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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太空堡垒1 麦克罗斯传奇》第六部 末日

第十一章

我漫步在一幢美丽的、感觉亲切的房子里,它就坐落在街道边,我想着,也许在这幢房子里,有一条通往瑞克(他已经驾机离去)的捷径。屋子里满是上个世纪的古董,我四周转着,抚摸每一样东西。我想起了瑞克,想找到一条出去的路。可是我找不到!打开一扇又一扇门,然而出现在眼前的还是门,门,更多更多的门!……我醒过来,久久回不过神来。好长时间没这么害怕过了,梦里比现实更令人惊恐。

——摘自林明美的日记

林凯、明美和哈丁市长及时冲到剧院的主入口处,看到凯龙的袭击部队正在降落。

他们就像来自地狱的肆虐的暴风雪袭击了这座城市,天顶星人个个穿着动力装甲,就像深海潜水员,或者古罗马角斗士。民防部队冲上街道,向降落的敌人倾泻导弹和超铀弹。一部亚瑟王神剑MK6机甲中了敌人两发炮弹。被炸倒在地,但它的滑膛炮继续发出炽热的火焰,仍然坚持着从沿街店面后的一个炮孔里向外不断开火。附近,一位角斗士机甲枪法不错,已经用短剑式导弹打掉两个敌方袭击者,这种短剑式导弹是从战斗机甲的鼓形导弹腔中发射的,可惜它最终也被击倒了,一名几乎同角斗士一样高的敏捷的天顶星人把它掀翻在地,又把它抡起来,重重碰在剧院大门前,角斗士重重落下来,几乎散了架,零件飞得到处都是,身体某个部位不断闪着火花,导弹从它破碎的鼓形导弹腔中滑落在地。

林凯和其他人一起紧紧蜷缩在剧院门口,又惊又怕,哆嗦成一团,破碎的伯斗士机甲中传来阵阵呼救声。

“我们最担心的事成了现实!”哈丁喃喃地说。

明美紧紧抓住林凯的胳臂,眼睛死死闭着,张得大大的嘴发出无声的惊叫。

凯龙的队伍没有什么嗜好,只有毁灭!他们已经有两年时间没干这种事了。孤立无援的两年,就是为了等待时机,要微缩人赔偿他们不得不忍受的痛苦的煎熬。如今,所有压抑的怒火在疯狂冲击中释放出来,在新底特律肆虐屠戳。

每样东西都成了靶子,人类或是人类化了的天顶星人,没有人幸免。

“战斗到最后一划!”凯龙狂呼大喊,“找到那个体型转换控制舱!不惜一切代价!”

地球的武装力量仍然没有屈服,勇气这个词是专门为今天而造,虽然只有很少人活着看到战斗结束,讴歌那些英勇的战死者。

一个角斗士与一名天顶星战士扭打在一起,它的大炮已经耗尽弹药,它一个左钩拳击向天顶星人,倒下的天顶星人头顶的机炮开火了。一声爆炸,角斗士被炸成碎片。

一名凯龙的精兵在一个停车场边停了下来,把汽车和蜷缩成一堆的人群一鼓脑儿烧成灰烬。

“发现强反射活性。”凯龙兴奋地喊道,他的装甲上的显示器一闪一闪。定位器帮他找到了体型转换控制舱,就在展览大厅里,“所有部队向我指示的方位集中!”

明美和林凯挤成一团,躲藏在剧院入口的壁橱里,窥视着敌人的队伍冲向大厅,他们的铁蹄重重踏在地面上,街道一阵瑟瑟发抖。

我做了什么?林凯问自己,他已经吓得有点六神无主了。

大厅里面,太空堡垒防御军的留守战士收到消息,第一层防御已经被摧毁,敌人正在逼近,一名铁甲金刚举起链式机地瞄准大门角落一扇厚厚的钢门,外面天顶星人砸门的声音震耳欲聋,留守在里面的一组三名角斗士已经做好准备迎敌。

哈丁市长离开林凯和明美,冲到建筑物的地下室。他和一名倒霉的工作人员从里面可以看到夫厅和体型转换控制舱。门忽然炸开,凯龙的部队冲了进来,现在,在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钢化玻璃。

一名角斗士冲上前去,与一名天顶星人交火,交战中,它把机关枪子弹全射到敌人脸上,可惜在敌人的动力装甲面前无济于事。凯龙的士兵抓住角斗士的机甲面盘,将它倒提起来,然后把这个苦命的机器狠狠撞向建筑物的钢筋辊凝土墙。

第二个角斗士的结局同前一位相似,一次又一次,它在近战中取得了优势……最后,一名天顶星人在它背后悄无声息地钻出来,实实在在地给了它一炮,角斗士的身体豫炸得飞了起来,穿过地下窒的门,落下来时已经浑身节节碎裂,从头到胯部,炸开的上半身如同一朵绽开的花朵。

与此同时,铁甲金刚也朝铜墙壁铁壁也似的天顶星人射空了它的加特林机枪子弹。驾驶员看到角斗士遭到致命一击时,他驾驶着铁甲金刚冲了过去,抡大锤一样高高举起自动机炮,不料腹部挨了击,动弹不得。

“完了!”市长绝望地说,对这场杀戳不忍再看,“体型控制舱是无法保住了!”

“无论在人类中间生活多久,天顶星人始终是一个充满战争欲望的种族。”艾克西多在会后这样对将军说。他、格罗弗和克劳蒂娅正走在一块儿,从简报室来到堡垒巨大的供应货舱里。

“可是你的许多同胞已经在地球上发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艾克西多。”格罗弗不以为然,“你对自己不必如此苛刻。”

“将军的话没错,”克劳蒂娅在旁边说,“只要有和平的可能,你们大多数人也同样赞成和平。”

“我同意许多天顶星人是这样想的。”艾克西多知道他们是想让他好过一点,他没有被说动。这不是一个怎么想的问题,这是事实:天顶星人是战士。艾克西多有时也怀疑,人类是不是过于感情用事了,“我担心的是那些仍然一心想战斗的天顶星人。我想你能理解,将军。”

“是的。”格罗弗把烟斗举到嘴边,对这场讨论的发展方向有点吃不准。

“有个问题真是奇怪呀,无论一种文明发达到什么程度,都永远无法解决侵略和战争的问题。”

“太对了,我的老朋友。”

“这对人类同样适用。”艾克西多继续说,“实际上,在第四象限,没有任何一个已知的种族反对战争。”

“真是可悲呀。”

传出一阵通信提示音,将军掏出一个手持通话机。对着话筒咕咕哝哝,说着“是”或者“不”,他的鼻孔张得大大的。简短通话之后,他啪的一声收起话机,急急忙忙对克劳蒂娅说:“立即找到亨特!”

克劳蒂娅稍微走在他后面,没听清发生了什么事,上前问道:“什么?”

“天顶星人袭击新底特律!”

“毁灭的玩具!”瑞克对丽莎道,“他是这幺说自已的,对吗?”

两人站往SDF-1一个敞开的隔舱里,在波咒粼粼的格罗弗湖面上方二十英尺的地方,一眼望去,湖面映衬着落日橙色、粉红色的天空。

“战斗遗传工程……真是悲哀之极。”

“要我说,听起来很像咱们自己。”丽莎说。

瑞克皱皱眉头,不同意。

“我们不也经常发动战争吗?”她问他。

“那样比不合理,丽莎。”

“我并不是想要……只是打个比方。”

“哦,是吗?”

“瑞克!丽莎!”

两人转过身,见克劳蒂娅大步流星朝他们走过来。

“太好了,一下子把你们两位都找到了。”她有点喘不过气,“天顶星人的军队袭击了新底特律!”

瑞克吃惊地张大了眼:“军队?什么意思?谁?不满者?”

克劳蒂娅摇摇头:“还不知道。他们的通信信号十分钟之前消失了,但我们的一艘侦察船发现了战斗现场。看上去是一次有组织的攻击。至少有十几个带着动力装甲的天顶星人。”

丽莎见瑞克脸色发青,他紧握拳头,大声咒骂。

“瑞克,不是你的错!”她赶紧说,想抓住他。但他已经跑出了舱门。

“谁?”丽莎问克劳蒂娅,“会是谁?”

麦克罗斯的援军到达现场时已经太晚了。瑞克在骷髅一号战斗机里,鹰一般的眼睛扫视战场,对破坏后果作了初步判断。到处都在着火,浓烟四起,好几个街区彻底毁了。新底特律中央大街被炸得坑坑洼洼,民防部队的机甲在街道上冒着黑烟,救援人员正拼命抢救埋在瓦砾中的人员。展览大厅周围一带已经无法辨认。主体建筑只剩下堆碎石。

瑞克感到深深的自责。

保护史前文化体型控制舱是他的任务,他曾对自己这样说过,但是他被林凯和那些易受蛊惑的天顶星人左右了。

在他的飞机下方,起重机和推土机正努力推拉着受伤的亚瑟王神剑MK6机甲,机械人的双管大炮已经在爆裂中脱离了躯干。另一个地分,街道的十字路口处,角斗士报废的身躯正被拖走,看上去它就像是被利斧从中间劈开了似的。

瑞克虽然自责,但也意识到这种规模的破坏责任不在他。几周以前,同等级别的袭击破坏事件在新波特兰也发生过。那次,叛变的天顶星人冲进一座兵工厂,抢走了三个战斗囊,然后肆意发起恐怖行动。但是那只是起孤立事件,大多数时候只不过是些街头斗殴,比如最近麦克罗斯街上的斗殴就是典型的例子。但是这里,二十四小时之内已经连续发生了两起大规模的袭击事件。

目击此次攻击的侦察机驾驶员说,他们没有看到战斗囊,只有动力装甲。端克心想,两年前,在地球重建工作中,坠落在地球上的战斗舰船上的武器已经被拆除了,但是,也有可能一伙灭顶星巨人碰巧在某一艘飞船上找到了动力装甲……但是他们想用体型控制舱来做什么?争取独立?此外,对新底特律的袭击组织得很周密,完全是一次有目的、有计划的突击,不是那种艾克西多所担心的洛波特统治者为天顶星人预先设计的好战程序死灰复燃而做出的毫无目的、任意的暴行。

瑞克又想越起天顶星人对麦克罗斯的袭击,当时麦克罗斯城还坐落在SDF-1的腹下。他俯视着新底特律,开始感觉到这些袭击似曾相似,似乎打上了某个人的烙印,某个按说早已死掉的人,一个令天顶星人畏惧的人……

瑞克降低了变形战斗机,想找一段平整的街面降落,以便近距离察看。

林凯和明美这时正准备逃离这个城市。林凯的黑色运动跑车停在剧院的入口,在袭击中奇迎般幸免于难。林凯坐在方向盘后面,扭动点火钥匙,诅咒着发动不起来的汽车。外面堆积着亚瑟王神剑机甲毫无牛命的躯体,保持着死去时四肢伸展的姿势,拦住了剧院的正门出口。

“废物!”林凯对着车狂叫,把油门踏板跃到了底。

“快,林凯!’’明美在街上等得着急,“他们可能就要回来了!”

“我正在想办法!”他气愤地回答。

明美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来来回回走着,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充满恐惧和痛苦。同瑞克一样,面对惨剧,她也在深探地自责。我本来应该阻止林凯,这里就什么事都不会有!我怎么会让他那样对待瑞克?如果瑞克看我那一眼的时候,我帮他一把……

跑车引擎点着了火,林凯一阵欢呼。

“明美,上车!我们走!”她的思路忽然被打断,吓了一跳。

没得到回应的林凯又加重语气减了一声,“明美!”

她缓缓转过身来,毫不匆忙,眼里充满厌恶。她拉住汽车后门的把手,打开门。

瑞克发现了她。

他把变形战斗机变形为守护者模式,停在林凯的跑车后面几个街区的街面上。

林凯加大发动机转速,全副精力都放在车上,没有注意到铁甲金刚的降落,但明美从后视镜哩看见了它,从座位上扭转身去。

她拼住川乎吸:“林凯,请不要开车,是瑞克!“

骷髅一号着陆了,尾部翘向空中,像一只机器鸟啄食地上的虫子。瑞克弹开驾驶舱的顶盖,从座舱里爬了出来。

林凯说:“不要开车?咱们早就该走,现在都嫌太晚了!”他加大油门,冲了出去。

瑞克跑了几步想追上他们,明美从他的口型中看出,瑞克在喊她的名字,请他们停下来。

“回头吧,明美!”林凯在前座对她大喊,“太晚了!”

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再见!”她对着渐渐远离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轻轻地说。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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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顶星人不是劣等生物,不应该把他们当二等公民对待。他们应该享受我们一样的权利:生活,自由和快乐!没有人能断言他们中绝对不会有人有犯罪或者其他邪恶企图,但是至少我们不能压抑他们表现自己的权利,我们拒绝法西斯法律!

——摘自林凯的反战言论小册子

“靠右排好!”凯龙的一名突击队员吼道,巨手挥舞打着手势。

这张巨人的愤怒脸孔下方四十英尺处,一名微缩化的天顶星人,最近刚刚“金盆洗手”,脱离地球人的生活,他现在有点犹豫,重新加入凯龙的队伍是否是个明智的决定。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经过长途跋涉才从新底特律城来到这片冰雪覆盖的荒原。如今,冰冷的空气中却似乎充满敌意……

忽然间,那个大喊大叫的突击队员笑了,继而拍着腿大笑起来。其他突击队员也笑了,笑声在排成一列的微缩天顶星人中传了开去。

“微缩人经常这么说,对不对?”这名突击队员问他身旁体型较小的伙伴说,…行人靠右’,‘不准停车’,‘禁止吸烟’……咱们天顶晕战士是不是也该从微缩人那儿学点儿什么,对不对?从现在开始,做事情都要秩序,以和平的方式!”

“对,我们都是为了和平!”另一名突击队员一边说一边挥舞着他的激光枪。

第三名也在附和:“我们那么爱他们的家园,巴不得把它从他们那儿拿过来!”

巨人和缩微天顶星人全都笑了起来,人人七嘴八舌,谈笑风生。

队伍延伸的目的地是体型控制舱,控制舱放在凯龙的战舰上。缩微天顶星人一个接着一个扔掉缩微人的衣服,在体型转换箱里恢复巨大的原始体型。这是个冗长的过程,但是等在行列里的人谁都不介意。

凯龙最不介意。

他和阿卓妮娅坐在离转换箱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呷着高脚玻璃杯里他人兴裔的杖料,这种饮料是一名前微缩化天顶星人带来的。凯龙喜欢用麦秆儿吮吸,他的伴侣也举着她的玻璃杯,两人你来我往,格雷尔在旁边提心吊胆地观察着他们。

凯龙夺回体型控制舱的消息迅速传遍了荒原,他准备好好地履行自己的诺言,要将愿意加入他的队伍的微缩化天顶星人的体型恢复原状。每天,等候变形的做缩化的天顶星男男女女的队列都在加长,凯龙也对取得的胜利狂欢不已。他已经命令那些在人类城市里的间谍散布消息,让人们知道到底是谁夺取了体型控制舱。

让他们知道凯龙已经回来了!

歇斯底里地狂笑声中,这名战争狂人向一位赤裸着身子的天顶星人举杯,这名天顶星人刚刚走出体型控制舱,他浑身再次亢满了力量。

“如今,我凯龙拥有体型控制舱,我将重建军队,把微缩人击成衙粉!这个该死的世界就等着瞧吧!”

他说着,在等候变形的队列前举起杯子,重重砸在甲板上,溅射起一阵玻璃碎片和液体的雨花。

阿卓妮娅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的上司,露出了微笑,心里感到由衷的骄傲。她有一半爱上了他的颤狂,当然,对她来说,“爱”是一个艰涩难懂的词。

忽然间,凯龙的笑容消失了。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嘀咕声,站住了,然后在她面前来回度步,紧握拳头的以下背在背后。放在臀部位置,撑开了披在肩上的军用斗篷,露出猩红的制服。

“还不够,远远不够!”他求求回回加快了步子,眼里闪烁着逼人的凶光,“我们必须得到史前文化矩阵才行,那是佐尔的工厂。它一定还在那艘烂掉的太空堡垒里的某个地方,我们要去找到它!”

“但是,阁下,肯定微缩人……”阿卓妮娅开始说话。

“呸!”他打断她的话,“如果他们已经把矩阵拿到手,你认为他们还用得着花那么大力气守护这个体型控制舱吗?不!我认为他们还没有发现。”

“不错,但是……”

凯见猛地拳砸在手心里,“我们要做早就该做的事情。我们要从他们那里搞到点东西,某种他们认为相当珍贵的玩意儿。然后,用它来跟他们交换太空堡垒,用微缩人的话说,让他们付……”他转向身问格雷尔,“那个词儿,格雷尔,怎么随来着?”

“‘赎金’,阁下,”答案迅速回答出来。

“‘赎金’,是的……”凯龙轻轻重复着。他向体型控制舱做了个手势,示意恪雷尔加速恢复微缩化天顶星人的体型。“我们将很快离开这里,但是一定要记得给我们的微缩人朋友留下点惊喜……”

新底特律已经戒严,再次发生袭击事件的可能性很小,但体型控制舱被劫使许多天顶星居民戒心重重。他们中有些人相信这次袭击是地球军队搞的鬼,目的就是要夺走控制舱。经过重组后,民防部队的力量加强了,支援部队已经从新麦克罗斯飞来,在丽莎·海因斯的命令下在郊外建立了指挥部。

这次袭击是否来自荒原上的天顶星不满者,现在还没再得到确认。但是侦察机已经发现,城市北部确实存在一些基地,草草设在耸立在北部积雪地区的坠毁飞船残骸附近,一队变形战斗机在瑞克·亨特指挥下前往该地区,丽莎·海因斯在司令部指挥他们的行动。

她的监视屏没有哪个基地有活动迹象。但侦察机近距离搜索时,显示屏开始闪烁,敌方导弹正逼近变形战斗机群,丽莎急忙打开通讯网提醒他们。

“明白,指挥中心。敌方导弹处于攻击状态,机载电恼显示,距命中还有二十三秒。”瑞克的一名飞行员回答。

“快闪!”丽莎听见瑞克在网络另一端说。

丽莎观察着她的屏幕,导弹改变了追逐路线。

“它们还盯着你们,亨特队长。”

邻近监测站报告,“发现热寻的导弹。”

丽莎再次呼叫机群,“导弹启动生前文化推进器。”

“各部队,发射诱饵弹。”瑞克下令。

丽莎再次研究屏幕上的情况。导弹已经赶上机群,但是诱饵弹形成的雷达图像将它们引入了歧途。但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导弹业回来了,中校。”

“明白,中心。”瑞克回答,“我们的跟踪监视器已经盯上了它们。现在该看看我们这边儿的绝招了。”

骷髅一号带领战斗机群编队爬升,设法摆脱导弹群的追踪,爬升到顶点时突然调头,几乎与追来的导弹迎面相撞。此时除了蓝色天空以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变形战斗机的屏幕上已经看得见死亡的阴影。

“七秒命中。”瑞克的僚机飞行员报告。

“听我的命令,相向射击!”

战斗机群与死神迎面相遇之前一刹那,他们的导弹从发射管中激射而出,与追踪导弹撞个正着。一连串爆炸形成一个个火球,变形战斗机从火球中一穿而过,爆炸的炽焰几乎烧着他们,但最终冲了出去,现在,通往敌人基地的路线已经扫清。

他们眼前是一片辽阔贫瘠的荒原,地平线上,一艘坠毁飞船头下脚上,一眼望去便是高耸的尾部。进入目标区域时,瑞克命令战斗机变形为守护者模式,射出一串热寻的炸弹,宣布他们的到来。

天顶星战舰周边地区立即炸开了花。积雪和废弃零件被抛向空中,尘土飞扬之后,飞船四周出现了一个个新的弹坑,但是没有反抗火力,也没有任何活动迹象。瑞克希望侦察机能发现点什么。

过了一会儿,侦察机驾驶员报告,“扫描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

瑞克命令一半飞机降落,变形为铁甲金刚模式,进入废船内部。

船内也许有陷阱,他们推进得很慢,从一个船舱到另一个船舱,检查有没有定时装置或者红外线陷阱。

三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中央控制舱。这里堆满天顶星人的军火和其它补给品。但是依然找不到天顶星人。

“看来这里已经被废弃了。导弹一定是远程控制设备发射的。”瑞克道。

瑞克的僚机飞行员用他的铁甲金刚手臀指着武器库作了个手势,“看看这儿的东西,真够全的。”

瑞克看了。天顶星人反叛者居然如此阔气,舍得把这些东西全扔掉不要!真不敢想像他们舍不得扔、随身带走的装备有多么高极。

他驾着他的铁甲金刚向一只供应箱走去,扫开箱盖上的积尘,尔后,他看到个徽章,博图鲁军队的徽章。

凯龙的军队!

新底特律以西一千多英里的地方曾经是恐龙和美洲野牛的乐土,现在走在这里的奇特生物是这块土地此前从未见过的:一小队体形巨人的人形生物,还有鸵鸟似的战机。有时候这两者合为一体,巨人跨骑在鸵鸟形机器圆球形状的背上,双手紧握武器。队伍前头的军官级战斗囊里坐着凯龙,正通过战斗囊的圆形屏幕和阿卓妮娅、格雷尔视频通汛,脸上挂着恶毒的微笑。

“一切尽如我的预料,”他洋洋得意自夸自赞道,“那些微缩人真是太容易糊弄了。”

“战斗囊现在接近目标。”他的伴侣报告。

“没有任何抵抗迹象。”格雷尔说,“他们中计了!”

凯龙咯咯地笑着。

他拍打着战斗囊的控制台,就像马背上的牛仔拍马奔驰一样,催促它尽快前进。他们越过一道缓缓的山梁向城市进发,凯龙似乎听到了冲锋陷阵的巨人们战斗的呐喊声。

科罗拉多州,丹佛市,全球内战以来多次重建,名字变来变去,人们现在为了简便起见,干脆就叫它“城市”。十年前美国北美防空联合司令部的一个巨大的机库现在改装成了音乐厅,能容纳好几千地球人或者近百名天顶星巨人。今晚这里观众不多,但是明美的演出还是十分敬业。她对新底特律的袭击记忆犰新,非常希望能尽自己的力量,使人类和天顶星人能够相处得更为融洽。

观众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了 有一阵子她的表演水平到了完美无暇的境界。一切与演出无关的事全都置之脑后,连她与林凯的事都遗忘了。这一路巡回演出中,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就是现在,他仍在舞台边对她怒目而视。

明美依然穿着在新底特律穿过的褶边裙,她刚唱完《爱过之后就分离》这支歌的前两节。就在这时,灾难发生了。

坐在距舞台最远的天顶星巨人最先注意到:某种节奏清晰的隐隐约约的隆隆机器声,像巨型机械压过路面,裂街道,又似乎远处的阵阵雷鸣。

不久,明美本人也留意到这种杂音,她中断了演唱。下面的观众们惊恐地附着机库顶棚,上面有什么东西……

建筑物晃动起来,人人夺路而逃,寻找出口,但已经晚了。顶棚纸一样被撕开,破口处大批战斗囊从天而降。好几个战斗囊穿墙而过,后面跟着天顶星突击队员,手持激光枪和自动机炮,一枪未发,大厅里已是呼天抢地,一片狼籍,到处是尖叫声、哭嚎声。

明美站在舞台中央,味得目瞪口呆,战斗囊近在咫尺,囊壳的金属外壳清清楚楚映照出她碧蓝的眼珠。她看到林凯站在她的旁边,但是腿却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明美!”林凯厉声叫嘁,“是冲着我们来的!你赶快设法逃出去!”

