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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太空堡垒1 麦克罗斯传奇》第二部 战斗呐喊

[小说]《太空堡垒1 麦克罗斯传奇》第二部 战斗呐喊

第一章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决定了第一次洛波特战争最初阶段的格局,那它就是亨利·格罗弗舰长与无顶星指挥官布历泰之间难烈言表的互动关系。事实上,他们都是在战争中成长的军人——格罗弗长期在俄罗斯的GRU部队服役;而布历泰,当然听命于洛波特统治者。如果有机会翻翻两位指挥官的原始航行日志,你会发现他们都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用于分析对方在各种局势下表现出的个性。在这种情况下,布历泰也许占有一定的优势,他手头还有大量古人道留的传奇故事可供参阅,它们同时也是关于微缩人社会形态的重要文献。但必须指出的是,布历泰的思维严重受限于早已植入他脑海的旧观念,他试图用这种观念解释自己遭遇的事物;甚至连艾克西多,这位专门从事星际间文化沟通事务的职业参谋,也败下阵来。从另一方面来看,格罗弗对他的战舰所知甚少,掌握敌情更是少得可怜,但他把全体船员的忠诚和智慧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他们在信息匮乏和真假难辨的情况下学会了发挥了自己的天赋。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但没有一个比土星光环上的那场战斗中SDF-1号战舰内部的团体协作更为典型。

——《第一次洛波特战争史》,第十七卷

佐尔的战舰SDF-1号像一条漏网之鱼,正在深邃的宇宙空间航行。在它新任指挥官的命令下,船体经历了一场剧烈的结构转变,整艘飞船的外形变得越发竞大威猛。嫁接在战舰上的远洋战舰构成了两条手臂.高高仰起的主炮塔像一对凛然不可侵犯的犄角,矗立在飞船头部两侧。

洛波特统清者会怎么看待战舰的这种全新形态?布历泰问自己。即便在变形之前,佐尔的战舰也和天顶星舰队拥有的每一条飞船有着天壤之别。依靠史前文化制造的飞船始终无法提供布历泰渴望拥有的机体变形功能。而且此类设计始终没有应用到军事方面,直到他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这位高大的天顶星指挥官正站在他飞船内部的舰桥里,一束光线穿过沉寂的空间投射出SDF-1号的影像。布历泰孔武有力的双臂正环抱在胸前,压在棕色的束腰制服上面.镶嵌在金属面罩上的人工独眼正捕捉着屏幕上漂浮不定的影像。

远程侦察机捕捉到了战舰的踪迹,并为他提供了分析和决断的依据,但这些侦察机和扫描器不是万能的,它们没能俘获敌人的飞船。

舰桥里配备了气泡形的观测窗,搬舰的宇航中心,极其宽阔的显示屏,影像投射区,以及一套全功能图表系统;通过它们,布历泰能够获取他麾下任何一条巡洋舰和驱逐舰收集到的信息。在这里,他能够跟手下众多的军官和数不清的独眼巨人型侦察船取得联系。但所有的这些,现在都无法提供他所需要的情报——关于微缩人行为特征的信息。因此,布历泰只能完全依靠艾克西多;可眼下,这位矮小的参谋却也显得完全没有头绪。

“指挥官,”畸形的参谋终于开口了,“我已经从所有可能的角度分析了敌人刚才采取的策略,但我仍然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执行这项并无绝对必要的变形。要知道飞船自然形态的改变往往会带来负面效应,一般都是很严重的灾难,例如引发飞船重力控制系统的失常。”“他们的武器呢?”“完全可以正常使用,除非他们把过多的能量转移到某个护盾防御系统上。”

布历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小心了。不错,他是被微缩人难以预料的战术所蒙蔽过,但他未必就低估了他们的能量。他们选择在大气层内部进行太空跃迁而丝毫不顾及岛上的居民区,这一点颇让人感到困扰;而就在不久以前,SDF-1号发射主炮的方式也且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这里面肯定也包含了绝望的因素,敌人已经快走投无路了,能够牢牢把握局势的指挥官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在所有的简单军事训练中,这种不可预知的情形总是没有危险的征兆。在布历泰的作战经验中,强大的军力总是能够战胜敌人的垂死挣扎,抑或各种阴谋诡计。在已知的宇宙空间内部还没有多少可以和天顶星军队匹敌的力量存在。这帮微缩人最终一定都会被击败,他对此深信不疑。击败他们,这只是次要目标。他的首要目的是完好无损地重新夺取佐尔的飞船,而且要让这些微缩人在自我毁灭中意识到。他们是不可能取胜的。

在这种思路的指引下,布历泰采取了观望的策略。两个月以来,天顶星军队的侦察船始终牢牢把握着SDF-1号韵动向.但他们一直没有发起进攻。在这段时间里,他和艾克西多一直在观察战舰的行进方式并且监听了他们的通讯;他们对佐尔战舰的二次改装进行了分析,他们还通过传输讯号面对面地研究自己的敌人。最重要的是,他们通过对天顶星古代传说的分析,了解到微缩人的社会结构的信息。这些资料上明显地标注了形形色色的警告信息,于是布历泰便选择了放弃。

