人脸色变灰，有人面如黄蜡，还有人一脸惨白，他们竖起耳朵不放过每一个字眼、每一个细微的语气变化。

布朗接过话头，语气一转：“因为长期受到挤压，我的嘴唇到现在还痛呢。”

对于每个处在发展中的教派或团体来说，总会因某个转折点的出现，将它推向高峰，为那些想加入却又担心不被认可的人敞开大门。就“明美教派”而言，“小白龙”正是为这一目标而服务。但这和布历泰所见的“死亡射线”关系不大，驱动他们的是那种想去保护电影女主角的冲动。歌声唤醒了失去良久的感情和欲望，音乐打开了心中紧锁的大门。

现在皇家舰队里几乎所有士兵都听说了“会唱歌的玩偶”的事情。这部电影给那些传闻添上了新的注脚。每个角落都在议论着SDF－1号上神奇感人的故事。秘密传开了。地球人的话语被人转述和记忆。擅离职守。不完成任务的事件越来越频繁。因争抢明美真人大小的海报导致的打斗时有发生。深受震动的士兵开始叩响俱乐部的大门，请求加入。这种现象很快引起了天顶星指挥高层的注意……

这个会唱两首歌、长着圆圆眼睛的玩偶继续在桌上施展着魔法，融化了一颗颗在无数战斗和征服中造就的坚硬心灵。利克的房间里挤满了这些曾是宇宙中蛀凶悍勇猛的家伙，他们就像是去产房里拜访自豪的父亲一样。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唱歌’，是吗？”一名士兵看着在桌上转动的玩偶说，“我喜欢它。”

“唱歌是地球人互相取悦的一种方式。”啭达解释道。

“我觉得有点好玩……”

“我觉得很了不起！”

“是真的吗，”另一人问道，“如果我们成为间谍混入地球当中，就能听到明美真正的歌声，是吗？”

“是真的。”布朗说。

利克在胸前交卫双臂，“你喜欢真实的东西，而不是这个玩偶。”

“是的，但看来我们不可能有机会亲眼见到。利克。你们三个是特工，而我们只是普通的士兵。”

利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神秘地向前倾下身子，手臂撑在桌上。“这就是我们要讨论的问题……”他对他们说。

格雷尔——凯龙的副官——正向他的上司汇报军队出现了乱子。凯龙正为自己的惨败和几乎死在地球人手里而闷闷不乐，那次的防护罩大爆炸几乎将他送上西天。看到他在大口大口地咀嚼着生命之花的枯叶子，格雷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是说布历泰的旗舰上出现了混乱？”这位“阴谋家”毫无兴趣地问道。

“没错，阁下。艾克西多的间谍——康达、利克和布朗——完成了渗透人太空堡垒的任务。他们回来时带了一个歌偶，它就是混乱的根源。”

“一个‘歌偶’？你在说什么，格雷尔？”

“那是一种……装置，凯龙阁下。它能发出影响船员思想的声音。纪律松懈现在已经成了一大问题。”

凯龙一脸憎恶，“你已见过了这个……装置？”

“没有，阁下，但——”

凯龙背对着格雷尔，“我不认为需要理会这些谣言。”

但格雷尔仍在坚持，“情况非常严重，长官。我们的士兵当中有人想向太空堡垒叛变，还要过地球人的生活！”

凯龙转过身，攥紧拳头，“叛变？”

“阁下！”格雷尔厉声说道，“那就是我听到的。而且不止一小群——”

“够了！”凯龙吼道，“在高级指挥层里有人知道这事吗？”

“没有，阁下。”

“果然不出我所料，”凯龙冷笑道，“每个人都因太空堡垒而失去理智……”他扬起拳头，“哼，别管他们！让他们自食苦果！凯龙将会取得最后胜利！凯龙将会看着这艘飞船毁灭！凯龙将会在这个字宙的第四区独霸一方！阻挡他的人只会落得悲惨下场！”

凯龙说得没错，不管是布历泰或是多尔扎都没有觉察到最初的叛变，但多尔扎领袖有自己的原因要将地球人消灭。

布历泰安排了一艘飞船前往指挥总部，带去了他和艾克西多看过的关于“死亡射线”的那段影片。

看过影片后，多尔扎的恐慌几乎已超出了天顶星人的极限。

一段答复录影很快便带回给布历泰。这位舰队指挥官和他的智囊将多尔扎的答复投影在方形显示屏里，这个显示屏装在原来那个毁坏的球形显示屏后面。几个月前麦克斯·斯特林曾驾着变形战机把这里弄得一塌糊涂。这段简短的信息并没有使他们感到惊讶。

“我现在相信地球人已经发现了‘史前文化’的秘密，”多尔扎神情沮丧地宣布说，“因此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已经变得极度危 险。战争再拖下去只会给我们的军队造成惨重伤亡。因此，我现在命令你，指挥官，准备向太空堡垒作最后的攻击。你必须进入太空堡垒，把‘史前文化’夺回来。如果任务失败，就把整艘飞船毁掉。你最好听清楚，布历泰：这次攻击一定要有结果。要是不成功，你将会发现我狂怒的舰队出现在你面前！”

攻击命令传达到每一艘战舰后，明美的追随者们变得垂头丧气。

“我们该怎么办？”一名教派成员问道，手里拿着明美的海报，“要是我们进攻太空堡垒，那个女孩很可能会被我们杀死。我们再也听不到她的歌声了、”

“我们想听她唱歌！”其他人嚷道。

这二十多人正躲在船坞里的一排战斗囊后面。现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利克身上。

“不仅仅是唱歌。太空堡垒的居民区里还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攻击中被毁掉！”他露出坚定的眼神，“为什么我们不去抢救它们，同时也拯救自己？”

