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rain

冥夜抬头仰望星空。

    「我想守护的是每一个人。我想守护每一个人的心、日本人的精神、希望。传承自远古的意志……」

    「是……这样啊。」

    「我想所谓的国家、所谓的日本，指的就是这种东西，因为没有人民就没有国家。」

    经她这么一说，武觉得稍微懂冥夜话里的意思了。

    以往武提到『国家』，总是会想到那个国家的『政府』。

    可是冥夜说并不是那样。

    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和传承下来的意志才称的上是国家。

    「可是啊……留在这里的话，那个老婆婆会死的喔？心里的神会阻止火山喷发吗？」

    「…………」

    「冥夜觉得那老婆婆很重要的话，可以见死不救吗？」

    「我……老实说，我觉得那位老者生或死并不是问题。」

    「啊？」

    曾经一度理解了冥夜的想法，一转眼又摸不着头绪了。

    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吗？

    冥夜继续说下去。

    「这不是有性命就好的单纯问题，自己想活着和让她活着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是，死掉的话……」

    「问题是在于这里面有没有自己的意思，能否反应出那个也是问题所在。」

    「不，虽然我知道你想说的……」

    「我希望武也试着想想看。无关于自己的意愿，而重要的东西被夺走……」

    ——我重要的东西。

    那一瞬间，回忆像倒带一样出现在武的脑海里。

    那边的世界……不，是武的世界。

    武所知道的，纯夏她们所在的世界。

    武所知道的，冥夜她们所在的世界。

    ……无关于自己的意愿，我从那个世界被切割出来。

    当然不觉得自己已经回不去了，相信早晚都能够回去。

    可是，有些人如果被夺走重要的东西，就等于失去一切了，那个人就在我眼前的房子里。

    而有些人则是已经失去一切。

    就是那些被BETA袭击的日本西半部人们，世界上也有很多这样的人。

    「说得也是……被夺走是很痛苦的。」

    「你理解了吗？」

    「算是吧。」

    「谢谢你……」

    冥夜露出微笑。她相信是武的话，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总之我们就等到最后一刻看看，但是，一旦有万一时，你要变得比那个婆婆还要坚持到底喔？」

    「嗯……只是这样的话，她会谅解的吧。」

    「那我就装成很努力在说服她的样子，然后在吹雪里睡觉。」

    「嗯！」

    武回到吹雪的驾驶舱，看着荧幕里的老婆婆的房子的灯火进入梦乡。

    武因为剧烈摇晃而醒来。

    「什、什么c-|地震吗!?摇晃成这样很糟糕吧？」

    摇到连自动控制系统都为了不让吹雪倒下而开始运作。

    荧幕上显示出在他睡觉的这段时间里累积的情报。

    最大的荧幕显示出那个情报。

    「火山……喷发了.」

    武确认现在的时间……是半夜三点。

    一打开通讯频道，就响起麻里茂的巨大声音。

    「20702、06！回答我！」

    冥夜很快就连上频道，并且向麻里茂报告现况。

    「这里是02！06跟平民都没有事。」

    「好，做的很好。」

    「这里是06，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熔岩穹丘爆发了，虽然大规模的土石流延着北边斜面滑下，幸好是在大曲谷的丹之濑那边。」

    看着画面上地区图所显示的土石流痕迹，武背脊发凉。

    直直往这来的话，或许就在睡梦中死了吧。

    麻里茂继续说明情况。

    「现在发生熔岩流，以每秒十二公里的速度往北边斜面流过去！强制收容居民，撤离那边！土石流还不要紧，吹雪的设计承受不了熔岩和火山弹！」

    武瞪着荧幕上显示的画面。

    「02、06，回答我H」

    「武！」

    冥夜的通讯视窗盖住麻里茂的通讯视窗。

    「你又用隐藏频道！你在想什么啊？」

    「你去跟老者说明这件事情，然后确认她的想法。」

    「那你呢!?」

    「……如果她有去避难的意思的话，你先带她撤退。」

    冥夜没有回答武的问题。

    难道。

    「难道说！你打算要去处理熔岩吗!?」

    她不可能没听到刚才麻里茂说的话。

    虽然不知道冥夜打算怎么做，但是吹雪是承受不了熔岩的。

    冥夜沉默不语。

    「你先去确认她的意思！她愿意避难的话，就不需要做那些了!!」

    「我必须守住老者可回去的家，让它可以留在这块土地上！」

    「什么p」

    「拜托你了Ⅱ」

    冥夜说完就切掉隐藏频道。

    武眼睁睁看着冥夜的吹雪往天元山飞去。

    「啊~~啊~~啊~~啊~~啊~~啊｛~~!!!」

    武在驾驶舱里放声大叫。

    「那个笨蛋！到底在想什么啊！什么婆婆的意思！结果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见死不救了啊Ⅱ」

    「06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糟了。切回公开频道了，现在的叫声被麻里茂听到了。

    「这里是06~~（呃~~………………那个婆婆在紧要关头还在不停唠叨，OVER！」

    「笨蛋！强制带她走啊!!」

    办得到的话就不用那么累了。

    虽然已经不是这种问题了，当然不能跟麻里茂说这些。

    「这之中有点麻烦。总之我们已经清楚情况了，通讯先到此结束！」

    「什么!?喂，06!?」

    武关掉通讯频道，到熔岩流来到这里前，时间还很充裕。

    这样的话，必须先阻止冥夜。

    他将喷射装置全部打开，好让吹雪飞起来追在冥夜后面。

    才飞没多久，就马上发现冥夜的吹雪了。

    他用刚才还在使用的隐藏频道呼叫冥夜。

    视窗打开了。

    「冥夜！」

    「武，你……」

    「别吵！你一个人打算做什么啊呷」

    冥夜的吹雪举起了安装在手臂上的盾牌。

    「我要用这个盾阻止熔岩流出。」

    「你别说傻话！」

    「多目的装甲的耐热温度是一千五百度以上，耐冲击性是……」

    「不是这样！用这种东西不能改变熔岩的流向！看了就知道了，笨蛋！」

    熔岩的质量非同小可。

    要用这一块盾牌来对熔岩，就像在急流中立起树叶一样。什么都不会改变。

    「你说我是笨蛋p」

    「装傻也得看情况！战术机能做什么‖」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而且只是失败就算了，死掉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比起任何人任何事，武本身不能允许这种事情。