SDF-1号接近了这个黄色的行星系统。它体积庞大,气体充沛,带有巨大的光环和数不清的月亮。旗舰上的二号显示屏标注着这是太阳系的第六颗行星。

这些天,艾克西多在破译微缩人语言方面取得了巨大进展,他很快就记起这颗行星的名字——土星。

“大人。我怀疑佐尔战舰上的超空间跃迁发生器已经损坏,估计是飞船从地球表面向外太空跃迁时引发的。我确信微缩人想依靠这颗行星的重力实现转向,把他们拖向自己的母星。”“很有趣。”布历泰回答。“而且,他们可能会在接近行星光环地的时候开启电子对抗装置,这样,我们的追踪设施就很难锁定他们的航线。”

“这是合乎逻辑的方案,艾克西多。当然也正是我所关心的,他们至今都不曾有过理性的表现。”

“您有什么打算,大人?”

“他们的计划并不仅仅局限于逃跑。主炮的火力给了他们信心,现在他们完全有能力和我们正面对抗。”布历泰盯着屏幕,不由自主地模了摸下巴,“得让止他们为自已耍的小聪明受点罪。只要没有对他们的智山做出错误的估计,我倒想看看他们的的主炮到底有多厉害。”

亨利·格罗弗,前任超级航空母舰克诺莎号以及普罗米修斯号的舰长,现在的太空堡垒,即SDF-1号的舰长,是个很实在的人,他的话不多,更没有野心。当他问自己如何率领一艘装载着接近60,000平民的外星太空飞船踏上1,500,000,000公里的回乡旅途时,他拒绝在一天内考虑两次同样的问题。

巨大的土星逐渐填满了SDF-1号舰桥上的观测窗,亨利·格罗弗本人亲自坐镇操纵飞船,这情形宛如当年他驾船穿过太平洋洋流。不过,情况并不是完全相同:当年的他还是一名海军军官,在他长年的领航生涯中,他曾顺着洋流四处航行,而这次,他打算把土星的重力场利用起来。

就在两个月前,SDF-1号上的跃迁系统还允许他在一分钟之内把这艘飞船从地球送到了冥王星,但接着就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许“允许”这个词用得不太恰当,此时,格罗弗己经把目光移到了月亮上。不论机械的失踪对于朗博士和飞船原先的主人——洛波特统治者,有多么神秘,在没有跃迁系统的前提下指引他们回家的重担还是落在了他的肩上。

即便是在2010年,书本里关于星际航行的描述仍然是很不完整的;事实上,朗和格罗弗,以及其他一部分人此时仍然在填补这一学科的空白。他们遭遇到的每一个情况对人类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战舰的各种机动也都会对未来产生潜在的影响。尽管人类早已向外太空发射了数不清的无人探测器,建立了一系列的武装空间站,甚至在月球和火星设置了军事基地,但载人飞行器在小行星带穿行对于全人类来说却还是第一次。假如全球内战持续到现在,并将战火延伸到宇宙卒间,那又会屉怎样一个情形呢?任何事情都有它的游戏规则,实事求是地说,人类重建SDF-1号在某种意义上正是为了感谢它的来临终止了战争,尽管这艘战舰配备了比以往任何一艘太空飞船都要强大的火力。不管怎样,历史都将对这些事实做出客观的评价;而对于格罗弗,他却面临着不少火烧眉毛的事情需要解决。

相对来说,地球此刻正位于太阳的另一侧。太空堡垒上的反射引擎有能力把他们送回家,但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即便如此,他们还必须在土星轨道上顺畅地掉转方向继续前行。根据舰内工程师提出的计划.他们将利用土星的重力场推动战舰,使她到达预定位置并调整行进的方向。这个思路并不是前人从未尝试过的创举,但的确潜藏了巨大的风险。除此之外,格罗弗还必须纳入另一个他无法预知的因素:敌人。

这些全副武装的敌人正躲在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不知道他们从哪来,他们的一切都是谜。就目前的情况看,他们是五六十英尺高,具有近平无穷能量的巨人。就在两个月前。他们出现在地球的大气圈内部并点燃了战火。超空间跃迁之后。太宅堡垒上的人们就无从知晓地球的命运,但格罗弗知道,至少有一部分敌人已经穿越了太阳系,沿途追踪下来并向他们发起了进攻。SDF-1号上的主炮曾经救过他们一次,但主炮的发射必须经历一场模块变形,这种变形过程不但会对飞船内部众多子系统造成过度的磨损甚至损坏,更可怕的是,它会摧毁刚刚在船体内部重建的麦克罗斯城。