一个外表与众不同的战斗囊停在舞台前面,机甲前部为红色,顶上架着一门大炮,还有两门转轮式机炮,像两把巨型手枪。

林凯正想领她冲出去.其中一门机炮砰的一声砸在舞台上。

明美觉得自己的腿几乎被强大的震动震得脱离身体,即便如此,她还是没从惊骇中清醒过来,只能任凭林凯把她拖起来,拉到舞台阶梯旁,下到乐队演奏的凹陷处,一群战斗囊逼了过来……

“喂,瞧这儿是谁呀……”一个虚情假意的声音在她头顶轰响。

明美一抬头,只见一张刮得干干净净的俊睑、一头潇洒的蓝发。这位天顶星人从与众不同的战斗囊里爬出来,他穿着猩红色带黄色饰边的笔挺军装,披着草绿包的军用斗篷。巨掌轻舒,攫住明美和林凯,把他们紧紧攫在手心,高高举了起来。

“放开!”林凯忍不住大喊大叫,“会弄死我们的!”

这位天顶星巨人将他们举到自己面孔前,冰冷的死灰色眼球宛如地狱中的恶魔。

“我绝不会这么做!”凯龙心想拿他们另有大用。

“千万不要伤害明美,司令!”明美听到另一位巨人道。她艰难地扭动脖子,想看清谁在帮她说话。在巨人的拇指缝中拼命扭动,差点让她背过气去。

凯龙对一个战斗囊轻了个手势,这台战斗机甲毫无征兆一脚踢中那个对人类友好的天顶星人,抓住他的胯部将他抛起来,重重砸在机库墙上,那位可怜的天顶星人痛得蜷成一团.

“我不能容忍谴抗命令!”凯龙一声怒吼,威吓地举起另一只拳头。

他恶狠报地瞪了明美一眼,胆战心惊的明美不由得全身发凉。他一仰头,发出一出雷鸣般的狂笑。

在新波特兰、新底特律等发生了天顶星人暴乱的城市里,凯龙的名字四处流传,家喻户晓。战术司令部的丽莎·海因斯也听得不少,她是第一个向格罗弗将军报告这些传闻的人。

格罗弗却不大相信。历史告诉他,只要到了紧急关头,群众中便会流传起英堆复活的故事,不管这位传说中的英雄是正派还是邪道。天顶星人也不例外,所以很自然,他们忽然相信凯龙还活着,他们邪恶的首领并没有同多尔扎以及舰队的其他指挥官一起灭亡。他们相信他逃过了那一劫,两年时间潜踪隐形,只要时机一到,便会率领大批与他同样神出鬼没的战士袭击地球。

当然,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凯龙在战役中被消灭了,最近对新底特律的攻击、劫走体型控制舱都像是他的风格。还有,亨特中校在一处武器隐藏点发现了博图鲁军队的徽章……

SDF-2的情况研判室里,将军在一面屏幕墙前踱着步,再次把所有的事件在脑丁里过了一遍。他正准备点燃心爱的石楠烟斗,听到克劳蒂娅从她的值班站呼叫他。

“我们收到自称凯龙的人传来的信息,要我把内容转到屏幕上吗?”

“当然,好的。”他猛吸一口烟,振作起精神,“别忘了确定信息来源的方位。”

格罗弗本以为这一定是个冒各顶替的家伙。毕竟,地球军队里没有人和凯龙对过脸。当然,在战场上和他的战斗机甲对面相逢的情形可太多了,究竟有多少次,只有上帝才知道。但格罗弗认得出这个人,布历泰和艾克西多向他提供了大量有关凯龙的视频图像。

所以格罗弗才会大吃一惊。屏幕上出现的正是凯龙那张英俊绝伦的脸。司令部参谋人员齐齐倒抽一口气,连此前没有接触过凯龙视频图像的人也一眼辨出,这是真家伙。

传来凯龙的讥笑声:“打扰你真让人愉快,格罗弗将军。”

“他的声音有点像六十年代的一个演员,”控制室里一个人道,“詹姆士·梅森。”

格罗弗下定决心,不能被对手打乱阵脚。他咳嗽一声,把烟斗叼在嘴角下反唇相讥:“恰恰相反,坦白地说,令我厌恶。”

凯龙似乎以此为乐。他朝自己左边稍远处的什么东西做了个手势。摄像机微微转动角度,出现另一位天顶星军官,一位女性,长得挺漂亮,一头短短的蓝灰色头发,五官精致,颧骨突出,但苍白的脸上的表情同她的司令官一样恶毒。

格罗弗估计此人一定是阿卓妮娅,手下指挥着一支有名的精锐部队,是米莉娅·帕丽娅的上司,以前也认为她已经战死。

“我这儿有你几位朋友。”凯龙直截了当地说。

格罗弗还没来得及猜想凯龙指的是谁,阿卓妮娅已经把林凯拎到了屏幕前,拇指和食指捏着林凯的后颈。凯龙也以同样的姿势,把自己手里的明美向摄像镜头推近。这位歌星一脸死灰,瑟瑟发抖。

“明美!”克劳蒂娅吃了惊,

“不可能!”一位技术员脱口而出。

格罗弗再也无法装着漠不关心,他嚯地把烟斗从嘴边拔出来,“卑鄙无耻!”他对着屏幕图像说。

“你这个疯子!”有人恨恨加上一句。

凯龙的反应只是在手里加了点力,把孤立无助的俘虏捏得更紧了点,脸上怒火一闪,“不要试探我的耐心,微缩人,本人的火爆脾气无人不知!”

话中含意显而易见,桁罗弗只好要求自己的人保持安静,“很抱歉。”

天顶星人微微一笑,“好的,当然,我接受你的道歉。仔细听着,放明白点,将军,我是来真的。”

“我们明白。你想要什么?”

“不要伤害她,求求你!”一名技术人员痛苦地叫喊。

凯龙假笑一声,“那么,明天把太空堡垒交付绐我,十二点。”

这个要求谁也没想到,尤其是将军。

“那是不可能的!堡垒不再具有航天飞行能力。”

“不要对我说谎,将军。我警告你……”

“我没有说谎,”格罗弗肯定地告诉他,“听我说……战争已经结束,凯龙,多尔扎和他的舰队……”

“战争并未结束,将军!”凯龙对着屏幕甩出一句,“直到我得到那艘太空堡垒!”

格罗弗知道对手想的是什么,他尽量平静地说:“史前文化矩阵已经不复存在,你可以问艾克西多和布历泰,如果……“

凯龙怒气冲冲,“这两个叛徒还活着?”忽然间他又一阵狂笑,“把太空堡垒给我送来,将军,如果你认为你的小……百灵鸟值得的话。”

“你疯了!”格罗弗说。

“哈哈,但我有我的疯法。第一,用太空堡垒换明美;第二,用洛波特工厂卫星换第二位人质。”他指了指林凯,在阿卓坭娅的掐捏下,林凯的燕尾服不断地左摇右晃。

“不行!”林凯大吼起来,”不要听他们的,将军!”

“请注意礼貌.”阿卓妮娅半开玩笑地说,把林凯在手里随意摆布。

“这太危险了,”林凯痛苦地挣扎着,“不能……不能给他们……”

“你弄伤了他!”明美尖叫道。

凯龙向他的伴侣示意放松一点,“我当然想避免使用暴力,但是将军,相信我,我本人非常乐意使用暴力。”

“我保证我们能够把事情办好。”格罗弗硬着头皮回答,实际上,他根本不能保证办好什么事情,但是为了争取时间不得不这么说。

“那样最好。”凯龙冷冷一笑。

正在此时,第二名军官进入了屏幕的视线范围,一个长着方形大下颌的男人谦恭地轻轻拍了拍司令官的肩膀。

“哦……对不起……”格雷尔小心龚翼地说。

凯龙扭头看了看他,又回头对格罗弗说:“我得离开了,将军。记住,明天十二点。”

他满面美容朝屏幕做了个表示胜利的 V形手势,信号随即切断。

格罗帅垂下头,心里默默自责,他曾经相信邪恶已经被埋葬了。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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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最初听到凯龙的要求——用SDF-1交换他手里的人质时,我担心他的间谍已经渗入了我们最机密的行动。后来发现不是这样,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我认识到,凯龙一直威胁着我们的安全,这让我在后来几个月里,不得不再次评价早先那个策划极其周密的计划。

——《亨利·格罗弗舰长的航行日志》

丹佛机库改造的剧院成了一个临时司令部。凯龙、阿卓妮娅、格雷尔和杰拉尔盘腿坐在一处高台上,周围是几名助手和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飞机库巨大的大厅下面集合着凯龙的精锐打击力量和近一半战斗囊。明美勇敢地站在凯龙张开的手掌上。凯龙把她当作某种动物样品研究着。

“真不可思议,我手心这个无助的小生物竟然是我们获得自由的一把钥匙。”他看着她,沉思着.“想一想,他们为了你竟会放弃太空堡垒……”他合上手掌,“微缩人真是多愁善感,想起来真让我难过!”

凯龙站起来,摆出一副演说者的架势。

“哦,毁掉这个该死的星球吧!……我等不下去了,我向你们保证……”他背对自己的听众,看了一眼跪在他掌心里的明美,“嗯……为什么不让明美为我们表演一下呢,嗯?”

他四周转了一圈,伸出手来。对明美来说,凯龙的手掌当得上一个小型舞台,离地面有近四十英尺之高。

明美立即答应了,其实,她一直等着这个机会。她的歌声曾倾覆过整个帝国,一小撮死硬派更是应当不成问题。她对凯龙又恨又怕,但她心里却认为自己拥有魔法般的力量,可以扣开凯龙的心扉,让他充满爱与和平的情感。

“爱情……”她站了起来,开始演唱,她直视着他的双眼,“……是最甜蜜的感觉……爱情,点燃我的梦……”

凯龙的表情中有了柔情。明美感到托着她的手一阵颤栗,这只指挥大军、坚若磐石的战士的手颤抖了、潮湿了。

明美纵声唱出这些歌词。阿卓妮娅和其他巨人们呻吟起来。凯龙的躯体在发抖。忽然间,他曲下双膝,跪倒在地板上,似乎要把她从他的手心中放出来。明美一边唱着,一边开始走下他的手掌。但就在这时,出人意料的,凯龙又一次把明美攫取在手里。一把掐断了她的声音,让她喘不过气来,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奸笑。

“不惜,一次勇敢的尝试,明美。但你很不走运,你看,我对你的魔法有免疫力。”

“你把我都骗过了!”阿卓妮娅掩口大笑。

但是凯龙让她安静下来,“我正在同我的百灵鸟说话,”他冷冷地看着明美,“她会帮助我们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对不对,我的小心肝?”

明美连连捶打他的手,拼命想挣脱出来,“我不会帮你,你这个怪物!”

凯尼装出一副受委曲的样子,“这可不好,明美……事实上我对你感到很吃惊,你竟然也会发脾气。很不像淑女哦。”

明美无可奈何,忍佳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紧紧抱着双臂,对他不理不睬。

“也许我得教你一点札貌。”凯龙威胁道,怒火渐炽,他紧紧抓住她,“你以为你是高贵的明美,你比我们更优秀……那么,我要告诉你,我蔑视你的音乐!蔑视!你听到了吗?”

她不能呼吸。凯龙还在咆哮狂怒。明美很快失去了知觉。黑暗蒙上了她的双眼,中断了她所有思绪和恐惧。

凯龙终于发觉手心里明美的身子变软了,这才明白他刚才的举动过了头。阿卓妮娅对他大呼小叫,要他小心点,但他十二分地肯定,自已已经做过头了。

“万能的宇宙!我都干了些什么?”

明美在他的手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了。“是她激怒了我,我忘记了她对我们的计划有多重要……”他用指头轻轻拨弄她,希望她能活过来。

过了一会儿,她动了动,苏醒过来,她感到头晕目眩,可能受了伤,但她肯定自己还活着,凯龙大松了一口气,舒心地笑了。

他惊喜地告诉阿卓妮娅,“她还活着,这些小家伙体格还真不错。”

阿卓妮娅又把林凯捡了起来,抓住他的一条腿和一只手,玩面人一样摆弄着他。林凯在他们的计划里远没有明美那么重要,她不担心把他弄得头破血流。

林凯却是苦不堪言,幸好他有武功,才不致于伤筋断骨。这位蓝头发的女战神像改装战斗机甲一样摆弄着他。

她开玩笑说:“好玩儿吧,我觉得挺好玩儿,肯定你也觉得好玩儿。对不对?”

林凯只盼自己能活到看见她微缩化的那一天。如果他历此大难还能活着,他一定要跟这个女人好好算算这笔帐。

格罗弗将军收到凯龙的勒索条件之后,立即紧急召见手下的主要军官,对凯龙的信号来源已经追踪到新丹佛。他们只有不到十二小时的时间采取行动。克劳蒂娅·格兰特、作战部的莫托卡夫将军,还有太空堡垒各部门的其他几名官员也纷纷来到SDF-2的简报室,围坐在一张长桌边。艾克西多仍然在工厂卫星上,通过通信网与大家保持联系,他的头像显示在屏幕上。

“这种情况我们从未遇到。”以军阶而论,莫托卡夫显得相当年轻。在两年严酷的太空战争中,他是SDF-1上的航行部门首脑。“天顶星人以前从来抓捕人质,我们无法得知他们是否会遵守诺言。”

格罗弗和平常一样叼着烟斗,点点头,“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只是威胁。”

“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吗,将军?”艾克西多在屏幕另一端说。

“请讲,艾克西多。”

这位天顶星人直视镜头,“凯龙很会利用威胁手段,这方面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布历泰大人和我的看法一致,即,此次人质事件说明凯龙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天顶星人的范畴。一名真正的天顶星人不会做那种事。不知道他还会走多远。但是我必须告诚你们,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接受他提出的条件。布历泰大人还希望我告诉你们,如果希望他帮什么忙的话,他会很乐意为解决这次不幸事件效劳。”

格岁弗拿下嘴里的烟斗,侧着头,“那倒不必要,艾克西多,但请你转告布历泰司令官,我非常感谢他,太空警卫的重担已经偏劳你们。这是我们自己的仗,不能要求你们替我们打。”

“我理解,将军。”艾克西多说得很诚恳。

一名军官站起来.“我同意布历泰的观点,将军。把SDF-1送到凯龙手里无异于自杀!”他的情绪太激动了,手里的铅笔一下折成两截。

“镇定情绪!我没打算满足他的要求。”格罗弗粗声粗气地说。

“我希望你的意思不是说要我们对林凯和明美的危险置之不理。”克劳蒂娅说。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飞快表态。

“这上面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先生,但这是一次恐怖行动,我们绝不能妥协。”另一名军官说。

克劳蒂娅点头同意。

格罗弗清清嗓门:“天顶星人已经同我们共同生活了两年,这些年,我们已经把他们当作我们的朋友和盟友。凯龙正是利用了这个局面,把他的间谍人员渗透到我们的城市之中。我们无从得知这些间谍是谁,他们究竟在哪儿。”

“我不明白这与人质事件有什么关系,将军?”莫托卡夫插话问道。

格罗弗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正要说到这一点。我们不知道敌人是谁,但是我们肯定知道谁是我们的朋友……”大家屏气凝神倾听着,“因此,我建议,既然他利用天顶星人来欺骗我们,那我们也利用天顶星人来欺骗他。”

“亨特中校,准备打开你的扰频器。”丽莎从战地司令部用网络瑞通知瑞克。

骷髅中队已经奉命撤出荒原上发现的天顶星人武器库。离开的时候,爆破组设置的自动毁灭装置已经将它夷为平地。

“扰频器准备完备。”瑞克在变形战斗机的控制台上键入系列的指令,回答道。

得知袭击新底特律的人是凯龙后,瑞克早知道会有新任务。与格罗弗的观点不同,瑞克一直相信凯龙在上次天顶星人大毁灭中幸存下来了。凯龙永远是最自私自利的,天生有躲过大灾大难的本事。在什么地方整整躲上两年,等待时机发动反攻,这正是他的作风。瑞克想起战斗中与凯龙的多次交锋。尽管瑞克没有足够的证据,但他还是把罗伊·福克的死算在凯龙头上。虽说他对即将来临的考验忧心不已,但内心深处,他渴望着与凯龙再度交手。

丽莎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明美的消息告诉他,但命令就是命令,“拯救明星行动”最高司令部就是这么说的。

“看采这次有点棘手。”克劳蒂娅对她这么说,“不过,你挺走运,又要和亨特中校合作了。”

克劳蒂娅遗漏了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瑞克奉命再次营救明美!丽莎很想知道,命运会怎样在这次营救中安排他们之间的关系?丽莎和瑞克刚刚可以享有一点不受这位明星威胁的快乐,另一场危机却又出现了。

“为什么每次危机都派瑞克解决?”她问克劳蒂娅,并不真正指望克劳蒂娅的答案,她自己也很清楚没有比瑞克更适合的人选。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这么想得到他。

“真高兴又听见你的声音,丽莎。”瑞克在另一头说。

丽莎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进入正题:“瑞克,刚接到通知,你的部队要返回新麦克罗斯接受特别任务。凯龙绑架了,嗯,两……个人。在新丹佛,他把他们作为人质,要求换回SDF-1。”

“这个神经病!太空堡垒已经无法上天了,对吧?”

“当然,但是……”

“真是闻所末闻……天顶星人什么时候绑架的人质?”

“凯龙回到城里的时候。”

“那么,他抓的人质是谁?不会是林凯吧?要是我今天走运的话。”

丽莎盯着指挥部顶篷:“不错,今天你很走运。”她无可奈何地告诉了他。

她听到他吸了口气.接着问道,“第二名人质是谁,丽莎?直截了当地告听我。”

比痛不如短痛,她对自已说,决定告诉瑞克全部真相:“明美。凯龙袭击了一个俱乐部……”

“他们在哪里?”

丽莎僵硬地坐在座位里。他已经心急如焚了,她想。她告诫他说:“这次任务里,不能有幼稚的个人英雄主义行为,中校。”

瑞克沉默了,丽莎真想收回这句话,可是已经太迟了。

“哦,是吗?”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冷地说,“你不知道吗?个人英雄主义是我的个人特征。”

丽莎有点恼怒,变了颜色。邻近工作站的一位女技术人员盯着她,好像要看看她的职业素养如何。“通话完毕!”她厉声道,一掌击在结来通信的按钮上。

四小时后,骷髅中队在普罗米修斯号的飞行甲板上集结待命,他们已经听过简报,准备行动。

丽莎奉命回到新麦克罗斯。她冒着清晨的寒风来为瑞克送行。想到他即将走上战场,而他们之间愚蠢的争执却还没有结束,丽莎有点难以忍受,但是他的态度没能让她解脱出来,他还在愤愤不已。

“请小心点,瑞克,”她面对着骷髅一号的座舱说,“你知道,凯龙决不会罢手。”

瑞克登上变形战斗机登机梯的最后一个台阶,转身看着她,若有所思,“谢谢你的关心,我们已经研究了这次行动,我知道该怎么做。”

丽莎看着他爬进驾驶舱:“我倒不是想说那个,我只担心你失去理智,做出冲动的事……”

听了这话,他的动作停顿下来,重新跳出战斗机座舱,大步向她走去。

“瑞克……”

“是的,我非常爱她——我不能对你撒谎,丽莎,我从没想要对你隐瞒这一点。但是我已经把对她的感情放下很久了,明美和我永远都不能在一起……找会像名真正的飞行员那样去执行这次任务。”

“你是一名出色的飞行员,瑞克。只要别被感情冲昏头脑就行。如果出什么事……”

“我指挥着整个中队,丽莎!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对明美的感情而置整个中队的安全于不顾?”

“感情往往令人身不由已……”她移开了视线,“我只是不敢肯定……”

瑞克戴手套的手撑在腰间,挑衅地问道:“什么?你不敢肯定什么?”

她低下了头:“没有什么……算了。”

瑞克拍拍地的肩.“瞧,我会回来的。”他希望她放轻松点,他甚至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会这样婆婆妈妈、两个人质,不管他们是谁……

瑞克出发了,“祝你好运!”丽莎在他身后轻声祝福。

凯龙正在庆祝即将来临的胜利,把储备里剩下的酒全都拿了出来。酒的味道不大好,在冷冻箱里放得实在太久了。大多数天顶星人都靠合成营养品维持生存,凯龙却一直想显示显示自己的个性。他很欣赏微缩人摄取有机食物的习惯,这种习性正好符合生死循环的原理……

凯龙为胜利干杯 他猛灌了一口啤酒,又把阿卓妮娅的杯子倒满。阿卓妮娅坐在临时为凯尼准备的宝座的左边地板上,宝座本身则是个侧翻在地的硕大的贮藏板条箱,格雷尔坐在凯龙的右边。

“亲爱的,好,干!”

凯龙和格雷尔看着阿卓妮娅把杯中的啤酒一恢而尽,醉熏熏地大笑起来。

“她真是令人吃惊啊,阁下。”格雷尔道。他对阿卓妮娅的感觉已经稍微有些变化了,特别是现在营地里又有了其他女性。当然,啤酒起的作用也不小。

“我还想喝。给我加满。”阿卓妮娅说。

凯龙笑了,又给她倒得满满的,“亲爱的阿卓妮娅,你的酒量比找们所有人都大。”

“我才刚刚开始呢。”她乐开了花。

凯龙乜斜着眼,“好,指挥官……真是太好了。”

明美和林凯被监禁在一个巧妙设计的笼子里。两名俘虏心存侥幸,用尽浑身力气想从夹缝中挤出去,一阵折腾之后,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明美弄得疲惫不堪.她倒在地上。林凯在她旁边,也是气喘吁吁,在阿卓妮娅生拉活扯下,他差一点就要散架了。

“我们只有试试另一种方法。”她还不死心。

“无路可走,我们永远别想离开这里!”

“不,林凯,不要那样说……”

“无论我们发生什么事,也不管他对我们怎么样,格罗弗一定不会满足那个混蛋的要求。”林凯抹擦额头上的汗,“SDF-1一旦落入凯龙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会营救我们吗?”她忽然间一阵恐慌。

“我不抱什么希望,明美。”

很难知道林凯在想什么。一方面,他不想将军向凯龙屈服,另一方面,他已经在心里咒骂起不肯实施救援的格罗弗来。这是他近来最典型的行为方式,明美看在眼里更加难过。

“没有什么好指望了。”她抽泣着、怎么会连希望都没有了呢?希望完全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嘛……

林凯勉强站了起来,“没有什么指望了。”

“但我们不能失去信心。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希望。不能丧失希望。”她对林凯说,不过在心底,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服的是谁。

林凯同往常一样,他转过身来:“在这种情况下,想什么都没用。”

明美真的为他感到难过。她不想伤害他,但她仍然不由自主地说:“要是瑞克在这儿,他会救我们出去的。”

林凯没有听到她的话,或者是不想听到。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的捕捉者们身上,他靠在两根铁栏杆之间,对他们大声嚷嚷。

“嗨,你们这些天顶星人!嗨,你们这群发育过度的大猩猩!一群无知的大狒狒!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的胃,是不是?’