“现在？”几个声音同时问道。

“我们的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的意思是等到攻击开始时，我们找个机会留在地球人的飞船上，”

周崮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结。即使他们的好战本性已经有所减退，但体内残留的训练仍然令他们对利克的建泌感到惊恐。有几个人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然而，利克说的正是他们心中所想，很快，布朗和康述便拍了拍他的后背，表示鼓励和支持。

“如果被抓到，我们会被处决的。”少数人还在犹豫。

利克鼓动他们说：“这是我们惟一的机会。”他观察着每张面容。

“那把我算上吧。我想要那些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还有我，”另一人说道，接着是另一个。军官和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投了赞成票。

“好的。我们全部加入了。”布朗最后说，“但在我们进入地球人的飞船之前，我们必须进行微缩。”

原本步调一致的气氛中再次出现了犹豫。有人问道：“你懂得怎样操作微缩舱吗，布朗？”

“不，”他坦白地承认，“要专家才能操作它，对吗，卡利塔？”

所有人都转头望向圈子外围一名外表谦和的金发士兵。当布朗朝他发问时，他紧张地握住双手。没错。他知道操作微缩舱的秘密。

“不经授权……”他似乎在抱怨。

“当然。你这个傻瓜。如果计划泄露，我们全都得丢掉小命！”

“你也想听到真正的歌声，不是吗？”利克安抚地向他靠近。

卡利塔转过身，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当然想，但是，唔……嗯……”

布朗从某个家伙手里夺过明美的海报，“如果你帮助我们，这张海报和这个玩偶就归你了。你觉得这交易如何，卡利塔？”

“唔……我不知道……”

“我们要行动一致，”康达说，“如果现在坚持下去，我们会和地球人一起享受新的生活。”

卡利塔转身对着他们，“好吧。我同意了。但你们要承诺把我带上。”

布朗微笑着走到卡利塔身边，搂着他的肩膀，“你只需操怍转换器、我们会在战斗囊里带上你，将你送入飞船。”

而在此刻，麦克罗斯域的市民们却在忙于追捧明星。《小白龙》受到了所有人的赞颂，林明美的歌声仿佛一夜之间拥有了魔力。在随行由麦克罗斯电视台现场直播的音乐会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一个不被她优美的声音和温柔的歌词所打动。

在她的歌声中，格罗弗陷入了沉思。享受着这少有的宁静时刻。

维妮莎、珊米和珙姆如往常一样手捧咖啡，做起了白日梦，仿佛那些“银太阳、金月亮”都已梦境成真，而爱情已经不请自来。

克劳蒂娅·格兰特重温了与罗伊·福克挽手走在伦敦漫天飞雪里的情景，她的爱人依然待在被明美的魔力打开的内心国度里。

甚至在一天前中途走出剧院的丽莎也被征服了，不过，她想起的不是卡尔·雷伯，而是林凯，那个对她所支持的一切都表示反对的美男子。

然而，这时林凯却在舞台两侧的帷幕里凝望着他的表妹，仿佛这是第一次见到她，心里既感害怕又觉安慰。他害怕民众将大多数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反而会忽略了和平的迫切性。但同时，他也承认明美是如此重要，她已成为飞船上每个人为之奋斗的精神力量。

不过，明美却不止一次地对自己的天赋和目标产生过怀疑。

她饱含泪水接受了那掌声、鲜花和爱，而在另一个遥远的陌生世界里，她的歌声将爱的情感带到那永恒的善恶斗争里。

还有谁，会比瑞克·亨特更清楚明美的理想？此刻，他正站在星碗剧院外面，将耳朵贴在镶满海报的环形外墙上。倾听着她的每一个音符。明美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梦想，而现在更能确定，她，也将会是他的最终梦想。

starrain

第九章

虽然有几部电影如《金刚》、《五十英尺高女人的袭击》和《魔鬼玩偶》等在SDF－1号里非常流行，但或许我们应该更加注意另一部较不为人所知的电影——《维纳斯的轻触》，里面的女神雕像活了过来，她的歌声为每个人编织着爱的梦想。

——《丽莎·海因斯的回忆录》

太空堡垒收回右臂，猛扑向前，仿佛是一个有生命的物体，它以钢制航空母舰为拳头强有力地洞穿了天顶星巡洋舰厚重的金属装甲，令它顿时瘫痪。就在那时，航空母舰降下一条前倾的平台，向被钉在半空的敌舰倾泻出全部火力。

“它被称为‘代达罗斯机动’，艾克西多说道，“显然是以那 艘航空母舰来命名的。”

布历泰命令重新播放录像，这批资料是为了研究地球人的战术而拍摄的：在凯龙的指挥下，左利尔的巡洋舰和另一艘驱逐舰在深层空间爆炸粉碎。而SDF－1号则临时返回到地球。

艾克西多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如果能迫使地球人再次进行同样的机动，那么这次获利的将会是天顶星人。

布历泰犹豫不决，他本想抱着开明的态度，完全不顾当中的一两点瑕疵而接受艾克西多的计划。如果说两年的战斗（按地球人的计算）能确定什么的话，那么惟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地球人的不可预恻性。然而，要全盘否定艾克西多的计划是一件痛苦的事。他和艾克西多一样，被多尔扎的威胁吓得心惊肉跳；地球人已变得空前危险，这一点无须再争论，然而，将佐尔的飞船毁灭而不是俘获它，则是一个疯狂的举动。缺少了隐藏在飞船里的“史前文化”，天顶星人不可能从洛波特统治者的枷锁下获得自由。对于这一点，多尔扎比任何人都清楚。

录像完结之后，布历泰抚着下巴说道：“我们要冒极大的风险。”