两个爿以来,敌人始终没有对他们进行过骚扰。战舰的雷达系统和各类探测器时常发现小股敌人的踪迹,但敌人的主力舰队却小心翼翼地躲了起来。有时候,战斗囊部队构成了敌人防御的中坚力量,在单座的VT战斗机飞行员们之间,它们因古怪的外形而获得了“无头鸵鸟”的绰号。敌人的侦察船和探测舰偶尔也会在附近露面,甚至巡洋舰和驱逐舰都不时登场,但都只是小股部队,从敌舰的活动特点看,动机很明显:它们是冲着SDF-1号来的。

格罗弗绝不会不放一枪就把战舰白白地交给他们——如果他们是来索要这条战舰的——也许它曾经属于他们,但那些都已经成为了历史。

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平安地返回地球:要么彻底甩掉敌人的跟踪,要么就把他们消灭。格罗弗更加倾向第一种思路,朗博士的突然出现带给他一个惊喜——他搞出了一个非常有用的新发明。

朗是格罗弗得以了解和指挥SDF-1号的关键中介。和其他船员不同的是,这位德国科学家的思路重新回到了重建这艘战舰的技术人员身上。他曾经完成了每个执行战斗任务的变形战斗机飞行员中都热切期盼的发明:把飞行员的思维融入到战斗机的操纵系统当中。有些船员仍然持怀疑态度,于是朗就亲自坐进SDF-1号上的对接计算机,并通过它发出了脑电波指令,他靠这种办法和色船的建没者建立了最初的信任关系,他们不再是陌生人。

格罗弗经常感觉朗像个外星人,在交谈中,这种感觉尤为明显,他始终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那双大理石般的眼睛。朗原本热情洋溢的一面似乎被彻底抽干,被换成了战舰上某种川流不息的充满受气的物质。你不可能和朗这样的人开玩笑,但却可以直截了当地和他讨论问题的实质。因此,当朗告诉他可能有办法为SDF-1号设汁一个防御罩时,格罗弗只简简单单地问他这套系统何时能够投入使用。

他们此刻正坐在间很大的屋子里.这间隔舱原本容纳的是超空间跃迁发生器。朗要让格罗弗亲眼看看这道漂浮在半空的具有催眠般神奇技应的能量,它正是随着超空间跃迁系统的消失而出现的。

随后,他们来到了朗博士的宿舍。说白了,这就是一间宽敞的旧式营房的一部分。科学家向他解秆这种能源的成因——它和宇宙间的时空扭曲有一定关联。

格罗弗对这些技术细节并不在行,但他听得很仔细,并且了解到这种能量可以被用来构筑起一道能量护盾,以保护SDF-1号。

与朗博士的谈话使格罗弗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他要采取进攻的态势让敌人大吃一惊。现在,主炮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一道额外防御屏障很快就能成为现实,有了它们,格罗弗和SDF-1号就能够保证回到地球的道路畅通无阻;而土星的地理位置,加上它数量众多的卫星和宽阔的光环地带就成了实施这一计划的理想场所。

瑞克·亨特现在已经成了变形战斗机训练营的一名士官生,此刻他正盯着麦克罗斯城主干道的商店橱窗中反射出的他自己的影子。他拉拉裤子的褶皱,调调扣在色彩鲜明的夹克上的腰带,用手抚弄一下已经弄乱了的黑色长发。这是连续八个星期的严酷训练之后的第一次休假,他从未感觉到如此兴奋。也许他比以前更帅了吧,他发现自己招来了不少行人的同光,尤其是这座新城市里的女性对他频频回首。

由于常年飞行,瑞克始终保持着良好的身材,不过新兵营的强化训练把他的肌肉练得更加结实。“无论是意识还是体魄,部要做到表里如一。”端克把这句话当做他的座右铭,并且努力做到这一点。他还学到了一些新的飞行技巧(当然也向别人传授了一些自己的心得)。十九年来,飞行已经成为了他的生命,现在,即便是失重的字宙空间也成为他生命的组成元素之一。杀死一条生命,哪怕是一个外星人他也觉得不适应。为此,罗伊·福克,瑞克的“老九哥”,专程前来帮助他度过达段难熬的时期。

罗伊跟他提起自己以前同样遇到的困扰,教他怎样把战斗囊当作机器看待,告诉他这些敌人对SDF-1号上所有生命造成的巨大威胁。

“自由的代价就是永远保持警惕。”罗伊引用了一位美国总统的名言,“现在,飞行不再是娱乐的手段,你是在为了家人的安全和你所爱的人而飞。”

当然,罗伊经历了全球内战的洗礼,他亲身经历过战争带来的死亡和破坏,最终度过了难关,成为功勋累累的英雄,这正是许多人在罗伊身上寻找神秘感的原因。

罗伊离开了坡普·亨特的空中杂技头加入那场疯狂的战争的原因绝不是瑞克所想像的那样。况且,无论飞船外部的那场战争到底是什么性质,对于偶尔卷人的刚刚毕业的士官生来说,他们明显缺乏战斗经验。