凯龙和其他人静了下来,听他说些什么。

“想过你们的伙伴们没有?想过他们吗?你杀掉的是你们自己的人,是不是特圳过瘾?”

明美注意到凯龙的瞳孔收缩了。她想阻止林凯。他这样做有什么用咙?只会激怒他们。

“你们这群暴徒为什么不能改变改变,学学和平生活?我告诉你们为什么,那样做需要勇气,而你们却是一群胆小鬼!”

凯龙本来觉得挺有趣,这么个小东西居然挺有胆量。可居然指责他是个胆小鬼,这种指责从来都不会有趣。何况凯龙还有块心病,舰队覆灭之前,他偷偷溜走了……

凯龙猛地站起来,啤酒瓶子砸在放着林凯和明美的笼子的台面上。

“小心,凯龙,”阿卓妮娅一声急呼,“记着太空堡垒……”

“你这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凯龙冷冷地笑了笑,像一尊铁塔般耸立在铁笼上方,“要不是还用得着你,我早就……我早就把你搓成了粉沫,就图个高兴!”

明美浑身筛糠,眼看着凯龙那只大手就要朝笼子伸过来了。她结结巴巴地说:“小心,林凯,他喝醉了!”

那个女人阿卓妮娅这时正站在凯龙身旁。凯龙一伸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你们瞧,”他向两个俘虏轻声说道.“我也学会了找点乐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搂着阿卓妮娅,粗野地吻着她的嘴。她也回应着,呻吟着,紧紧搂着他。

林凯和明美惊呆了,就像几年前多尔扎被瑞克和丽莎的接吻震惊得目瞪口呆一样。历史似乎颠倒过来了。

林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感到彻彻底底被击败了。谁也说不清楚凯龙和阿卓妮娅要进行到哪个地步才会收场……

但是命运正好选了这个时候介人。格雷尔来了,因为打扰了上司惶恐不安。他带来一个消息,立即扑灭了两人的欲火。

“我,嗯,抱歉打断你的……示范,凯龙大人,”格雷尔吱吱舞唔地说,“不过,我,嗯,我想你也许应该知道,我们似乎,似乎受到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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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等级、霸权……这些词对天顶星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这个种族是一支兵和齐全的军队。创造多尔扎的目的是统领这支军队,艾克西多是参谋,布历泰、雷诺、凯龙和其他许多人是指挥者,其余天顶星人的使命就是惟命是从,不存在男女之间的情谊。抑制了这方面的自然本性之后,他们便能将巨大的精力投入战争。这种情形被称为动力替换。与史前文化的基石因维德之花的情况是多么相似,这种植物的种子不会结出果实,它们被矩阵化了。

——艾米尔·朗博士,《灵魂机器:史前文化概论》

阿卓妮娅的满腔肉欲不得不搁置一边,现在不是时候。

凯龙已经冲到最近的监视屏边、把阿卓妮娅孤零零留在刚才的地板那儿。一名红发天顶星士兵对着监视屏敬了个军礼,他是部队的前哨士兵,现在的位置在防卫圈外围区域。

“向你致敬!凯龙大人,天顶星人的主……”

屏幕外一阵爆炸,冲击波把他的话一截两段,他一下子从镜头拍摄区消失了。凯龙条件反射地向后一仰。

“那儿出了什么事?”凯龙对着通讯网大声喊叫,对准控制台的按钮一阵猛按。士兵的图像再次}h观在屏幕中,手捂着头上的伤处.

“战斗机到处都是,大人!把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们尽全力顶住他们!”地球的战斗机甲在屏幕闪烁不定的背景中疾驰而过.在夜空背景中留下一道道轨迹。“请求增援——”屏幕忽然一片空白。

凯龙皱者眉。身后一名突击队员分析说也许是微缩人发动的牵制性捷击,但是凯龙认为他们不会傻到这种程度,拿人质的生命冒这个危险?

“我提出要求,这就是他们的答复!”他霍然起身,“很好,看来小百灵鸟的命已经不值钱了,对地球人或我们都是这样!”

凯龙命令他的部队准备好战斗囊,他自己也开始顶盔贯甲,结束停当。阿卓妮娅小心冀妻走近他。

“凯龙,我们可以继续进行……示范吗?”

他果断地告诉她:“我一回来就继续,不过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有你在我旁边,微缩人挺不了多久!我们可以和他们一块儿乐乐。”

阿卓妮娅有点犹豫。这个提议的确令她动心,但是她所接受的训练是指挥,而不是从属。此外,还意味着其中一名突击队员不得不放弃他的战斗机甲,但他们都渴望参加战斗。

“那明美怎么办?”

凯龙瞟了一眼他设计的囚笼。

“稍后再来处理她。”他伸臂揽着阿卓妮娅,问能不能帮她找个战斗囊,语气活像提议带地度假一样。

“好极了!”阿卓妮娅兴奋异常。

“一同分享我们的人最喜爱的游戏!”

“好,我们一起战斗!”

“好的。”凯龙笑着说,“我有个感觉,咱们一定会大获全胜!”

机库剧院外面,天顶星司令官钻进指挥型战斗囊。这只战斗囊经过改装,顶部架设四门大炮。战斗机甲由三名微缩化天顶星战士驾驶,司令官稍远处,阿卓妮娅爬进一个标准战斗囊的座舱,“不要手下留情!”她对排在身后的队员喊道,

凯龙踢了踢指挥官战斗囊的侧壁,示意驾驶员启动。驾驶舱里面,一名战士问,踢一下到底表示“向前”还是表示“向后”。

“都不是,蠢货!”第二名队员说,“向左!”

“管他什么意思,”第三名问,“反正我们总得做点什么,不然他非得对咱们大呼小叫了。”

这点他倒是没错。凯龙打开控制空的舱口盖怒骂,“启动,你们这些白痴!”

凯龙的步骑联合部队冲入夜色,夜空里响起凄厉的战斗的呐喊。

两名太空堡垒防御军侦察队员藏在机库剧院不远处一块高大的花岗岩石顶端,凯龙的岗哨没有发现他们。他们穿着防传感反射服,浑身漆黑,头盔、生存装备全裹在反射服里面。其中一位接通SDF-2控制台。

“鹈鹕妈妈,我是眼线,黑星已经堕落,重复:黑星已经堕落……”

“收到,眼线,声音清晰。”丽莎·海因斯答道。她打开通信网。

“骷髅中队,绿灯放行,结束。”

瑞克机翼一掠,骷髅一号冲向新丹佛。

“收到,”他平静地回答,“我们进去了。”

她现在有太多话想对他说,太多太多。

凯龙的部队爬上一个小山坡,驶进一片荒芜的山谷,他们及时赶到战斗现场,见三名天顶星战士正同三架太空堡垒防御军的铁甲金刚贴身肉搏。

“微缩人!”凯龙在座椅上一阵狂吼,“受死吧!”

一发现凯龙的队伍,铁甲金刚掉头就溜。这不奇怪,但那三名天顶星巨人也追随他们而去,似乎看到凯龙的队伍也被吓跑了。

凯龙朝他们大声怒吼:“你们上哪儿去?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一声之后他就不再喊了。他的战士本能已经告诉他,他们进了陷阱。凯龙当即命令队伍停止前进,琢磨着格罗弗的意图。

明白了!格罗弗准是利用天顶星叛徒打入了自己的部队。凯龙醒悟过来!他挪回座位,警觉地衙心观察着他的部队。可是已经没有时间辨别敌我了,微缩人的战斗机甲忽然出现在四面高地上。

“开火!”凯龙下令,命令刚刚出口;敌人便已开火,他的六台战斗囊被轰成碎片,离凯龙最近的爆炸差点把他从座椅上掀下来。

“开火!”他再次下令,立即听到己方炮火的声音,“攻击!”

“骷髅中队,这里是鹈鹕妈妈:陷阱已经发动!完毕!”

“收到,鹅鹕妈妈!”瑞克的僚机回答丽莎,“接近袭击目标。”

“亨特中校,何时攻击由你下令。”

“明白!”

让纪律见鬼去吧,她心里说,提醒瑞克道:“小心,瑞克。凯龙留下了几架战斗囊守卫人质。”

“低飞潜入!”他回答。出发前丽莎的最后一句话回响在他耳边。不要失去理智!但是明美的声音同时也在脑海中萦绕:我俩不可能就这样结束,瑞克,她温柔地对他说,很快我们又要在一起了。

变形战斗机继续下降,瑞克神色坚定,目标就在前面。

机库剧院里,三名天顶星巨人在玩扑克牌,尽量让自己从那场举办得过早的庆功宴的宿醉中清醒过来。他们旁边的台子上放看那个囚笼。不等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架微缩人的变形战斗机已经炸开条通路,冲进高大的建筑物内,从他们头上一掠而过,顺势撂倒了两名天顶星士兵。

守卫入口的三只战斗囊早就被炸得粉碎。

整个剧院里一片混乱,微缩人的战斗机像食肉的猛禽在空中盘旋,每一个手持自动机炮或突击步枪的天顶星人士兵都在盲目开火,拼死抵抗战斗机的攻击。

瑞克在剧院的舞台上空盘旋,躲开剧院内令人日眩的探照灯,镇定地避开地面火力,四处寻找明美和林凯。他的战斗机已经变形为守护者模式,他一个俯冲,战斗机甲降到离地面仅有二十英尺的高度,从两名天顶星巨人之间呼啸而过,变形战斗机的机翼将他们打倒在地。他刚一落地,第三名巨人挥舞着打光炮弹的自动机炮向他扑来,狠狠地向瑞克一击,只差一线,炮管从瑞克驾驶舱的顶篷上擦过,瑞克用战斗机甲的钢铁左拳给了天顶星人致命的一击。把他打飞出去三百英尺,轰然倒下。

瑞克把战斗机甲开到关押着明美和林凯的囚笼边,用力推开机舱顶盖。

“明美,你还好吗?!’他用机外喇叭喊道。

明美站在囚笼围栏里面。尽管遭受这么多磨难,她还是显得很兴奋。

“还好。瑞克!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当然,我当然会来。”

明美望着坐在驾驶座舱里的瑞克,不禁怦然心动。瑞克就像守护她生命的天使,每当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辜负她,总是呵护着她,保护她。这一刻,她发誓要有所行动,把对他的感觉表达出来,向瑞克证明他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

“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她温柔地说。

不知瑞克听没听到她的话,因为林凯正在大喊大叫,“快把我们弄出去。”

瑞克驾驶着战斗机甲做了一连串复杂的动作,这才撕开那个大囚笼。明美和林凯爬上战斗机甲的左手扶梯。瑞克随即向基地报告:“这里是骷髅队长,明星救援行动完成!”

两位人质安全获救的消息传到丽莎·海因斯耳里时,她已经在前往新丹佛城剧院的路上了,她的飞饥刚一降落,林凯就向她喋喋不休抱怨起来。

林凯牢骚满腹:“我告诉你,他鲁莽地驾机冲进来,根本不顾我们的死活!”

丽莎永远都搞不懂林凯,人质救援行动救回了两条命哪!他还要鸡蛋里挑骨头……丽莎实作没有耐心听他的报怨。

林凯毫无顾忌地用食指指着丽莎,仿佛那是他的武器,“他们这种疯狂举动几乎置我们于死地!”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执行这次任务、”她克制地说,“如果亨特中校的行为你接受不了,请你就此写一份报告。”

“一份报告?”林凯尖声反问。活动符下腕.“还不如把他交给我,我自己料理他!”

明美突然站到他们中间,她双手平举,像个活生生的十字架面对林凯这个吸血鬼,“住口!”她厉声呵斥道,“你没看见吗?为了救我们,这儿所有人都冒着生命危险。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蠢货!”

丽莎正等着怖凯对他的表妹发作,但此时瑞克忽然露面,警惕着林凯的举动。骷髅中队长已经从他的变形战斗机中爬了出来,头盔夹在右边腋下。

瑞克走近他们三人:“我是为了你,明美。而根本不是为你,林凯。”

林凯也向前走了一步,神色间充满威胁,“你那点心思,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时候了,丽莎在心头说,憋了三年,今天总算爆发出来,总算有个了断……

谢天谢地,争沦没有进一步升级。明美退出了争论,她从林凯和丽莎之间走开,温柔地对瑞克说了声“谢谢”,瑞克笑了笑,“乐意为你效劳。”

她站了好一会儿,柔情脉脉地望着瑞克,猛然间,她冲向他,扑进了他的怀里。

丽莎听到瑞克对明美说:“你一定知道,我会为了你,一次又一次地冒生命危险。”丽莎的嘴吃惊地微微张开了,两人旋转着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喜极而泣,像一对失散爪久的爱侣。

确实是爱侣。

另一个地方,凯龙的部队与地球军队一团混战,太空堡垒防御军指挥官怎么也没料到,天顶星人居然会在这种不利形势下发起冲锋——他以前还没往战场上和凯龙交过手呢。

战斗曩与角斗士机甲正面相撞.战斗之激烈前所未见。一个战斗囊直接用身体撞向 MACⅡ大炮,在自杀式的撞击中双双化成一堆废铁。附近两只战斗囊被打得仰面朝天倒在地下,像两只爆裂开来的鸡蛋,但仍然继续朝敌人开火,用底部推动器喷出火焰烧焦进攻的敌人。阿卓妮垭的战斗囊武器系统的史前文化电池已经耗尽,她只得转动转轮炮来对抗铁甲金刚的火力。

天顶星人的步兵手持从打烂的战斗囊上拆下的操纵杆同亚瑟王神剑机甲作生死搏斗,后者则挥舞着自动大炮,仿佛挥动垒棒球。

凯龙跨着还未受损的战斗囊,对着战斗机甲穷追猛打。几架铁甲金刚轮番向他发起冲锋,从各个方向向他发起一次又一次挑战。他活生生地扯下了一名铁甲金刚的加特林机关枪,调转枪口向铁甲金刚开火,击中了它的顶部,铁甲全刚坠向地面,轰然爆炸。

同微缩人的铁甲金刚的新一轮拼斗中,凯龙用光了子弹,正在破口大骂毫无用处的加特秫机关枪,这时一名微缩化了的天顶星士兵从驾驶舱口探出头来告诉他,大炮的史前文化电池也已经耗尽能源。凯龙正自心慌,没看到另一架铁甲金刚已经冲到近旁,发现时差点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他闪身躲过对方的冲击,手中的加持林机关枪狠狠砸中对方的腹部,打得他翻倒在地。对方第三驾战斗机甲忽然在他身后出现,他再一次转过身。挥动枪管刺进对手的胸膛。

格雷尔在最初的突然袭击中也侥幸活了下来,他把满腔怒气全部投入杀戮之中。用光了武器系统能源后,他驾驶战斗囊全速冲向围攻他司令官的密集的铁甲金刚,但一不留神,正撞在凯龙战斗襄的转轮炮上。转轮炮撞击后发生了爆炸,炮弹出膛,冲击波把格雷尔的战斗囊抛了出去,在空中作了一个后空翻,炮掸激射而出,打飞了一旁阿卓妮娅的战斗囊的一条臂膀。

凯龙看到阿卓妮娅的战斗囊带着火球往下坠落,他猛地跳出大炮的控制座,冲过去救她。他冲过能量闪烁弹雨纷飞的战场,像地狱里健步如飞的战士。一位铁甲金刚想要拦截,却被他的加特林机枪凶猛地砸中头部。

他搬开坠落往地的战斗囊胸甲舱盖,呼喊着阿卓妮娅,叫她从闷烧的战斗囊里爬出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同类种族表现出关怀之情。她负伤倒在囊袋里,神智不清,直到她看到凯龙,这才感觉到生命的光环重新照耀在她身上。

她不会有事吧?凯尼心急如焚。

尽管没什么好消息报告,阿卓妮娅还是轻轻笑了。哦,她没事,可惜战斗囊的弹药已经用光了。不过没关系,她很想告诉他,她值了,体验了战斗的极乐,还知道了凯龙对她的关心、

凯龙出乎地意料地下令撒退。

她让战斗囊重新站起来,用战斗囊残存的手臂抓起凯龙,朝黎明的曙光中撤退。一群被打得七零八落的破破烂烂的战斗囊尾随在他们后面。

丽莎和林凯肩并肩静静地站着,人家都为重聚欢喜雀跃的时候,他们却是满脸愁容。丽莎自嘲地想:我们俩此刻看上去一定很像一对双胞胎。

她没注意到一位女军官从一辆穿梭机上下来,向她走来,她感觉到肩上被轻轻拍了一下。

“凯龙他们全部撒退了。”女军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丽莎。

丽莎瞥了一眼背后心目中的爱人。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和熙的阳光下是一幅美景:明美和瑞克拥抱在一起,他们身后的守护者映衬着湛监的天空。这样也好,一了百了。毕竟,追击凯龙是瑞克的职责,他是这里最优秀的……

丽莎即使想用她的军阶来分开瑞克和明美,她也没有把这种念头表现出来。丽莎转身告诉这位女军官,让她把情况通报给格罗弗将军,并告诉格罗弗将军她已下令要瑞克跟踪追击残敌。

之后,她向那边的人群走去,拍了拍瑞克的肩膀,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瑞克和明美恋恋不舍的长吻,一点儿也不像早些时候格雷尔打断凯龙和阿卓妮娅的接吻“示范”时那么紧张不安。

“不得不打断你了,中校,但是凯龙逃跑了,骷髅中队奉命乘胜追击。”

“啊?”明美吃了一惊,仿佛刚从梦中醒来。

瑞克狠狠地瞪了丽莎一眼:“第一次追他时我差点不能活着回来,你还让我追第二次?”

“你是拒绝执行命令吗?先生!”她提高了嗓门。

瑞克把头盔朝地上一扔,“你说得没错!你这么想抓到凯龙,自己去抓他好了!”

“很好!”丽莎毫不退让,拾起头盔,“我去抓他,你自己把自己与进报告里吧!”

明美一声惊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瑞克一把从丽莎手里抢回头盔,“好吧好吧,算了!来都来了,还是我去吧,上校!”

丽莎在内心拼命地责备自己。我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他?她想对他道歉,但是瑞克打断了她。

“这是我的职责,对吗?”他转身含情脉脉地看着明美,对她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我知道你会的。”她叹了口气。

丽莎站在那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脚断断续续叩击着停机坪的地面。她想吐,想道歉,或者大喊大叫奇Qīsuu.сom书。多多少少做点什么!

瑞克戴上思维控制头盔,一个箭步跳到变形战斗机低平的前鼻上,舒适地坐到驾驶舱的座位上,明美向他挥手,“我等着你。”

瑞克也挥了挥手,向她会意地笑了,拉下驾驶舱的顶盖。

瑞克启动后背推进器,守护者开始向右转。无言的交流把他和明美的两颗心联系在一起,心心相印。

变形战斗机起飞了。明美站着没动,一直看着它渐渐远去飞过旷野,当它快要飞出视线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追了上去,喊着瑞克的名宁。担心她会就此永远地失去他。

丽莎紧随着她,担心她的安全。明美跑了一小段距离后已经无力再前进,把脸深深地埋进双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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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不知道我到底想掐死谁,丽莎或者他的白痴飞行小子。我只知道,如果他们两人的事不能快刀斩乱麻的话,我只好把自己送到工厂卫星上去了,屁股后头还会跟着一个丽莎。

——摘自克劳蒂娅·格兰特的信

丽莎得出结论,关键在于控制自己的感情。明美、林凯、甚至瑞克都没有什么可责怪的。不管她多么希望怪罪瑞克,她也不能责怪他。她不能不顾事实地非难他。他没有撒谎,在丽莎面前,瑞克向来坦白直陈他对明美的感情。他既没有偷偷摸摸做手脚,也没有干任何对不起人的事。该死的。只能怪自己了。除非她能够把全部责任归咎到凯龙身上!

这样的结论几乎要令她笑出声来,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坐在军官食堂里生闷气,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就因为跟瑞克的事进行得不顺利。而这个时候,凯龙却在四处出击,绑架人质,要求得到SDF-1号,威胁要消灭人类。她把这点小事当成燃眉之急……不过她自己并不觉得吃惊。在爱情困扰下,人又能做什么呢?她扮演她的角色,瑞克扮演他的角色,每个人都如此,明美也不例外,都有各自特定的角色。虽然有时候让人感到,似乎这中间有人暗中牵了一条线,他们所有的人都围绕着它上演悲欢离合的人生,体验生活的喜怒哀乐。说到底,最重要的是控制自己的感情,她怎么才能再一次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呢?

丽莎静静地坐在那儿,手边放着一杯凉了的咖啡,想着心事,一点儿都没注意到克劳蒂娅过来。

“栽猜能在这儿找到你,”她的朋友顺势坐进丽莎对面的座位里,“怎么这样闷闷不乐,伙计?”

丽莎吓了一跳.她拚头看了看,克劳蒂娅快活的语气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好一点、

“好了,告诉我瑞克现在如何了,丽莎?”克劳蒂娅挤兑她说。

“求你了,克劳蒂娅……”

“不要用这种情绪谈话,啊?唔,我的小宝贝,有时说出来,心情会好得多。就像打开窗户空气就会清新一样。”

丽莎与克劳蒂娅有着深厚的友情,但自从罗伊去世以后,她好像变成了绝对的乐观主义者。这是不是她逃避现实的方法,一种使自己回到正常生活轨道上来的方法?丽莎不清楚。这会儿,她并不太想“把空气弄清新”。作为对克劳蒂娅的回答,她把头向后一仰,好像抛掉黯淡的情绪。她问克劳蒂娅,为什么她以为自己心情很糟糕。

克劳蒂娅几乎要笑出声来:“哦,女人哪,不用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我猜错了,我还是想向你郑重推荐我的独门配方。”

她从外套里拿出一盒混合茶,朝丽莎一推,“热茶疗伤,其效如神。”

真是个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丽莎心想。但是一会儿她就缴械投降了,“我当真有那么糟糕?一眼就能看出来?”

“噢,不。只有那些随便往你这个方向扫一眼的人才能发现。还有,就是体会过这个滋味的人……”

丽莎不再只是摇头了。

克劳蒂娅拽住丽莎的手,“我知道那种滋昧……但是你要放开一点,不要抑制白己的感情,老想着控制自己控制自己,只管告诉他。”

克劳蒂娅站了起来。

“我能跟他说什么?”