“是的，阁下。但回报也很大，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将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倘若能够迫使他们进行‘代达罗斯攻击’，我们就可以将一个战斗囊中队偷偷地送人太空堡垒内部。那样就可以完整无缺地俘获这艘飞船。”

布历泰满意地“嗯”了一声：“那正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但如何确保地球人会按我们的设想行动？”

“首先，我们必须依赖于这样一个事实：他们认为我们的行动是可预测的，而我们认为他们的行动是不可预测的。然后我们必须小心地移动旗舰，使他们的攻击指向船首，那里是我们防护最强的地方，接下来，将事先准备的战斗囊送人太空堡垒将会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

“唔……看来你已经全面考虑过了，艾克西多。”

这名畸形的天顶星人微微躬身：“请允许我发表意见，阁下？”

布历泰示意他自由发言。

“阁下，如果一百万艘皇家战舰和佐尔的‘史前文化’都在我们控制之中，我们将成为一股不可小瞧的势力。那时多尔扎和洛波特统治者将会掉转枪口，指向我们。”

布历泰微笑着，“还有因维德人呢？你考虑过他们吗？”

一提到这个名字，艾克西多针尖般的瞳孔突然放大，但他很快就恢复了自信。

“正如我们所知，这些敌人正在四处搜寻我们，”他的声音里透着寒意，“但他们定会遭受与地球人相同的悲惨命运，任何意图染指‘史前支化’的人也一样！”

就在布历泰向舰从发出常规警报之时，旗舰上的“微缩舱”里一片慌乱，卡利塔信守承诺，操作微缩转换器偷偷地“缩小”了二十名天顶星士兵；而利克也建守诺言，让卡利塔和另外三名明美的崇拜者挤入一架战斗囊里。

不久之后，指挥官将会发现出征的飞行员人数多于战斗囊的数目，但那不是他们现在需要担心的问题。天顶星人不会像地球人样对这些琐事过分计较。

几具为战斗囊设计的转换设备已经装上，但仍不足供应。因此，布朗和康达向安排在标准战斗囊里的微缩飞行员作了最后的建议和指示。接着，这三位声名昭著的特工穿上无袖的麻布制服，登上了战斗囊，它将会把他们送回SDF－1号和那个充满欢乐的世界。

数百架战斗囊挤满了旗舰的发射舱，机体上的胸甲前后紧贴。飞行员们让战机进行系统检测，自己也作好战斗准备。利克、康达和布朗已经在战斗囊里就位，这时舰桥却宣布了一项修改的攻击计划：所有的战斗囊中队被命令移动到船首，然后等待进一步指示。

“现在怎么办？”康达有些慌乱。

“冷静点，”布朗已经开始将他们的战斗囊向前移动，“计划仍然是攻击太空堡垒，对吗？我们会找着机会的，所以不用担心。”

与此同时，在凯龙的巡洋舰上，博图鲁攻击战机正在做出发准备。这位“阴谋家”的军官级战斗囊站在四排井然有序的队列前面。凯龙在通讯频道上向他们训话：

“地球人的飞船正在进入射程。等他们的战机升空后，我们就出发拦截。不要顾虑什么失败，只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胜利！”

凯龙放下头盔的护日镜。舞台已经准备好，他对自己说。现在谁也救不了地球人！

在旗舰的球形指挥舱厘，布历泰命令攻击部队开始行动——战机的数量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但用在这个场合却非常合适。他不想让地球人的指挥官感到威胁。

“跟着我冲向敌人的飞船，”凯龙朝通话器喊道。他在心中暗自想着，让好戏开始上演吧！

珊米的尖叫打破了明美的歌声给他们带来的梦幻。

丽莎和克劳蒂娅迅速在控制台的键盘上输入指令，琪姆立即呼唤舰长，格罗弗快步跑来。维妮莎在危险评估系统的控制台上弯下腰，有如一个慌乱的风琴演奏家。

“三十艘飞船。”当格罗弗正为显示屏上的读数感到迷惑之时，丽莎对他说道。危险评估系统屏幕上的一张图表显示出SDF－1号相对于地球的位置，敌人的三角形编队出现在月球背面，很快便拦在SDF－1号的正前方。

“三十艘？”格罗弗迷惑不解，“这怎么可能？他们何止这么一点飞船。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TOA和DOA系统的评估数据正在送来，长官。”维妮莎说。

格罗弗向丽莎背过身，注视着危险评估系统的屏幕。

“发出常规警报。命令变形战机紧急起飞。”

当尖厉的警报声在飞船内部响起时，格罗弗坐在指挥椅上疲倦地呼了口气。

三十艘飞船，他在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个数目不是随意选择的，敌人必定经过精心计算的。实际上，敌人在向他示威，派遣这样数目的飞船来嘲弄他。它们的火力根本不足以压倒太空堡垒，仅仅够作一次尚算强烈的攻击。然而，何以他心中会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恐惧？他说不出原因，只能将它比作是陷让灾难之前大脑发出的一次小小警告。那是某些东西，甚至在你服从大脑的命令之前，它就已发出警告，向你大叫一声“哎呀！”然而你的身体拒绝接受：它以某种不可逆转的方式投入灾难之中，向那未知的结局表示臣服。

格罗弗死死地盯着显示屏，雷达上的光点正一步步向太空堡垒迫近。是的，这就是每个人郡需要的预警信号。但他绝不会逃避。那些天顶星的杂种们必定会大吃一惊！他对自己说。他可以拒绝与它们交战，也可以命令飞船后撒——这次他们认为他会作出什么反应？他很想知道。他再一次被迫在防护罩和主炮之中作出选择。或者他可以只是等着，直到敌人帮他作出选择，就像以往经常发生的一样。但不行，这不利于军队的训练。