    「吵死了！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武的吹雪抓住冥夜的吹雪手臂。

    在那瞬间，旁边的山壁突然爆发了。

    「哇！怎么了？」

    武和冥夜失去平衡，快要翻倒了。

    武好不容易稳住机身，可是冥夜的吹雪已经不见踪迹。

    他死命地搜寻同伴机体的雷达讯号。

    雷达捕捉到冥夜被土石流冲走的吹雪。

    吹雪的腰部以下都被埋在泥沙里。

    他移动到冥夜机的正上方，抓住它的手臂，想要把冥夜机拉出来。

    「可……恶！冥夜！冥夜!?」

    「我没事……用涡轮喷射装置！」

    「可恶！」

    武几乎要把油门杆拔掉般将推进力升到最高。

    ——再多一点！往上！往上！

starrain

「拔出来吧！」

    不知道是否是神听到了武的高声呐喊，冥夜的吹雪终于能够从泥沙中拔出来了。

    「呼、呼……好危险啊，真是的……」

    「武，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你似乎是被坍方或是其他什么卷进去了……」

    「是吗……托你的福，似乎能争取到时间一些时间。」

    「不能就这样放心了，喂，先回去一趟。」

    荧幕里的冥夜用失望的表情瞪着武。

    「就算你生气也不行。总之先回去婆婆那边。必须确认吹雪的损坏程度，而且越过山也有危险。」

    「……知道了。」

    武和呕气的冥夜一起回去老婆婆的家一趟。

    从驾驶舱下来抬头一看，就知道吹雪的情况有多惨。

    「啊/\/\/啊/\/\/都是泥巴。」

    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但是从头上不断往下掉落的泥巴就可以知道吹雪的情况。

    结果，冥夜吹雪的右臂关节和一部分的感测器毁损了。

    武吹雪通讯机的样子怪怪的。

    不管是哪一架都沾满了泥巴，外部摄影机简直快要无法拍到画面。

    问了老婆婆之后，因为有水和泵浦，就借来清洗机体摄影机四周。

    「我在做什么啊……」

    武一面目送为了借道具而往仓库走去的冥夜背影，一面自言自语。

    老婆婆依旧没有要从这里离开的样子，冥夜似乎也不打算对老婆婆怎么样，甚至连吹雪都弄坏了……

    不赶快弄好撤退的话，真不知道会被说什么。

    不管用什么办法，这个坏损和脏污都无法搪塞过去。

    武叹了口气时，地面突然剧烈摇晃。

    ——是地震，而且相当大。

    ‵在老婆婆房子隔壁的仓库，发出巨大声响然后倒塌。

    「哇Ⅱ仓库！」

    老婆婆和冥夜应该还在里面。

    武忍不住奔跑。

    「冥夜！婆婆Ⅱ」

    他在塌掉的仓库前面大叫了好几次。

    「回答我！冥夜！婆婆H」

    「没事……」

    从飞起的尘土中，可以听到冥夜的声音。

    接着响起老婆婆悲痛的叫声。

    「军人先生快点！这位小姐为了救我，腿被柱子压住了！」

    武一跑到声音来源那边，就看到倒在瓦砾堆中的冥夜。

    倒下的粗柱子紧紧地压住脚踝。

    武用尽全力举起柱子，让冥夜把脚轻轻抽出。

    他把冥夜抱到安全的地方，让她坐在地上。

    「啊啊啊，天啊，都、都是因为我，您才会变成这样……」

    冥夜对惊慌失措的老婆婆说：

    「没、没事的，您别担心……」

    虽然冥夜让大家看到她的笑容，不过看得出来她在硬撑。

    「真的没事吗？」

    「没问题的……呜！」

    打算站起来的冥夜就当场倒下。

    「笨蛋！哪里没事啦——是有事——！」

    搞不好骨折了。有流血的话也必须止血，因为强化装备的脚部是用有色材料做成的，这样无法确认伤口情况。

    武拼命回想操作手册上的内容。

    记得按下肩关节上的抢救钮可以让分解剂循环全身，这样应该用手就能够弄破衣服了。

    照这个步骤一做，马上就感受到衣服质感在变化。

    一拉扯脚踝部分，就轻松拉破了。

    武看了一下，骨头似乎没有异常，感觉起来像是扭伤。

    可是，多亏了强化装备，所以在仓库倒下来时只有扭伤而已，而扭伤应该是因为倒塌后慢慢施压的关系。

    贴上老婆婆拿来的贴布，然后用绷带包起来，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武回头看着老婆婆。

    「婆婆，这样下去连您家也会崩塌喔？很危险所以去避难吧。」

    「军人先生，到那个时候再说，所以军人先生你们也不用管我这个老太婆了，请快逃吧。」

    「可是，比起房子，婆婆存活下来，您的儿子们才会高兴啊。」

    老婆婆静静地摇头。

    「要是我的话，婆婆活着我才会感到高兴。」

    老婆婆回头看着自己的家，什么都不说。

    「那个……婆婆？」

    「怎么了吗？」

    察觉到老婆婆的变化，冥夜也坐起身询问。

    「怎么了？……您也不舒服吗？」

    老婆婆静静地回头看着武他们，她的脸上爬满泪水。

    「我的……儿子们……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啊。」

    「……咦!?」

    「虽然骨骸什么的都没有送回来，但是我将军方高层寄来的两张通知，放在佛坛上了……」

    「可、可是……您不是说他们会回来……那个，所以您在等他们啊？」

    「虽然脑子里很清楚……但是光用纸说我儿子们已经死了，我心里不想接受啊……」

    武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认为我的儿子们现在也在某处为了国家而努力，不，就算已经死了，他们的灵魂一定还在战斗着吧，直到这个国家变得和平为止……」

    老婆婆仰望天空。

    昨天还是满天星星的天空，现在垄罩在黑烟下。

    尽管如此，老婆婆相信儿子们一定会回来。

    「就算只剩灵魂，或许他们会突然想回来的不是吗？那个时候谁也不在这里的话，他们一定会觉得寂寞吧？」

    老婆婆的话一点也不合理。

    可是，为何老婆婆的想法却刺得武的心好痛。

    冥夜直直抬头看着老婆婆的身影。

    「老人家也在战斗啊……」

    「……是的。」

    老婆婆的儿子们为了国家而战死了。

    然后老婆婆在这里持续等待她的儿子们。

    这是送儿子上战场的老婆婆的战争。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了，很危险所以快点逃吧，军人应该有军人的战斗才对。」

    武不知道要跟笑着这样说的老婆婆说什么。

    所以，他只能默默站在那里。

    最后，老婆婆朝武和冥夜深深鞠躬。

    「真的非常感激……像你们这样的人士，还有军人为了我……而来到这里……」

    老婆婆这么说完就回到房子里了。

    武终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谓的战斗是赌上自己的命而生存下去，武无法夺去她的奋战。

    至少在听了老婆婆一番话后的现在，武做不到。

    该怎么办呢？

    现在的武他们，自己都处于连吹雪都无法好好动作的情况了，还能做什么呢？

    冥夜对烦闷的武说：

    「……武，你的吹雪借我。」

    「咦？」

    武忍不住反问：

    「你、你打算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可是，只凭血肉之躯什么也办不到。」

    「…………．」

    武不发一语。

    现在要把冥夜塞进自己的吹雪，并且强制撤离老婆婆是不可能的。

    是这样说没错，可是……

    「你，无~~~~~论如何都想听从婆婆的心愿去做吗？」

    「……嗯。」

    武看着冥夜率真的双眸，抓了抓头。

    这一点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冥夜都一样，都是认真又顽固的人。

    「……吹雪变成这样，回去后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喔？」

    「我有心理准备了。」

    「……你有自信一个人做到吗？」

    「这不是有没有自信的问题。我说要做就会去做，只是这样而已。」

    「也就是说你一个人的话会胆怯，对吧？」

    「我、我才没这样说！」

    武蹲在冥夜的跟前，目不转睛凝视她的脸。

    「只要一句话就好……这样我的迷惘也会消失啰……」

    「什、什么……？」

    被武一直凝视，冥夜的双颊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一句话就好……」

    两人互看着对方，时间就这样流逝。

    冥夜疑惑地回看武的眼睛。

    呼~~武吐出积在肺里的空气。

    要求冥夜更多是不可能的，比毅力也太浪费时间了。

    只是希望她跟我说一句『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而已。

    武觉得在这方面很迟钝的冥夜很有趣。

starrain

「知道了，我也一起。」

    「武、武……」

    「我既不可能丢下你撤退，而且强行带你回去的话，事后好像会被你杀掉，所以我只能一起做啰！」

    武朝冥夜伸出手。

    「你要……帮我吗？」

    「是啊。」

    武有些害羞笑容让冥夜的心跳加速。

    「上吧，搭档。」

    「可、可是……连你都陷入危险……」

    武半强迫握紧冥夜因为迟疑而不打算握住他的手。

    「说要做就会去做，对吧？」

    武的话中充满温暖，然后他的手也很可靠。

    跟在第一天训练时出糗的白银武，简直不是同一个人……冥夜心想。

    假使武也一起的话，没有比这更有效的强心针了。

    「……嗯。」

    大大点头的冥夜用力回握武的手。

    「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终于说出这句话的冥夜，露出了耀眼的爽朗笑容。

    「好。」

    武抬头看着天元山那边燃烧通红的天空。

    「不让熔岩流来这里就可以了……好了，要怎么做……」

    「我有主意，我想验证那是否可行。」

    「知道了，那边的事就交给冥夜你了，总之让我们看看吹雪的数据资料。」「嗯，借你的吹雪一用。」

    从点头表示同意开始，已经过了十秒。

    ……十五秒。

    ……三十秒。

    冥夜终于忍受不了这片寂静，红着脸大叫：

    「你、你在做什么！这个不细心的家伙！」

    「咦！」

    「啊，我的脚……在痛，你也知道吧！」

    「啊~~没错没错，抱歉抱歉，那么我就背你了！」

    「不、不用每件事都说出来！还不快点带我去吹雪那里！」

    「好的好的。」

    武将背朝着冥夜，让她把身子靠上。

    冥夜柔软的胸部紧紧压在武的背上。

    「……别、别露出嘻皮笑脸的表情。」

    「我知道我知道……嘿咻。」

    站起来的武慢慢往吹雪走去。

    「别、别说我重什么的喔。」

    「我知道。」

    ——咦？以前好像也有这样子的情况……

    「笨蛋，别不说话！」

    「是的是的。」

    一坐进吹雪，冥夜就打开了收集至今的数据资料。

    重点是大曲谷。塞住这个山谷的入口的话，熔岩流就不会流进老婆婆房子所在地区了。

    然而最有可能的方法，就是从大曲谷的入口正上方……

    「是御守岩Ⅱ」

    武提高音量。

    确实那个巨大岩石从上面落下的话，就能够塞住山谷的入口。

    两人分头收集所需的数据资料，开始计算用于作战实行的数据。

    必须进行将冥夜的想法付诸实行的作战。

    「武，计算的结果是浮现了问题点。」

    「说明给我听。」

    「战术机的两种机动能力会左右这个策略的正确与否，一个是反转喷射下降……另一个是用最大功率挥动七四式长刀，以误差两度之内的角度，命中二十公分的四方型目标，为精密近距离战斗机动能力。」

    「…………骗人的吧。」

    武大喊。

    近距离战斗训练中，武就连要命中两公尺的目标都很吃力了。

    「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做到反转喷射下降，虽然很不甘心，但是现在的我办不到。」