克劳蒂娅摇头叹息,“说你对他的感觉呀,傻瓜。”

克劳蒂娅走了以后,丽莎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拿起桌上的茶叶包,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瑞克·亨特,她心里喃喃自语,这就是我对你的感觉:我,我爱你。忽然间,她绝望地把茶叶包一扔,连自个儿在心里说都这么战战兢兢!要对他说出口,真是太难太难了。

骷髅一号的行动是飞行员晴绪的反映,飞机降得又快又急,在普罗米修斯号的飞行甲板上左摇右晃,发出刺耳的尖叫。

瑞克的神经好像敞露在外,一触即跳。自从四十八小时前离开天顶星人废弃的基地后,他一直处在高度亵张之中。过去八小时里,他率领空军中队四处搜索,寻找凯龙的残兵。从伏击地点开始(这里的搏杀惨状难以言表,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战斗囊和地球一方的战斗机甲的残骸),骷髅中队一直跟踪凯龙向北的撤退路线,发现了另外一个匆忙中抛弃的基地。传感器指数显示,一艘天顶星战舰在骷髅中队一号到达前不久刚刚离开,去了什么地方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也没有其它证据可以判断凯龙目前残余的兵力情况。从天顶星人荒废的居住点、舰船的型号以及凯龙手中掌握着可使用的体型控制舱的情况来判断,估计他的兵力无论如何也在三千人以上。

还有丽莎的事,这场看不见头的战争的另一条战线。瑞克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受领命令,这已经够糟的了,向他发号施令的人还想连他的私人生活一块儿管起来,这可让人受不了。起飞前和丽莎的冲突让他感觉糟透了,连明美温馨的拥抱也无法冲淡这种感觉。

“我们替你把她推开,中校。”瑞克升起战斗机舱盖时,一名地勤人员说。

瑞克花了一秒钟时间才弄明白,那家伙说的是骷髅一号。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踩死刹车,爬出座舱。

他正准备离开,那名地勤人员叫住了他,“对不起,先生,海因斯上校要你尽快向她报告。”

“她说没说为什么?”

“没有,先生。”

瑞克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该跟海因斯上校摊牌了。

此时,丽莎正在SDF-2的控制室里,她已经下决心向瑞克道歉,如果她有勇气的话,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进一步的表示,她边拨弄着茶叶袋,一边愉快地低声哼唱,没注意到瑞克气呼吁地一头闯进来。邻近值班室的维妮莎想低声提示丽莎一下,但是丽莎已经转过身去,看到了瑞克,不知怎么竟然没看出他的不快。

“你好,瑞克。”她高高兴必地跟他打招呼。

他草草应了一声,把写的报告扔给她,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托你的福,还好,上校。”

丽莎瞪大了眼,这不是她想像中的样子。

“没什么事了吧?我不想耽搁你太多时间。”他仍然一副话里藏针的语气。

“瑞克,我……”

“我随,没什么事了吧,上校?”

“你这是怎么回事?”声音虽然高了些,却是迷惑不解的语气。

“我是怎么回事?我追赶凯龙,跑遍半个大陆,回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向你报告,你以为我到现往连普通的军事程序都不懂吗?”

他站在她对面,脸涨得通红,气得直哆嗦。

“你听我解释……”

“还有,”他握紧了拳头,“我的个人生活就是——一个人的!懂吗,上校!我乐意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想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全凭我高兴”

原来是这么回事,丽莎想:他认为今天早晨她是为了个人目的才把他调去执行任务。

“我懂!”而对他呲咄逼人的语气,她忍气吞声地回答。

“比方说这儿的维妮莎,”瑞克走到她的位置,说:“我说的对不对?”

维妮莎一点儿也不想卷进去。她摸摸眼镜,看一眼丽莎,在席位里直往后缩,”唔,我没有认真考虑过,我……”

但瑞克紧追不放,弯下腰来,双手按在她椅子的扶手上,故作魅力十足的样子说:“嗨,我说,咱们出去吃饭约会,怎么样?”

维妮莎脸色发白,‘求你了,你看,我还要工作……”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就不能偷点懒吗?”瑞克暗中瞟了丽莎一眼,她站在那儿,背对着他们俩。

“请原谅,你这一套我受够了。”丽莎很委屈,可同时,她也很为瑞克难过,做出这么张扬的姿态来向她报复,还把她的朋友也扯进这场是非之中。身为男子汉,怎么能……

趁丽莎听不到他们说话的时候,维妮莎猛地转向瑞克,毫不客气地说:“你这样做太不对了,亨特,我是说真的。”

瑞克一脸不屑:“哦,什么不对?”

维妮莎连连摇头,简直不敢相信:“你开飞机的时间太长了,飞行小子。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你真的看白出丽莎对你的感情?”本来跟她没关系,她也知道自己无权谈论丽莎,但是总得有人让这小子清醒清醒。

“对我的感情?”瑞克反问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肯定在开玩笑,丽莎惟一关心的就是她的工作。”

维妮莎皱皱眉头,没有表态。瑞克满腹疑窦地走开了。维妮莎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然后去了琪姆那儿,向她报告海因斯-亨特连续剧的最新发展。

“可丽莎有什么责任?”琪姆听了她的报告之后问。

“她根本没有任何责任。”珊米为她的上司辩解,“只是情人们之间的争吵。跟我们没啥关系。”

维妮莎不同意她的说法.“你当时不在那儿。她爱他,但是她没有勇气说出来。”

“真是荒唐!”琪姆忽然生起气来,“为什么他不拿出点男子汉大丈夫气概,向她坦白自己的感情?”

维妮莎白了她一跟,“你想没想过,他对她是不是也有感情,跟她对他一样?”

琪姆把这种可能性抛在一边,“得了吧,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他也有相同的感情。只不过他是个顽固的大白痴。”

维妮莎把自己的疑问又说了一遍。珊米一脸梦游似的神情,道:“哎,如果我对哪个男人有那种感情,我一定直截了当当告诉他。”

琪姆笑了,“是呀,不过你几乎对遇到的每一个男人都那样干!”

维妮莎也被逗乐了。不过嘻笑并没有持续多久。

琪姆叹了口气,“咱们能笑得出来,只是因为这种事没落在自己头上。”

维妮莎点点头,“丽莎曾经爱过另一个男人,可他阵亡了。”

“真让人难过……”珊米含着眼泪说。

维妮莎搂着珊米的肩膀。如果这里没有了丽莎和瑞克两人的爱情故事,我们还有什么乐趣?她自己的生活中。还有琪姆和珊米的生活中,有没有哪一段感情比得上他们?利克,康达,还有布朗,怎么样看都没什么戏唱。她也变得眼泪汪汪的了。

虽然天气不好,丽莎还是决定从基地走路回家。还没走到新麦克罗斯市郊,雨点已经纷纷落下,不一会儿就淋湿了她的全身,直冷到骨子里。又一个漫长的冬季开始了。

如果世界没有与你的内心感受同步,你会认为它全无心肝,其冥中没有上帝。而当它反映出内心思想和情感的时候,你却又会不以为然。

她站在瑞克的房子前思索着这个哲理。他的房子里有灯光,有一次她看到他的影子经过大型落地窗的钢化玻璃。漫无目的的游荡鬼使神差地把她带到了这里,可她无法振作起精神走到他的门前。她心里有个和他修好的主意:把克劳蒂娅送给她的茶放进他的邮箱里,回到家后再给他打个电话,并且……

“想在雨中品荼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把雨拿撑在她的头顶,克劳蒂娅站在她的旁边,微笑着,“直接上去敲门就行了。”

“看来你已经帮他拿定主意了,嗳?听着,如果你不准备现在对他说,干脆到我那儿坐坐?我们可以换换衣服,吃点什么——怎么样?”

丽莎有点犹豫,克劳蒂娅把雨伞塞到她手里,

“好吧,好好考虑考虑……”

“克劳蒂娅,我……”丽莎一转身,才发现她的朋友已经小跑着离开了。她最后无望地看了一眼瑞克的窗门,追上克劳带娅。

”我冲好了热茶,挺不错的。”克劳蒂娅在厨房里忙碌着。

丽莎在客厅里用毛巾擦干头发。热茶听上去不错,但她已经冷透心窝。克劳蒂娅端着茶进来,丽莎道:“我来当个恶客,张嘴硬要。你屋里有什么比茶劲头大的东西吗?”

克劳蒂娅眉毛一抬,“比如说?”

“家里没藏老窖?有酒吗?”

朋友漂亮的脸蛋上笑开了花。

“有,有。”

“好啊,去拿!”丽莎开玩笑地说。她一直不大受得了酒精和随便哪种兴奋药剂,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一方面,她的身体排斥,所以她不去借毒品减轻压力行为。另一方面,一两杯她就醉了,这样也好,一杯酒能喝好长时间,跟我约会花费不会大。她自嘲地想。

“勃艮第酒如何?”

“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天顶星人的沣范德酒都行。”

克劳蒂娅拿来两只高脚杯,坐在丽莎对面的斜躺椅上。

两人中间放着一张矮桌,一张加框的罗伊的照片放在桌子的正中位置。

她拔去瓶子的软木塞,把两只高脚杯倒满。

丽莎先默默地啜了一小口,然后一饮而尽,瞬息之间感觉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她靠在沙发上笑着对克劳蒂娅说:“从失恋中恢复需要多长时间?”

“听你的话,是准备放弃了。”

“今天早上,他拿着报告进来的时候,我真的想对他道歉。可没等我说话,他就开始对我狂轰滥炸了。”

克劳蒂娅加满丽莎的杯子,“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的个人生活是他自己的事,要我不要横加干涉。”丽莎把杯子里的酒又喝了个底朝天。

“你想会怎么样?他并不知道你对他有感情。你同他一起经历了严酷的考验,又同他有亲密的交流,但在他了解你的想法之前,你只不过是他的伙伴,有时候算得上是朋友。”

“我知道……我也想过直接说出来……可是现在,反正没关系了。”

克劳蒂娅从来没见过她的朋友放纵到这个地步,丽莎又干掉一杯葡萄酒,她看上去已经不胜酒力。克劳蒂娅不想地喝得呕吐,醉得人事不醒,但是她还是给丽莎的杯子里倒了一小点勃艮第酒。

“对他来说有没有什么要紧你又不知道,别老以为他的想法你全猜得出。告诉他吧,丽莎。”

丽莎眨眨眼,摇了摇头,“不行,酒喝得太多了。”

“是啊。可二十分钟前,在雨中,你当时可没喝酒,你还不是替他拿定主意,认为他不想见你……情形不像你想的那样毫无希望,至少他还活着……当然,我知道你已经有过那样的经历。”克劳蒂娅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两个女人都把目光转向照片中的罗伊。

克劳蒂娅接着说:“当罗伊过世的时候,这个,”她举了举手中的葡萄酒,“成了我必不可少的支柱……现在,在我眼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重要的了。”

丽莎惊了一跳,醉意都吓跑了,她不是那么乐观吗?她没有问,只说:“这有点不同,毕竟……你和罗伊从开始就很合得来……瑞克和我却一直是……敌人,我是说真的,敌人。”丽莎停了停,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敌人!”

克劳蒂娅吃吃地笑出声来,然后语调变得忧郁,“根本就不是那回事,罗伊和我自始至终都是死对头,几乎令我发疯。”

第二个新发现!丽莎暗暗地想。

克劳蒂娅抚摸着罗伊的照片,“想听笑话吗?我给你说说他的事!”

丽莎勉强笑了笑,“告诉你吧,这会儿,我最需要的就是笑话了!”

瑞克过于彼惫,但却无法入睡,好像他莫名其炒地已经不需要休息了。冷冷的秋雨溅落在组装房屋的屋顶平台上,似乎在合着他杂乱的思绪的节奏。

他想集中注意力思考凯龙现在何处,最近的情报指出他向南方撤退了。但究竟在哪儿,瑞克把整个报告看完之后问自己,又把地图查看了一遍,以前墨西哥?或者是巴拿马大陆桥?亚马逊丛林?假如在那儿,他藏在什么地方?下一步可能要干什么?这些问题甚至连布历泰也捉摸不出。

过了一会儿他放弃了这个问题,倒在床上,仍然穿着军装,双手枕在脑后。

为什么我要去她那儿,张着乌鸦嘴对她大吼大叫?他问自己,他终于回到这个令他整晚都无法入睡的问题上。至少我该听听她想说什么!

高大的、一头金发的罗伊·福克,健谈,弹得一手好吉他,是个爱追姑娘的人。丽莎对这一点倒不是太吃惊。但听克劳蒂娅亲口说,他还是个恶棍,一个花花公子。丽莎一直以为克劳蒂娅和罗伊是最幸福的一对,那还是在麦克罗斯岛上,SDF-1第一次重建时候的事。但是,两个小时里,克劳蒂娅告诉她的这个故事,其内情远不是丽莎想像中的样子。

克劳蒂娅在1996年遇到罗伊,那还是后来发展成全球战争的大战之初,两人在怀俄明州一个绝密基地一起服役。罗伊当时是一位冲动的年轻飞行员,沉迷于死亡与毁灭的快感之中;克劳蒂娅还是一名天真无邪的新兵,容易被打动,经常被人利用。克劳蒂娅给丽莎描绘了一个傲慢白大的罗伊,一名每周都会给地送礼物的呱呱叫的飞行小子,同时还在跟三位漂亮女士约会。这位为她建立功勋、击落敌人飞机的罗伊同时又是一位很少预先通知就轻易取消约会的没有信用的家伙。

“就说说他的复杂个性吧。开始,我不想同他有什么关系,我尽量避开他。我甚至这样对他说过,几乎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但是没起到什么作用,除了毅力之外,罗伊·福克简直一无是处。

“但是,我还要告诉你,第一印象真是太不可靠了。罗伊和我从来没有真正谈过心,也没有对方说过自己的真实感情,直到最后一切都太晚了……他走了。”

丽莎听了这话困惑不解,“他走了?”不过又立刻明白克劳蒂娅指的不是罗伊的死,而是在全球内战中他被调到海外。

过了一年,克劳蒂娅没有听到罗伊的消息,但后来,在外星不速之客坠落地球之后,两人都调到麦克罗斯岛。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顺,罗伊又有了新欢:洛波特技术,特别是变形战斗机,那是艾米尔·朗博士的科学家小组开发研制的一种战斗机。

“他经常去观看那些飞行器实验,我真的希望他把那股子执着劲用到探望我上来。”

她从来都没打开过罗伊以前送给地的那些礼物,几年之后,她把它们全都还给了他,希望借这个机会让他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罗伊只是简单地把事情归咎于命运,他朝她无可奈何地耸肩,说,你不能想要什么都能成!是克劳蒂娅主动结束了两人感情上的相互伤害。另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他同一名女人跳舞,跳舞的姿势说明她们都跟他非常亲密,比克劳蒂娅跟他还亲密。

但最后,一个和今天晚上一样的雨夜,罗伊向她表白了对她的爱。他告诉她,他迷恋他的飞行和战斗,但心中也有对死亡的恐惧,他肯定自己会在空战中战死,但只有面对克劳蒂娅他才能说出心里的恐惧。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发现,看清了战斗机甲虚张声势的背后还有一个敏感的人,既有真实的梦想也有真实的恐惧。”克劳蒂娅说,“在心底,我一直知道,但我们却没有说出来。我和他损失了多少快乐啊。我只是希望同样的事情不要在你身上重演,丽莎。”

丽莎喝光最后一点葡萄洒,把杯子放回桌上,茫然若失地盯着它发呆。瑞克从来没有罗伊那样出格,这点真是谢天谢地。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她与瑞克的问题甚至比克劳蒂娅和罗伊的问题更严重,他们的核心问题是……竞争与控制……还有明美!罗伊可以从他的面具中走出来,但是瑞克·亨特却没有面具。

问题还是出在丽莎自己这里,哪怕喝了几个小时的酒,又经历了坦诫的谈话,她仍然不知道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

丽莎审视克劳蒂娅的爱情史的时候,瑞克的脑子里却在上演自己的历史。他回想起同丽莎的第一次交流,他把她称作“讨人嫌的老东西”,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妇女贴身内衣店,当时瑞克把自己弄得很尴尬。然后是两人之间数不清的争论,很多次都发生在通信网上,大多有关程序事项之类。后来他们被俘虏了,在天顶星人的旗舰上受审,第一次接吻……林凯插进来后引发的复杂矛盾,负伤后她去医院里探望他的情景,罗伊的死,她如何安慰他……最后是战争把他们连到一起,在阿拉斯加基地附近,当时还以为他们成了人类最后的幸存者,两人拥抱,命运日之后的两年重建工作中,他和丽莎成为朋友。她会在很晚的时候到他的住处来,一起吃点小吃、出去闲逛,在他巡逻时她就在这里读书,经常帮他把弄得乱糟糟的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还有不久前那一天,她给他看她的照片,像册里加进了他的照片……

他第一次彻彻底底看清了他们友友谊的全部历程,把两人的交往与各种复杂背景分开——明美、林凯、没有尽头的战争。地球重建——他们的关系全部凸显出来,成了他生活中意义最重大一什事。还有一件事同样一清二楚: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他扪心自问,自己怎么能把维妮莎也拖下了水,一起伤害丽莎?他意识到,自己固执地拒绝相信丽莎爱着他,因为他一直沉醉在对明美的痴情里。丽莎的出现威胁到这个梦的实现,就像明美威胁到丽莎的梦一样:那天早晨出发前那些刺耳的话都有了清晰的答案,瑞克彻底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他兴奋地跳下床,就像已经睡了一个月似的,精神饱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丽莎。

他抓起一柄雨伞,冲进雨中,向她家里跑去。她不在家,他找遍了城里她常去的地方,可是没有人看见她。他打电话给司令部,SDF-2上的值班军官告诉他丽莎已经签字离开好几个小时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可能的地方了。

他走到街边的投币电话亭,用最快的速度拨了几个号码。

“开什么玩笑。”克劳蒂娅告诉丽莎是瑞克的电话时,丽莎一点也不相信。

“他在街口打电话。”克劳蒂娅笑了,放下了电话听筒。

“你是当真?”

“当然。”克劳蒂娅拿起福克的照片,一本正经地说,“待会儿我想跟这位伙计喝一杯,所以呀,别跟你那位朋友赖在这儿不走。”

丽莎一下子慌了,“我该说什么?”

“你该说什么?如果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我们真是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

没过多久,瑞克咚咚地在外边敲门了,克劳蒂娅递给丽莎另外一盒茶叶,“你的白马王子来了,去吧,去吧,把这个拿着,拿它打开僵局。”

他们静静地走着,瑞克撑着雨伞,两人肩并着肩。丽莎不断在心里演练对话,看看旁边。瑞克的情况好像也跟她差不多。毕竟他们在一起了,对他们来说,这个晚上好像第一次约会。两人都忐忑不安。有些话,虽然还没说出口,但已经使他们不能像平常一样自在交谈。

“你冷不冷?”瑞克问。

“不……你呢?”

瑞克建议叫一辆出租车,虽然距离他们两人的住处都只有几个街区。其实这段距离最适合现在的情况。她笑了笑说她喜欢走路。

瑞克也同意:“是的,走路很好。”

“我经常在晚上散步。”丽莎说。

“那裉好啊,很好的锻炼。”

最后,她再也受不了两人这样沉默寡言,说:“瑞克,我们谈谈吧。”

他们已经到了离瑞克住处最近的一个拐角,瑞克说:“去我的住处吧,不过我没什么东西——我是说,葡萄酒或昔……”

她拿出那袋茶叶,“我正好有这个。”

瑞克凫了,“真是救了我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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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最重要的是认清我们是谁,只有这样才能对自己的动机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我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物,这种虚幻的假象影响了我的动机、我的决定。只有当我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无足轻重之后,我才算对自己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简·莫莉丝,《太阳的种子,银河系的守护神》

2014年十一月来了又去,感恩节过去了。这个感恩节不是为了纪念第一批移民北美的先驱者,而是纪念两年前的这一天。当时SDF-1回到一片荒凉的地球故乡,为新麦克罗斯奠定了基石。洛基山脉西坡满山遍野鲜花盛开,天空每天都湛蓝湛蓝的。城市和平安宁,凯龙已经消声匿迹,明美又开始了巡回演出。

瑞克和丽莎频频约会。这天早上,在丽莎住处的小厨房里,她一边愉快地哼着小调,一边准备三明治和沙拉,计划和瑞克一块儿出去野餐。就是几天前,瑞克例行巡逻时在附近森林里发现了一处理想的地点,非常适合野餐。丽莎大感兴趣,当时就在桌子上摊开一幅该地区的地图。她上次休假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了,野餐更是好几年没去了。现在这份快乐至少部分应该归功于克劳蒂娅,正是克劳蒂娅要她对瑞克更坦白一些。丽莎对瑞克直陈自己对他的感情时,瑞克居然也说他对丽莎有相同的感觉,让丽莎又惊又喜。

几个街区之外的瑞克的房子里,他也在为这次野餐作准备。丽莎说了由她负责安排食物,他要做的就是到了约定时间准时露面。当然,这方面他毫无问题。不穿军装让他觉得有些新奇感。穿着便服,彻底回到日常生活,过起小日子,日复一日的平静,这些念头甚至使他有点儿恐慌,正是这种别扭的感觉令他不由得暗自怀疑,人类与天顶星人到底有多大不同,跟天顶星人一样,人类也变得越来越离不开战争了。

他正在刮胡子,电话响了,他放下剃须刀拿起电话,心想是不是丽莎催他赶快上路了。

“我马上就好,”他对着话筒就说,根本没问对方是谁,“一会儿就到……”

“嗨,是我!”

会是谁呢?瑞克拿着话筒楞了楞。

“我是明美!”

“哦,明美!”他回过神来,“你在哪儿?”

“四处转呗,”她避而不谈,“你现在在哪儿?”

瑞克看看话筒,感到奇怪,“家里。”

明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我怎么忘了!我是想要谢谢你……你救了我。还有……林凯,我是真心的。”

“你不用谢我,明美。”瑞赶答得很简短。

过了一会儿,她问他今天有没有空,瑞克支支吾吾,没有说要出去野餐的事。明美就说希望他能够到纪念城去一下,离晚上的演出还早,她有几个小时的空闲。

“可是我已经有安排了。”

“唉,求你了,瑞克。”她撒起娇来.“我只住这里待一天,要

跟你见面的人肯定不会介意的。”

瑞克想起跟丽莎说的话,当时他动地取消其他一切安排,跟他出去野餐。,他看看表,能找个什么借口推辞呢?生病?又一场战争爆发了?

“求求你……”她在电话里重复道

“嗯,我想也许可以吧,”他让步了,“我也不是每天都能同你在一起。”

“咱们肯定会玩得很开心。”明美兴奋地说,“你的朋友反正天天都能见到,对吗?”

“是,对……”

“太好了!我在机场等你,我化了装,别人休想认出来!”

来了位老朋友!瑞克心里寻思着,放下电话。好长时间没见,今大正好来了。他很快拨了丽莎的电话,不巧她已经走了,很可能去了塞卡罗咖啡店等他。最好什么都不说,他最后决定,别露面就行。

这是个好主意。为什么好,理由很多。瑞克心里一边盘算,一边把老式喷气机降落在纪念城新建的跑道上,比方说,能趁机开开老式飞机就是理由之一。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碰过这种飞机了。还有,这么做对他和丽莎的关系有好处:他会把跟明美的关系彻底结束掉。当然,他不会说跟明美见面,只会说“纪念城那边临时有点事”。他对自己发誓,“以后要带她出去野餐两次,把这一次损失找补回来。

他整理了一下新的灰色跳伞服,跳下驾驶舱。他已经换下了粗斜纹棉布和法兰城农服,穿上了合适的套装,脖子上同着一条黑色围巾。

“我在这儿,瑞克!”明美站在隔离链后面向他挥手,“你是怎么来的,我的飞行员?”