一旦下定决心要和敌人开战之后，格罗弗便不再多加考虑。就来一场勇士之间的决斗吧。如果必要的话，他采用代达罗斯机动，将那些敌舰一艘接一艘地钉在半空。雷达屏幕里，敌人随着那领头的巨型怪兽正在步步紧迫。没错，SDF－1的攻击将会由她开始：全部的火力集中到敌军编队的正前方！

当警报响起时，瑞克仍然靠在星碗剧院弯曲的外墙上。他跟上一群从剧院里冲出的战机飞行员，扬手召唤出租车。他们一同挤进车里，命令司机全速驶向普罗米修斯号航母。

普罗米修斯号的机舱里正处于一种乱中有序的状态。飞行员们冲向他们的战斗机，戴上头盔，将自己牢牢地系在座椅上。飞行控制员指示作好准备的战机移动到跑道和起降平台上。一群维护人员正将寻热导弹从吊机的铁爪上卸下，然后把它装上战斗机的外挂架。补给卡车和吉普车载着弹药和弹射组的官员呼啸着穿过疯狂的人群，险象横生。人群的喊叫声、升降台和引擎的机械噪音盖过了广播里那温柔的女声，座舱盖降下，心跳开始加快。

瑞克登上骷髅一号，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各种开关和控制按钮，调整了座椅。当系统进入自检状态时，仪表上的字母和数字苏醒了过来，发出微微的荧光。瑞克查看了一下检测结果，踩下了踏板，他的思维开始与机上的电脑融合，命令变形战机滑动到前方的升降台。他把手放在的手控加速杆上，这时丽莎的面孔出现在中间的通讯视屏上。

“三十艘天顶星战舰由第二十四区逼近，骷髅一号，收到吗？”

“明白，中校。”

“这些不是驼式战机，瑞克。雷达显示有巡洋舰和战舰，但没有发现战斗囊。现在你的危险评估系统应该在记录它们的信号，收到吗？”

“我收到了，中校，”他对丽莎说，“目标已锁定，弹药装填完毕。我正在出发。”

“瑞克，这些飞船看起来是些大家伙，你要小心，好吗？”

他拉下护目镜，“这还用说。”

瑞克发动变形战机向前滑行，催促飞行控制员准许起飞，然后将它驶向一架升降台。战机升上飞行甲板后，他完成了设备检查，稳住机身准备弹射连接。当弹射组的官员跑向那满地油迹的跑道时，他移动到其中一组旁边。

他在脑海里呼唤罗伊·福克的影像，还有贝恩·迪克森。他回忆了一会，然后让他们慢慢消失，接着想起另外一个人。当变形战机从超级航母的飓风形船首弹射到空中时，他满脑子都是明美的模样。

“六艘敌舰进入射程，”瑞克在战术频道里喊道，“转换到自控射击状态，等候我的命令开火。”

在他面前的屏幕里，面前的空域简化成一个网格，每一格里都有一群变形战机。骷髅一号所率领的五架战机是其中之一。

死神，正在渐渐逼近，

敌人的战斗囊散开队形，在黑夜里倾泻出蓝色的激光脉冲。

一架军官级战斗囊冲在最前——它在瑞克的危险评估系统里闪动着身影——手中的能量枪和腰部的机炮喷出烈焰。变形战机犹如在死亡的射线中跳舞，推进器轰鸣着避过火力，前端的机炮猛烈还击。

“把他们送回老家，兄弟们！”瑞克吼道。

他启动了战机的加力引擎，远远地冲在队形前面。在他身后，一架由新手驾驶的战机被直接击中，悄然无声地碎裂成一个眩目的火球。另两架战机作了个交叉，加速移动至敌军部队的两翼。战斗囊的炮塔想旋转追寻它们的踪迹，但是没有成功，数道漫无目标的激光束穿空而过。

敌军散开了队形，分散成两个一组，两条粗大的金属下肢在身后摆动，推进器喷出粉白色的尾焰，蓝色的脉冲激光从它们胸甲处的炮口射出。

骷髅一号朝它们中间发射了六枚“红点”导弹。当导弹到达目标时，一团小太阳似的桔红色火焰充斥了整个天空。战斗囊爆炸开来，地球人与天顶星人的飞行员死去，死神在旁边愉快地拍着手掌。

这是一场混战，导弹和脉冲光束杂乱无章地在空间里相互交织。没有人是安全的，也没有人能够幸免。

旗舰里面，布历泰在指挥椅上观看着战斗，艾克西多在旁边板着脸。布历泰显然很满意。

“到目前为止，他们仍在使用惯常的攻击模式。”

球形观察器的两盏指示灯闪了几下，布历泰和艾克西多转身对着它。

“这里是作战部，”发射舱里的一个人说，“所有战斗囊和战机都已部署完毕，”

“很好，”布历泰朝通话器作出指示，“通知所有巡洋舰指挥官，我要他们继续保持航向。但要确保旗舰处在最前方。”

“立即执行，阁下”通话器传来答复。

布历泰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发射主炮。”

一道纤细的蓝色激光在巡洋舰的前面穿过太空。紧接着，每一艘战舰的前端炮口依次倾泻出如雨水般的脉冲能量，仿似时钟一般准确，

这时，战斗囊和变形战机仍在一决高下。瑞克发现自己再次出现在那艘军官级战斗囊的上方。它和骷髅一号各自比拼了一阵火力，接着便向上攀升，推进器在两脚之间发出轰鸣。在SDF－1号的船尾，一架变形战机被击中爆炸——又是一架由新手驾驶的黄白色装甲战机。