瑞克悠闲地顺着麦克罗斯大道信步而行,他和明美约好在商场里碰面,现在他还有足足几分钟的空余时间。城市在模块变形后的废墟中再度重建完毕。考虑到SDF-1号变形可能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城市的重建计划得以调整,主要城区沿着纵轴方向展开,重现麦克罗斯岛稀疏的城区布局的方案被彻底放弃了,新的城市成三列沿着广阔的货舱向顶棚延伸。漂亮的立交桥在空中纵横交错,环境阗节模块和巨大的物资回收系统也被完全集成到建筑物的设计当中。EVE小组的工程帅和专家们则通过影像增强技术创造了城区内的天空和地平线的视觉效果,人们依靠溶液培养的方法种植了树术和灌木丛,甚至一条单轨铁路也已开始施工。

城市的规划者吸取了早期的惨痛教训,适时调整计划,解决了许多实际问题,隐蔽所和飞船变形时便于识别的安全区域也被明显地标注成黄黑相间的颜色。现在,城市里人人有屋睡,人人有活干。食物和饮用水配给作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已经被市民所接受。免费凭证、配给管理系统和军方列支的账单也经过改善更加便于操作。多数市民也已成功地度过了心理学上关于角色转变的过程。电视台很快就要建成,官办的彩票已经开始运营。从总体上看,除去人口因素以外,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新世纪的商业城市。尤其需要指出的是,麦克罗斯城的居民已经调整了他们的心态——他们和早先的状态已经完全不同,这种感觉位于居住在试验性质的原型社区和过去所经历的战时城市之间。

商场马上就要到了,瑞克开始把思绪转移到明美身上,想像这一天将会怎样展现在他面前。她会被身着制服的他所散发出的帅气折服,因此她会舍不得放开他的手,接着他就可以邀请她逛公园。她一定会欣然同意……

“瑞克!”

明美正朝他跑来,她手里环抱着一个大号购物袋,另一只空着的手使劲地挥舞着。她在白色的罩衫外面套了一件无袖汗衫,下面是一条短裙。她的头发长长地垂下来,在城市的人工照明下显得很有光泽。她明亮的蓝眼睛正盯着他看,接着凑上前去亲了他一下,然后向后退了两步。

穿着一身酷毙了的士官生制服的瑞克在人群总显得很突出。他的心狂乱地怦怦直跳,她已经开始问这问那了:这八周以来得到的第一道蓝色条纹,关于“适应性训练”的种种细节。她向他祝贺,聊他的制服.聊防御部队.聊市长,以及所有对备战作了努力的人。瑞克却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以至于根本没有听清她对他的祝贺和各种小道新闻。他突然默不作声,开始担忧了——明美攫取了每一个经过他们身边的行人的目光而她显然已经认识了城里接近半数的居民。在这过去的八个星期她在做什么呢,在街道的一角向别人讲述自己的故事吗?音乐指导、舞蹈课程,还有即将开幕的选美庆典又意味着什么?瑞克想对她倾吐训练中的艰难困苦,告诉她新近结交的好友,还有他无法言状的恐惧。他想搂住她,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念她,告诉她那两周在地下朝夕相处的日子是他生命中最宝贵的时光。但她根本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走过一个街区,明美突然停了下来,她拖住瑞克走进了一间店面。橱窗里的三文鱼肉色束腰上衣突然成了她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东西。

“来嘛,瑞克,就一小会儿,好吗?”

“明美,”他表示反对.“我不想把时间花在购物上。”

“我保证,一分钟就出来。”

“你总是这样,而且……”

明美已经抓住了门把手,“今天我要给你一个新的感觉。瑞克?”

她消失在女性用品商店里,把他一个人留在过道上傻站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先前那个逛公园的念头。

他终于走了进去,此刻明美的手臂上正挂着一件上衣穿过一排排衣架,架子上挂着腰带、罩衫、镂空长筒袜、衬衫、汗衫,以及女式内衣。瑞克看了看表,心里在盘算在她试穿完所有的衣服之前他能够“擅离职守”多久。

她进了更衣室,拉上了隔帘。

“不许偷看,瑞克。”她冲他喊道。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商店里没有别的颐客,但女售货员却一声不吭地站在瑞克身后。她刚刚听到明美对瑞克的警告,尽管她每天都能听到同样的话,但这一次却显得很有趣。她兴奋的笑声吓了瑞克一大跳。他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不料手里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却往外掉东西。他赶忙蹲下身子要把袋里的东西拣起来,不料袋子倾斜得更利害了,半数的物品都哗啦啦地丢到了地面上。

