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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跨进那直通坑道底部的升降机之前, 我回头一望, 却不经意的看见坑道口不远处的空地上, 站著一个蓝发少女, 静静的凝视著我. 她的眼瞳红得慑人.
山林间的鸟雀蓦地四下飞散, 当我回过神时, 那少女已消失不见.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 阿成 ! 你这土泼鼠 !" 尽管那人满身污泥, 头上戴著顶不太合适的矿工头盔,我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自坑道深处弯著腰爬出来的家伙, 正是我的大学死党阿成.
顾不得置身于空气污浊, 光线昏暗的坑道中, 我和阿成一边拥抱著, 一边聊了起来.自从我被分发成某大医院的小实习医生之后,和阿成的联络就少了, 只知道他研究所毕业后, 进了某个公家单位,却万万没想到当年的高材生如今却在这儿挖矿,要不是他寄信邀我来这儿的医务所工作, 我还真不敢相信.
"来, 来,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阿成难掩脸上的兴奋, 直拖著我往坑道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 我跌跌撞撞的在弯弯曲曲的坑道中走了好一会儿,忽然来到一个辽阔的石洞中, 我顿时为映入我眼帘的奇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个巨大而残破的人形, 被深埋在地底, 如今已被大半开掘了出来. 隐约可以看见紫色的甲壳覆盖著.
".....这是什么东西 ?" 我惊讶了好一阵子才挤出这句话来. 阿成神秘的笑一笑, 领我到那巨人的残骸旁, 指著紫色甲壳上的刻痕. 似乎是文字.
".....E..V..A...这到底是什么 ? "我问阿成.
"这是历史上被遗忘的过去, 也将是我们的未来."
那少年面无表情的走进插入栓中, 然后插入栓开始缓缓的旋入那白色巨人的体内.
"电源供应?" "OK"
"信号连结?" "OK"
"同步操作单位?" "OK"
"医疗小组?" 我拿起通话器回答 "OK"
在各单位都回报没有异状之后, 控制室里传来最后的命令 : "EVA-PLUS, 启动 !"
我听出这个最后下令的正是阿成的声音. 我看著玻璃窗外的那白色巨人. 那的确是当年阿成带我在地下坑道中看到的那个巨人残骸的复制品, 这几年来阿成日以继夜的投入这个计画, 几乎连老婆孩子都不顾, 要不是我这老朋友好几次居中打圆场, 只怕他老早就妻离子散了.
如今阿成又成了这个计划的负责人, 几个月不回家也是常事.
"紧急状态 ! 能源逆流, 无法控制 ! " 警报声响起, 我看见那白色巨人开始痛苦的挣扎著, 挥动巨大的双手把四周的设施一一捣毁, 接著巨人背上的装甲忽然爆开, 插入栓弹射出来, 猛烈地撞上实验室的天花板, 最后才跌落地面.
"医疗小组 ! 跟我来 !" 好容易等到白色巨人的电源耗尽, 我带著医疗小组冲向跌落地面的插入栓.温热的 LCL 随著插入栓被切开而四溅, 带著浓浓的血腥味, 我的医疗小组的人将那少年抬出来放在推床上, 我连忙趋前探视, 却只见那少年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挣扎地讲了几个我听不清楚的字,便停止了呼吸.
"下星期就可以把 EVA-PLUS 修复完成了, 把第45适任者准备好." 阿成的声音自电话中听来冷漠异常,完全不像是对老同学说话的语气. 一说完阿成就马上挂了电话. 我叹口气, 挂上电话, 朝地下实验室走去.
经过了重重安检关卡, 我走进生物工程部专属的研究室, 来到角落的那扇门前, 推门进去, 便看到那即将成为第45适任者的少年, 平静的坐在床边.
我带著些许的内疚走到他面前. 那少年抬起头来望著我, 而我却不敢直视他清澈的眼眸, 因为他的面容和几个星期前在 EVA-PLUS 暴走事件中死去的少年一模一样.这些少年全都是由阿成在地底的 EVA 残骸中所得到的DNA样本复制培养而成的,只有他们才能和 EVA-PLUS 同步.
我安静地检查少年的心跳, 呼吸, 血压. 没有异常. 正当我转身准备离开时, 少年口中忽然微弱而清晰的说出几个字. 我心头一震, 那几个字和前一个少年临终前所说的话一模一样.