瑞克启动底部和侧面的推进器，急速向上攀升，避开敌人的连续射击。一名队友跟在后面，但却被敌机锁定，顷刻被炸得粉碎。但在这时，那架军官级战斗囊却不可思议地停止了射击，瑞克赶忙从敌人的射程里逃离。他跟在另一架战斗囊的后面，来个个“罗伊·福克”式的佯攻，接着在空中一个翻滚，前端机炮解决了那架如纸片般浮在半空的敌机。

瑞克刚完成攻击程序，军官级战斗囊已跟了上来，密集的火力将骷髅一号重重包围。

而在SDF－1导上也不轻松。在变形战机成功拦截进犯敌机的时候，太空堡垒正在抵受一波持续不断的猛烈射击，敌军攻击部队的鲸式战舰正在迅速接近。竖起的机炮不断地射出致命的能量脉冲，如同一只疯狂觅食的深海怪兽。

硕大无比的太空堡垒在剧烈地颤动。

舰桥里，格罗弗舰长正用力抓住指挥椅的扶手。几位女指挥官在岗位上忙乱着，不知疲倦地履行她们的职责，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尖叫。

“损坏报告正在送来，舰长。”琪姆说。

“等等！”他回答道。

克劳蒂娅报告说变形战机中队损失惨重。

“让他们抵抗到最后一刻！”格罗弗朝她大声喊道，一声爆炸令到舰桥颤动起来，“丽莎，准备使用‘代达罗斯机动’，把那些巡洋舰一艘接一艘地捣碎！”

丽莎从控制台前转过身，示意完全明白，接着伸手拿起头上显示屏旁边的通话器。

“各单位洼意，听候命令，准备进行‘代达罗斯机动’。”她说道。

眼睛似的敌军战舰射出一道道辐射状的能量光束，有如张开的大嘴在发出奸笑。怀着险恶用心的敌军旗舰继续向太空堡垒迫近，它的船首已经临时进行了加固，一道厚实的隔墙后面，数十架战斗囊正在耐心等候，它们竖起粗大的足肢，塔台机炮做好射击准备。

在其中一架战斗囊内，三名特工收到了地球人即将反攻的通报。利克和布朗站在座位上，每人负责一根操纵杆，而康达则待在踏板附近。布朗手里拿着通话器，正在与其他经过做缩的逃亡者联系。

“你们准备好了吗？”他对着通话器说，“我们的时刻来临了。”

“为我们的死，或是重生！”利克高呼着口号。

二三人举起手，互相敬礼。

利克变得非常严肃，“一旦进人太空堡垒，我们必须处处小心。”

“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时机都将导致我们丧命——不是被处决，就是被地球人干掉，”康达警告说。“我们必须躲藏起来，直至机会出现。然后我们将遗弃战斗囊，消失在人群当中。”

“他说得没错，”布朗在通话器中说道，“大家要听我的口令。”

星碗剧院正在震动——不过，并不是因为雷鸣般的掌声或乐队奏出的强劲旋律，而是敌军在炮击太空堡垒。

第一声警报响起后，星碗剧院里的三万多人中有一半逃进了庇护所。当战斗中的爆炸声传柬之时，很多人拼命地往外冲，但令人惊讶的是，还有一大群人不愿离开——主要都是些受到过去影响的人，这群不幸的人坚信麦克罗斯城会像以前一样免遭攻击。

当剧院内出现第一次强烈震动时，明美正在介绍自己的新歌。她尖叫一声，几乎跌倒在地，这个举动引起了观众的恐慌。那些坚持留下的人突然政变了主意。人群高声尖叫，慌忙从座位中站起，向着大门跑去。大厅里一片混乱，人人互不相让。

林凯知道悲剧即将酿成。他跳上舞台，走到明美身边。

“明美，你要继续唱下去，”林凯对她说。

几分钟前，他一直在后台观看明美的演出，被她的魔力深深迷住，只要她一出现，战争的阴影就会烟消云散。这时，他认为可以利用明美的魅力使人群平静下来。

他转过身，眼里透着慌乱。

“什么？”她不明白。

“把那给我，”他从她手里拿过麦克风，“嘿，大家听着，我们的音乐会继续举行，请大家回到座位上，无需恐慌，我们以前都经历过类似的状况。所以，请大家平静下来回到座位上。明美将继续为大家表演。”

另一起强烈的爆炸晃动着飞船，人群的尖叫声逐渐升高。明美把手捂在耳朵上，但林凯却摇着她的肩膀，让她继续演唱。

“用你最响亮的声音！”他对她说。

她抬头望着他，孩子似的睁大眼睛，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勇敢地唱出来，”林凯平静地说，“你能做到的。”

她勉强拿起麦克风，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她踏出舞台上的五角星，站在台边，乐队把这当作提示，弹出一段过门。她示意他们奏出旋律，开始唱《舞台惊魂》。

人群迟疑地回到座位上。明美转身朝林凯使了个眼色，他向她笑了笑，无声地做着口型：“你真了不起！”

舰桥上，丽莎·海因斯下达了命令，只需要一点小小的运气，敌人被击毁的旗舰将会引起爆炸，连同其它的战舰一起灰飞烟灭。

SDF－1号在空中缩回右臂，船体向前猛冲，仿佛就像一个有生命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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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没有抓住一个要点，布历泰指挥官允许SDF－1号撤退的决定完全符合天顶星人光明正大的战争传统。这绝不是一个战术错误……而且，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多尔扎领袖甚至没有想过要把地球当作筹码。胁迫你们交换佐尔的飞船。按照你们自己的观点，你认为这是难以想像的、所以，在两个种族之中究竟哪一个更加野蛮——你们，还是我们？”