那个女人笑得更夸张了,突然店门吱岐嘎嘎的响了起来,外面叉走进三个顾客。明美从更衣室的顶端往外窥视,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而瑞克此时正用手撑着身体,单膝着地半跪在地上寻找掉落在桌子底下的瓶装洗发香波、润肤乳、沐浴液和口红,以及各式各样装着化妆品的盒子。一瓶液体洗面皂被打翻了,很多东西都粘上了滑溜溜的牯液。每次瑞克要抓什么东西,它总是像条滑湿的活鱼从手里溜走,要费了老太的劲他才能把东西拾起来。很快袋子里的东西差不多都回到了原位,除了一件东西:那是一管始终都难以够着的三色牙膏,由于牙膏的表面涂满了肥皂液,它三番五次地从瑞克手里滑脱。瑞克扑了上去,伸长手臂要把它抓在手里,然而这管牙膏却再次飞了起来,落在另一张桌子底下。

这下得慎重对待了。瑞克把购物袋放到一边,悄悄地爬到他的猎物旁边,此刻这管牙膏正像麦克罗斯城里的机器人自动售货机一样按照自己的意愿乖乖地躺在角落里,他蹲下来,朝它靠近,在足够短的距离内,瑞克即着它猛地伸出手往前抓。

他手里的牙膏管简直像黄油一样滑,它立刻笔直地飞上了半空,不过瑞克是有备而来,他抬起头,看着它的上升线路。

他惟一没有考虑到的一件事就是桌面的高度。他的脑袋重重地撞到了桌底,而牙膏却再次溜走了,瑞克四脚朝天地摔到在地上,拼命揉着他的头。

当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视野里是一堆文胸和三双穿着丝袜的细腿。这几条腿的主人们此刻正背对着桌子,高跟鞋蹬着地面,用手压着裙子边,那表情像看到一只老鼠从里面钻进去一般。

瑞克把手一撑,从地上站了起来,隔着那张桌子面对着她们。她们仍然背对着满桌的女式内衣,一脸的气愤。就在她们离开商店的时候,瑞克还在支支吾吾地道歉,而那个女售货员却歇斯底里地笑得更响了。

明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征求这件新衣服的意见。左耳听到的是嘲笑,右耳却是明美的要求,只有这座商店静悄悄不发一言。他呆若木鸡地站了足足有一分钟。

明美在店里待了接近一个钟头,出来的时候手上又多了两个购物袋。瑞克鼓足勇气向她提去公园的事。可她却对他们俩今天的日程早已有了安排。她的监护人运营着麦克罗斯城最受欢迎的中餐馆,今天他们已经邀请瑞克去他们家做客。这个时间选得相当好——穿着制服的瑞克显得既俊朗又英武。

瑞克几乎无法拒绝明美的婶婶和叔叔家人般的热情;事实上,在他加入防御部队之前,他就在餐馆楼上的房间里住过一段时间。

真是奇怪的一对——马克斯长得粗短结实,而琳娜,明美的婶婶却长得很高,而且优雅端庄。他们在地球上还有个儿子,叫做林凯,琳娜十分想念他,而马克斯对此却连提都不愿意提,具体原因瑞克也不太清楚。除此之外,他们再没有对他隐瞒过什么。

瑞克一进门,他们就装出惊讶的表情,而在一分钟之内,他最喜欢的饭菜就上了桌。他狼吞虎咽地吃着油炸河虾,并跟他们分享了自己一直想对明美诉说的军营生活。他们对变形战斗机很感兴趣——它们在太空中如何运作,又是怎样从战斗机模式切换到守护者或者铁甲金刚模式。他们还问到了这场战争:格罗弗到底和地球总部取得联系没有?他的手下军官是否认为敌人会继续发起进攻?瑞克是否对将来的首次出击感到担忧?以及SDF-1号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回到地球。

瑞克绞尽脑汁回答他们的问题,他小心翼翼地绕开军方不允许泄漏的机密;与此同时,却也夸大了他自己在防御部队中的重要性。他意识到,麦克罗斯城的居民得到的各种报导和变形战斗机中队的成员完全不同。不管怎么说,麦克罗斯城只是战舰的一部分,而战争则属于另一些人。

为了减轻他们对自己安全的担忧,他告诉他们战斗任务还没有这么快下达,这时他看见罗伊·福克走进了餐馆。

这位少校六英尺六英寸的块头在餐馆低矮的楼层中显得格外魁梧,但他头飘逸的金发和咧嘴一笑时现出的天真却立刻打消了人们的不安。

他向在座的每一个人表示祝贺,并吻了吻明美的手,接着他拖过椅子坐在瑞克身边,在瑞克动手之前抓起了最后一只油炸河虾。

“我就知道能在这找到你。”罗伊鼓鼓囊囊的嘴里塞满了食物,“我得马上把你带回基地去。有两件要事,小弟。”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瑞克问。

“我们刚刚收到待命警报。”

瑞克突然来了精神,“这样啊,不过跟我有关系吗?”

罗伊舔了舔手指,“你猜是谁被分到了我的中队?”

瑞克突然说不出话来。

琳娜婶婶和马克斯叔叔呆呆地站在一块,脸上堆砌的笑容掩饰不住内心的忧虑;但不知为什么,明美却显得十分兴奋。

“哦,瑞克,真是太棒了!”