    「相反的，我没有那种精密近距离战斗的能力。冥夜你才可能办得到吧……」

    没有时间了。

    推进剂也只剩一点了。

    机会只有一次。

    「那么，不管是哪个都是一次决胜负。你跟我……哪边才有利呢？」

    二十公分四方型的目标，这不是光靠全神贯注或精神力就可以做到的。

    虽说如此，要脚受伤的冥夜做反转喷射下降可能太勉强。

    不能失败。

    可是万一失败时，也须考虑到存活者……

    武和冥夜的想法隔着荧幕合在一起。

    「这里还是我来……」

    「我想这里还是由我来做……」

    很巧的，两人在同个时间点一起发言。

    这时，武闪过一个念头。

    「对了！」

    「怎、怎么这么突然!?」

    「剑术还是冥夜适任，麻烦你啰？」

    「嗯……知道了。那你就……」

    「反转喷射下降就由我来！」

    荧幕里的冥夜呆呆张开嘴大概有五秒的时间。

    「……啊？」

    「我说，一起驾驶就好啦。我来操作，你来攻击……怎么样？」

    「你、你打算两个人一起坐进吹雪里吗!?」

    太荒谬的想法让冥夜按着晕眩的头。

    可是武是充满自信的样子。

    「操作手册上有写战术机不能两个人一起操作吗？」

    「是没有，但是两个人抓准时机要比一个人来做困难吧？」

    「什么啦，我们不是违背命令的伙伴吗。别那么小家子气的啦，也让我参一脚。」

    「你的作战太……」

    露出笑容的武的表情变得紧绷。

    「不管怎样做都没有好处，这里就相信我和你之间的默契。」

    冥夜觉得默契这个字听起来有点浪漫。

    可是现在不是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那么没时间了，快点开始吧？」

    他们将冥夜机里载有的推进剂全都移到武机上。

    然后两人同时坐进驾驶舱里，可是……

    「这样还是挺挤的……」

    这是考虑到体重和操作面，还有冥夜伤势的结果，变成武坐在座椅上，而冥夜坐在他的身前。

    「没、没办法呀。」

    虽然武这样回答，不过的确很拥挤。

    不，挤还不算什么。

    只是跟冥夜所接触到的地方，以及强化装备的紧密贴合感，都不断刺激着武年轻气盛的那个部位。

    冥夜继续确认计时器。

    武在冥夜后面闻到她的发香，不禁心神荡漾起来。

    ——冥夜的头发好香……明明应该是用同样的配给洗发精……

    「……武……武！」

    「啊！什、什么？」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这样啊，一定……得成功才行。」

    「……嗯。」

    武的心跳传到了冥夜那里。

    皮肤感受得到冥夜的紧张还有发抖。

    他轻轻地把手放在冥夜的手上。

    「不行喔……你得相信我们办得到。」

    冥夜停止发抖了。

    在同一个空间里，确实感受到两人共有的相同空气，和相同的想法。武现在确信两人一定做得到的。

    「我们现在合为一体了。」

    「嗯。」

    「我相信……我跟你的默契。」

    「我相信……我跟你的默契。」

    吹雪的引擎点燃，涡轮的金属声随着心情逐渐升高。

    引擎已达临界点。

    「走啰，冥夜！让我们为违反命令再添一笔辉煌纪录!?」

    「了解！随时都可以出发！」

    配合着吆喝声，武压下油门杆。

starrain

「——好！推进力全开！滑行二十秒Ⅱ」

    「开始倒数……四五……四四……四三……」

    以御守岩的山脚为目标，吹雪继续加速。

    「……二八……三七……一一六……」

    「立起机体！起飞！」

    随着武的操作，推进器改变喷射角度，吹雪的机体往天空飞去。

    「……一九……一八……」

    「好了……再快一点！再快一点Ⅱ」

    高度表的数值不断飙高。

    可是高度的增加不符合计算。

    这样下去，剩下的推进剂在到达安全保障高度之前就会不够了。武踩下加速器的踏板鞭策吹雪。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啊！吹雪！」

    「……七……六……五……」

    难道是我们算得太保守了吗？误差太大了吗？

    「混蛋！到不了预计高度啊Ⅱ」

    「……四……三……」

    ——必须进行回避动作。

    「……二……一」

    ——吹雪将猛力撞到地上。

    「……零……」

    不需要确认，武和冥夜的心情是一样的。

    武更用力压下油门杆。

    「都来到这里了，怎么能罢休呢H」

    「武！你的命就交给我吧H」

    涡轮喷射器喷出火，推进力恢复了。

    吹雪好几次都撞到了山，却还是以御守岩为目标一直线往上飞。

    「推进力正常！无毁损！达到高度。」

    飞过山顶后，视野豁然开朗，望去都是清澈蔚蓝的天空。

    然后往下看可看到美丽的群山……

    「冥夜，劈开它Ⅱ」

    配合着武的嘶吼，冥夜拉下操作杆。

    知道要砍的位置，吹雪配备的刀没有任何犹豫。

    背后所感受到的武体温很可靠。

    「啊啊啊Ⅱ」

    武和冥夜确实看到吹雪将御守岩一刀劈成两段。

    这之后……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醒来，世界已经染成一片红色。

    武有一瞬间觉得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却又马上发觉自己弄错。

    吹雪的系统正在发出紧急呼救讯号。

    一片红色是预备电源的紧急照明灯在亮红灯罢了。

    看来吹雪似乎是仰躺着倒下，所以冥夜变成骑在武身上的姿势。

    虽然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可是因为感测器类的全都不能使用了，完全动弹不得。过了不久，荧幕上闪着『机能停止』的字样，紧急照明灯也一起灭掉。

    吹雪密闭的驾驶舱里没有光源，一切都被黑暗包围。

    「冥夜……冥夜……」

    武轻轻摇晃他身上的冥夜。

    「嗯……嗯……」

    「冥夜，你还活着吗？」

    「……咦？啊，武、武!?」

    冥夜的声音在武的胸口响起。

    看来没事，武松了一口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我们被埋住了吗？」

    「是啊，虽然亲眼看御守岩崩落，不过因为推进剂用完了，所以就一起掉下去……」

    「我也是只记得这样。」

    两人都不记得这之后的事了。

    刚才在系统停止机能之前，武看了看显示的运转时间。

    恐怕两个人昏迷了六小时。

    这时，响起了很大的声响，吹雪的机体在吱吱作响。

    「什么？是上面在响啊，还在持续崩落之类的吗？」

    「有好好堵住山谷吧……」

    「不知道……只能祈祷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调没在运转，四周开始变得闷热。

    在黑暗中经过了几秒的沉默。

    「请原谅我，把你卷进来了。」

    「这种事情……我不觉得是被卷进来的。」

    「可是，如果救援就这样一直不来……」

    像是要打断冥夜的话一样，头上又响起巨大的声响，吹雪大大晃动。

    「……你的命交给我？你是这样说的吗？我已经把命给了你喔。」

    「那、那是，那些把你的命交给我的话，是有决心的比喻，那个……」

    「我啊，为任务赌上性命，或者因为命令而去死之类的，我之前很怕这种事情，但是现在我很冷静喔。」

    「武，你在说……」

    「如果是这种情况，我觉得死也不是件坏事。」

    武刚说完，冥夜就大声反驳：

    「不行Ⅱ只有这件事不行！只有你不行，只有你是……！」

    「冥、冥夜。」

    「不能做些什么吗？不能动吗!?」

    冥夜边说边到处咚咚敲着、踢着。

    应该会有什么。舱门打不开吗？什么都好。

    「别失控了！已经够了！住手，给我住手！」

    武用力抱住为了救他的命而失控的冥夜不放。

    被黑暗隔绝，冥夜就在身边。

    「抱、抱歉……抱歉、抱歉……」

    冥夜一边感受武的体温，一边不断低喃。

    滚烫的泪水沾湿了武的脸颊。

    「哎呀，太好了，临死前还让你为我哭了。」

    「…………」

    「虽然很遗憾看不到你哭泣的表情，但是没有几个男人能让和将军家有关系的人哭泣吧？」

    「……你是第一个。」

    「这样就扯平了。因为得到了你的第一次，所以扯平了。」

    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在黑暗中，感觉不出来是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