他微笑着向她走过去。她身着毛线衫和裙子,高跟鞋,跟腰带相衬的红色大帽子,戴着一副墨镜,镜片大大的。

“想不到我还能认出你。”

她笑了,“正是我的目的,傻蛋。”

瑞克脱下跳伞服塞进包里,她绕开他旁边的栏杆,向他跑来。

立刻,他们已经手拉手走在一起了,互相并没说太多的话。瑞克一身西装领带,感到不太舒服,却尽可能不表现出来。

“听着,瑞克,很抱歉把你从你的约会里拖出来。我希望他不会对你生气,不管他是谁。”

瑞克干咳了两声,“哦,不,他不会介意……我改天再约他……”

明美紧紧靠在他身上,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他们闲逛着的时候,周围的人打量着他们。

“你不担心有人也许会认出你吗……还有我,况且,呃……”

“同你在一起我永远不担心。”明美幽幽地叹了口气。把他的身子扳正对着她,轻轻抚着他的领带,帮他调正了,“以前我从没见过你穿套装。你非常英俊,看上去很有魅力。”

魅力?他反问自己。他记得早些时候穿着牛仔裤和法兰绒衬衫有多么舒服,虽说没穿惯,挺陌生。但确实舒服。此时的他却穿着套装,手臂里挽着一位明星在纪念城里逛悠着。一副大人物派头,接受着来自左右的注目礼。明美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丽莎想的是野餐和远足。

明美为他们租了一辆车。瑞克跟着明美上了车,坐在驾驶坐上,径直向城里驶去。

纪念城是距麦克罗斯最近的城市,两座城市是姊妹城,这里是在布历泰的指挥下由天顶星人建设起来的。它也有一个环坠毁的高耸的战舰而建的人工湖,就像新麦克罗斯城的环绕SDF-1的格罗弗湖。纪念城是天顶星人分离主义运动的先锋,最近,它已经获得麦克罗斯委员会的授权,实行自治。

明美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但是仍然想对他表白自己的感情。如果奉承话没什么作用,她就寄希望于在餐馆里的安排来达到目的了:美丽的景致,可口的佳肴,舒缓的音乐……也许闲适的晚餐会比早午餐的气氛来得更适合一些,但在她的日程安排太紧,只有上午有几个小时空闲,她还得用无数的理由来向林凯解释,她需要安排私人时间。

切曼饭店好像不属于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装修极尽奢华:落地窗、大型水晶吊灯、着晚礼服的服务生。尽管有这一切安排,整个设施却显得矫揉造作,像机场的自助餐厅。一个傲慢的领班向他们展示了餐厅的景致,尽管明美并没有要求作这样的安排,不过她倒也没有拒绝。领班带着他们沿着落地窗一路看了看。一位神色木然的钢琴师即兴演奏了一曲死气沉沉的曲子,毫无新意。

“你喜欢吗?”回到座位上后,明美问道,“我的制作人有位朋友是这里的股东。影星们都到这里来。”她没有立即引入自己想要说的话题。

瑞克留意到她言行之中的古怪。明美好像不能接受世界目前的状态。说起影星,别说纪念城,整个星球都没剩下什么演艺人士了!实际上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娱乐的观念正在回复到更早期的讲故事的形式,另外还有相当于宗教艺术的戏剧与老片子 。

“有谁在乎电影明星?”瑞克尖锐地问。

明美对他笑笑,“比如说,我就是一个电影明星,而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是在你成为明星之前,明美。”

她的第一反应是告诉他她的想法:我向来就是一个明星。她有点不快,说:“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喜欢,因为我出j了名?”

“我当然喜欢你。”他安慰她,但是明美的注意力已经转到其它什么地方去了。瑞克瞟了一眼手表,又想到丽莎。等他抬起头来,明美拿出一份给他的礼物。

“用我的方式向你道谢,瑞克。”

他不想接受。毕竟那是他的工作,与帮了她一个忙不一样。不过她坚持要给他,说她认为这件东西有特别含义。他只得耸耸肩接受了。他打开包装纸,里面是一条冬天用的围巾,用羊驼绒织成的。在这个时代,这种东西极其罕见。

他把它围在脖子上,谢谢她:“只要我戴着它,就会想起你。”

“看上去和你的套装很配:”她评论道,希望自己别显得太紧张。让瑞克知道她对他的情意,这对明美来说太重要了。

“我觉得自己就像过去那个影星埃罗尔·弗林一样。”瑞克开了个玩笑,做了个夸张的姿势。

明美也笑了:“只要加上一把剑,你就和他一模一样了。”

明美很想拉住他的手,但这时服务生拿来了鸡尾酒,把杯子放在桌上。明美只好从弯腰放酒杯的服务生头上望过去。无奈地对瑞克说:“为什么服务生们总在最不恰当的时间为客人服务?”

这位服务生也不示弱,不亢不卑地回答:“为什么电影明星们总能找到抱怨的理由?”他一头长发,留着短胡子,此人今天早上也有点窝火。

瑞克忍住没笑出声来,看着明美会怎么办。但是明美并没觉得难堪。他接过她的话头缓干和了一下气氛,忽然开始觉得轻松起来。他们开始谈到两人以前度过的那些时光,几乎整整四年了。

对瑞克来说,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是明美却觉得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好几百万年了。

“有些东西不会随时间改变。”瑞克说得含糊其词。

她点头同意,“我知道.我觉得自己的感情一点都没有变。”

她的回答同样不明确,但是瑞克的话已经在她心中唤起了阵阵涟漪,瑞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时光回到以前的岁月。他决定单刀直入——就像丽莎不久前一样——看看事情会如何发展?

“我仍然想念着你,明美,有时在夜里,我……”

餐厅门口发生了一阵骚动,那位领班在叫喊,要一位试图从他身边挤入餐厅的男子系好领带才能进入。那位长发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林凯。

端克和明美的注意力都转了过去,又茫然地彼此对望一眼。明美忽然捉住瑞克的手握得紧紧的,眼里泪光盈盈。

“求求你,瑞克,你要对我发誓: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他。”

“但是……”他想回拒。

“发誓!”

瑞克终于迟疑地点了点头。

片刻以后,林凯站到明美跟前。

“我四处都找遍了。”他尽量克制着自己,但怒气显而易见,“你明美知道我安排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快点,我们走。”

他朝她挥了挥手,要她一起走。明美没有动。

“不要犟,明美!我好不容易才把那些记者弄到一块儿出席发布会,你战斗这要托多少关系才行吗?”

瑞克也在克制自己,脖子上还围着那条围巾,还好,林凯压根儿没费神瞧瞧他是谁。瑞克猜想他可能还在因为被瑞克救出而愤愤不已:真是个混蛋!不过也许这是生意,也许林凯有权利生气,他准备起身离开,免得明美难做,却反被她把他扯进了纠纷。

“我们不用离开,我们走!”

林凯抓着她的手腕,“哦,是吗?”

“放开你的手!”她朝他厉声喝道.“你弄痛我了,你这个欺软怕恶的东西!你以为自己是谁?”

令人惊讶的是,林凯居然放开了手,瑞克也一动不动,心里却在谢天谢地,因为如果再这样下去,哪怕一秒钟,他就会对林凯不客气了,也不管他发誓不发誓,也不管林凯会不会功夫。

钢琴师停下演奏,餐馆里的客人已经发现这里有一出好戏要上演了。

林凯故意假笑一声,转身对瑞克说:“职业演员就是这个样子……很有吸引力,是不是?”他晃晃悠悠回到明美面前,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说:“好啦好啦,闹够了吧!来,做点跟你的年龄相称的事,大家都等着呢。”

明美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双拳握得紧紧的。她抓过鸡尾酒,挑战似的一饮而尽,她的手微微颤抖.想努力控制住自己。瑞克设有阻止她,假装看着窗外。

“我醉了……”瑞克听见明美在说.“现在,我没办法再给你那些记者们作秀了。”

林凯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这是一个危险信号,明美也许做得过火了。他闪电般抢过旁边的水杯,泼了她一脸。

“我让你冷静冷静。”

端克从椅子里跨出了半步,牙齿咬得咯咯响,准备做下一个动作。

明美呜呜哭了起来,林凯视而不见,又一次抓住她的手,“好了,别犯傻了。走!“

林凯在前面拖着,明美踉踉跪跄跟着走,她猛然间回过头向瑞克求助。

“林凯!”瑞克一声怒吼,等着他放开她朝自已扑来。林凯却选了另一种巧妙的方法,缴了他的械。

“你难道还不懂吗,亨特?”他说,话说得通情达理适度,充分控制着自己,“她有太多的事情必须要人照料。这个行当就是这样。”他看到瑞克稍有退意,又讥讽道,“哦,别担心午餐,我们会付账,是有点昂贵。也许你该回你的基地报到了,嗯?重新穿上军装,干点别的什么去吧。”

瑞克看到明美朝他点头,她抽泣着,又打着手势,要他按林凯说的做。林凯拖着她就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说自己什么都放弃了,而她却对自己的职业前途满不在乎。周围的看客们都觉得无趣,似乎觉得事情结束得太过简单,纷纷起身离去。

瑞克避开他们的目光,摸索着酒杯,抚弄着脖子上崭新的围巾。真是个流氓,他心里恨恨地骂道。

时间已近中午,塞卡罗咖啡店已经开始准备午餐,店外的桌子大半都是空荡荡的。天气忽然变冷了,很多人选择了店内的位置。可是丽莎仍然坐在席外的桌子旁,从早上九点钟她就一直等在那儿。她已经要了四杯咖啡,虽说冷了起来,她还是坐在那里一动没动。瑞克那里什么消息都没有,但她还是决定待在这里,万一瑞克捎话过来她也能收到。很显然,他接到了命令,但基地设有人知道这事,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如果哪里有什么警报,她也应该收到通报,但基地没有下达那样的命令。可是,瑞克接受了命令是惟一可能的解释。

清晨的好心情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还有早晨异乎寻常的温暖。她正好看到一场小小的误会,一名喜欢步行的人和一名乘汽车的常客之间的辩论,逐渐演变成脸红脖子粗的争吵,丽莎联想到瑞克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也许被车撞了!

她焦虑不安,看了看时间,又给瑞克打了一个可视电话,但是他的住处没有回音。她的心情又跌回低谷,凝视着身边一片在风中滚动的落叶 。

“通信部,这里是米切尔中尉。”

丽莎认征了自己的身份,不等她问问是不是有警报,米切尔就说:“海因斯上校,我还以为你和亨特中校在一起。”

丽莎立即后悔给他们打了电话。她的生活SDF-2控制室的值班员们知道得一清二楚,维妮莎、珊米、还有其他人。这种事怎么做都不对头:当她是一个冷若冰霜、平淡乏味、我行我素的人的时候,丽莎·海因斯是个“讨人嫌的老东西”,人人懒得理她的私生活;现在她采纳了克劳蒂娅的建议、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每一个人的眼珠子都盯着她转,好像她的事情成了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的必修课。

“你没有出去野餐?”米切尔问。

听筒的背景声里,丽莎听得见琪姆在说:“我敢打嘶,那个混蛋放了她的鸽子。”

维妮莎添油加醋地说:“我不是早说过吗,瑞克对她没兴趣。”

“闭嘴!你们两个像一对老母鸡!”米切尔忍不住笑骂道,丽莎把听筒从耳朵边拿开了。

“那你又是什么——大公鸡?”珊米伶牙利齿。

丽莎恼怒之极。她的私生活被这样让人在背后说长论短!

“算了!”丽莎冲着电话大喊一声,挂断了。“一群是非婆。”

她愤愤不平地骂道。

切曼餐馆的服务员不让瑞克继续喝下去,不过他已经是无数杯下肚了,瑞克晃晃悠悠回到那辆租来的汽车上,向机场驶去。

明美与林凯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现在看来应该这样分析:这是一场公开演出,瑞克·亨特是其中一个小配角,偶尔充当一下英雄。结局是明美选择了跟随林凯——这一点至关重要。所以,她没有改变,而瑞克却愚蠢地以为她能够改变;赠品、营救后的拥抱……都是演出。现在,在他无数次失去她之后,丽莎成为他的感情支柱。

前面,双通道的机场公路设置了障碍物,戴着白色贝雷帽的城防部队的下士在一旁警戒。通知说,这条路已经封闭了。

“有没有其它路到机场?”他靠在车窗旁问。

“机场已经关闭了,我们遭到天顶星人的骚扰。”

“我的飞机还在那里!”瑞克嚷起来。他的脑子不大清醒,没有出示他的身份证。

下士的手向腰间的武器摸去:“已经告诉你了,伙计,这条路已经封闭。”

瑞克咒骂了一句,猛踩加速器。小车向前嗖地窜了出去,冲向路障,岗哨拔出武器。事后,瑞克不禁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干,是因为明美还是因为酒喝得太多。经过最终分析,他意识到这样做是为了丽莎:他有事情,急不可耐地想告诉丽莎!

“该死的蠢货!”哨兵一声惊呼,不知该不该开枪警告,忙着用无线电话向上面报告。

一只战斗囊沿着公路从容前进,不断用它的胸甲炮向停在地上的变形战斗机开火。附近一名天顶星巨人手持自动机炮朝正冲过停机坪的一辆救火车开炮。

“这些微缩人根本不堪一击!”他用天顶星人的语言嚷嚷着,战斗的欲望死灰复燃.他在地球的两年和平生括的记忆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名天顶星人穿戴着博图鲁军队的动力装甲,把一辆战斗机从地面抓起来,举过头顶,扔了出去,砸向几百英尺外一辆飞速行驶的卡车,战斗机像一发炮弹砸中卡车的顶部,一阵猛烈的爆炸后,两者化成了灰烬。

瑞克驾着车冲到机场时,空中出现了变形战斗机。他左闪右避,躲开加特林机枪的子弹,冲到一名城防部队士兵面前,出示了身份证,穿上制服,弄了一架亚瑟王神剑机甲。他已经看清有五个天顶星巨人,全都持有自动机炮,第六个穿着动力装甲,还有至少两只战斗囊。不知他们是天顶星不满分子还是被挫败的凯龙的手下,这些不重要,反正他们的火力大大超过城防部队。

即使情况如此危急,地面指挥官却们在向他索要许可令,警告他不要损坏战斗机甲!瑞克知道,这些全都要怪纪念城最近取得的自治。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没有援军,纪念城最终将落得个一无所有。他只得顺着那位指挥官,极力从酒精的迷糊中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一架战斗囊一阵连发,把机场候机大厅打了个窟窿。他的伙伴手持加农炮对着机场上的私人飞机狂轰滥炸,已经觉得有点乏味了,也把他的注意力转向候机大厅。透过刚性玻璃窗,他发现好几十微缩人挤作一团,躲在空荡荡的大办公室的桌子后面。一整天里,就数这副景象最逗。要端掉这一群人真是太容易了。所以他把自动加农炮的炮口从厚厚的玻璃后塞进去,把他们吓得四散奔逃,这样他可以在他们身上练练枪法。每一束白色的能量光束都击中一个躯体,把恐惧和死亡带给他们。

另一位对目标要求不那么苛求的天顶星人用光了手中火炮的弹药,他把炮弹一股脑儿全射到了机场的建筑物上,拼命想把整堵墙都弄垮。

瑞克驾驶着战斗机甲冲出停机棚,恰好看见一个天顶星的战斗囊抬起左腿准备踩扁他的小飞机,他想都没想就发出一串炮弹,战斗囊转眼便只剩下了膝盖以上的部分,随即向后轰然一声倒在地上。这下子吸引了其余天顶星人的注意力,他们蓦地回过头来,发现两架亚瑟王神剑机甲和一位铁甲金刚正与他们面面相对。

“天顶星叛乱分子!”瑞克通过外部网络喊话,“立即放下你们的武器,否则我们被迫立即采取行动!”几名天顶星人的战斗机甲都把武器对准了他,他仍然把喊话重复了一遍。

“证明一下看看!”一名天顶星巨人藐视地说。他紫色面盘,蓝色头发,活生生一副暴徒模样。他向后面的战上挥了一下手,不由分说便开了火,自动加农炮的炮弹雨点般落在瑞克的装甲上。毫发无损。

“他们是讹诈!”他一阵乱嚷,用光了武器里的能量。

瑞克在驾驶舱中冷冷一笑:“给他们示范一下。”

一个角斗士出现在候机大厅的另一边。瑞克下达了命令,战斗机甲的导弹管里激射出一串导弹,带着闪光窜向空中。三名天顶星人用惊惧的眼光盯着导弹的轨迹,当导弹向下对准他们扑来时,天顶星人立即惊声尖叫,各自逃命。导弹在天顶星人脚下爆炸,就像一串引爆的烟火。三名灭项星人被炸开了花,一名天顶星人的身子射出一股巨大的血注后,一命呜呼,另两名还在苟延残喘,导弹里释放的瘫痪性神经毒气吞噬着他们剩余不多的生命。

“上!”瑞克对着战术空军控制网说。

变形战斗机变为守护者模式,铁甲金刚追逐那架剩下的战斗囊,但天顶星人的战斗机甲作了个假动作,一个侧滑,不料瑞克的亚瑟王神剑正面相对。瑞克的战斗机甲蹲伏下来,紧紧揪住对方不放。对方想从瑞克头顶飞过,瑞克的战斗机甲闪电般扭断了它的一条腿。战斗囊眨眼就报废了,砰的一声坠落地面,地面一阵颤抖,那只严重受损的机械腿悬在战斗囊的残骸上不停地弹跳着。

第二架亚瑟王神剑解决了逃过神经毒气攻击的那个天顶星人,变形战斗机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发了穿动力装甲的那个家伙。

瑞克指挥民防系统部队清理战场,收抬尸首和机甲残骸,把活着的天顶星人押去受审。

“请向SDF-2通报,一定要提到我现在在这里。”瑞克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叮嘱了一句。

如果幸运的话,在他回到新麦克罗斯之前,丽莎就能会收到这里的情况通报。

丽莎已经把咖啡换成了鸡尾酒,服务员通知她停止室外服务时,他已经喝下太多的“血腥玛丽”了,满脸绯红。等人的游戏已绎变味了,成了锻炼自制力的疯狂实验。她醉眼朦胧,想像经过漫长时日之后,瑞克回来时在此地发现了她的骨骸,她枯萎的手永恒地粘附在热水瓶或者是野餐提篮上。

午后,气温至少降低了十五度,风也呜呜地刮了起来,秋天的落叶随风起舞.在她脚下打着旋。有一次,一只小狗从她身前跚跚而过,她从柳条篮里拿了些吃的喂它。有好几位变形战斗机驾驶员看到了她。她已经准备认输了。回家。她唯一能够接受的解释是:瑞克·亨特死了。

还没等她起身,就听到瑞克的声音。他从街那头跑过来,打扮得不同寻常,穿着他那套惟一的套装,一条长长的围巾挂在脖子上,全然不是她预料中的野餐和徒步旅行的打扮。她决定还是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让我们来听听是怎么回事,瑞克。”她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对他说。

瑞克气喘吁叮地说:“我以为你已经不在这里了……我去了你的住处……你瞧.纪念城发生了天顶星人叛乱,并且——”

“叛乱?”丽莎说,吃惊之余又问,“没什么事吧?”

“现在,还好。但死了很多人并且——”

“等一下,我们对纪念城没有管辖权,你去那儿干什么?”

“唔,我……有一点公务——”

“当然,所以你穿上了套装。”

瑞克看看自己的打扮,仿佛第一次觉察到身上穿着套装:“这是为了我们的约会。”

丽莎笑起来,“我们是去野餐,还记得吗?不是去参加鸡尾酒会。”

“瞧……”

她挥了挥手,站起身来,手里还提着柳条篮和热水瓶:“现在去野餐看来太晚了。你好意思吗?我用了整整一个早晨准备食物,这是几年来我第一次有机会做这样的事情。”

瑞克自知理亏,唯唯喏喏,只有道歉的份儿。

“你应该打电话给我,我在这里等了一整天,担心你出了事。我还以为你无论如何会给我捎个消息。现在,你却给我瞎编什么叛乱的故事,还有什么神秘的公务——”

“的确发生了叛乱!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向基地查实。我也想绐你打电话……”

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已经来了,咱们至少可以散散步。”

瑞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梢微轻松了一点。丽莎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瑞克对她的百般安抚让丽莎觉得很是欣慰,他亲热地把脖子上围巾的另一头搭在她的肩上。

气温持续下降,空气中充满了冬季潮湿的雾气。她摸摸围巾,感觉一下它的料子,很软,又摸摸脖颊旁的衣服。忽然间,她的动作停顿下来。

她不大容易记住一个人的容貌,常常在跳舞时出错,还喜欢帮男朋友收拾乱七八糟的屋子,这些似乎都算不得什么,但她有一种特别的天份,而且很颇为自豪,那就是对香气和味道的识别力特别强。她敢对天发誓,这条围巾上的香味是那位天真无邪的林明美最喜欢的那种味道!

“把这东西给我拿开,亨特!”她厉声道,“你似乎用错了对象!”

“丽莎,请听我解释!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瑞克努量想扭转局面,她把围巾的另一端甩回他的肩上。

“我知道这种香味.你这笨蛋!那就是你的公务,嗯?”她起身就走,“不要再打电话来烦我了!”

她痛苦地说,没有回头。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泪水。

雪花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

“晚上好,纪念城的女士们,先生们,”林凯在围绕域市的人造湖岸边的舞台上主持演出,“祝贺你们从中央政府获得自治。今夜为此举行降重的庆典。作为我们的特邀佳宾,明美小姐欣然同意参加今天的庆典,并为大家献上她至善至美的歌声。让我们在她的歌声中,殷切地期待一个灿烂美好的未来……让我们热烈欢迎……伟大的犬才——林明美小姐!”

管弦乐队开始演奏开幕曲,大多数由天项星巨人组成的观众纷纷鼓掌,欢呼。

开幕曲结束,林凯离开,走到舞台一角。明美出现在舞台上,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臂垂在身侧,麦克风在一只手中摇摆。

一段歌曲过门结束之后,明美还是没有反应。

林凯忐忑不安地看着她,乐队的演奏在一个低音伴奏里停顿下来,等待明美进入曲调。

“明美,那是给你的提示!”林凯焦急地低声呼叫。她没有反应,他又换了个方式,“不要开玩笑!你还行吧!”

“还行!”她露出一丝苦笑。现在乐队的演奏完拿停顿下来了,听众嗡嗡嗡议论纷纷。有些人认为这是演出的一部分,是新的戏剧效果或其他什么。不久台下便响起有节奏的击掌声,中间穿插着喊叫:“明美!明美!明美!”

“这是怎么回事?唱啊!”林凯急得喊起来。

她一只手捂在胸前,眼睛从观众身上转移开了。一声叹息,听得林凯心惊肉跳。她忽然转向观众,“我很抱歉,我无法演出!”

掌声蓦地中断。

“我不会演唱,当我的心破碎的时候,我无法演唱!”她眼睛红红的。

她丢下麦克风,转身跑了。观众纷纷涌上前来。

林凯不相信这是事实,惊骇得差点昏过去,他担心发生暴乱。很快,他反应过来,示意舞台管理员把幕布降下来。

随着幕布徐徐降下,舰众们牢骚满腹,纷纷退场。天顶星人废弃飞船耸立在夜空中,从幕后向外看去,仿佛刺破青天的长戟。

林凯在舞台后面的湖滩边找到了明美。她独自一人,抱着双膝,瞪着荒废的天顶星人的战舰。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哄得她高兴。平生头一次,他不在乎了。明美离开他了,离开了两人从前立下的远大志向。她似乎已经遥不可及,她对他不再感兴趣,不再受他的挟制了。

“全都怪你。”明美感觉到林凯站在自己身边,“自从我跟你在一起,我跟一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都断了联系。”

林凯干笑一声:”你一点都没变,是吗?还是一位自私的毛头小孩!你知道,和你还是个孩子时一模一样,你只考虑你想婆的。可是,你已经长大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今晚拒绝为他们演出,他们的感情又如何?你应该看看他们的表情……他们都是你的歌迷,他们非常爱你。而你却干了什么?你不辞而别,扔下他们不管了。那就是你!”