这语气就跟他刚刚获得了奖赏一样。

罗伊站起来,一脸笑容。“起立,小子。”

瑞克勉强自己鼓起十二分的勇气为他们挤出了一个原本并不存在的微笑。

战争又把他紧紧地抓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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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围绕变形战斗机的主题,人类将舍产生出一种文化现象,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正如第一次世齐大战的空中王牌,喷气时代的战斗英雄,宇航员,以及之前的计算机语言学家,莫不如此。这些人被挑选出来,与第一代洛波特技术的产物产生互动,他们认为自己走在了人类进步的前沿,或者其它诸如此类的舍义。那么在他们之前,是谁能够把人和机器的互动提高到这样的水准呢?唯一的那帮人组成了一个小团体,并且自称为“机械变形”。他们孜孜不倦地学习神秘的禅宗理论向禅宗大师求教,并取得了效果——这对于教导飞行员采用适当的冥想方式很有帮助……在麦克罗斯城里转转,你也许会听到诸如“降低蹲位”,“笔直站立”之类的口令,这些都是将战斗机变形为守护者和铁甲金刚模式的动作要领,飞行员可能会对你提及各种各样的新式设备,比方说“思维控制头盔”,就是那种内部嵌满传感器的头盔;或者令人战栗的“光晕”(那是通过思维视觉将敌人锁定在瞄准镜中的装置);还有“阿尔发赌局”(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让自己进入半催眠状态,使战斗机和自己的思雏融为一体);面对机甲(投入战斗)……

——扎查理·福克斯,《初级VT战斗机教程:人机合一》

在所谓的“针点屏障系统”研发过程中,格罗弗经常能够遇见朗博士。那道闪闪发光的能量充满了原超空间跃迁发生器所在的舱室,它上下奔突,不断地政变自身的流向。这就是自然界的正电子能量,然而,为整艘战舰搭建全方位光子护盾对于本来就已经削弱了重力控制系统来说无疑会是雪上加霜。为此,朗博士和他手下的洛波特技术专家设计了一套最优方案,其主要思路就是把能量集中在几个可以随意移动的小型护盾上,用于阻拦敌人发射的炮弹。在舰桥的尾部,他们腾出了一块空间,并配备了三台手工操作的宇宙陀螺仪,每一套仪器用于控制一道能量光子束。

随着屏障系统的投入使用,格罗弗舰长对他的“闪电战”奇袭计划的可行性更有信心了。整个策略非常简单:当SDF-1号到达足够接近土星光环的位置,电子对抗系统就立刻启动阻塞敌人的雷达扫描信号。这样,太空堡垒就可以充分利用雷达波的“噪音”隐藏在土星光环内部;与此同时,变形战斗机中队则部署在适当的阵位作为诱饵发起佯攻。当敌舰赶来与VT战斗机交火时,SDF-1号上的主炮就可以把它们统统收拾掉。土星轨道上复杂的力学环境对时机的选择非常苛刻:假如太空堡垒太早进人轨道,它将被力场弹出外层空间;如果进入太晚,则会错过进入火星轨道或其它太阳系内侧行星的时机。

VT战斗机的飞行员们在任务简报中也将得到大致相同的信息,而从餐馆离开的瑞克和罗伊一赶回营房就拔脚前往集合地点接受作战训令。

罗伊此刻正忙着给刚刚加入他们中队的飞行训练营学院加油鼓劲,而瑞克正是这五名人选者之一。要知道能够进入骷髅中队的确是一种荣誉,这起码是上级对他们飞行技术的肯定。而且,他很快就要从军营宿舍搬到属于他自己的公寓,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闲暇时间,以及某些特殊待遇。

他们正沿着军营旁边高高的鹿砦前行,五十英尺高的铁甲金刚在军事禁区四周放哨巡逻,它们肩上挎着加特林链式机炮,这使得它们看起来更像真正的士兵。沿途有许多防御部队的士兵匆匆忙忙地在营区内穿行,他们应各自的命令赶往指定地点集结。

但瑞克的上气却十分低沉,他双手插在裤袋中,耷拉着个肩膀。身边的罗伊突然振作精神来了一声口令:“立——正!”

经历了一段军营生活的瑞克条件反射地行动起来:他昂起头,肩膀后张,挺直了腰杆,右手抬到额头行了一个军礼。他睁大眼睛搜寻身着制服的高级军官,但映在他视野内的却只有四位身着便装的年轻姑娘。其中最年长的一位不过二十三到二十四岁,也就是她向他回了一个军礼。她留着一头浓密的棕色长发,微微地卷曲着垂在肩膀上,她的着装比较保守,但依然能显出健美的身材,总体上看,她的样子很迷人。当然,在她身上,同样也带有一些高级军官独有的味道。

另外三位姑娘突然伸出手指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个子最高的——就是那个黑发姑娘叫作琪姆,瑞克发现她正对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姑娘——维妮莎窃窃私语。瑞克慌忙整了整他飞行服上的纽扣,却突然听见她们中留有的金色短发的女孩喊道:“他就是内衣先生!”