    而且不知道还剩多少氧气。

    「……武，你说过想要我拜托你事情吧？」

    「是啊……」

    「你可以拿走……我的另一个第一次吗？」

    「咦!?第一次是指？」

    武的心脏在黑暗中扑通扑通跳得很大声。

    「那个……亲吻……」

    「啊，是喔……亲吻吗……」

    虽然跟想像中的有点出入，但这是冥夜的初吻。武觉得这比任何宝藏都要好。

    「……啊。」

    「我找到冥夜的手了」

    「……你、你正在握着。」

    武摸了摸冥夜的头发。

    然后是脖子，脸颊……

    冥夜的脸就在眼前。

    「……我们现在正看着彼此吧？」

    「大概……」

    武抱住冥夜的肩膀，轻轻靠近她。

    「冥夜……」

    「武……」

    眼看就快要碰到柔软的双唇时，这时……

    突然从两人的头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巨响，光线射了进来。

    「「……咦？」」

    被强行拉开的舱门边，壬姬、美琴、慧、千鹤的脸出现了。

    壬姬泪眼汪汪指着红着脸抱在一起的两人。

    「你们说了亲吻！亲吻！」

    碰碰——壬姬用力捶着舱门附近的装甲。

    「……那个，为什么？」

    武一间，冷淡往下看的千鹤回答他。

    「通讯都听得到。」

    「全、全部？」

    「全部，似乎是你们的接收功能坏掉了。」

    冥夜原本就红的脸变得更红了。

    美琴用难过的声音说道。

    「我们明明在挖出你们，你们都没有听到声音吗？」

    「你们说了亲吻！亲吻！」

    壬姬还在用力捶着吹雪的装甲。

    「……全部都听到了吗？」

    「……全部。」

    慧频频点头，美琴探出身子，啪一声打了武环在冥夜腰上的那只手。

    「全部．都﹒听到﹒了!」

    从脚尖到头顶都染成粉红色的冥夜用力抱紧武。

    「怎么这样~~~~~~~~~!?」

    武的叫声响彻云霄。

starrain

第四章

    水泥墙和沉重的空气。

    刺眼的光线照在武的脸上。

    「……全部都是我的责任。」

    「你想说的只有这个吗？」

    「全部都是我的责任，非常抱歉。」

    麻里茂挡住强烈的光，并且用严肃的表情瞪着武。

    「违背命令，再加上两架吹雪严重破损。」

    「是，那也全都是我的责任。」

    「为什么无视马上撤退的命令？」

    ……为什么。

    「因为在下达撤退命令的时候还无法完成任务。」

    「照你这么说，你不是漏听了命令吧。」

    「是的。」

    ——为什么我要那么做？

    原因是，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武自己也认为有违背军方教义的部分。「中途切断通讯器的理由是？」

    「因为在那个时候已经知道有违背命令了。」

    麻里茂在灯的另一侧盯着自己，是在生气吗？

    我在说废话吗？因为我违背了命令啊。

    「你做到这种地步，是想帮助那个老人吗？」

    「……我无法见死不救。」

    无法夺走那个老婆婆的全世界，所以武才这么做。

    「损失两架吹雪，只是为了达成那件事的牺牲品吗？」

    「是的。」

    「说的真肯定。」

    「如果不能有自信说出口的事情，一开始就不会做了。」

    自己不是为了掰藉口才在这里的。

    不管藉口会不会被接受，本来就不是问题所在。

    但还是希望麻里茂个人能够理解，武在心里某处想着。

    「……同伴在战场上受伤了。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救他。」

    如果能救得了的话，任谁都会这么做。

    「那么，榊她们是站在那个立场的话，你觉得她们会怎么做？」

    「会救人吧，实际上也这么做了。」

    「那就是小队，也就是所谓的战友。」

    「……是。」

    「在火山活动加剧的情况下，历时四小时的救难活动……从事这个的不是只有梛她们喔？」

    武想到了连吹雪都被埋住，被关在里面的时候。

    他觉得就这样和冥夜两人死去的话也不赖。

    可是，队上的同伴们也好，来救他们的其他人也罢，都不是那么想的。

    高兴到快哭出来的心情是绝对不能忘记的。

    「你们任性的擅自行动，害救灾派遣部队多名人员的性命暴露在危险当中！」

    武没有惭愧地低下头，而是看着光线下的麻里茂。

    倘若认为自己没错的话，必须把麻里茂的话记在心里才行。

    「在军队里啊，就连性命都是按成本来衡量的！」

    麻里茂敲着桌子，这点从另一方面来看，或许是非常可悲的事情。

    可是再从另一方面来看的话，也有着只有军队那么强大的力量才能做到的事情。

    两人也是靠其力量才有办法生还。

    麻里茂强烈认为教他们这件事情就是她的职责。

    「你必须尽其一生来证明……那个老人的想法……是比你和御剑的生命、全体队员的生命、全员的培育费用、日本国政府的公费……甚至比那个老人的生命本身的成本都还要高！」

    「……是。」

    麻里茂目不转睛瞪着率直面向前方点头的武。

    「总之，一连串的行动全都是我的责任。冥夜……御剑是没办法而只能帮我忙。」

    听了武的这番话，麻里茂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麻里茂也痛心地了解武的心情。

    可是应该是个人承受的东西，以及为了同伴和队上而必须重视的事情必须区分开来。

    因为贯彻自己的意志，和任性是不同的。

    「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是什么？」

    「御剑也说了跟你完全一样的话。全部都是自己的责任。是她硬把白银拖下水……之类的解释。」

    ——冥夜这家伙，明明就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

    武想到一半，又重新想了一下，是冥夜的话一定会那么说的吧，于是忍不住高兴起来。

    麻里茂看到武的这个样子，又开始想叹气了。

    「……在这方面发挥部队的团队精神，我并不喜欢这样。」

    「对不起。」

    虽然武诚挚地低头道歉，不过麻里茂不是那么好敷衍的人。

    「顺便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咦？」

    武抬起头。

    麻里茂要说什么？

    「找回来的通话记录器里，保留了你们所有的通讯纪录。当然，利用隐藏频道的通讯也是喔。」

    武脸色发青。这样一来，自己的证言全都泡汤了。

    「你的证言、御剑的证言、通话纪录。你知道这三个情报，哪个最有公信力吗？」

    「……知道。」

    不管问谁，一定会重视通话纪录。

    麻里茂又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军务中有所意图的虚假报告，是会被联合国军控告犯了背叛人民罪吧？」