明美尽力不听他的话,坚决不让林凯左右她的思想。她知道他捣的什么鬼:现在千方百计说服她回去。而她知道结果会更糟糕。

“我再也不唱了。”她说得斩钉截铁。

林凯换了一种语气,“如果你敞开心扉,让爱涌出来,你会是前所未有的最伟大的天才。通过你的音乐,我们可以战胜宇宙间所有邪恶,带给人民安宁与和平……这才是你的天才最可宝贵的地方,明美,但是你必须把它表达出来。三年来我辛勤努力,原因就是这个……但是现在,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许我不能再见到你,至少有一阵子见不到你……”

一只渡船穿过湖面,响起悲怆的号角。明美紧紧咬着牙,痛恨林凯的伪善。他差一点就成功了,把她拖入他自己那个层次:玩世不恭的生活。不论他平常的话讲得多么高尚无私,他的和平演讲如何美妙动人,归根结蒂,他那痛苦的、玩世不恭的意识才是他的本质。现在他只是暂时离开她。当事与愿违的时候,离开就是他的处世方法。当然,他要让明美意识到,如果她不回到他身边,她将会就此堕落下去,那时面对毫无价值的她,他也无能为力了,因为她不值得他再去努力。对他的父母,他同样是这么做的,

他把他的夹克披在她肩上,准备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退出。“我希望某天,你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永远爱你……”

“肉麻!”她在心里骂道,“鼠辈!”“白痴!”但同时,她好像对他产生了一种预见:看到他在荒原上的某个地片,和叛乱的天顶星人混在一起,他们可能会有新的举动……也许他可以把自己变得和他们的体型一样巨大——自我膨胀,至少他可以实现这方面的理想。

一阵微风吹过,把湿润的空气送过湖面。水面上波光粼粼,月影闪烁。她感到寒意刺透全身,回过头时,他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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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在它的居民与船员心目中,SDF-1这座经历过三次生死轮回的群星间的城市是新世纪的诺亚方舟。与旧约里真正的诺亚方舟不同的是,很多人认为太空堡垒本身就是救世主,是传说中的耶稣基督再临人间,和他的信徒们一样装备着洛波特技术。古老的宗教继续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人们普遍强调回归基本教义,没有被种种变革创新所改变的基本教义。甚至连天顶星人也开始信仰宗教。

——《第二次洛波特战争史》,第CCXⅢ卷

多尔扎的舰队已经被摧毁,南美大陆东部和西部海岸成了他的葬身之地,但亚马逊流域错综复杂的水系、广袤无垠的热带原始森林并设有因为飞船坠落受到太大破环。丛林地区的原住民过去纷纷迁往沿海大城市,富有讽刺意味的是,遭受天顶星人的毁灭性攻击之后,他们又重新回到莽莽林海。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既是人间地狱也是绿色天堂,对许多幸存者来说,这片荒蛮之地成了他们理想的家园。

这里最近来了一位新客人,他就是凯龙。

与他待过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这片森林里,每天都在发生争取生存的残酷斗争,痛苦、苦恼和死亡是至高无上的铁律,这里的环境对他而言是严酷的,但这里的生活法则正对他的胃口。

在地球武装战斗机甲穷追之下,凯龙被迫一头钻进这片丛林。他的部队折损大半,巡洋舰虽然完好无损,但已经耗尽了史前文化的能源供应。从管道中散逸的史前文化能源在这片丛林里扎下了根。这里的土壤条件很适合史前文化的种子生长,不久,凯龙的战舰便重重叠叠包裹在攀援植物、各种各样的卷须、寄生的兰花和蔓生藤萝之中,仿佛飞船已经在那里停泊了无数世代。也有一些让人高兴的事:凯龙现在的部下中有一部分人在微缩人的工厂里服过几个月役,学会了一种名叫“劳动”的陌生习惯,还掌握了更为重要的“修复”技能。而且,他的谍报人员仍然在发挥作用,从北方的城市向他报告战斗机甲的布署、史前文化的贮藏库、以及新底特律和纪念城的天顶星人独立运动蓬勃发展的情报。再度出山指日可待……

此处,凯龙还得知,丛林中有许多失事的天顶星战舰,失事战船上的幸存者正在向他的新据点汇集。

几个星期之中,技术员工全力以赴修复巡洋舰的武器和航行系统,其他人则穿行于丛林之中,寻找食物和供给品。他们还经常袭击装备简陋的微缩人定居点。

闷热、潮湿的丛林迫使他们不得不回归到原始的生活状态,让他们变得更有人性。丛林的教化是缓慢的,连凯龙也没有觉察。纪律有些松懈了,特别是在男性与女性天顶星人的结交方面。大家的着装也不那么严格了,男人们常常打赤膊,或者只穿一件紧身背心。他们还慢慢习惯了出汗,这是他们身体上出现的一种新现象,就连当年在凡特玛星琊种地狱般的环境里天顶星人都没出过。凯龙的下属开始对他直呼姓名,凯龙也渐渐习惯了。

“司令,辅助动力恢复了。”一名技术人员告诉凯龙。

“那就启动吧。”

巡洋舰控制中心有四名工作人员,全都穿着无袖 T恤,在烈日炎炎的午后,个个都无精打彩。向凯龙提建议的天顶星人坐在其中一个控制台前,他启动一系列开关,舰桥上的灯亮了。

“好样的。”凯龙赞扬了他一句,他拿起对讲器询问反射炉的情况。

船上某个地方,一名技术人员答复了凯龙 他戴着耳机和麦克风,眼睛上还有一个单目增强镜,他曾经在新底特律的战斗机甲工厂个作了一年多。

“还没有反应,凯龙,也许根本没用,除非我们弄到一些史前文化能源。”

“主反应堆是什么状态?”

“只能勉强运行,不可能起飞。”

“这样不行!有没有办法把反应堆转到小一点的舰船上,用小飞船试试?”

“好的……”轮机舱技术人员迟疑地回答,“但它的续航力将非常再限。”

“能不能飞到新麦克罗斯,再飞回来。”

“可以,但是——”

“那就够了。”凯龙打断了下面的话。他一动不动,考虑了一会,尔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向正在控制室对面笨手笨脚修理监视器的格雷尔。

“格雷尔,你在微缩人的城市里有信得过的谍报人员吗?”

“我想有,阁下。”格雷尔扭过头来。

凯龙向他走过去,弯下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格雷尔再次表示那名谍报人员值得信任。

“我有一个计划……”凯龙开了头,“利用‘空虚日’动手——”

“‘假日’,阁下。节日的一种。”

“假日!”凯龙鹦鹉学舌地重复了一遍,“不错……他们叫‘圣诞节’。微缩人会一门心思搞庆祝活动。”

格雷尔笑了,“我懂了,长官。是袭击的好时机。”

“你能够确定史前文化矩阵在什么地方吗,格雷尔?我先警告你,如果你不能够……”

格雷尔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当然,阁下。”

凯龙命令他打开巡洋舭所有通信频道,格雷尔点点头,凯坨隼起麦克风。

“请注意!”他开始演说,“我们将对微缩人的人口中心发动一次突袭。我们的目标是:存放在新麦克罗斯仓库里的史前文化矩阵驱动器,从现在起,全体人员随时待命。”凯龙的话完了。

“什么是‘圣诞节’,格雷尔?”

格雷尔讶异地望了他一眼,“据我所知,这个节日是为了庆祝一名微缩人传说中的英雄出生。”

“传说中的英雄?”凯龙一击学掌,“在我们发动袭击之后,他的名字应该改为‘凯龙’!凯龙,世界的毁灭者!”他一甩头,仰天狂笑,捏碎了手中的通话器,“凯龙,史前文化英雄!”

“有时候,我在想,还是当天顶星人时日子过得容易些。”康达忧伤地说。

布朗和利克同声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仍然是天顶星人,康达!”

康达撩开遮在脸上的淡紫色长发,看着他的伙伴,“我知道,我说的是我们还是天顶星战士的时候。”他转身摆弄着货架上的圣诞玩具,他们现在在公园街摆了个小摊.“用不着操心怎么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两个小时前新麦克罗斯开始下雪,让圣诞节前夕的欢乐城市更加迷人。这是几周以来第一场雪,也是许多麦克罗斯居民十年来遇上的第一场圣诞雪。面对此情此景,人们不禁会问:经历了整整四年的战争与痛苦之后,快乐是否真的回到人们的心灵之中?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焕发出来喜悦之情。

不过,利克,康达,还有布朗除外。

几个月之前。他们干洗店的工作忽然结束了,顾客给他们退回来一堆昂贵的亚麻被单,每一张上面都有林明美的亲笔签名,墨迹无法洗掉。那以后,他们干了一系列零零碎碎的工作,到了最后,在公园街摆了这个杂货摊,出售变形机器人、洋娃娃、填充小狗,前三个季度生意相当火爆,现在却无人问津。他们上一周挖空心思才卖掉两样东西,还是亏本处理。

“找们应该学会型富有闯劲。”利克很有见识地说。

“你究竟什么意思?”康达问。

利克想了一下,“哦,你知道:强力推销。”

布朗有点拿不定主意,“人家同意你那么干吗?”

“反正别人是这么给我建议的。”利克耸耸肩。

“好吧。”布朗应道,卷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不过在这个摊子里可搞不成什么强力推销。”

“他说得对,”康达表示同意,“我们应该把所有这些玩具都装进大口袋——”

“就像圣诞老人。”布朗插了一句。

“对,把它们全都带到购物商场。在那里,我们就会有更多的‘发挥一地’。”

利克瞪了他们俩一眼,“发挥余地,笨蛋。”

康达有点不好意思,“管它呢。”

“我说咱们就这么干!”布朗说得雄心勃勃,为计划推波助澜,“我们会成为这个城市里最有闯劲的买卖人。”

购物中心对面,公园街与麦克罗斯林荫大道的交汇处,空荡荡的儿童操场上,明美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她忽然从纪念城消失得无影无踪已经有三周时间了,报纸的杂谈专栏充斥着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自从她回到麦克罗斯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冒险离开小白龙饭店,她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外貌,穿着纯色的勃艮第红外套和黑色毛线衫,刚刚够保暖。她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有把握,人们认不出这个全新的林明美,现在的她与那位在舞台和屏幕上永远乐观的明星迥然不同。

歌唱是她的过去。林凯,还有那些跟她演出生涯有关的每一个人都将成为过去。与朴凯发生冲突之后,她花了几天时间同经纪人万斯·哈斯尔伍德谈,他不仅要求她唱歌,还提出其它的发展要求。因此,她回到了叔叔和婶婶身边,他们热忱地欢迎她回来,帮她度过一段平静日子。但是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够长期和他们住在一起:某一天林凯也许会逛回来,而她再也不想被他纠缠。

如果不是圣诞节,如果是在夏天,如果不是人人都那么高兴,如果……

她伸出手去想捧件更多雪花,可是薄绒绒的雪花全都融化在她暖暖的肌肤上了,她又想起了瑞克。他现在在哪儿?餐馆里的事之后他还会跟她说话吗?他也许同某个人一起出去过圣诞夜了,那个人也许会是丽莎吧。每一个人都有可以依赖的人。

忽然,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抬头一看,通往公园的林荫大道入口处,三个人向她跑过来。其中最矮的那一位推着一种手推手车似的工具,另两人分别扛着硕大的背包和铺盖卷。三人都戴着棒球帽,穿着橙色的夹克衫,看上去很面熟……

“明美!”其中一个向她喊起来。

刹那间,她想起来了。无论她怎么掩饰,无论是现在的明美还是以前的明美,这三个人永远认得出她!

她从秋千椅上跳起来,向街上跑去。

利克,康达,还有后面紧紧跟随的布布朗并没有受到肩上装着玩具的大袋子、大背包和铺盖卷的影响,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赶不不明美。

“明美!”利克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他们勇敢地实施了富有闯劲的销售策略,结果被狼狈地逐出了购物中心,小孩们抓住他们哄抢玩具,他们只得落荒而逃,重新回到公园里游荡,寻找新的销售门道。

“也许她没有听到我…。”康达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解释。

“也许不是她。”

利克点点头说:“不可能这样,我们是她最忠实的歌迷。”

瑞克在他住处的厨房里,等水烧开。这时,他听到电视里广播的新闻。

“昨天晚上,我们报道了著名的歌星和电影明星林明美生病的消息。根据我们得到的最新资料,三周前她匆匆离开纪念城之后,现在已经被认定为失踪。官方消息认为,这与她的长期合作伙伴兼经纪人林凯的失踪有关……”

瑞克又听了一会儿.他断定,这两个人一定躲到某个地方一起闲逛去了。在切曼餐馆里目睹了他们的演出之后,事情已经很明显,明美完全受制于林凯。瑞克不愿意细想,人各有志,况且他还有自己的问题要解决:丽莎只愿在通信网上跟他说话,语气里清楚显示了对他的态度。她拒绝讨论那件事,连一起喝杯咖啡的机会也不给他。

新闻播音员正在说亚马逊流域又有了什么新发现,门铃响了。瑞克解下腰间的围裙,起身开门。

居然是明美,他差点没认出来。她显得孤苦伶仃,垂头丧气,星星点点的雪花融化在她乌黑的头发里。她问能不能进来,道歉说没有事先打电话预约。

“我的朋友不必打电话预约,”瑞克从措手不及中回过神来。

她忍不住协心地哭了起来,瑞克默默地拥着她。

进屋之后,他把他的军装给地披上,倒了咖啡。她坐在他的床沿上,呷着杯子里的咖啡,感到片刻的安慰。

“现在我对任何事情都感到厌倦。”她给他说了与林凯争吵的事,还有纪念城罢演的前前后后,“无论什么时候,外界对我的一举一动都大惊小怪,我真是烦透了……现在,回想我的生活,我得到了很多,却失去了生活的快乐,现在,我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

她站在窗前,背对着他,呆呆地瞪着外面的满天飞雪。瑞克在她身后盯着她修长的双腿,寻思她是否要在这里过夜。

“你还有音乐。”沉默了一阵子,他说,自己也不明白指的是什么。

“如果音乐就是我的一切,那么我再也不想唱下去。”

“唱歌是你的生命,明美。”

“我的一生就像一首歌,随便唱唱就完了。”她纠正他的说法,下唇微做发抖。

瑞克做了个鬼脸,“开什么玩笑。”

“我再也不能演出了,端克。”

“因为林凯,对吗?”

她皱皱眉,“不是!以后能不能再见到他,我根本不在乎!不管我们是不是在工作,我们都始终在一起。他那些愚蠢的感情令我窒息。控制不住我的时候他只知道大呼小叫。没有人理解我,没有人愿意听我倾述。”明美怔怔地看着瑞克。

瑞克有一种想要逃开的冲动。他清楚她正把自己朝什么方向带,这种情景他预演过无数次,但是他不想乘人之危。他渴望得到她,但他并不想借她和林凯分手这个机会。

同一时刻,就在明美在瑞克家里尽情倾述的时候,座落在林荫大道上的自助保健温泉酒馆里,丽莎正在同克劳蒂娅、麦克斯、米莉娅享受假日蛋酒。稍后,她乘坐出租车到了瑞克房前,径直向瑞克的住处走去,薄薄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她要给他一件礼物,一件她买了很久的衬衫,同时给他们之间持续的冷战提供一个和解的机会。她在衬衫上浓浓地喷上了自己喜爱的香水(丽莎把这种香水叫做‘SDF-5号’),但她捉摸着瑞克可能并不喜欢这个玩笑。他每天都给她打一个电话,要么建议去喝咖啡,要么是去看电影,或者是去野餐!每一次她都拒绝了。但又避免两人发生面对面的激烈交锋(把咖啡店的事忘了吧,虽然那次在寒风中耗了她一整天时间)。趁现在正是节日,她决定宽恕他。瑞克的轻率也许不会是最后一次,如果她要两人发展出什么结果的话,她就得学会别老这么生气。

走近房间的时候,她注意到前门是虚掩着的。她近时刚好听到明美的声音在说:“没有人理解我.没有愿意听我倾述。”丽莎永远忘不了她的声音,就像忘不了那种香水味一样。

“演艺圈里的朋友没有人真正了解我。”明美继续说.“你瞧,瑞克,你是惟一关心我的人,所以我才到这里来,我能不能在这里待上一阵子?”

丽莎屏住呼吸,几乎要把捂住口的拳头塞进嘴里去。她知道自己无权偷听别人的私事。但是她的腿却身不由已,动弹不得。

明美恳求瑞克:“我没有别人可以依赖!”

丽莎的一生似乎顿在悬崖边上,之后她听到瑞克说:“可以!”此时,丽莎觉得自己坠下了万丈深渊。她轻轻地带上门,悲痛难以自禁,她泪眼婆娑,冲了出去,没跑多远就一头撞到一个男人身上,那人问地是否有事。她像个泼妇似的把他一顿痛骂,叫他少管闲事。

此时,克劳蒂娅出没于一个又一个酒吧.一个又一个派对!她的弟弟文斯和文斯的妻子琼·格兰特博士,邀请她过去喝上两杯,但她谢绝了。她也无心回自己的住处去独自面对无边的孤寂,这样的感觉每一个假日都挥之不去。那个在战场上虚张声势的罗伊在度假日的时候也表现出传统的一面,两人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妙的时刻,闲闲散散共进午餐,在月朗星稀的夜晚漫步雪地,夜深人静的时候交换礼物,倾诉衷肠。在经过她面前的每一对亲密的男女身上,她都看到同样的爱情魔法在他们身上起作用,不久她发现自己又转回自助保健温泉酒馆,希望能碰到一两张熟面孔。

她最不希望碰到的人是丽莎,但蓦然间,克劳蒂娅却发现她就在那儿!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吧台上,面前放着一个快要见底的葡萄酒瓶子。

她嘴里哼哼唧唧唱着歌,断断续续毫无节奏地唱着明美那首《怯场》,克劳蒂娅站在那儿听着,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耸了耸肩,拖过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伤心的时候有个朋友来,真好。”丽莎含混不清地说,笑了起来。

酒吧里,接下来的好几个小时,两人饮下了无数杯酒,频频向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敬酒之后,似乎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当太阳在格罗弗湖上冉冉升起的时候,人们互相吻别。

克劳蒂娅今天休假,丽莎却不得不去上早班。一名年轻军官用他的敞篷吉普把丽莎匆匆送往SDF-2。

她很吃惊,自己居然这么清醒。酒量大突破,痛饮之后,第二天居然不头疼。她想让自己享受一下兜风的快感,冷风扑面而来。昨晚的事又涌上心头。她暗暗告诫自己,是时候放弃了,放弃吧,让明美再一次得到瑞克,让她把他全部占有。

丽莎走进指挥中心的时候,她听到琪姆和珊米又在议论她,这些天这种事情太平常了,她只好等在门外边,直到她们说完为止,她对自己感到奇怪,为什么能够这样容忍。

很显然,她昨晚一整夜都在自助保健温泉酒馆独自度过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珊米说:“不过,你不应该道听途说。”

“你也会这么干的,要是你想忘掉一个人的话。”琪姆的话让丽莎不禁回忆起昨晚的事,想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做了什么难堪的事。要是她稍微来得早一点……

“丽莎是一个很正派的人,不会做那种事。”

“当然,谁像你。”

这句话把话题转开了,一分钟后丽莎觉得可以安全地进去了。琪姆、珊米和维妮莎都在,现在都换上了一副笑脸。丽莎也找不出什么漏子报复她们,维妮莎提到圣诞舞会,这是丽莎第一次听到舞会的事。

“你是说没人告诉你?在舰桥上召开。你把瑞克请来吧,我保证他喜欢去。”

维妮莎是在刺激她?丽莎问自己:“哦,我觉得他去不了。”

”可他今天有空啊。”

“不错,但他在家里,同可怜兮兮的……”

“哦,”维妮莎没等地说完就接过话茬,“不舒服?真是太糟了。”

正在这时,舰桥的公共广播系统响了起来,传出一个女性的声音。

“这里是基地保安部!天顶星军队正在攻击工业区!各单位注意!紧急通知!”

凯龙的指挥囊在新麦克罗斯的大街上风驰电掣,五个战斗囊跟在后面。拂晓前,他们已经潜入城市,隐蔽在湖中冰冷的水面下,在凌晨发动了突然袭击。格雷尔的战斗囊在前开道。不过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领着队伍已经三次经过同一地点了。

“你究竟在干什么?!”凯龙用通话器向他吼叫,“你在领着我们兜圈子!”

“史前文化就放在这里什么地方。”格雷尔回答,“我的谍报员——”

“你的谍报员全都是白痴!现在听我的,你的无能会送掉你的小命!快去找!”

吉普车和城防部队的车辆在城市中四处通知,报告天顶星人发动了攻击,同时引导人群立即寻找庇护所。迄今为止,天顶星的行动范围仅限于湖对岸的设备贮藏库和工业区,但这并不说明在他们的嗜血性格和破坏欲的冲动驱使下其他地区不会受到攻击。

警报响起的时候,麦克斯和米莉娅正在打开送给黛娜的礼物。两人将孩子留在邻居爱默生家,立即赶到基地,等候格罗弗将军司令部的进一步指令。有点像过去的情景。

格罗弗将军从睡梦中被唤醒,现在出现在SDF-2的舰桥上,这在以往很少见。艾克西多最近已经从洛波特工厂卫星返回,继续他的微缩人习性研究,他现在站在将军的旁边。遍布工业区的监视器已经查明天顶星人奇怪的行动路线。格罗弗和艾克西多两人都认为那架军官型战斗囊一定是凯龙在驾驶。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这一次他们没有破坏什么。他们的战斗囊现身时,有好几名岗哨被杀,但此后再也没有破坏什么。”格罗弗谈了他的分析。

艾克西多,这位微缩化的天顶星人顾问严肃地点点头,“不错,将军,如果这是一次攻击,他就会集中到军事目标上或者其它什么他喜欢的目标。据我估计,他来这里,无非是想得到史前文化,他的战斗巡洋舰需要它。”

“那么,我们把防御力量集中到工业区。”

艾克西多表示赞同。他匆匆扫视了将军一眼.又神神秘秘地补充了一句:“将军,我可以提个建议吗?”

格罗弗惊讶地说:“当然,艾克西多。”

这名天顶星人说:“让他找到他要的东西。”

由于格雷尔的失误,他们在设备贮藏库的行动计划落空了,凯龙让他的战斗机甲在后面跟着,自己走到街面上,手持一门自动机炮,一副典型的凯龙式的目空一切的样子,他稳稳地站在街面上,变形战斗机俯冲而下向他扫射,他的自动机炮把它们从空中逐一击落,连脚步都没挪动。

阿卓妮娅领着一支牵制分队穿过湖面。分队由动力装甲部队和克佐罗军队的因维德侦察舰组成。总有一天,地球上空将会出现更多的天顶星人战舰……

她带领着牵制分队向城市相反的方向飞行,成功地引开了追击凯龙的变形战斗机。双方在湖面上空遭遇,刹那间,凄厉的寒风夹杂着狂躁的热流。飞船闪亮的甲胄翻滚,死亡的幽灵漫天游荡。

麦克斯位于战场的中央,在突直如其来的地狱风暴中,他的蓝色变形战斗机变形为铁甲金刚模式,一个虚晃避开敌人的导弹群攻击,加特林机炮随之还以颜色,喷涌而出的超轴弹纷纷击中入侵者。米莉娅同他并肩战斗,击落了两架敌机,然后是第三架侦察机。米莉娅不知道那些剩下的战斗机甲里面,究竟哪一架里面乘坐着她以前的上司,凯龙现在的伴侣,阿卓妮娅!

