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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罗德岛战记小说(卷二)第二章

如今的帕恩诅咒着自己没有看清大局。

“必须要不断地注意周围的情形。判断整个大势朝向哪一边是很重要的。”回想起与马莫决战时卡修所说的,然而一切却太迟了,帕恩下了错误的判断。

为了避免敌军退后重整态势,帕恩等人策马追击窜逃的敌军。然而善于乱战的沙漠之民,却由于不适应有魔法介入的战斗,使得他们完全失去了追击的时机。

看来己方的军队已经撤退了。

这个判断是正确无误的,毕竟敌人的魔法已经完成了,若是在这么待在战场上的话,只会徒增牺牲者而已。

反正只是个佣兵队,就算有不得已而牺牲他们的想法也不为过,何况佣兵的工作本来就是如此,没有人有资格发出怨言。

“如果是瓦利斯的圣骑士的话,大概也会想要为了掩护己方而牺牲吧。”

然而现在的帕恩不能死,他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他必须救出伍德杰克,使卡拉永远消失在罗德斯岛上。

何况还有——他脑海里浮出了一张脸,以孤单的眼神注视着他的妖精女孩。

“蒂朵。”

帕恩朝着气喘如牛地挥动战斧的马许那儿过去。

“你们赶快就这么散开逃走吧,运气好的应该就可以逃得掉的。敌方是不会为了追这几个人而散开军势的,你赶快边跑边通知其他人吧。”

“说得也是,就这么死了的话有多少钱也没用。真是的,这个国王也蛮脱线的嘛,先跟其他人说好怕魔法的话打不赢就跑不是很好吗。”

帕恩虽认同这种想法,但是魔法这种东西,耳闻与亲眼所见的恐怖程度是差很多的。

如果是圣骑士团的话,应该是不会畏惧魔法的。他们之中有能够使用法利斯神圣魔法的司祭级人物,而且对他们而言,为正义而死是非常名誉的,因此即使是知道绝对打不赢对手,他们也不会有畏缩的表现。

“现在再这么说也是无济于事的。不过刚刚说的就拜托你了,对佣兵而言,是没有宁死不屈这种事的。——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在布雷德再会的。”

“嗯,到那时候,我会请你好好喝两杯的!”

“就这么约定罗!”

两人以眼神道别之后,便朝两边散开了。

“佣兵队的各位,大家退后!赶快成四散阵形逃开!只要还有一口气就骑马狂奔,请你们相信法利斯的守护!”帕恩如此吆喝之后,便冲出了这个战场。

而且他选择了敌阵中较厚的方向,因为他希望其他人能选择其他包围网较薄的地方。如果不散开的话,就失去逃走的意义了。

“相信法利斯的守护是吗?”

真是陈腐的台词。何况法利斯这个名字,是绝对不会用在撤退时的。

帕恩到现在才开始察觉,他并不是真的打从心底相信法利斯。他所相信的,是好友埃特那温柔又坚强的心,以及深思熟虑的信念。

如果他相信能够拯救他人的话,他在必要的时候也会说谎,然而这却违反了法利斯神殿所定的规条。

“神只会看我们的内心而已。即使是再光明正大的行动,但只要心是扭曲的绝对不会被承认。反过来说只要相信自己的确是在做好事,即使行为上违反了神殿的信条,但神绝对不会因此而舍弃你的。”埃特曾经对帕恩如此说过。

那是在帕恩正为了关于父亲铁西欧斯的不好传闻而烦恼的时候。

当然的,圣骑士所拥有的勇气是千真万确的,他们为了法利斯所定的正义而战,并且为此而牺牲了性命。

“现在的我无法这么做。”帕恩心里这么想着。

帕恩一直到现在,都在思考着自己是否是个圣骑士。如今,他已经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了。即使口中唱着法利斯之名,也未必能学到其中的精髓。如今的自己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战的,并不是为了法利斯的正义。

他很少刻意去攻击敌人,只顾着一直线地向前冲去。前面虽然还有一个部队,但是只要突破了的话,眼前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只要小心地躲在沙丘后面行动的话,是很有可能逃脱的。