    「…………知道。」

    背叛人民罪的字眼沉重压在武的心上。

    我们的想法果然还是不被军队所认同吗？

    冥夜想要守护全国人们的心意。

    武那个时候所感受到想要救老婆婆的心意。

    背叛人民罪……这样就救不了冥夜了。

    武在桌子下用力握紧拳头。

    麻里茂从上往下看着武的脸。

    「……那个，你觉得最值得信赖的数据最后会变成怎样？」

    「不、不知道。」

    或许会提交给宪兵。

    还是已经做为证据送到军事法庭了？

    「香月博士全都拿走了。交到了那个人的手上，最后就不会流出去了，对吧？」

    麻里茂的口气突然变得柔和。

    「啊……」

    这是指证据被销毁了。

    看着武愣愣的表情，麻里茂短暂露出微笑。

    这多少都有点吓阻效果，能让他反省的话就好了，麻里茂是这样想的。

    连队内的处分是关禁闭九天。

    这是给武的处罚。

    这里是武刚到横滨基地时被关的监狱。

    连牢房都是同一个，武感受到可笑的命运。

    甚至连冰冷的水泥墙，和过于认真并排着的铁栏杆都令人觉得怀念。

    躺在硬梆梆又简陋的床上，武想起了麻里茂的话。

    ——不管站在什么立场，都分成守护的那一边，和被守护的那边……至少你们是坚守想保护的东西。

    听说那个老婆婆按自己的意思去避难了，不过还是非常担心冥夜和武。

    武在想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是否有不替队上带来麻烦，又能救出老婆婆的方法。

    对老婆婆而言，在那个家、那个土地上生活才是她的全世界。

    不知道那些事情的话就好了吗？

    因为跟自己的遭遇类似，而同情老婆婆罢了吗？

    从军队学到的作战内容没有教人吝啬。

    武认为即使是违背命令而住在那里的人们，去救他们是没有错的。

    可是那对老婆婆而言也可说是『多管闲事』。

    这样的话，什么是正确的？该怎么做才好？

    现在老婆婆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和冥夜一起坐进吹雪的时候，已经有死的觉悟了。

    绝对不会认为之后救我们出来是他们『多管闲事』。

    就算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命，自己一个人也保护不了……

    这句话在武的心中回荡不已。

    人与人彼此牵制而活着，是什么意思呢……

    「……喔，稍微变得人模人样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武坐起。

    「月咏小姐……」

    是月咏和她的三位部下。

starrain

说到对这个世界的月咏印象，就只有恐怖两个字可以形容。

    月咏静静地对提心吊胆不知道会被说什么的武鞠躬。

    「我是为了冥夜小姐的事，来跟你道谢的。」

    「……道谢……？」

    「感谢你赌上性命的尽力帮忙。」

    「没什么，我是按我的意志去做的……」

    「最后的作战也将危机变成转机……你做得很好。」

    「啊……谢谢……可是……」

    月咏注意到武扭扭捏捏的态度。

    「什么？有话想说的话，就直说。」

    「没有，那个，因为有个差错就会死，所以我以为会被骂……」

    真是个在意无聊小事的男人……月咏心想。

    月咏觉得要告诉他，他做了多么不得了的事情。

    「如果冥夜小姐是那样希望的话，那样也好。」

    「咦!?那是怎么回事？」

    这样就大惊小怪的话，为什么还会做出那种事呢？

    实在难以理解的男人，月咏觉得武很不可思议。

    「难道活着就比较好吗？虽然人无法选择被生下来，但可以选择死去的模样。」

    「死去……？」

    「所谓死去的模样，就是人活着一生的最后写照……人生不就是这样。」

    死这个字重重震撼了武的心。

    「和将军家有关系的人，需以『显贵的人，要时常表现出高尚的作为，以成为人民的楷模』来要求自己。生为将军家的人，经常要带头而且得牺牲自己。」

    听到冥夜是抱着如此强烈的决心和觉悟，在跟这个世界对峙，武就说不出话来了。

    让他领会到自己是多么幼稚。

    月咏对着沉默下来的武说：

    「今天是奉冥夜小姐的命令来看看你的情况。」

    虽然说来看看自己的情况，不过就如她所看到的一样。武边露出苦笑，边摊开双手。

    「是吗……那个，就像这样子。冥夜好吗？」

    「扭伤和撞伤的症状不严重，也恢复得很好。」

    听了她的话，松了一口气的武放心下来。

    「有没有……想要传达给冥夜小姐的事情呢？」

    月咏不禁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事情。

    明明没有特意做这件事情的理由，不知道为什么嘴里会冒出这句话。

    「这个……虽然是老套，总之请帮我跟她说早日康复。」

    「嗯……会确实传达。」

    「麻烦你了。」

    「那么，我们就此告辞，请好好享受关禁闭的生活。」

    留下难以分辨是开玩笑还是挖苦的话后，月咏她们离开了。

    关禁闭的第五天。

    在牢房外面，起床号差不多就要响了，不过跟武没关系。

    除了反省和锻炼身体之外无事可做，虽然武觉得从能尽情赖床这点来看，关禁闭的生活还不坏，这样想的他翻过身。

    这当他如此思考的同时，霞出现在他的梦里，并且摇了摇武的身体。

    「……早安。」

    「唔~~再让我睡一会就好……」

    「……早安。」

    「唔~~拜托。」

    霞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慢慢地拉开了武的棉被。

    「……嘿咻。」

    唰一声，棉被掉在地上。

    「……那个，不能再有精神一点吗？」

    霞难过地盯着握紧的棉被。

    武急忙摇头，霞一定尽全力加油了。

    「不是啦，没关系，没问题的。」

    抬起头的霞，脸上表情已经不再悲伤了。

    「霞，早安。」

    武笑着打招呼后，霞低声回应：

    「早安。」

    因为面无表情，所以一开始不知道霞其实很高兴。

    「早安。」

    在梦里，霞的声音有回音。

    这时武觉得他真的听到霞的声音而睁开眼睛。

    「……早安。」

    霞真的站在那里，站在铁栏杆的另一边。

    「咦……奇怪？早、早安。」

    「早安。」

    霞一道完早安，就从栏杆与栏杆之间递上她拿着的东西。

    是揉成一团的图画纸和粉彩笔。

    「……给我的吗？」

    霞轻轻点头。

    「谢、谢啦~~」

    进了监狱后，可以收下这些东西吗？

    ……算了。

    武没想太多，就从霞手上接过纸和粉彩笔。

    「不过这是要我拿来做什么的？要我用画画来排解无聊之类的吗？」

    说话的武摊开被揉成一团的图画纸。

    「嗯……？这是什么？」

    纸上已经画了图案了，武看了那个画一眼，不禁惊呼：

    「……咦!?这、这是什么？GameGai!?」

    四方形的形状、颜色，以及按钮位置的设计。

    这是武唯一带到这个世界的掌上型游戏机『GameGai』的图画。

    为什么霞知道GameGai的事情。

    「霞……霞，你……为什么？」

    「……生日。」

    霞重复着相同的话。

    「……生日。」

    「谁、谁的？」

    霞目不转睛地盯着武。

    「……我的吗？」

    她轻轻点头。

    武重新算了从被关进来的那天和已经经过的天数。

    虽然连自己都忘记了，不过今天的确是十二月十六号，是武的生日。

    「……你连这个……都知道吗？」

    武不记得有跟谁说过自己的生日。

    虽然武或许有写在什么文件上，不过那不是霞可以看到的东西吧？

    武只能想到一个。

    「啊……莫非，是夕呼老师？」

    夕呼的话当然知道武的生日，这种恶作剧很像她的兴趣，虽然这样揣测，不过霞什么也不回答。

    武在想。

    即使夕呼知道武的生日，不过连GameGai都知道就太奇怪了，GameGai确实是藏在抽屉深处啊。

    ——房间被搜了，或是我的房间有安装监视器之类的。

    联想起来，武觉得非常有可能是这种情况，找到GameGai的话，当然会被夕呼没收。「那、那样就糟了！」

    武突然大声叫着，霞惊讶地睁大眼睛。

    「啊……抱、抱歉。」

    不管怎样，霞没有恶意。

    而且她是想到了自己，才会送礼物过来的。

    这让武很高兴。

    她是很用心画的，看到图中的GameGai就可以感受得到。

    「对了，是我的生日啊……谢谢……谢谢啰。」

    听到武这么说后，霞轻轻挥挥手。

    「掰掰。」

    「掰掰……你太常来这里的话，也许会被恐怖的大叔骂喔？」

    霞依依不舍似地往这边看来。

    「……掰掰。」

    「噢，掰掰啰！」

    霞道别了好几次才离开。

    武重新盯着霞给的礼物看。

    仔细瞧的话，在GameGai的旁边也画上了游戏软体，真的很细心。

    虽然不知道霞为什么要画GameGai，他还是很高兴。

    武把画贴在床旁，望着这幅画过完了剩下的牢狱生活。

    又过了几天，武被放出来了。

    「……好不容易重见天日了，表现得再高兴一点如何？」

    走在旁边的麻里茂抱怨着武呆滞的表情，可是她的口气异于平常地温柔。

    这样看起来，比较高兴的是麻里茂吧，武心想。

    「……啊，好的，说得也是。」

    虽然武这样回答，但是他的表情根本没有变化。

    麻里茂只能傻眼地说：

    「大家的表情都变得跟你一样喔。」

    「咦？」

    两人边说边转弯走进通道，看到第207分队的队员集合在那里。

    「啊……敬、敬礼！」

    看到急忙喊出敬礼口号的千鹤，麻里茂微微一笑。

    「你们是在意白银而来接他的吗？」

    「那、那是……我是以分队长的身分来的。」

    慧从吞吞吐吐的千鹤旁边插嘴：

    「……你最在意了。」

    「我就说我是以分队长的身分！」

starrain

慧像是夸耀胜利般笑了出来，壬姬却在她身边吐槽：

    「彩峰同学也是非常坐立难安喔~~」

    「……没有这种事情……那完全是个谎言。」

    而不知道为什么美琴拿着手帕，眼睛还含着泪水。

    「呜……武，你还活着『╧

    「别、别随便杀掉武！」

    在有点少根筋的冥夜吐槽没大脑的美琴后，其他的队员冷静地抬头看向她。

    「呃……怎、怎么了？」

    「……亲吻~~」

    壬姬轻声低喃。

    「……亲吻~~」

    慧慢慢逼近冥夜。

    「那、那是……」

    武充满决心跟大家低头道歉。

    「替大家带来麻烦了，对不起。」