——艾克西多，摘自拉斯亭的《会面记录》

代达罗斯号航空母舰的钢铁船首撞入了天顶星旗舰的前端。

这一次的相遇。有如神话中的传说，值得加入到以下这张短短的清单——天使与魔鬼、鹰与蛇，蛇与龙，一位身穿闪亮铠甲的巨人骑士，他的拳头击打在一只披甲的深海怪兽的咽喉上……

代达罗斯号两尺厚的船首装甲在敌舰内部徐徐打开，顶端的巨型铰链发出抗议的呻吟，内部的伺服系统将其锁定，马达在悲鸣着，水压耦接器发出嘶嘶的机械响声。一块由三重铰链接合的前端防护甲板自动展开，倾斜地靠在天顶星旗舰被撞开的裂口里。航空母舰腹部的“毁灭者”战机射出一团耀眼的能量束。敌舰上的钢梁和支架被高温熔化，供应箱和储存柜被炸得粉碎，舱内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回响和致命的烟雾。裂口后面的一道护墙被凝聚的火力烧出一个窟窿。

饰有金色装甲的“毁灭者”开始倾斜下降，激光炮停止了射击。这批两足形状的战机是“洛波特技术”的早期产品，它几乎和战斗囊一般高大，但显得更为笨重。它有一对方形的大脚，肩上装有内置的激光炮。按照原定汁划，这种由三人驾驶的战机将会进入洞口，占据有利位置进行新一轮的致命攻击。可惜的是，它们慢了一步。

隐藏在护墙后面的战斗囊突然冲出，朝它们猛烈开火。激光脉冲撕开了“毁灭者”单薄的装甲，将其击倒在地。它们试图还击，但形势瞬即变得无望，“毁灭者’战机被数倍于自己的敌军包围，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这场小冲突爆发后的几分钟，“毁灭者”的机体残骸便无声地堆积在斜坡的地面上。

形势即时反转，战斗囊开始沿着斜坡向代达罗斯号进发，然而就在这时，失利的消息已经传到航母的指挥中心，SDF－1号正在缩回臂膀，扯断了旗舰的防御系统缚在其上的钢制触须，并开始封住裂口。原定的攻击战斗囊仅有四分之一侵入了代达罗斯号，当最后一架战斗囊踉踉跄跄地跃入航空母舰的货舱后，坡道已经重新折叠收回，舱门砰然合上。

天顶星入侵部队的命令并不十分明确，他们收到的指令是安全进入地球人的飞船，尽量造成最大的破坏，但又不能将飞船毁灭。布历泰希望至少有几架战斗囊能够攻入太空堡垒的舰桥，并俘虏他们的指挥官。除此之外，这些战斗囊还可以尝试破坏飞船的反重力推进器。

不过，当中一些天顶星士兵却另有打算。

进入代达罗斯号后，战斗囊肆意进行破坏，向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开火。补给物资、车辆和停放在机库里的“角斗士”战机统统被炸得粉碎。负责维修的技术军士离开岗位，拿起武器与入侵者战斗，但是在战斗囊强大的火力下无一生还。天顶星部队向指挥塔和通讯站倾泻出火力，同样毫不留情地将它们化作灰烬。航空母舰的整个机库处于一片火海，战斗曩开始沿着主通道向SDF－1号前进。

虽然没有明确的目标，但每个战斗囊飞行员都知道自己已到达什么地方。一条沿途受到破坏的通道从航空母舰向上穿出，越过SDF－1的右臂进入它的心脏部位——麦克罗斯城。战斗囊不受阻拦地穿过维修通道，不断扩大他们的死亡区域。穿着连裤工作服的技术人员被暴虐的能量光束烤成焦炭，颤抖的双手虚弱地伸向通话器和警报按钮，但尚未触到已气绝身亡。同一时间，战斗囊继续它们的清扫行动，天顶星人终于一泄两年来被地球凡挫败的怨气。士兵们个个都陷入了复仇的狂热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有几架战斗囊悄悄地离开了部队——这几架笨手笨脚的战斗囊似于不愿意参加这场战斗。

在等候丽莎的答复时，格罗弗舰长的双脚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快点，丽莎，快点！”他迫不急待想获知报告，

她在控制台前弯下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着，“已经完全失去与代达罗斯号的联系，它仿佛从人间蒸发了！”

情况甚为不妙。格罗弗仿佛有种不祥预兆，天顶星旗舰就像是一条错误撞上鱼钩的深绿色巨鲸，目露凶光，令人不寒而栗。

那经过精心计算的撞击并没有达到原定效果，“毁灭者”战机的火力似乎对敌军的巡洋舰没有造成丝毫损伤。实际上，它仍然在向前移动，现在已经紧紧地贴在太空堡垒的前面。而舰桥不仅失去了与“毁火者”战机部队的联络，甚至整艘航空母舰也都联系不上。

“全速后退！”格罗弗突然喊道，“重新调整防护罩能量！”

琪姆和珊米立即将指令传达到轮机窒和驾驶舱。太空堡垒开始发出轻微的震动。引擎发出轰鸣，能量源源不断地从反射炉输出，飞船从敌舰身边驶离，它的右臂——代达罗斯号缓缓地从旗舰的船首抽出。

格罗弗解脱地呼出一口气。

太空堡垒内所有的警报突然一齐响起，前所未有的高音在船舱里回荡、

克劳蒂娅正在通话，她放下耳机，转身向着格罗弗，突如其来的恐怖扭曲了她的脸。

“敌军的战斗囊从我们击出的右臂进入了飞船！”

格罗弗的眼珠瞪得溜圆，“敌人在飞船内？”

类似的事件以前只发生过一次，当一名疯狂的天顶星飞行员被麦克斯·斯特林的变形战机追逐时，它曾短暂地出现在麦克罗斯综合医院附近的街道上。

“代达罗斯号在起火燃烧，”克劳蒂娅继续说，“敌军战斗囊正在攻击麦克罗斯城！”