瑞克永远保持着他的绅士风度,他睡在沙发上。半夜里,他觉察到明美站在身旁,但他仍然假装睡着。她给他紧紧毛毯,在黑暗中对他微笑。他睡得不好,脖子有点痉挛,左臂压麻了。什么地方传来鞭饱的响声,把他吵醒了,其安他并不想这么早起来。

他走到窗前,看到湖面上方明净的天空中飘荡着浓浓的硝烟,他飞快地打开电视。厨房里沙沙作响,他知道明美在里边。瑞克抓过衣服,MBS的新闻播音员范·福蒂斯伯正在播音:

“这里是刚刚收到的特别公告:据报道,天顶星人的突击部队集中在城市的工业区。几分钟后会有伤亡报告……”

瑞克吃了一惊,“怎么没人通知我?“他冲着屏幕大喊,拉下他的鸡心领毛线衫,找到军服,“丽莎在司令部值班,她应该知道在哪儿找得到我!”

明美紧张地守在门口,瑞克见她惊疑不定的样子,想让她安心,“不要担心,这是例行公事。”

因为恐惧,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拉住他,“请别让我失去你,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你!”

瑞克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说完他匆匆离开了。

凯龙多年与因维德生命之花朝夕相处,受生命之花影响,他的感知力远远超过常人,特别是在寻找因维德之花、或者它的变体——史前文化矩阵的时候,他的感知力表现得尤为突出。

撕开金属仓的防水油布封口,他笑了,他的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禁不住热血沸腾,“矩阵贮藏库。”他喃喃地说。

里面的圆柱体只有他身高的一半,约为他体重的两倍,不过他轻轻松松就把它扛到肩上,回到他的战斗机甲上,把这东西用何服夹固定好,用绞盘紧紧地绑在战斗囊的底部。

血腥的战斗遍及整个工业区,铁甲金刚和巨人们展开惨烈的搏杀,但凯龙目的已经达到,他发出命令,要求部队撤退,向西南方向突围而去。

瑞克已驾着骷髅一号升空,从麦克斯那里收到最新通报,示意变形战斗机归他指挥。

“准备在 N区截断他们的逃跑线路!我们不能让他们带着史前文化矩阵逃走!”

麦克斯也加入到骷髅中队里,把剩余那艘侦察船留给米莉娅和她的战斗机分队对付。

“后面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妙……”麦克斯告诉米莉娅,正说着,他的眼睛定在了战斗机的显示器上,他留意到有什么巨大的物体落到N 区……“一艘天顶星护卫舰!“他一声惊呼。

瑞克眼看着它着陆,护卫舰的四只柱状腿轰然刺入建筑物的屋顶,重重地陷进公路路面。这是一艘奇形怪状的战舰,体形像一只臃肿的海象。腿有点像建筑师的圆规,巨大的后部推进器就像一个特大型的高音喇叭。它的腹部位置敞开着一个巨大入口,凯龙的战斗囊和攻击战斗机甲正徐徐上升,进入钢铁的腹腔中去。铁甲金刚和亚瑟王神剑机甲的子弹射在它的装甲外壳上就像一粒粒花生米,连给它挠痒都不够。

“注意,微缩人!”战舰升起的同时,传出凯龙的喊话声,“毁灭者凯龙祝你们圣诞节快乐,我代表圣诞老人向你们致以特别的祝福,祝你们这群笨蛋以后的日子每天都和今天一样灿烂辉煌!”

猛然间,新麦克罗斯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忽然间全城一片大火。稍后,综合各方面的情况(凯龙的喊话和目击者报告)分析,得出结论:一个天顶星间谍打扮成圣诞老人,很可能通过无线电与“毁灭者”凯龙保持着联系,正是他引发了天顶星间谍暗藏于城市各个地方的难以计数的炸弹……

变形战斗机放弃了对护卫舰追击,回到麦克罗斯城,忙着对付城里四处燃烧的大火。城里已是一片火海,仿佛人间地狱,变形战斗机一遍又一遍地把防火弹投掷下去。

这天傍晚火势才得到控制,城里开始统计伤亡数宁。医院里人满为患,圣涎节欢乐的气氛被人们送葬的悲哀冲洗得踪影全无。不过,到了黄昏时候,许多劫后余生的家庭重新团聚,城里保持着战后的寂静。频繁的破坏和频繁的重建后,剩下的麦克罗斯人民都是顽强的幸存者,他们已经习已为常,面对死亡也已经泰然自若。远处的街区传来教堂的钟声,此起彼伏,为死去的人祈祷!街上响起了圣歌,SDF-2号的全体船员继续执行原计划,用灯光组成的花环照亮舰体,一棵神圣的圣诞树从这个世界的中心徐徐升起……

瑞克简单地与丽莎打了个照面。尽管他已是筋疲力尽,但仍然满腔怒火。

“我和维妮莎谈过,她告诉我,你说我不舒服,在卧床休息!你明明知道并非如此!在首次警报响起时就应该通知我!”

“我并没有说你身体不舒服,”她避开他恶狠狠的眼神,“不管怎样,我以为你并不想受到打扰……”她顿了顿。他谜惑不解地看着她,她又说:“有客人的时候你应该谨慎一点,至少学会把你的前门关好……昨晚我想去给你说一声圣诞快乐。明美和你待在一块儿,我全知道。”

他撂下这件事,回到家,进到房间,似于刚在办公室里干了一天回来,给明美打了个招呼。

看到他回来,明美欣喜若狂,“谢天谢地!”她激动地拭去眼角的泪花。

“不是说了吗,我会回来的。”他轻松地笑了笑。

她转身跑了,补了一下妆。瑞克看见她已经准备好两人的晚餐,满满一桌,还有一个蛋糕,上面覆着糖霜,还插着一支蜡烛,有个小小的圣诞老人。

“我为你做的,”她轻柔地说,从背后搂住他,“我可爱的瑞克……我是多么担心。”

瑞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感到她紧紧地贴在身后,忽然来临的幸福令人难以置信。

“你想过放弃部队的工作吗?请考虑一下吧,我不想失去你,瑞克,永远都不想……”

晚餐后她点燃蜡烛,祝他圣诞快乐。

“也许我们会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瑞克把日间的混战和与丽莎的口角忘到了九霄云外。

明美长舒一口气,闭紧了双眼,向前倾去,瑞克也和她一样,两人的唇贴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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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相信,凯龙可能会明白,格罗弗让他带着史前文化矩阵离开麦克罗斯,是做出一种和平姿态。格罗弗对敌人使用了驱逐的方法而不是闭门死守。意思是说,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请你走吧!但是有一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格罗弗和艾克西多怎么会对凯龙作出这样错误的判断,回家——使命还未完成就回家?对凯龙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罗林斯,《天顶星三巨头:多尔扎、布历泰与凯龙》

复仇,复仇!凯龙脑子里写满了这个词。

如果说以前有人对凯龙的领导能力还心存疑虑的话,那么现在,对新麦克罗斯的奇袭不仅排除了这些疑虑,而且让部下们对他更加忠心不二,甚至于对所有的天顶星人而言都是一个激励。现在,他成了“毁灭者”,不再是那个为了一己虚荣可以牺牲数以千计生命的阴谋家凯龙了。掳获史前文化矩阵后,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闲居两年的星球,重返故乡。部队对他忠心耿耿,哪怕追随他下地狱也在所不辞。是的,地狱,正是他想带他们去的地方……

“所有能盛输入达到有效水平,先生。”一名轮机舱技术员向水泡状观察指挥中心报告。

“检查反射炉。”格雷尔对着通话器命令,他笔直地坐在他的值班室里,心里暗自庆幸麦克罗斯的行动总算朝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了。如果凯龙没有找到矩阵,那么他格雷尔肯定活不了。

毁灭者本人正在桌子前踱来踱去,双手握在背后,来回快速转身时披在肩上的墨绿色斗篷卷起一个漩涡。

“状况稳定。”轮机舱的技术员继续报告。

“我们已经能量充足。”阿卓妮娅补充了一句。她坐在格雷尔邻近,也是一身军装。

凯龙握紧拳头,走近指挥中心的弧形控制台。他充血的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太好了!”他嘶嘶地说,“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鬼地方,与洛波特统治者汇合!”

格雷尔和阿卓妮娅双双敬了一个军礼,凯龙继续说:“但在离开地球之前,我要先摧毁SDF一1!”

他的两名部下蹬大眼睛,不解其中含意。他们认为这是多此一举。地球军队不会那么愚蠢,让他们有机会再次偷袭成功。他们肯定会严阵以待,最新建造的太空堡垒有第一流的技术,正等着他们去送死。凯龙心里也是一清二楚,这一次,再从他们掌心溜走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要对这些微缩人最后一次复仇。”格雷尔和阿卓妮娅听到他低沉地自言自语。他回过头来,毫不犹豫地下令起程。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无言以对,启动了航行程序。

巡洋舰战粟着,在高频振动下发出沉闷的轰鸣。史前文化矩阵的能量气势磅礴,穿过舰船委顿的系统,厚重的反射炉恢复了生机。推进器喷射出火山爆发般的强大动力,反作用力推动舰体挣脱舰体是纵横交错的藤蔓的束缚。巡洋舰缓缓脱离地面,似乎地球也能感觉到它身上的负荷在减轻:生长在舰体上的生物死死地粘附在上面不肯轻易让这个危险的俘虏脱手。

但最终邪恶的力量获得了胜利,它带起一大片地面表皮和森林附属物,毁灭者凯龙的无畏级战舰终于破土而出,挣脱了地心的引力,向着自由,向着北方冲天而去,奔向复仇与死亡。

世界末日!丽莎在为自己哭泣。

凯龙发动吊诞袭击两周以后,新麦克罗斯仍然没有恢复元气。

最初,那些经常遭受毁坏的地区的居民还斗志昂扬,信心十足地进行重建,准备再一次拾掇起他们支离破碎的生活,重建他们梦想的象征新麦克罗斯城,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打击造成的影响慢慢显露出来,连最坚韧的意忐在日复一日的磨蚀中也丧失殆尽。

人们只顾及自己的房屋,破坏的街道只能放任自流,新近受到的毁坏更是无人问津,一些人甚至把庇护所当成栖身之地,另外一些人则逃到其它城市,或者在不毛之地的荒原上颠沛流离。人们开始放弃曾经既拯救过地球又带给它毁灭的东西——SDF-1号。

丽莎·海因斯现在正站在太空堡垒突出的舰桥上,同她眼前所见到的格罗弗湖沿岸城市的残垣断壁的景象一样,她的内心也已经心灰意冷。她失去了瑞克,没有了他,丽莎的生活变得空洞虚幻,仿佛人去楼空的城市。想到从今以后就将孤独一生,她不禁泪如雨下。

“丽莎!”克劳蒂娅在她后而喊道。

她擦擦眼睛,转过身来。

“格罗弗将军派我来找你,你在舰桥上干什么?”

“我想单独待一会,”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我想辞职。”

虽然克劳蒂娅几周前就发现她有这个迹象,但她仍然感对惊讶。“你在开玩笑。”她直截了当地说。

“不,我是认真的,克劳蒂娅,”丽莎的声音有点嘶哑,“我只是再也无法忍受。军队……瑞克……我要放弃——我并没有大家想像中那么坚强。”

克劳蒂娅掂量了一下,决定狠心一点,“少来这一套,丽莎,你谁也骗不了,只是自己骗自己!”

这就是同情心,丽莎心想,她被克劳蒂娅的反应吓了一跳,或许是因为她没自解释清楚的缘故。

“你说的全是傻话,无病呻吟,像个小女生!”克劳带娅走近了些,逼视着她,“你是个军人,从出生,到成长,到训练,怎么能就这样退出,让别人不战而胜!”

丽莎毫不动摇,“斗下去有什么用,说到底部是跟自己的心魔战斗,克劳蒂娅,我认输了。如果瑞克更喜欢明美,我无能为力,只能听从上天的安排。”

“你能够熬过去,重新站起来!”克劳蒂娅加重语气说,“军队就是你的生活,好姑娘。如果辞职,你就是把自己的一切全都抛弃了。”

丽莎不为所动,“我不得不放弃。”

“你是在逃避。”

“随你怎么说,我不能再同瑞克一起工作,每天眼睁睁地看着他回家和她在一起。如果你不懂……”

他对你没那么大影响,克劳蒂娅想告诉她,你不能让他对你产生那种影响!但是她的心了解丽莎,解得太清楚了。“我当然懂。”她轻声说。

身处高位的寂寞!格罗弗一上午已经说了三次这样的话。他希望艾克西多没有那么快回到洛波特工厂卫星去。他很想念他,他发现这位矮小的天顶星人那敏锐的思维丝毫不受情感因素左右。他很像艾米尔·朗,除了纯粹智力方面,他还有艾米尔·朗一样的冷静和细致,这个人——格罗弗总是更愿意把艾克西多当成人类——忠心耿耿而且毫无偏见,他的同情心在人类和外星人中都难得一见。他们两人建立起了稳固的友谊,共享乐趣,彼此信任。

格罗弗坐在他舒适的椅子里——SDF-1舰桥上的指挥位置,透过刚性玻璃窗,凝视着麦克罗斯的港湾。不论大事小事,每个人都知道来这里找他。wωw奇Qisuu書com网事情太多了,他欲罢不能。他考虑过引退,他想彻底放松,回顾一下过去的二十年,理清自己的思路。他需要认真审视他的成功与失败,对自己作一个全面的评估。评估自己曾经作出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些决策影响了许许多多的生命,千千万万……

他承认自己作出过许多错误的决定,事实上的确如此。他只祈求他以后的决定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丽莎向他报告的时候,他站了起来,走到舰桥上,双手背在身后。

“我要你来,是有新任务给你,上校。”

“我很……抱歉,先生,但是我恐怕不能接受新的任务,”丽莎说。

格罗弗猛地转回身,提高嗓门问:“为什么?”

丽莎低下头,“将军,我已经决定辞去军职。从我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我本人和我的工作来说,辞职是最好的决定。”

“但现在的什么情况?”格罗弗想知道。

“我……我需要离开一阵子,将军,因为个人原因。”

格罗弗眯缝起眼睛,“那正好,我要你去做的事情,某种程度上也相当于去旅行。”

“不,先生。”丽莎摇摇头,“我很遗憾,先生。”

换一种套路试试!格罗弗暗想,“废话,你不能置你的职责于不顾,仅仅因为某些个人情感,其实你正需要去克服它,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

丽莎瞪着将军,睁大双眼,“你是说,你,你已经知道了?”

将军做了一个不屑一顾手势,“天哪,我也长着眼腈,对不对?关于你和亨特的事,恐怕你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丽莎眼前一亮。笑了,“我打赌你知道。先生……这次的新任务,嗯,是否——有意成全啊?”

“你这是什么活。”格罗弗喷了一下鼻息,“你是太空堡垒最有才能、经验最丰富的军官,这样的选择顺理成章。”

“先生……”

格罗弗清了一下嗓子,“你知道,新的太空堡垒已经建造完成,我希望你来指挥它。”

丽莎惊讶地捂住胸口,格罗弗表示要由她来指挥SDF-2,但这件事以前连提都没提过,“什么?我来指挥?”

“这是一项长期的重任。”他提醒她。

“无论多么沉重——我愿意!”

“好!”格罗弗随即请她走上前来。她向前几步,顺他的视线看去。

东方的地平线上是一片湛蓝的天空。更上面是晦暗不祥的阴云,雷雨云在天空中狼奔豕突,冬日的阳光从更高的地方刺穿了云层的薄弱之处。这是一幅宏伟的、充满杀机的晨景。

“我们的地球是一颗美丽的星球,我们要保卫它。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不得不请求你离开这颗星球一段时间。”

丽莎一瞬间有点呆了。

“这样的时刻已经来临,人类为了成长,不得不离开培育她的摇篮!”将军解释说,“到宇宙深处去开拓更多的疆域和空间……你的任务是担负外交使命,到洛波特统治者的发源地去。”

“去泰诺星,先生?”丽莎怀疑地问,“可是怎么去?”

“那就是SDF-2的新目标。布历泰司令和艾克西多会帮助你,不过有凯龙给你领路,可能会容易些。”

丽莎眉头紧锁。

“上校,我们让凯龙得到史前文化矩阵是有目的的。只是我非常遗憾,我们没有预料到会在城里发生那些爆炸事件。”

“凯龙是我们去泰诺星的票。”丽莎沉思良久,“但我们为什么要去泰诺星,将军?”

“像上一次那样的大毁灭,如果再来一次,人类不可能幸存。我们的防御系统已经改良了许多,但即使如此,也抵挡不住洛波特统治者们的精良科技。除它们之外还有其它种族,听艾克西多说,还有所谓的因维德人。我们必颁与洛波特统治者讲和,对我们两个种族也许都有好处。”

“讲和。”丽莎重复了一遍,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也就是说,我们不得不横穿银河系去求得和平。”

这就是实现了心愿的负面影响,瑞克在想。

从他郊外住房的窗户看出去,一队变形战斗机飞过头顶。他已经有一周时间没有飞行了,与他的新室友(或者说伙伴)一起,共度闲暇时光……可这些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这样茫然。和明美在一起很愉快,不过瑞克感到有点无所事事,没有飞行,没有任务,没有努力的方向,成天就他们俩待在屋子里边,他们可以睡得很晚,可以一起下厨房,一起看电视,忽然之间,两人间没有了话题。

明美走进房间,好像看透了瑞克的心事。他已经厌倦她了吗?

“瑞克,你为什么不退役?我们可以搬到其它地方去,只要你愿意。我是说,如果我们放下眼前所有的东西,过一种平平淡淡的生活,你愿不愿意?”

“平平淡淡?”他有点难以理解,严厉的口气与平常不同,“看看外面,明美。再也没有什么平平淡淡!”他无奈地摇摇头.“即便有,我想我们消受不了。”

“为什么不能?生活这么丰富多彩,不应该只是这样子,还有许多精彩的东西我们没有体验到。”

瑞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来,喉头感到一阵阵发紧,“人们需要我们,他们需要我这样的人保护他们,需要你这样的人在精神上给他们以力量。我们怎么能够甩手不管,一走了之?”

她双手温柔地把着他的肩膀,“生话很滑稽,不是吗?没什么事情会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当我们初次邂逅,我完全沉浸于罗曼蒂克的浪漫美梦之中,后来,一部分美梦变成了现实。但并不是我为我们俩所做的梦里那个样子,瑞克。”

“什么梦?”

她目不转睛、含情脉脉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结婚吧。”

瑞克的反应就像是挨了一闷棍,他说的话难道她根本没听见吗?……可他一面这么想,同时心里也明白,他们俩之间的问题,根源不是战争,也不是两人不同的职业,而是别的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谢天谢地,门铃响了起来。两个人都跳了起来去开门。

丽莎严肃地站在门口,军服雪亮。

“我是来说……再见的,瑞克,我已经接到命令,又要重回太空了,很快。”她假装没有看到瑞克那大吃一惊的样子,努力保持平静的语调,“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但格罗弗将军已经授予我指挥SDF-2的重任。”她说到这里,几乎高兴起来,“梦想就要变成现实,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瑞克?”

“你什么时候出发?”他焦急地问

“反射炉明天就要从SDF-1上搬过去。我们很快动身,前往外太空。到泰诺星球去,那是洛波特统治者的故乡。这是一次外交任务——为了和平。”

这一去就是几年时间!瑞克暗自想。

“所以,我只想来道个别,此外……几年以后再见。”丽莎微笑着对明美说,“令人高兴的是,明美,你的歌声对我们所有人都是最大的慰藉。”

丽莎还希望瑞克和明美未来的生活幸福。

明美对她的话深表谢意,虽然明美在感谢之佘仍然带着对丽莎的戒心,但更多的还是真诚。

“还有一件事情,”丽莎结结巴巴地说,转眼问她的声音变得微弱起来,“我爱你,瑞克!我一直都爱你,我会永远爱你!”

瑞克张口结舌,一时间不能言语,明美紧紧夹住他的胳臂,瑞克感觉就像胳臂上打了石膏。

丽莎强忍住眼泪,像是为自己冲口而出的话加上注脚,她对明美,或许也是在对自己说:“也许我再也不能见到他,我不得不告诉他……替我好好照顾他。”

她向瑞克敬了个军礼,转过身,跑起来。

又一阵子,瑞克呆呆地站在门口,猛然间电击一般醒悟过来,大声喊叫,请丽莎等一等。他冲了出去,但是明美站在他面前,伸出手拦住他。

“你不能去!”她惊慌失措地说,“我怎么办?你已经担负太多太多!你想没想过,重新回到太空会是什么情况!”

“因为……他们需要我。”瑞克在撒谎。

突然间,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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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熵注定要从有序的状态转化为无序,这是一个令我痴迷的概念。我相信这个概念塑造了人类这个种族的观念,正如史前文化塑造我的观念一样。渐渐分解,渐渐消磨……这种结局真是只有人类的思想家才能想像出来。

——拉兹洛·赞德博士,《地狱中的地球:洛波特战争回忆录》

再见了,蓝天,再见了……

——二十世纪的歌词

冰雹般落下的导弹击中了毫无防备的麦克罗斯。城市心脏地带的爆炸使天空成了炽热的橙黄色。无数爆炸的冲击波把瑞克和明美重重摔倒在地板上,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热浪,炸毁的残片四处飞舞。

瑞克见明美没有受伤,于是冲出屋子,向丽莎离开的方向跑去,疯狂地沿街寻找。

天空已经被爆炸的火球映射成一片橙色,城市许多地方。面目全非,有的建筑荡然无存。林立的塔楼像一座沙堡似的分崩离析,房屋在爆炸声中化为尘埃。公园街和麦克罗斯林荫大道被整个掀起,扭曲的路面就像过山车的轨道一样。

瑞克听到阵阵尖啸,异星人雷霆万钧般发动了第二轮攻势。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彻城区。

瑞克发现丽莎躺在街面上,这个街区周围的建筑物已经被彻底毁坏,她却奇迹般活着。

“出了什么事?”她的尖叫声几乎盖过爆炸的轰鸣。

“我们遇到攻击!”他扶她爬起来,“天顶星人!一艘战舰!”

凯龙!她狠狠地说:“我们必须回到SDF-2上去!”

丽莎向前走了两步,差点跌倒,瑞克忙上前扶住她,“你太虚弱了。”他在她的耳边说,“我来照顺你……我爱你!”

她从他的双手中转回身子,双手抚着他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她轻轻问。

明美忽然出现在他们旁边,催促他们躲到掩体里去,恳求瑞克与她待在一起。

灰蒙蒙的天空中,飞射的导弹发出凄厉的尖叫,就像魔鬼的嚎叫。

“快到掩体里去!”丽莎对她说,“瑞克和我要执行任务!”