    「我也是，重新跟大家道歉。」

    冥夜跟着低下头。是在等我吗，真令人高兴。

    真的非常高兴大家还肯接受自己。

    走着走着，霞来了。

    「欢迎你回来。」

    全场哗然。

    一来是被霞会说出这种发言给吓到了，二来是武认为某个队员会先对他这么说，却没想到被霞抢先。

    「欢迎你回来。」

    「欢迎回来！」

    「回、回回来……」

    「……欢迎回来。」

    「欢迎你回来~~」

    武被同伴们的欢迎声浪包围。

    麻里茂高兴看着这些学生。

    跟麻里茂分开的武他们，在PX坐了下来。

    想当然尔，武想问大家自己被关禁闭时所发生的事情。

    这问题不管是问谁，得到的答案全都一样，武大吃一惊。

    「咦？什么事都没有？」

    壬姬点点头。

    「也没有进行训练吗？」

    什么事都没有还在其次，连训练也没有就很奇怪了。

    明明到武被关进去之前，每天都过着从早操到晚的训练日子。

    「为什么？」

    对于武的质问，不管是谁同样都是满肚子疑问。

    「谁知道……？」

    慧歪了歪头，美琴则是怀疑地说：

    「什么通知也没有，刚才觉得也好像很久没看到教官了~~」

    「所以我们就用各自自主练习度过这些时间，今天是决定要休息。」

    「为什么？」

    面对反问的武，冥夜露出困惑的表情。

    「为什么……你居然这么正经回问……」

    「当然是因为武回来啦~~」

    看见美琴的笑脸，武露出羞涩的笑容抓了抓头。

    「哇~~没唬我吧？哎呀~~虽然在走廊见到时，我就有点感觉到了，这要怎么说？我不在的话大家很寂寞，心里像是破了个大洞吗？」

    看到笑的很蠢的武，千鹤和慧用厌恶的表情回：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这种事。」

    「……绝对没有。」

    「什么啊！你敢说绝对没有之类的话吗!?」

    微笑的壬姬看着气愤而大吵大闹的武。

    「啊哈哈哈……大家变得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嗯，大家都觉得寂寞吧！」

    听了美琴的话，除了武以外全部的人都想起了武不在的那九天。

    各自抱持着对武的想法而度过的九天。

    武静静看着队员，又开始嘿嘿嘿笑出声音。

    这里有着第207分队平时的样子。

    当天晚上，武朝着好一阵子没去的夕呼房间走去。

    想跟她道谢关于通话记录器的事情，为了减轻武的处分，她一定想尽了办法吧。

    还有霞给我的GameGai的画——抽屉里的GameGai没事——还是有点在意画的事情。

    咻一声，夕呼房间的门开了。

    「打扰到我了。」

    咻一声，房间的门关上了。

    「咦，奇怪？」

    武再开了一次门。

    「打扰到我了！」

    夕呼听起来心情似乎很差，武闭上了嘴。

    他急忙溜进即将再次关上的门里。

    「……老师，你这样太过分了吧？」

    「我没空理你，我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

    夕呼说完就把武撵了出去，然后锁上门的电子锁。

    武站在紧闭的门前叹气，只好无精打采地回去房间了。

    从那之后过了几天。

    「呜~~~~~~~~~~~~」

    武突然趴在PX的桌子上。

    壬姬和美琴，还有慧都跟着武紧贴在桌上不肯起来。

    「呜~~~~」

    「呜~~~~~~~~~~」

    「呜~~~~~~~~~~~~~~~~」

    千鹤斥责他们这种懒散，而且意义不明的行为。

    「别这样，好像笨蛋，怎么连彩峰也一起做了。」

    「因为~~从我出来都已经过几天了？真的什么也没做。」

    不管是谁都闲到发慌。

    虽然自主练习也做了，不过因为武的吹雪现在不在，只能用模拟机来训练，不然就只能跑步。

    比起这些，还是在意基地里弥漫的不安气氛。

    「班长不在意吗？不是很奇怪吗？」

    「不是不在意，但是没办法不是吗？教官她们似乎也很忙。」

    闲到没有其他事可做，而重复了好几次相同的对话，但是对话总是到这里就结束。

    因为上头什么也不说，所以也没办法。

    「呜」

    「我就说别这样了，停止这种白银文！」

    千鹤一边烦躁，一边将刚才在看的课本扔在桌子上。

    看到大家这样子的冥夜，从椅子上起身。

    「那个，我来说个有趣的故事好了。」

    「你要搞笑吗？」

    「不，正好相反，我是要说不适合冬天的鬼故事。」

    美琴用夸张的姿势回头看冥夜。

    「别说那种的啦~~~~~~~~~~~~~~~~~!」

    虽然美琴拼命抗议，不过其他队员非常感兴趣，没人理会美琴的抗议声。

    用服从多数这种非常原始的民主方法来表决之后，冥夜开始讲起鬼故事了。

    「大家有听过九○号库房的传闻吗？」

    ——那个是在这基地某处的谜样库房。

    据说距今二十年前左右，这里还是帝国军的基地时，开始进行了某个研究。

    那是以开发对付BETA用的生化武器为名目开始的研究，表现人类被逼到绝境时的疯狂行径，据说是惨不忍睹的悲惨实验。

    其中最为悲惨的是人体实验。

    「哇~~哇~~哇~~哇~~！我、我要回房间了Ⅱ」

    慧立刻抓住了想要逃走的美琴。

    这种乐趣一定要大家一起共享。

    冥夜继续讲她的鬼故事。

    「让他们使用的场所，就是伪装成库房的地下研究室……听说进去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

    ——那里到处散落着装在玻璃容器里的人脑和脊髓，地上都是内脏，据说像是地狱般的景象。牺牲者听说有三千还是四千人。

    听到这些，武的脑里浮现了某个景象。

    就是在霞的房间里，漂浮着大脑的那个水缸——

    难道那个也是……？

    「计划随着BETA侵略本洲而被中止。虽然看起来全都已经结束了……」

    大家都紧张吞了一口口水。

    只有美琴抖得很厉害。

    「传说九○号库房是在演习场那边的森林底下，而且昨天半夜好像有人听到奇怪的声音……」

    「噢？然后呢，然后呢？」

    「好像是从地底传出的低沉呻吟声，而且在事发的几个小时之前，也有人目击到附近有人影。」

    「是、是偶然之类的吗？」

    「好像有人觉得摸黑走着的那个人影很可疑，就开口叫了他……可是人影就消失了。」

    武在被慧抓着的美琴耳边小声低语：

    「搞不好，那是……以前人体实验的牺牲者的……」

    「哇、哇哇哇，别说了？好吗？好不好？」

starrain

美琴铁青着脸反抗，不过武当然不会就此罢手。

    「亡灵喔~~~~~~~~~~~~!!」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H」

    大声尖叫的美琴甩开慧的手，并且一拳挥向武的脸。

    「呜！」

    「哇！我最讨厌武了！」

    美琴丢下这句话后，就全速从PX逃走了。

    冥夜询问按着脸蹲下的武：

    「怎么样？我的故事有让你排遣无聊吗？」

    「是排遣了……然而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那很好。」

    「一点也不好H」

    看着脸颊红肿而生气的武，冥夜满足地点点头。

    又过了几天。

    「呜」

    「……你又来了。」

    武听不进千鹤的警告。

    「人陷入束手无策的情况时，会因为本能而发自内心的呐喊，所以才会是『呜/\/'s/』的声音喔。」

    「居然把鬼吼鬼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不禁傻眼的千鹤在椅子上坐下，打开课本开始念书。

    其他的队员结束自主练习的话，每天也都是聚集在PX，各自做着喜欢的事情，或是像武一样什么都不做。

    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持续下去的话，话题也会用完的。

    武心想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吗？终于开了口说出那个。

    「对了，二十四号是圣诞节，基地不会做什么吗？」

    「…………什么？」

    千鹤呆呆看着武的脸。

    「不是吧，不是回我『什么』吧？……你们知道圣诞节吧？」

    连圣诞节的文化都不同吗？武心想。

    「别小看人了，是美国的新年对吧？」

    「铠衣你错了，是除夕喔。」

    听了美琴和冥夜的话，武哑口无言。

    「是基督教文化圈的例行活动，庆祝耶稣诞生对吧？」

    虽然千鹤好像知道圣诞节，但是刚刚却露出「那是什么？」的表情。

    看来，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在圣诞节布置家里、吃蛋糕，更不用说圣诞老人送礼之类的习惯了。

    因为这里从几十年前就在跟BETA打仗了，或许对他们来说，这才是理所当然。

    武气势十足从椅子上起身。

    「大家都有点精神紧绷的话，我们就来开圣诞舞会吧！」

    「又说蠢话……」

    虽然千鹤有点傻眼，其他队员似乎很有兴趣。

    「我们来交换礼物吧！」

    「交换礼物？」

    美琴疑惑地歪歪头。

    「对。大家各自带礼物来，配合音乐传给隔壁的人……」

    「嗯『╧

    「音乐停止时拿在手里的就是自己得到的礼物，因为不知道哪个是谁带来的，所以是很刺激的游戏。」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连千鹤——都专心在听武说明。

    「有彩峰这样的人在的话，会更刺激喔。」

    「……什么意思？」

    「你常常做出出人意表的事情，所以无法猜测你会送什么礼物。」

    「……我被歧视了。」

    慧不高兴地嘟着嘴。

    「我想做做看/\/\J]

    「等等，连珠濑都跟着胡说吗？」

    「可是，似乎很有趣啊？拿来解闷不是很好吗？千鹤同学也一起做吧！」

    美琴拉着千鹤的袖子。

    看了一圈，千鹤以外的其他人似乎都有了干劲。

    变成这样，千鹤也只能屈服了。

    「唉……知道了。」

    因此就决定举办圣诞舞会了。

    哪里要做为会场之类的，包括跟教官申请许可，都由身为提案者的武负责交涉。

    武在基地里来回奔走，好不容易才找到麻里茂，并且跟她提了舞会的事情，令人吃惊的是申请顺利通过了。

    地点除了司令部之外，都可以随意使用。

    武高兴得不得了，赶紧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然后，十二月二十四号，圣诞节终于到了。