瑞克鼓起勇气抬头仔细看了看她们,这才认出其中三位正是今天早晨在女装店里意外碰到的顾客。其中一个正在说:“把裙子拉紧,小姐们。”罗伊赶忙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肋部。

“到底怎么一回事,小弟?”

“别问了。”瑞克悄悄地从嘴角吐出这几个字。

最年长的那位女士继续向前走,她打量了瑞克一番,接着转过身面向罗伊。

“福克少校,你不会告诉我这就是被你夸到天上去的飞行员后起之秀吧?

“他正是其中之——瑞克·亨特下士,这位是飞行指挥官丽莎·海因斯中校。从现在开始,你将会得到很多来自于她的指导。”

瑞克再次向地敬礼,而这位女士却依然用针一般锐利的眼光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瑞克·亨特……”丽莎·海因斯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我们以前见过吗——呃,我是说,在今天早晨之前?”“不,长官。我想没有,长官。奇Qisuu.сom书”丽莎用食指轻轻触着她的下唇。她肯定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突然,她想起来了:这个亨特正是在太空堡垒启航日那天被击落并迫降在麦克罗斯城的平民飞行员;他也是那个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私自驾驶一架变形战斗机的家伙;他还救了一个中国女孩;同时他还喊过她——

“你就是那个大嘴巴的飞行员,对不对?”

瑞克瞪着她。是的,简直难以让人相信,但事实的确如此。几个月前,在变形战斗机的通讯屏幕里,瑞克曾经见过她。“那么你就是——”“说下去,亨特下士,你说,我是……”“你……您一定是……我的上级,长官!”

丽莎心照不宣地挤出一个笑脸,点了点头。她朝另外几位姑娘做了个手势,她们就沿着道路的一边走远了。在丽莎走过瑞克身边的瞬间,她又加了一句:“对了,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原因,不过对于一名VT战斗机飞行员来悦.在女式内衣店里转悠以获取某种低级乐趣是非常令人不齿的行为。

瑞克一声哀鸣。罗伊只有抓脑袋的份儿。那个金发女郎哼了一声,“变态”。

在任务简报中,瑞克仍然在回忆那段不愉快的意外;当他意识到简报里到底说了些什么,困窘的心情立刻取代了他刚才的思绪。作为诱饵发起佯攻——VT战斗机群的真实任务竟然是装作攻击主力向外星人发动反攻!

人群里议论纷纷,瑞克当然也不是在这遭指令中惟一体会到挫折感的飞行员。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这就是他们的命令。

“我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就这一件。”将军说,“洛波特技术保佑!我想让你们知道,这次,我们全靠你们在座的诸位了!”

如果将军就这么让大家解散,瑞克的感受也许还会好一些——害怕,但并不消沉。然而,他却又补了这样一句:“如果你们还想和谁见见面,最好别拖过今天晚上。”

瑞克立刻慌了手脚。这活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被派出执行的是一项自杀性攻击任务?今晚他又该做什么呢——道别吗?叫她祝我好运,让她永远把我记在心里吗?

排了半天的队,总算轮到他了。他接通了电话,找到了明美的婶婶琳娜。此刻,明美正在芭蕾舞学校,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琳娜会为他传达口信的:麦克罗斯中央公园,晚上九点,在过去经常去的长凳上见面。

瑞克和其他几位飞行员踏着单车回到了麦克罗斯城。他一路狂奔,压根没理睬沿途的商业街,终于在晚上八点钟赶到了公园,并用自己的体温把长凳捂热。

星空从船体顶部巨大的人工岸鸿里投射下来,四周一对对的情侣正在卿卿我我,生活仍在继续,日复一日,不过瑞克无法预知自己能否活着完成这次任务,他害怕极了。

十点过去了,她仍然没有出现。公园里静悄悄的,他甚至想打道回府。就在这时,她终于朝他跑来,面带红潮,上气不接下气。

“瑞克.很抱歉我迟到了。”

他嘲笑她:“不过你还是及时赶来了。”

她把背包往后推了推.他看见她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到底是什么要紧事,那么大惊小怪的?”

“上级明天要派我们执行任务。”

他根本不必在语调上下功夫,这句话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但她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竟然为他鼓起掌来。

“噢,瑞克,太棒了!真的,我为你感到非常高兴!”