明美犹豫不决地朝前走了两步。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让他走!他是一名飞行员,那是他的生命!”

“生命?”明美歇斯底里尖叫一声,双手痛苦地绞在一起,“你把它称作生命?战争!毁灭!除了战争还是战争,直到什么都不剩下!”

瑞克拉着她的手,想让她平静一点,一边催促地尽管离开,“我们只想结束这一切,我们比你更厌恶战争,但是为了将来,我们不得不保卫我们的种族!”

一发炮弹在附近爆炸,爆炸的闪光照亮了他们,轰鸣声打断了多余的话和多余的想法,三个人撞在一块儿,一阵尘土从天而降,劈头盖脸撒在他们身上。

明美瞪着明莎和瑞克,恼羞成怒,“我们根本没有将来!”

瑞克想走,但明美紧紧抓住他不放,一个劲恳求他留在她身边,说要是他爱她,他就应该同她待在一起。

都是瑞克挣脱了她的手,“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他吼着说、

“永远理解不了!”明美冲着他的背影不依不饶地高喊着。

丽莎跑进SDF-2的舰桥,径直向她的岗位冲去。维妮莎已经在控制台前,全种贯注地看着面前的显示屏上闪过的信息。

“报告目前的情况!”丽莎命令道。

“一艘战斗巡洋舰,位于西南方十度。目前距离我们二十七英里,接近速度很快。”

“好的!”丽莎伸手摸到空军通信网络开关。

凯龙的巡洋舰舰桥上的屏幕显示了微缩人新的战斗堡垒,放在基座上,紧靠着SDF-1——它的同胞兄妹,也就是佐尔设计的那艘战舰,带来如此之多灾难的战舰,目前已被拆除了动力装置。

凯龙,这位毁灭者,洋洋得意地站在指挥中心水泡状观察舱前,脸上的肌肉被仇恨扭歪了。

“太空堡垒进入射程,先生。”格雷尔向他报告。

“主炮满载,预备!”阿卓妮娅说。

“终于等到了我的复仇时间!格罗弗将军马上就会希望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我!”

阿卓妮娅讨好地说:“听你的指令,阁下。”

“首先,轰掉那艘新船,然后结果其余的。很快,佐尔的飞船就会成为天顶星历史上的一笔脚注!”

“敌舭继续接近!”珊米通知丽莎。

琪姆忽然从她的控制台前蹦了起来,“发现高能量级辐射!”

“维妮莎?”丽莎要她确认。

“他们在向我们开火,上校!”

沿着凯龙那艘海怪模样的巡洋舰的盾形船首,出现了一道锯齿状的闪光,从一个极性跳跃到另一个极性,跳跃的幅度几乎跨越这只海怪的嘴部两侧范围,这只海怪的口鼻部位的装甲外壳上,还有两部并排架设的长刺一般的加农炮,活像两只大撩牙。

能量像在翩翩起舞,不断延伸,在史前史化能源的启动下闪烁着,无畏舰的武器系统恢复了活力。

战舰撕裂了麦克罗断城上空冬季的云团,卷起漫天风云,舰艉的橙色推进器将它迅速推向格罗弗湖,还有那里岿然不动的太空堡垒。

凯龙的无畏舰船头开始张开,薄薄的空气中爆发出一道道闪电霹雳,嘶嘶作响,引出一堵能量的网状光墙,张开的船头就像一张大嘴啃啮着光墙。最后,经过它的口部,来自舰体黑沉沉的深处的某个地方,一束锥形能量光喷涌而出,从巡洋舭向外铺散开去,就像一个巨大的能量罩扑向地面,当它找准目标后,又不断收缩,它汹涌地穿过城市上空,所到之处直如摧枯拉朽,最后向新建的太空堡垒的心脏部位直扑而去。

所有的色彩都颠倒了,原来明亮的地方现在变得黑暗,黑暗的地方被邪恶的光辉照耀。天空一片金黄,所有东西都在不停地旋转,似乎整个星球被爆炸的巨大力量抛进了混沌的状态之中。

“SDF-2被直接命中!”一个焦急恐惧的男声通过战术空军控制网告知瑞克,“我们已经失去联系!”

瑞克看看肩后,在转身的同时降下变形战斗机的左翼。他身后的格罗弗湖面一片火海,硝烟弥漫,好像一个大锅炉,湖里的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发生过火山爆发一样。新的太空堡垒成为一堆废墟,被强大的能量光束彻底洞穿。

“他们在倾侧!”一个声音在叫,又更正说,“他们在沉没,中校!”

“回话,SDF-2,”瑞克通过头盔上的麦克风大声呼叫,“丽莎,你听到我吗,海因斯上校!”他的通信屏上黑白相间的光栅静静地翻滚着,然后是垂直的蓝色条纹,“回答我!”他又喊叫了一次。

骷髅中队正前方,一群狂怒的天顺星战斗机甲、追逐舰、三引擎战斗机以及战斗襄向他们扑来,两者狭路相逢。

瑞克锁定这群目标,猛地把操纵杆拉到底。

“叫你们偿命!”他咬牙切齿地喊着。

冰凉的雨点打在她伤痕累累的肌肤上,蛰得生痛。为什么她没有想到在篮子里带上点防晒霜?瑞克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被阳光灼伤了?……海鸟的哀鸣声很快把她带回现实之中,海滩上人们的嘻闹声………

丽莎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控制键和触摸垫,水流从键盘的缝隙中淌下来,地面一片狼藉。她的手压在脸下面,面前的屏幕静静的,一片空白。她抬起头,把湿湿漉漉的头发从脸上拨开,挣扎着站起来察看舰桥的损坏情况。

舭船突出的楼厅地板上,珊米和琪姆仰面躺在值班位置附近,两人头痛欲裂,幸好没伤着筋骨。高音喇叭的声音在舰船上回荡,头顶的火力控制系统漏下的水弄得到处湿淋淋的。丽莎回头帮忙检查了维妮莎的情况,然后打开通信网要求增援:

“第四层到二十层,火控系统需要增援。”

她背后,琪姆也在打电话呼叫医疗队。

“所有区域尽快提交状态报告。”丽莎听到维妮莎道。

“告诉他们,战斗甲板上我们需要更多人手!”一名维护人员喊道。

琪姆在她的控制台前发疯似地鼓捣着,“计算机失灵!无法手工修复,我们已经失去控制!”

“丧失动力,上校,建议弃船!”

丽莎张了张嘴,掂量着造句话,她明白失去这样一艘舰船意味着什么。

她向舰桥上瞄了一眼:太空堡垒控制室下面几层直接受到打击,接踵而至的导弹又把舰桥夷为平地。她身后的防水壁上有一个大洞,呛人的浓烟从通风系统里滚滚涌出。丽莎首次意识到舰船在向右舷严重倾斜。

想一想!丽莎内心拼命地呐喊.仿佛要将脑海中的失败情绪这个魔鬼赶走。格罗弗将军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决定?

她想像着格罗弗坐在SDF-1舰桥,那张指挥椅上的样子,白色军帽压住了他的眉毛,被烟熏黄的右手指拨拉着他浓密的胡须……她似乎听到他在说:“丽莎,你知道,你总是能够找到我,就在这儿。”

猛然间,她明白了格罗弗为什么对她这么说,她明白了为什么最近几个月里,在SDF-2就要完工的时候,他总是不见踪影,明白了他为什么把太空堡垒的指挥权交给她……

“当然!”她毅然决然地说,她通知舰桥上的全体人员,领着他们急匆匆走出控制室。

一个螺旋形伺服走廊仍然连在两艘太空堡垒之间,现在这里黑咕隆咚,一片漆黑,令人毛骨悚然。他们四人仿佛都没注意这种险恶的情况,一门心思朝母舰奔去。丽莎在前面领路,忽然间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原来撞上了舰桥舱口的控制开关,他们冲了进去,惊奇地发现头顶的灯光和显示板全都亮了起来。同样令他们吃惊的是发现克劳蒂娅进入战斗岗情,已经开始执行太空堡垒的起飞程序。

“欢迎上船,女上们,”她的声音很镇定,“你们怎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不要光站在那儿”格罗弗在指挥椅上一阵咆哮,“我们还有事要干。每个人都进入战斗岗位!”

丽莎和其他人迅速冲向控制台和监视器,她笑了。看来真是如她所料:格罗弗事先已经猜到会有这样一次攻击。他对凯龙(还有自已的全体船员,这个老东西……)发誓说SDF-1无法起飞,实际上它不仅能够进行太空飞行,而且,还武装到了牙齿。几个月前,洛波特技术员在极端保密的情况下进行重建工作,但是有意留下SDF-1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外壳不加修补。

“主炮情况如何,先生?”她问格罗弗。

“能量足够开火一次,我们务必一发即中。”

“计算机倒计时已经开始,先生。”克劳蒂娅报告。

格罗弗命令所有推进器把能量加到最大。

“反重力系统能鞋水平处于最佳状态。”珊术报告。

“所有系统出动,听司令官命令,准备立即升空!”

克劳蒂娅把命令键入头顶的控制板。

“推进系统开始运行,倒计时开始,四秒后点火。四!三!二!一!……”

“把她飞起来!”格罗弗大吼道,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明美,还有她的婶婶和叔叔,托米·栾市长,以业其他几千人拥挤在麦克罗斯的主隐蔽所里,这是一个巨大的钢筋强化水泥地下建筑,城市所有通信系统和数据存储网络几乎都在这里。在隐蔽所里,明美用她的歌声鼓舞着每位避难者,因此,尽管他们收到SDF-2被摧毁时的消息时感到极大的绝望,但大家仍然没有崩溃。可是随后进来的避难者不断带来坏消息,绘声绘色地讲述天顶星暴徒们如何如何发射出不可抵挡的能量束,新太空堡垒如何如何像死尸般沉入格罗弗湖中,隐蔽所里的人群听了之后,纷纷跪下祈祷神灵保佑。

但是随即又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SDF-1从湖上升了起来!全城人民开始走出隐蔽所,完全不顾还在燃烧的建筑物和惨遭蹂躏的城市。死亡之风就像地狱刮来的一阵暴风骤雨,穿透杳无人迹的街道,但他们的守护者正在重新振作起来,这才是希望所在。

明美也跟着大家走出隐蔽所,亲眼看到了太空堡垒起飞,看着它脱离湖面,尽管它外表褴褛,但却像一位不屈不挠的光芒四射的骑士。这艘超级巨舰以它独特的祈愿一样的姿态伸出武器,它的主炮已经提升到这位骑士的头盔位置……

凯龙的巡洋舰继续它的致命射击,一次又一次喷射出邪恶的能量束。天顶星士兵装备着动力装甲,顺着巡洋舰锈迎斑斑的船体用大炮不断向地球军的战斗机甲开火,船上的炮塔射出一束束精确的蓝色光带。

瑞克驾驶着骷髅一号轻巧地掠过巡洋舰的橙色外壳,他冒险从它的弓形船首穿过,把导弹喂进舰体之中。导弹被天顶星战舰悉数吞下,爆炸声在瑞克身后响起,他操纵战斗机一个俯冲,下降过程中变形为守护者模式。各种战斗机甲彼此追逐,留下一道道飞行尾迹,空中接连不断绽可死亡之花,那是被能量束命中后的光环。变形战斗机和天顶星人的追逐舰展开一场疯狂的混战,拼命把炮弹向对方倾泻出去。弹片漫天飞舞,死亡的数字在不断增加。

瑞克的战机已经变为铁甲金刚,登上巡洋舰惨白色的外壳,自动机炮一触却发,瑞克的战斗机甲把他的满腔愤怒全都倾泻到巡洋舰毛刺一样的炮塔和躲在角落里的小股天顶星士兵身上。他周围接连不断爆炸,到处都是白热化的榴弹冒出的烟雾。但是这艘巨大的战舰仍然坚定不移地向湖边冲去。

就在此时,战术通信网中传来声音:“瑞克!瑞克·亨特!是你吗?”

“丽莎!”瑞克欣喜地叫道,“我一定是听错了!”

“你没有,我在SDF-1上面,我们准备用主炮开火。我强烈建议你离开那儿!”

他的手已经触到飞机的变形模式选择按扭,“你不必给我说两次!”然后驾着他的战斗机甲沿着甲板跑了起来,最后离开了巡洋舰。

端克用战术空军控制网接通麦克斯和米莉娅,一架接着一架,他们都飞离了凯龙的巡洋舰……

“主炮已经就位,”克劳蒂娅宣布,“能量填充之中……第九——五——零。”

丽莎在邻近的位置飞快计算,报告她的结果,“将军是对的能量只够发射一次,所以,只能一炮中的!”

维妮莎报告:巡洋舰已经位于计算机瞄准系统正中。

“开火!”格罗弗发出了怒吼……

主炮的两个柱形塔并肩而立,双塔之间是闪烁流动的能量束。格罗弗下令开火,能量网立即凝固,尔后双管主炮喷发。

从堡垒里爆发出一个近似半球的炽热能量体,冬日的云团蓦然间无影无踪,天空被照耀得辉煌夺目,炽烈的能量体就像是天地间第二个太阳。超激发态亚原子无穷的力量向凯龙的巡洋舰逼近,像烧得通红的长矛,刺入它冰冷的心脏。

但是巡洋舰前进的脚步并没有被止住,主炮的攻击只是剥去它的装甲外壳和上层结构。挟带着一股柱状的黑色浓烟,巡洋舰继续向下冲来……

凯龙舔去左嘴角的血迹,水泡状观察舱里,巡洋舰辅助能源系统提供动力的昏暗灯光下,他的左眼受了重伤,紧紧闭着,血流如注。骨折的眼窝高高肿起。阿卓妮娅在他旁边的指挥椅上,她没有受伤,巡洋舰残存的舰桥已经坍塌。

“好吧,”他说,仿佛只是碰上了个小儿科的诡计,“他们用上了的主炮,现在该轮到我们了!我要他们好看!”

他身后的格雷尔和杰拉尔几乎与死神擦肩而过。武器系统和通信系统全都成了摆设,计算机和监视屏也同样成了废物,不过战舰的导航系统还可以用。到了最后关头,这艘船本身可以变成武器。

“那又如何?”阿卓妮娅急切地问。

凯龙坐在第二张椅子上,“他们的能量全部发射出来了,无法建立防护罩,对不对?”

“对!他们毫无希望了!去干掉他们!”

他面对阿卓妮娅,笑了,“我们都没希望了,”他握紧拳头,“不过需要牺牲……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吗,阿卓妮娅?”

她抚摸着他的手,“这种牺牲无比辉煌。”

“是的……辉煌。锁定导航系统。”

能量系统已经枯竭,SDF-1无助地坠回地面。

维妮莎瞪着危险警示板。敌舰没有改变航向,“好像要撞击我们,先生!”

格罗弗转向珊米:“我们一点能量都没有了吗?!”

“没有足够的能量再次激活主炮,先生。”

“琪姆?”

“一样……无法控制船舵!”

克劳蒂娅从她的位置上转出来“储量和备用能量都用光了。”

格罗弗站了起来.“准备弹射舱。”但是珊米摇了摇头,绝望的泪水不由自主从她长满雀斑的脸上淌下来。

“只有C舱可以运转,其余的……”

丽莎感到心跳加速。大家面面相觑,此时眼光的交流胜过所有语言。珊米和琪姆互相搂抱着哭了起来。维妮莎紧紧咬着双唇,尽力克制着。

丽莎见克劳蒂娅和将军变换了个眼色,然后忽然感到她的朋友抓紧了她的肩膀。

“丽莎……”

丽莎退了一步,感到身体内部涌起一股歇斯底里的浪潮,“不!”她大叫着。

“丽莎,是的!”旁边什么人在说,珊米,琪姆,或者维妮莎。

克劳蒂娅和格罗弗朝她走近了一步。

她猛烈地摇晃着头……

麦克斯、米莉娅、瑞克以及骷髅中队剩余的战士都已经远离SDF-1和凯龙的巡洋舰几英里之遥。他们绕过湖面,重新编队,向基地飞去,在他们正前方,SDF-1已经重新坠入湖中。

瑞克在与凯龙的战舰同样高度的地方目睹了SDF-1的致命反击,理所当然地认为凯龙的巡洋舰已经被彻底摧毁。但巡洋舰居然死而不僵,凶狠地锁定航线向太空堡垒撞去。

变形战斗机开始向巡洋舰倾泻所有能够发射的东西:导弹、超轴穿甲弹、寻热导弹以及其它能发射的一切东西,SDF-1的近战武器系统火炮阵列也开火了,发射出一批又一批雷霆万均的炮火,一片铺天盖地的耀眼闪光。

刹那间,瑞克意识,这场血与火的战斗马上就要结束,巡洋舰山峦似的船体就要与SDF-1相撞……

“丽莎……”

凯龙的巡洋舰宛如一支挟着烈焰的标枪,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在地球引力的死亡召唤下,势若雷霆,撞向SDF-1——地球的拯救者。

巡洋舰舰桥上,凯龙和阿卓妮娅手握着手,坚毅的脸上洋溢着天顶星斗士特有的神采。最后时刻,他们终于赢得了胜利:跨越星际的漫长追击,目标就在眼前。

毁灭者熊熊燃烧的战舰蔽天而来的时候,格罗弗仍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这位勇敢坚定、充满爱心的老人,同战友们一一拥别,用他结实的双臂把他们紧紧搂在怀里。

长达一英里的巡洋舰首先撞上太空堡垒的主炮,继续向堡垒体内陷进,太空堡垒的主炮双腔炮管玉米杆一样爆裂成碎片。金属之间剧烈的碰撞发出刺耳的啸叫声,各种机械轴承、连接扣件像关节恬动一样劈劈啪啪响成一片,摩擦声、爆裂声、冲击声奏响了毁灭交响曲。

海怪模样的弓形巡洋舰挤压着SDF-1的躯体,嚎叫着,折断了头部,坠落,爆炸。一次,两次,接连不断。太空堡垒受到巡洋舰全力冲击后也开始发生爆炸,这艘超级战舰的残骸和身经百战的伤痕累累的装甲碎片礼花般射向天空。

湖面沸腾了,大片蒸汽涌向寒冷的空中,气流运动致使大气上空电闪雷鸣。

一个火球冲天而起,形成蘑菇云状,似乎向残存的世界宣告这里所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壮举。

浓烟消散之后,湖里的水几乎已经见底,三堆巨大的废墟矗立在格罗弗湖中央,残缺不全的凯龙的巡洋舰舰壳,命运不济的SDF-2的残存舰体,以及舰体头部已经不知所踪的焦黑的太空堡垒,它们成了这场疯狂战争的纪念碑。

格罗弗湖岸的城市大部分湮没在爆炸之中,不复存在。

变形战斗机队搜索着格罗弗湖的临湖地带,一个幸存者也没发现。

瑞克搜寻了市郊的住宅,丽莎,克劳蒂娅,珊米,维妮莎和琪姆都曾在那儿住过。尔后,他回到市区中心。这时幸存者们已经走出了庇护所。

这一次,城区将不会重建了,至少不会在这儿。瑞克猜测这个地区几十年后可能都还余热未消。必须立即疏散和安置数千名幸存下来的人。这么大的破坏,援救工作绝不轻松,但附近的城市都会伸出援手。整个地球是一个团结的整体,这个团体现在已经摆脱了共同的敌人。

他尽力不去想格罗弗和其他人。

他驾驶着飞机掠过湖面上的三艘废船,盘旋着,变形为守护者模式,降落在湖滩末遭到破坏的一片地面上。

人们逐渐聚集在一起,许多人惊魂未定。一些人默默凝视着太空堡垒的废墟。他打开驾驶舱的顶篷,从飞机里爬出来,听到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丽莎朝他的战斗机走来。

瑞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眼前的是幻觉,但是又担心惊散了这个幻觉。但他焦虑的双手触摸到了对方颤抖的双肩,鲜活的感觉,她还活着,惊喜之余他差点晕了过去。

“最后时刻,”丽莎在回忆,“格罗弗将军,还有……克劳蒂娅逼着我进入弹射舱。”她回头望着太空堡垒,眼泪静静从她脸颊淌下来,“他们要我活下去……”她转向瑞克,端详着他的表情,“他们说。我是惟一有人期盼的人!”

她哭了,瑞克紧紧拥着她,丽莎在瑞克的手臂里伤心地抽泣。

“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你了。”他喃喃地说,“那时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他用力地搂着她,“你的确还有人期盼,现在,我们都有。”

他们两人没听到明美走近了。明美说话时,他们才条件反射似的分开了。瑞克惊慌之余,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明美并没有在意。

“你爱的是丽莎,”她平静地说,“我知道。”

“我正要告诉你,但是……我一直不想对你说,直到今天。”瑞克拉住丽莎的手,“忘了我吧,明美。”

现在,轮到明美的声音结结巴巴了,“哦,嗯,我要请你原谅我,原谅我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还有,原谅我,我把自己扮成了别人。”瑞克和丽莎面面梢觑,不知道什么意思,她接着说:“你知道,我一点都不想急着结婚,我明白了唱歌对我的意义,就像在军队里服役对你的意义一样。”

丽莎面无表情,她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不过她还是语气平淡说:“哦,真的?”

“我的生命就是歌唱。”明美一本正经地说。

丽莎不由得微笑了,捏了捏瑞克的手。

明美无法接受失去瑞克的事实,所以干脆歪曲了事实。

丽莎看看周围,不知自己能不能像那样做,假装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只看蓝天白云,不理会远处的乌石。

“祝你顺利完成使命,丽莎!”明美板着脸对丽莎说。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我知道,当我们回来时,你会成为最伟大的歌星。”丽莎对明美说,她此时乐意给明美灌点迷魂汤。

瑞克看上去有点晕头转向。明美朝他转过身来,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祝愿他过得幸福。

“不要忘记我,瑞克,你曾经发过誓的!”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他真诚地说。

她轻盈地转过身,渐渐远去。途中,她忍不住回过头向他挥挥手,然后淹没在幸存下来的人海中,他们热烈地欢迎她。

又开始下雪了。丽莎挽着瑞克的手,依偎在他身上。

“我们的任务怎么办,瑞克?失去了SDF-1后,我们还有机会吗?”

瑞克缓缓地点点头。他已经有了点想法。

“我们还有工厂卫星和布所泰的舰船,在他和艾米尔·朗、还有艾克西多的帮助下,我们会顺利地完成格罗弗将军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会到达洛波特统治者的故乡,为时不晚,这次和平会真正降临。”

丽莎怔怔地看着雪花渐渐铺满战后破败的城市,毁灭的战舰犹如城市巨大的墓碑。也许麦克斯和米莉娅也会参加那次行动,她自言自语。说不定她明美也会去!为什么不呢?这是一次外交使命,神秘的遥遥旅途,实观两种文明的会晤。他们之间几乎隔着整整一个银河系!

她望着瑞克,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他报以同样的微笑,但已是泪眼朦胧。

如果他们的计划因为某种原因失败,如果布历泰的战舰不可能担负这次旅行……怎么办?总会有其它办法的。地球将会重建,再一次生机勃勃。也许,她推测,洛波特统治者将会到这里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真的到了那步,也同样会有新的办法,地球将会重建,再一次生机勃勃。至于洛波特统治者……来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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