    下午花了很多时间，大家分工合作布置基地。

    布置交给女生负责，武急忙往Px走去。

    因为是舞会，不准备食物和饮料的话，气氛会没有那么热烈。

    拜托京冢军士长的话，她应该会想办法给我一些东西吧，武是这样盘算的。

    「武干得好啊！」

    一进到PX，武就被京冢军士长一巴掌打在背上。

    「哇，什、什么？」

    京冢军士长笑得很高兴。

    「我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那么有胆量啊！刚被放出来就那么大胆……唉呀/"s,/"s,/可是……年轻真好……」

    「您在说什么？」

    「装蒜也没用喔！圣诞节是男生对女生告白爱意的日子吧？」

    京冢军士长把手交叉在胸前，眼睛闪闪发亮。

    女人不管到了几岁，都是恋爱中的少女啊。

    「…………什么？」

    不管愣住的武，京冢军士长继续发表自己个人的圣诞观感。

    「不愧是美国，居然有那么时髦的娱乐活动啊。」

    「娱乐活动是指……」

    「而且还说出要在这里办这个活动的不就是你吗？」

    「不是。唉呀，虽然是那样没错啦……」

    说起来，她们对圣诞节有很深的误解啊。

    京冢军士长紧紧抓住武的脖子。

    「……说，是谁？」

    「什么？」

    「真是的/'\/\J又没关系！你想要瞒我，还早十年唷!?果然是冥夜吗？还是美琴呢？」「那个……我说……」

    可是京冢军士长不给武插话的机会。

    「那些孩子知道圣诞节是什么吗？这种事情编排是很重要的，所以你要好好策划！」「不，我就说……」

    最不了解圣诞节是什么的，就是京冢军士长你了啊。

    京冢军士长完全不管武说什么，就跑到厨房里抱了一个很大的木箱回来。

    「嘿咻！」

    放在眼前的箱子里面装满宝物。

    「……咦？」

    「我尽可能收集了。有果汁和茶……也有一点酒，还有下酒菜喔。」

    「……大、大婶。」

    「等一下我会用你们今天的晚餐的材料做成别种料理，晚点再来拿吧。」

    京冢军士长豪迈地笑着，又拍了武的背一下。

    「做就要放手去做才好，小麻也是这样说喔。」

    「难道这是……」

    「有长官背书，别担心，就拿走吧！」

    「谢……谢谢。那这些我就拿走啰。」

    「喔！很重唷，别闪到腰了！」

    「这点重量完全不算什么。」

    看着这么说完就把木箱拿起来的武，京冢军士不禁长热泪盈眶。

    「……真是的，年轻真好，看他们成长真是种乐趣。」

    京冢军士长用母亲看着儿子般的表情，目送着武的背影。

    武把木箱放到预备做舞会会场的简报室，片刻也不得休息的他紧接跑出房间。

    因为基地里的布置变得太过分了。

    最先看到的是被绑在走廊各处的竹叶。

    竹枝前端吊着五颜六色的诗笺，而且还写着愿望。

    「我觉得还是要让人来人往的地方热闹一点才好。」

    看来似乎是冥夜做的好事。

    「……你知道七夕吗？」

    「昔由妹小。」

    「从什么时候开始，圣诞节和七夕变成一起庆祝了？」

    「彩峰说，因为难得由我们自己布置，不稍微本土化一下就太无趣了。」

    ——这……可以称为本土化吗？

    抬头一看，大家的愿望挂得到处都是。

    「你要写什么？」

    「嗯……来写些什么好了。」

    武接过冥夜给他的诗笺，稍微想了一下后写下这个愿望。

    ——希望圣诞节舞会顺利结束。

    「……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身为负责人，这是我目前最担心的啊。」

    「这样啊……那么我们来挂上去吧。」

    冥夜把武写的诗笺吊在竹子上。

    「你要去巡视其他地方吗？」

    「是啊，这边似乎不需要帮忙。」

    武一这么说完，冥夜就露出高兴的笑容大大点头。

    「嗯，交给我吧。」

    「掰掰！」

starrain

武跟冥夜告别之后，到处去其他地方看看。

    库房布置得非常漂亮。

    维修用的停机格用蝴蝶结点缀，认不出来是平常很杀风景的库房了。

    「啊，武同学！」

    看到武的壬姬边跳边挥手。

    「你看你看！我在吹雪的胸前放上了星星喔！」

    「噢~~喔……」

    虽然武总觉得看起来像别的东西——譬如说，展示击落数量的记号之类的，但是脑中一直复诵着『圣诞节，圣诞节』，并且眯着眼睛看的话，就出现那种气氛了。

    「那个星星是小珠做的吗？」

    「嗯，我做了很多，待会我想装饰在很多地方｛（」

    「这样啊。」

    「因为是难得的舞会啊，就想弄热闹一点。」

    「说得也是，反正要做，就弄盛大一点。」

    「嗯！」

    看到壬姬快乐的样子，武也跟着高兴起来。

    「那我走了，接下来没问题吧？」

    「嗯，装饰完的话，我也会去舞会会场。」

    「喔，我先掰掰啰。」

    「掰掰/\/'s./！」

    离开库房的武，想在时间到之前在基地里晃来晃去散步，结果他有了新发现，那就是贴在各个墙上的门松的画。

    一定是门松没错，但是要怎么说呢……是极具强烈艺术性的画。

    这是慧的作品，看来，这就是在刚才听到的本土化了。

    「……过年和中元节一起庆祝的话，一定很有趣。」

    因为慧是这么说的，所以武已经放弃要说些什么了。

    慧也以她的做法乐在其中，武认为这是最棒的事。

    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武回到简报室时，千鹤已经在那边等他。

    「啊，白银。有香月博士的口信喔。她要你带着装饰品马上过去。」

    「咦……啊，嗯，好｛（我知道了。」

    武收集了剩下的装饰品，急忙地前往夕呼的房间。

    可是，夕呼的房间里没有半个人在。

    她不是叫我来吗？……武不禁这么想，不过说不定霞会在，所以他念头一转，去隔壁房间找她。

    「喂~~霞在吗『（？」

    边说边开门的武看到了冲击性景象。

    霞正将三角锥状的帽子戴在平常的兔耳朵中间。

    果然有圣诞节的感觉，而且非常适合她。

    「喔/'\/\./很可爱唷，霞。」

    被称赞的霞羞红了脸颊。

    「怎么怎么？这样就害羞了吗？真是个可爱的家伙『一

    武给霞看他带来的装饰品。

    「锵~~用这些东西来装饰这个房间吧！这是老师叫我来的。」

    ……恐怕夕呼想转告给我的就是这件事，武心想。

    武先把外观最漂亮的，壬姬做的大星星递给了霞。

    「你看，这是小珠做的星星喔『（！装饰在你喜欢的地方。」

    霞目不转睛盯着手上的星星之后，四处张望房间里面，然后……

    「那、那里是……」

    霞把星星贴在那个漂浮着脑的水缸上。

    其他的装饰品也都贴在她喜欢的地方。

    手构不到的地方武也帮忙贴了。

    最后只剩下诗笺了。

    「那么最后是这个，将你的愿望写在这个诗笺上吧。」

    霞一动也不动凝视武手上的诗笺。

    「啊，别这样看我啦，你知道七夕的故事吧？彩峰那家伙说什么本土化……」

    「七夕在夏天。」

    「虽然是这样，照冥夜说的，反正是随自己喜欢装饰，所以没差。」

    「……好。」

    「所以你写写看你的愿望。」

    武将诗笺和笔递给霞。

    「……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喔。写你想要的东西也行。对了，你就写『希望变得喜欢吃红萝卜』这样好了。」

    在武还没说完之前，霞已经开始在诗笺上写些什么了。

    霞的诗笺上写的是—

    ——想跟你在一起。

    「……跟谁？」

    沉默不语的霞凝视武的脸。

    「……我、我吗？」

    武战战兢兢地指向自己的脸时，霞转了一圈背对着武不理他，然后往房间的角落走去。

    总觉得一直被盯着，所以认为对方想的是自己……这是我太自恋了吗？

    武东想西想的时候，霞从房间角落回来，递了个东西给武。

    「……给你。」

    「咦？啊，嗯，谢谢。」

    那是草莓口味的糖果。

    「生日和圣诞节是礼物的日子。」

    「这样啊，你是在给我礼物吗。谢谢…………啊！」

    武抱住了头。

    虽然有准备交换用的礼物，却没有准备东西可以当成礼物送给霞。

    太粗心了，只忙着准备圣诞舞会，完全没有想到这个。

    「掰掰……」

    霞对着迳自着急的武挥手。

    「啊！等、等等Ⅱ」

    可是在这里退缩的话就不是男人了。

    「其实有的，我也有礼物要给你！我忘在房间里了，我现在去拿，等我一下喔，好吗？好吗！」

    武一说完，就连滚带爬地冲出霞的房间，急忙跑向他在军营的房间。

    武翻遍房间，没有霞会喜欢的东西。

    因为没办法了，武决定把交换用的礼物给霞。

    「呼……呼……霞，让你久等了『（！」

    武上气不接下气跑回霞的房间，把带来的礼物给她。

    「你看，是圣诞礼物！」

    霞默默接下包裹。

    「好了，打开来看看吧？」

    在武的催促下，霞打开包装纸。

    里面是纯白的手帕。

    「怎么样？因为霞穿着黑色的衣服，所以跟白色手帕很相衬吧？」

    「……这样好吗？」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是……」

    虽然那瞬间武担心她不喜欢这手帕，看起来似乎不是这样。

    要说是哪一种的话，应该是「可以收下这种东西吗？」的气氛。

    「可以！别在意地收下吧！虽然是朴素的手帕，但是很适合你，很适合唷！」

    霞把手帕紧紧抱在胸前。

    「……谢谢。」

    霞低头道谢。

    「嗯。对了，你不一起去吗？跟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她摇摇头。

    「这里比较好吗？」

    这次是点头。

    「嗯/\/\,/真是可惜……」

    「……对不起。」

    「又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那么我该回去了，你晚点来露个脸吧。」

    霞又点点头。

    「那就待会见啰。」

    「掰掰。」

    「喔，掰掰！」

    武一从霞的房间出来，就又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虽然总算解决了要给霞的礼物，这次却变成交换用的礼物没有了。