".....救我,ASUKA ..."
"....拜托你, 一定要找到他..." 阿成的太太在电话里向我哭诉著, 我的心直往下沉.
事情是发生在 EVA-PLUS 又一次实验失败后的第二天, 阿成的太太描述说,阿成突然回到家里, 一句话也不说的将自己锁在书房, 过了好几个小时, 只见阿成眼现红丝, 大叫大嚷的自书房中冲了出来, 便往屋外奔去, 还顺手甩了试图拦阻他的太太一巴掌. 阿成的太太直觉地觉得情形不对, 连忙半夜打电话给我, 要我去找阿成.
到处都找不到阿成.
最后我在那个挖掘 EVA 残骸的坑道里发现阿成. 他站在 EVA 的残骸面前,狂乱的来回跺著步子. "你来得正好 !"阿成一把将我拉到面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EVA其实是一种工具..."
"阿成, 我们先回去再谈吧...."
"不 ! 这是人类进化的关键, 你还不懂吗 ? " 阿成兴奋的把一叠文件塞到我眼前,我匆匆一瞥, 只看到"人类补完计画"这几个大字标题.
"不, 我不懂." 不知哪来的勇气, 我一把推开阿成. "你马上跟我回去, 马上 !"
"你也不懂的....没关系" 阿成走到一旁, 在一个我先前没注意到的控制台上按了几个键. 坑道忽然开始震动. "....人类的补完就要开始了....", 在 EVA 所发出的阵阵低吼声中, 我看见阿成口中念念有辞地向即将苏醒的 EVA 走去.
EVA 震动著. 我看见原本 EVA 身上已腐朽如同化石般的肌肉与装甲正快速的复原滋长, 然后它的双眼吐射出光芒.
EVA 复活了.
角落里, 红色眼瞳的蓝发少女悲伤地望著我, 然后淌下泪水, 消失.
EVA 开始挣扎著, 坑道受不住 EVA 的力量而开始崩塌. 在我拔腿掉头狂奔时, 我实在没有勇气再次回头看看阿成倒底是生是死.
张著光亮的六对羽翼,EVA 以飞翔之姿冲出地底, 停留在半空中. 侥幸逃过在坑道中粉身碎骨的我, 力竭坐倒在坑道外的空地上, 仰头看著空中的 EVA 化身成为恶魔的姿态, 刺耳地嘶吼著.
政府军不停地派出各式的战机武器, 对半空中的 EVA 展开攻击, 却徒劳无功.
EVA 的四周张开了某种力场, 没有任何武器可以穿透而对 EVA 造成伤害. 这是人类的末日吗 ? 我想, 在末日到来之前, 我必须完成一些事, 以避免未来新世纪的人类和我们犯下同样的错误.
我重回到实验室中,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避难去了, 只有我一个人回来. 我走到冷冻柜前, 把低温保存下的所有 DNA 样本取出来, 倒进水槽里. 接著我到电脑终端机前, 把所有的资料清除.
然后我在医药柜里选出我所需要的东西, 拿起注射器, 往实验室角落的那间房间走去.
少年一如往常无邪的注视著我. 我静静的走到他身边, 用注射器抽出了足够剂量的麻醉剂之后, 轻轻地, 举起少年的手臂, 为他注射.
少年安详的闭上眼睛.
我将少年扶到床上躺平, 然后按著他的脉膊, 直到不再跳动为止.
在我离开少年的房间时, 我回头一望, 却看到一个红发少女悄悄地出现,把安息少年的头枕在她的腿上, 然后红发少女微笑地轻抚著少年的头发.
我转身离开.
半空中 EVA 的吼声正逐渐变得凄厉, 我回到实验室外一看, 只见 EVA 的力场正逐渐消失, 政府军的战机亳不留情的痛击失去力场的 EVA. EVA 的装甲开始渐渐剥落, 折断了羽翼, 双眼失去光芒, 最后如断线风筝般直直坠下, 跌入 EVA-PLUS 的研究所中, 将 EVA-PLUS 与所有的研究设施化成一团火球.
我想, 结束了吧 ?
当我正要离开时, 我又看到那有著红色眼瞳的蓝发少女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只见她微微地对我一笑, 便就此消失, 不再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