“快！将频道转换至民用防御网络。”

舰长和舰桥机组人员出神地看着扬声器，心里在祈祷。

“十艘敌军战斗曩出现在利赖克大街，”一个充满恐惧的声音在说。“我们正在尽力守住……啊！”

“这里B区控制中心——我们无法抵抗它们，我们需要增援——”

“……正在从第十大街撤退。我们遭受严重——”

“关掉它！”格罗弗从座位上喊道。他垂下头，沮丧地说，“愿上帝保佑所有人。”

当战斗囊到达麦克罗斯城的外围时，民防部队的“毁灭者”战机、“斯巴达”战机和“角斗士”战机正在等着它们。对那些尚未进入庇护所的居民来说，这场战斗将会令他们想起两年前的情形。但这次，敌人的残暴将令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害怕。

敌人的战斗囊对任何事物都毫不留情，上下两层机炮喷出蓝色火焰，恐慌的人群在它们粗大的足肢下四散逃避。玻璃和钢铁的碎片在爆炸中飞溅到人造的天空，街道被炸得千疮百孔，地表被掀翻，露出了下面的各种管线，自来水供应管已经开始破裂，电火花四处飞溅，广告招牌在碎裂的屋项上摇摇欲坠，建筑物从正面倒塌燃烧，掀起浓浓的尘土和烟雾。

一架战斗囊从一间崩塌的服装店后面冲出，与在街培的一架“角斗士”战机迎面相遇，它的双管机炮喷出死亡的烈焰，两架战机盲目地互相对射，直至一齐爆炸。导弹划出的弧形轨迹在空中交织，被焚毁的建筑物越来越多。

一架巨型的多管自行火炮沿着麦克罗斯大道扫射，向空中的战斗机发射地对空寻热导弹。    那镶满星星的人造天空剥离脱落，就如战争的恐惧一样暴露无遗。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战斗囊都在大肆破坏。实际上，有几架战斗囊正在抢掠商店里的纪念品，见什么拿什么。两名天顶星飞行员听到外面传来类似于明美的“歌声”，他们转身离开，追寻着这种“回家”的感觉，向着麦克罗斯城的“星碗”剧院飞奔而去。

剧院里，明美仍然站在舞台上，为她的听众献上一首未经排练的新歌。

乐队停下伴奏，她清唱道：“在爱中……”

人群大声叫道，“我们要听《舞台惊魂》！”。

她双手紧紧地握住麦克风，以为那魔力已经消失，但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害怕。林凯正站在旁边，拳头牢牢握紧，催促她继续唱下去，她知道，在剧院的外围，那末日的火焰正在吞噬-切。浓浓的黑烟如巨浪般扑向天花板，头顶的自动灭火系统洒下绵绵细雨。剧院内大部分区域已失去电力供应，聚光灯突然熄灭。乐队四散逃避，那些没有跟着唱歌的观众在呼喊和哭泣，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

突然，两架敌人的战斗囊出现在剧院的后座，手中的机炮指向舞台，麦克风从明美手中落下。

林凯走上前，重新将它移到明美嘴边。

“你必须继续唱下去，明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唱下去！”

他用手臂接着她，她觉得失去的勇气又回到了身上。观众们都在望着她。她知道无论去向何方，他们都会永远追随。

“别担心，”林凯在她耳边说，“它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那两架战斗囊果然没有向他们攻击——它们仿佛成了观众的一部分——但突然，一股蓝色的能量光束从头顶穿过，击中了舞台上向外伸出的遮篷。实际上，这道能量光束并非足由那两架战斗囊射出的，而是剧院外面一次偏离目标的射击。但这没有什么区别，人群开始恐慌。更糟的是，爆炸令头顶的一盏聚光灯开始松脱。它晃动了几下，接着听到有些东西折断的声音。跟着便往下坠落。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林凯冲上前去，将身体覆盖在明美身上，他做得很成功，所有的撞击都落在他的背上，冲击力猛地将他们扑倒在地。

在太空堡垒外面，形势也极为不妙。SDF－1号正准备从天顶星战舰旁边撤退，但剧烈的空中格斗仍在继续。

瑞克的战机被一架军官级战斗囊锁定，敌人的战术非常高明，每次他试图转身闪避，那架战斗囊都紧紧咬住他的机尾，向他猛烈开火。正在他最需要集中精神的时候，丽莎却在机舱右边的通讯屏上向他呼叫。幸运的是，麦克斯一直在监听通讯网络，他正赶来协助瑞克。他的变形战机从下面向敌人的机腹冲去，战斗囊匆忙闪避，麦克斯附骨之蛆般紧随其后。

瑞克一个急转弯，脱离了战斗区域，这才有时间向太空堡垒的舰桥回话。

“在飞船内？”瑞克难以置信地复述道。

丽莎重复道：“他们正在到处破坏，瑞克。立即返回基地！”

明美！瑞克在心中狂呼。“丽莎，他们攻击剧院了吗？你必须告诉我！”

“我尚未收到损毁报告，瑞克。你尽快地返回吧。”

丽莎的信号消失后，麦克斯出现在左边的屏幕上。

“我跟着你，中枝，”麦克斯说，“和你一起回去。”