    舞会时间渐渐逼近，焦急的武想所出的就是这个。

    『自由使用白银武一日卷。』

    这是用从笔记本裁下来的纸片做成的，虽然觉得看起来很寒酸，不过是要以内容取胜

    的，武跟自己这么说。

    在想这张卷会到谁的手上时，武的心中突然浮现了冥夜的脸。

    这样回想起来，武觉得这个世界的冥夜，和那个世界的冥夜，并没有什么不同。

    武想起了在天元山的那件事情。

    两个人一起坐在驾驶舱时，就只能意识到冥夜而已。

    然后，武还是会想到在那片黑暗中发生的事情。

    在那之后，冥夜对武的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

    将对方当成异性来对待的只有自己吗？武也有点在意这件事情。

starrain

把这张卷交给冥夜的话，她到底会怎么使用呢？

    武无法从冥夜的角度想像。

    可是，虽然无法想像，武总觉得会有皆大欢喜的结局。

    总之先把卷仔细包起来，绑上蝴蝶结就完成了。

    只有神才知道会到谁手上。

    武把礼物塞进口袋里，往舞会会场走去。

    房间布置得闪闪发亮，桌上排着食物和饮料。

    大家都到齐之后，舞会开始了。

    「圣诞快乐!!」

    大家吃着喜欢的食物、饮料、互相交谈。就只是这样而已，但是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愉快。

    「啊，快看快看！下雪了！」

    听到美琴的声音而转头看向窗外，白雪开始纷飞。

    是白色圣诞。

    「总觉得好浪漫。」

    美琴小声低语，千鹤和冥夜都点头表示赞同。

    「对啊，虽然平常会觉得下雪很麻烦，但是情况不同，情趣也不一样。」

    「说得也是……很久没有用这种心情望着雪了。」

    这个时候麻里茂到了。

    「呵呵，似乎很快乐啊。」

    「……敬礼！」

    「不用了，今天我们就不要拘束于礼俗。」

    千鹤跟微笑着的麻里茂提议：

    「百忙之中真是对不起，因为难得获得许可，至少跟大家一起干杯好吗……」

    「不用了，没关系……」

    麻里茂说完话后，可以看到她眼中闪着泪光。

    「咦，哎呀？教官……您在哭吗？」

    被壬姬发现后，麻里茂急忙拭去泪水。

    「啊……啊，没什么，只是有点感伤而已。」

    ——明明都已经决定在舞会结束之前是不能哭的了。

    「别在意我了，大家请好好玩唷……」

    这时武挤了进来。

    「好了好了，感伤也是没办法的呀！」

    「对呀，抱歉因为我而打断了大家的兴致。好了，有什么可以吃的吗？」麻里茂看向放在桌上的丰盛料理。

    美琴拉拉武的袖子小声间：

    「教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但是不去在意对麻里茂而言才是最好的吧。」

    世界处在这种情况下，办圣诞舞会或许会被说太乐天了。

    可是，就因为是这种状况，武才会想要办舞会。

    因为麻里茂在军队生活的时间比武他们长，所以感受也比较多。

    快点变成大家能够正常的庆祝圣诞节和过年的世界就好了……武在心里想着。

    话虽如此，还是希望麻里茂也能享受。

    武在想，有没有让麻里茂精神抖擞的办法呢……

    「对了！」

    武从舞会会场溜出来后就往地下室去。

    「老师『（！老师『（！夕呼老师『（！」

    这个时候就要靠夕呼来炒热气氛。

    「老师~~你在吧？我进去啰『一

    武一说完就打开门，而映入他眼帘的是完全料想不到的景象。

    那里有着身着超合身迷你裙的圣诞老人服装＋小丑鼻眼镜＋一大瓶日本酒的谜样生物。——这气氛也热烈过头了吧!?

    「呀~~白银……圣诞快乐『（！呼呼呼呼『（Ⅱ」

    「……老、老师你喝醉了吗？」

    「醉了醉了H圣诞老公公喝醉了喔『（！啊哈哈哈哈哈！」

    仔细看的话，不只是手上的一大瓶日本酒。

    地板上到处散着红酒、烧酒、伏特加、啤酒等的空酒瓶。

    这或许不行了……武心想。

    「对了？你来干嘛的？你不是在上面玩的很高兴嘛？」

    「没有，那个……老、老师也一起到上面……」

    「我才不要/\/\./在全是小鬼的地方喝酒，一点也不好玩上喎asrJ

    她相当醉了。

    武第一次看到夕呼喝到烂醉。

    「总之，你那么想带我去的话/'\/s/就强迫我试试看啊！」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

    「哔/'\/\./！时间到了『（！」

    「什么!?」

    「来吧，我们说好的喔『一

    夕呼一边说，一边不稳地往手边的酒杯倒酒，摆在武的眼前。

    「给你，一口气干了！」

    「咦？」

    「……那我喝！」

    夕呼一说完，用不到一秒的时间喝光了杯子里满满的酒。

    「嗯『（！好喝『（！啊哈哈哈哈哈哈H」

    夕呼大笑，差点快滑到椅子下了。

    「这样没办法了……」

    武放弃带夕呼过去。

    「那么老师，请注意不要喝到明天会宿醉的程度『一

    「笨蛋『（！明天？哼！没有明天了啦Ⅱ啊哈哈哈！」

    武已经无计可施了，理她的话，就会没完没了。

    可是，夕呼刚好在这时停止大笑。

    「……老师？」

    夕呼递出酒杯。

    「要喝吗？」

    「不、不要……」

    「是吗？」

    夕呼无趣地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干掉。

    「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啊……理论是可行的……就只差一点点而已……」

    夕呼扯着嗓子喊出内心深处的懊悔，还有悲伤。

    「怎么样都无法跨越那个巨大的障碍！」

    「老、老师？」

    「明明能做出战术机那种巨大东西，却无法将一百五十亿位元的半导体做成手掌大小的平行处理电路？到底是怎么样啦Ⅱ」

    「…………」

    「那是我的错吗？理论行不通？我的理论行不通的话，白银！你是从哪里来的P」

    我是从哪里来的吗？

    告诉武这些的就是夕呼本人。

    「不管哪个，我的理论都是正确的啊，对吧？是的话就给我说。这是命令！」

    「……那个……」

    武觉得他似乎可以听到夕呼的心紧绷到发出吱吱的声音。

    「我是开玩笑的……你不想听我这醉鬼下的命令就算了/'\/\./」

    可是武认真回答了不正经的夕呼。

    「我认为老师是对的喔。」

    「…………」

    「我所认识的两位夕呼老师，虽然不管哪个都是非常胡闹的人……但我觉得你是天才……没唬你。」

    「嗯，原来如此……『没唬你』这句话是在这种时候使用啊。」

    「……咦？」

    「在我至今听过的这句话之中，感觉起来现在这个是最不唬人的……」

    武笑了。

    「老师不是也运用自如吗？」

    夕呼也笑了。

    「因为我是天才啊……」

    「说得也是。」

    夕呼大大叹气。

    自己在这种地方一个人大口喝酒，这是在做什么呢？

    至少没让其他孩子们看到自己的鬼样子，她半自嘲地想着。

    「……回去吧，大家在等你。」

    「可是……」

    夕呼对困惑的武脱口而出这句话：

    「你知道吗？圣诞节……有两个意思。」

    「咦，不，那个……」

    「一个是某位小孩带给人类梦想与希望的日子。」

    夕呼不禁自问，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明明跟武说这些也没用。

    「还有一个啊，是大人让小孩子看到梦想的日子。」

    夕呼不禁自问，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因为总觉得倘若是白银武的话，他不会忘记自己的事情。

    「圣诞老公公是这种模样，你也不会有梦想了对吧？快点回去继续做梦。」

    武拼命思考夕呼话中的含意，想尽办法继续跟她对话。

    这样的夕呼实在太不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