在这时,眼前的集团中有个战士走向前来。

帕恩看清对方之后,不禁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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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是一位女性。

娜蒂亚在一旁观看敌方的佣兵时,对于其中一个手持大剑的战士一直有种奇妙的感觉。他刻意扬起砂尘,巧妙的操纵马匹并挥动大剑。看来拥有相当的经验,剑法也似乎受过正统的训练。

他的战斗方式跟其他佣兵可说是完全不同,可以用没有邪念来比方。常常会注意周遭的情形,并细心地避免同伴之间出现牺牲者。

而且当他命令同伴撤退,并朝着这边冲过来时,他的确喊着法利斯之名。

这并不是佣兵会唱的名字。

佣兵中有相信战斗之神的,也有祈求幸运以及金钱而信仰商贾之神恰萨的。然而绝对不会有法利斯的信奉者,佣兵这个职业很明显是与法利斯所定的正义背道而驰的。

还有他所拿的那把大剑!从剑刃上散发着魔法的光辉,混合着日光的反射不断放出了耀眼的白光。区区一个佣兵是不可能拥有魔法之剑的。

“那个男的,会是瓦利斯的圣骑士吗?”娜蒂亚下了这样的判断。

瓦利斯的骑士也加入了这场战争。这是绝对不能忽视的。因此当这个男的朝自己这儿冲过来时,娜蒂亚也反射性地策马前进。

几乎可以说是被对方迷惑了般。她甚至无视于旁人的阻止。

亲卫队中有人试着挡住娜蒂亚的去路。

但他们都被娜蒂亚大叫“滚开!”,结果她还是来到了帕恩面前。

“这是一对一的战斗,其他人绝对不准出手!”娜蒂亚如此高声宣言着。并且拔出了爱用的新月刀,握紧了精心设计的半圆形盾牌。

娜蒂亚从小便接受了剑法训练。她的父亲总是说率领沙漠之民的人不能不强,因此对她施予严苛的训练。她的身体留下了许多那时所留下来的刀伤,而这些疤痕如今也明显地残留在她身上。

“那位战士!我是炎之部族族长娜蒂亚,与我一决胜负吧!”

帕恩愕然看着走到面前的敌方女性。对方希望能与他进行单挑。

“为什么?”帕恩不自觉地叫了出来,但是如果相信她会放自己一马的话就太幼稚了。

如果答应了这场决战,那他将没有逃走的时间。而且对方还是炎之部族的族长,如果打赢了,那么其他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但是如果打输了,那么他的人生当然就落幕了。

如今的帕恩已经没有生路了。

“蒂朵,对不起。”

他将两手置于胸前,将大剑竖在面前,行了正式的决斗之礼。这是他在圣骑士团时最先被教导的礼仪。

即使是女的,但也是敌人的族长,并不是个泛泛之辈。无论是身体的动作、武器的使用,举手投足都使帕恩的内心产生了警戒。

“果然是瓦利斯的圣骑士!”对对方回了礼之后,娜蒂亚便策马向右。而帕恩则夹紧马腹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与对手保持着间距。

“我会对女性出手吗?”帕恩如此问着自己。

老实说他并没有自信,他甚至不愿意蒂德莉特出现在战场中,他如今仍然有着女性应该待在家里做个贤妻良母的古老偏见,至少在亚拉尼亚的农村中便是如此,而瓦利斯也是不会对女性授与骑士勋章的。