说时容易做时难？

首先，他们必须通过军官级战斗囊和它的三个同伴以脉冲激光织出的火力网，然后再从敌军战舰向着SDF－1号持续不断的炮轰中直接穿过。

瑞克向舰桥呼叫，让丽莎开启飞船腹部的一道闸门，等待他们返回。

这段航程并不比经由代达罗斯号或普罗米修斯号到达飞船的距离要长，但是却更为危险，实际上，从未有人试过驾驶变形战机穿越太空堡垒的两臂。

在接近气舱时，瑞克预先作了排练。他调出一张城市街道图，开始在脑中设定路线，几乎就像是让战机自身来熟悉计划一般。

骷髅一号和骷髅二号急速冲入了太空堡垒，他们没有察觉到四架战斗囊也尾随而至，凯龙的军官级战斗囊冲在最前面。

米莉娅正在剧院里，她也没有进入庇护所。自从看到人们对林凯表现出的崇拜之后，她就一直在追踪这位长发的地球人勇士。现在看来，似乎另一位出现在银幕上的女英雄也是当前受到人群狂热追捧的同一人，正是她发出的声音造成了人群的骚动。他们让米莉娅感到很不自在，而且她还意识到那位女英雄很可能就是那名长发勇士的配偶！

在此之前，米莉娅一直确信那名长发的男子就是在战斗中击败她的人，然而，接下来的一件事改变了她的看法。正当她从过道向舞台跑去的时候，她看到林凯被掉下的照明设备压在下面，同时，一架涂上蓝色条纹的变形战机在她头上掠过。这就是击败她的那架战机！她急忙跑到毁坏的街道上，看着那名飞行员和己方的军队作战。

那名地球人飞行员正把战机转换成“铁甲金刚”模式，她在隐蔽之处出神地观察着。那飞行员举起了手中的机炮，几架战斗囊将他团团围住，他转身从空中击倒了其中一架，接着一个翻滚解决了在身后着陆的第二个敌人。他敏捷地避开了战斗囊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借势占据了有利位置向第三架战斗囊瞄准。然而另一架战斗囊误认为这是个绝好良机，它启动足部推进器向上攀升，顶部的机炮猛烈开火。地球人飞行员仅作了一个漂亮的翻腾动作，当战斗囊从旁边落下时，他手中的机炮已经锁定目标，那愚蠢的天顶星飞行员试图闪避和开火还击，但蓝色的死亡天使已经宣告了他的命运。耀眼的能量光束从他身边擦过，他抬起手中的机炮，将敌人前面的观察窗炸出了一个大孔。当战斗囊在半空炸成碎片之时，那地球人飞行员已经动身去寻找更大的挑战。

米莉娅对天顶星飞行员的愚蠢深感沮丧，毫无疑问，布历泰的军队将会遭到惨败！但至少被她发现了一直长久追寻的目标。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找到他、击败他！

在麦克罗斯城的另一处，瑞克将转换成“守护者”模式的骷髅一号重新回复战机状态，向着星碗剧院飞去，那里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他在熟悉的街道上落下，这里离星碗剧院很近。当麦克斯在通讯频道上呼叫他时，他已经击倒了两架行动迟缓的战斗囊。

“你那边情况有多坏？”麦克斯急切地问道。

瑞克让外部摄像头左右扫动，透过熊熊的火焰观察着周围的情景：所有的房屋和商店都受到破坏——而且有些好像还被抢掠过！街道被完全炸毁，人造的“天空”被击出无数裂口——实际上，大部分的“天空”都已经掉了下来——只有少数的火头得到了控制。

瑞克继续通话：“情况比我所想的更糟，麦克斯。”

“有平民在吗？”

“我没有见到，”瑞克回答说，他朝室里喊了几声，“看来大部分人都躲进了庇护所。”

骷髅一号的通话器里传来静电噪声。

“这里也一样，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要去查看‘星碗’剧院。确保那里的每个人都已安全离开。”

“明美……”

“是的，麦克斯。”

“好吧，骷髅队长。我正在离开。和你在星碗剧院会合，通话结束。”

瑞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他用力踩下踏扳，命令骷髅一号慢步前进。当他迈出步子时，后面响起巨大的爆炸声，他举起右手机炮，左手牢牢地扶在上面以增加稳定性。

几架战斗囊正站在屋顶，向一对移动的物体射出致命的能量脉冲，当瑞克接近时，屋顶的一架战斗囊屈起身体，持续不断地向他的后背射击，另外几架战斗囊正在向他包抄。

骷髅一号被迫侧身跳下街中，在翻滚当中伸出一只手臂以保持平衡。数道能量脉冲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瑞克在空中调整姿势，手中机炮击中了一架战斗囊的足部，敌人在空中翻滚倒地，向他倾泻出剩余的火力，接着爆炸起火。

与此同时，瑞克重新站起，恢复行进。但走了还不到五十米，一架战斗囊突然从街角处商店门口的阴影里冲出，几乎成功地击中他的后背。在最后的紧要关头，瑞克发现了它，变形战机高高跃起，避过了敌人机炮盲目的扫射，他在半空中打了个空翻，举起机炮从两腿中间击中了战斗囊，超铀合金制成的金属碎片四处飞进。敌人在紫红色的火球中炸成碎片。

骷髅号背部若地，发出一声臣响，冒蚓的机炮依然紧紧地握住手里。

在座舱里，瑞克使劲摇摇头，发现自己正盯着头顾“天空”的一个个破洞。屋顶的两三架战斗囊正向他包抄过来。他命令战机旋转身体，向着右边高速翻滚，直到身体形成跪姿。手中的机炮抬高枪口，摆出发射姿势，他用力扣下扳机，左臂牢牢地按在枪炮的前端。当导弹从他的炮口射向四周时，整条街道都颤动起来。

瑞免疯狂地向着敌军战斗囊猛烈扫射，手中的机炮因急速发射而变得过热，接着便完全停顿下来。但是在一段短暂的静默之后，事情出现了戏剧性的结局，敌人的战斗囊踉踉跄跄地从建筑物上站起，接着便在骷髅一号的两旁轰然倒下。

瑞克命令战机竖起身躯，他喊了一声：“明美！”然后继续在剧院里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