两人就这么斜斜地对峙着。

帕恩从右边朝对手的武器放出了第一击,只要能击中那把细细的新月刀,应该就可以轻易地粉碎掉的。

可是当对手接下了这一击之后,便巧妙地将剑反转,完全化解了帕恩的力道。

而帕恩为了不使自己的架式崩溃,用剑大大地画了个半圆调整好了架式。

在这个空档,敌方虽趁机接近过来,但帕恩也向左移动保持了间距。只要能掌握距离的话,便能够看清新月刀的攻势。

对手的新月刀在这时挥了过来。

帕恩侧过上半身躲过攻击,并将大剑横砍过去作为牵制,避免敌人顺势挥出第二击。

娜蒂亚则是屈着身子,以半圆盾接下了这一击。

因此帕恩能够不疾不徐地收回剑,并且获得了先制权。

但对手却配合着帕恩收剑的动作将间距拉近了。

对方的战法显示她非常了解长武器的优缺点。

帕恩很快地判断来不及向后退开了,因此反而自己冲向前,希望能掌握敌人出手之前的时间。

两匹马瞬间相撞,对方的剑也陷入了帕恩的肩甲里。

硬皮制的肩甲轻易地被划开,顿时帕恩感到肩上一股痛楚,不过伤本身并没有非常严重。

无视于娜蒂亚以盾牌企图挡下帕恩,帕恩在自己的马倒下时顺势朝对方撞了过去。手上的大剑很偶然地划到了对手的左腕,不过似乎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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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时,帕恩的眼前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绑住她头发的银环飞了出来,她的长发也因此从头巾中放了下来。失去平衡的娜蒂亚从马上摔了下来。虽然地上的砂成了缓冲,但背上仍受到了冲击而无法呼吸,使得她不停地喘着。

同样失去平衡的帕恩落到了她身上,帕恩巧妙地利用这个状况,扑到了她的身上。落下时帕恩的脚受到了冲击使他皱紧了眉头,但他忍住了痛楚从腰上拔出了短剑。

帕恩就这么骑坐在还在喘息的娜蒂亚身上,并将短剑架在她的喉头。帕恩肩上的血也滴到了她白色的衣服上扩散开来。

“看来……是我赢了。”帕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而娜蒂亚也抬起了脸瞪着他。黑色的眼眸令人感觉如豹一般。晒黑的肌肤上是漆黑如绢丝般的头发,而沙漠中细致的白砂,就像是星星般在她的脸上闪烁着。

真是漂亮,帕恩很直接的这么想。跟宫廷妇人优雅的美完全不同。也不是蒂德莉特那种残留着少女影子的清纯之美。是一种隐藏着知性与坚强意志的野性之美。就像是令人感受到火焰的激烈感情一般。

“看来是我输了,要杀了我,还是要把我当作人质逃回布雷德?”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呼吸似乎还没调整过来。

帕恩陷入了迷惑。虽然现在很轻易地便可以杀了她,但帕恩却下不了手。

不,在和她交战的时候,或许可以趁隙打倒她,但是在胜负已分的现在,帕恩已经没这个心情了。

“果然还是下不了手吗,瓦利斯的骑士!”趁着帕恩一瞬间的犹豫,娜蒂亚的脚踢了上来。

帕恩的后头部挨了这一击滚到了前方。

短剑划过了娜蒂亚的肌肤,留下了一条血丝,幸好帕恩及时收起了短剑,因此只造成了轻微的伤痕。

“这样太危险了!”虽然这句话对自己而言蛮奇怪的,不过也想不出更好的词了。娜蒂亚一个翻转,在起身时顺势拔出了腰上波状的短剑,朝帕恩的方向跑了过来。

“胜负早就已经分出来了!”帕恩虽知道没有用但仍这么说着,并且注意着对手手中的短剑。

就是在这个时候,帕恩的背上燃烧了起来,他着实挨了沙罗曼蛇的火焰。

在他咬牙忍耐这个痛楚时,娜蒂亚的短剑逼近了过来。虽然想要躲开,但全身的神经就像是被烧断似地无法动弹。

帕恩似乎听见了她大叫着“亚兹摩!”。现在的他因为背上的灼痛而渐渐失去了意识,帕恩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解脱。

“这样痛苦就只会感到一次了。”这是帕恩对感觉不到短剑痛楚的解释。

在渐渐稀薄的意识中,浮现出了蒂德莉特泪流满面的脸庞,但是随即又消失了。

之后,帕恩的意识便被封闭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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