有一阵子,瑞克感到她的狂热几乎改变了他时事情的看法。嘿,瑞克,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也许这才是我该考虑的,比方说我的运气会很不错,或者别的什么。公园里的喷泉似乎被他的荣誉感所感染,竟然也喷出漂亮的水花!但它的表现似乎远不及明美那样热情洋溢,很快就催旗息鼓了。

“你的第一次任务!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这就是所谓战前鼓舞的效果吧,他想道,而她显然对此具有很高的天赋。

明美突然踮起脚尖,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喜欢它吗?你不爱它吗?”她接二连三地追问。

他愣了,但终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件连衣裙!今天她刚刚选中的那件三文鱼肉色的连衣裙。

“你真漂亮,明美。”

她靠得更近了,想让他再夸一遍,

“真的吗,瑞克?我真的很漂亮吗?”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闪过,他朝公园里的照相机器人发了个信号。机器人搜寻着道路,打着圈圈试图响应瑞克的招唤并对他进行定位,最后他不得不丢了个小石块为它指路。机器人终于来到他们跟前索要拍照费用。

“我们合个影吧,你马上会看到体有多漂亮。”

起先明美有些不太情愿,而照相机器人不断地调整焦距和取景框以求取得最好的效果。照片最后印出来了,明美的表情显得很高兴,她斜靠在他的手臂上,笑容里充满着关爱,背景则是公园里的喷泉。

在后面的时间里,她花了半个钟头跟他谈舞蹈,还为他读了自己刚刚填写的一篇歌词。现在她必须回家了。

“如果我在外而待得太晚,马克斯叔叔会急疯的。不过等你回来我们还会见面的,瑞克。好好执行你的任务。记住,我为你感到无比自豪。”

她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公园里,现在,他又开始为明天的事情感到不知所措。

他像充了电似的慢跑了整整一个钟头,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耗尽自己的体力,然后回到军营睡个好觉。

然而睡眠显然不是今晚预定的议程之一,他甚至无法好好地把眼睛给闭上。他的铺位一会儿太热,一会儿又太冷,房间里的噪音吵得他无法安睡,枕头也让他感到很不舒服……最后,他还是坐了起来。打开床前的小台灯。他把不久以前在公园甲拍摄的照片拿出来,靠近自己的脸部仔细端详。也许他最终会为她所接受,但光靠言语表白显然是没有用的,用自己的行为好好表现或许能够有些效果。

明美为他感到自豪;而在那天的早些时候,他为她抱购物袋回家,地还为购物袋挡住了他的漂亮制服而不高兴。而且,对于一名变形战斗机的飞行员来说,去做这种平凡的事情的确不太合适。是呀,这点点滴滴的小事都使瑞克倍受鼓舞.因为她正是瑞克下决心参军的动机。在他们共同经受了那段飞船深处偏远角落里的考验之后的几个星期里,他意识到明美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平凡的恋人;他必须出人头地,这样才有可能与她共同分享这一生。他要做一个富有浪漫情调,敢作敢当,具有远大理想和积极上进的……高大全的英雄,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永远不提及死亡。一个特殊的人,一个最可爱的男人,和她单独分享他的生活的男人,一个明美笔下的那种男人……她似乎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渴望和谜惑。尽管瑞克曾经在两次意外中救了她的性命,并且单独和她相处,度过了两周漫长的时光,但他仍然没有在她眼里树立起自己的形象。如果不加入军队,他就永远不可能向他展示她倾慕已久的英雄气概,永远不可能脱颖而出,也永远不可能让地像他接受她一样接受他。

不过,尽管已经做了这么大的努力,他依然感觉自己和她之问的距离比以前并没有缩短。她的爱没有一个明显的中心,就像撒在平地上的礼物,每一份的大小都一个样,每一个人都会觉得开心:一个英雄对她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她属于每一个人。对于她来说,热情远远要比身为个女人更重要,而梦想同样也高于现实。

瑞克终于断断续续地睡了一阵子,直到罗伊把他给摇醒。罗伊此刻正在查房,他特地进来提醒他明天必须早起。

“第一次战斗任务总是最糟糕的,孩子。我很同情你。现在,还是好好睡会儿吧——就算你睡不着,数羊什么的也好呀。”

每个人都得到过这样的鼓励:他们在接听任务简报的时候被告知,他们的个人表现将会被报导出来,而此刻罗伊却告诉他明天会是最糟糕的一天。明美已经扮演了拉拉队长的角色,而他的指挥官却把他当作一个好色之徒……这一天过得可真够呛。

瑞克最后还是接受了罗伊的建议——他开始数羊——尽管他已经数到很大的一个数字,但还是没有睡着。恰恰相反,他感觉很不舒服,海因斯中校和那三只舰桥上的兔宝宝①对他的嘲弄,以及在麦克罗斯岛上碰到的那个巨型外星士兵都重现在他眼前。

【①一种蔑称。】

起床号很快就吹响了。瑞克感觉自己像上了发条的僵尸,混杂在其他VT战斗机飞行员中间。晨训仪式开始了,这是第二次飞行任务简报,他们被告知了更多的行动细节,然后大伙就坐上运兵车开往普罗米修斯号航空母舰。

罗伊和瑞克所在的大队乘车穿过麦克罗斯城的市区。他们经过了几个钟头之前瑞克和明美一起待过的公园。城市还在沉睡,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它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运兵车还没在超级航空母舰的机库前停稳,飞行员们就纷纷往下挤,他们争先恐后地冲向分派给自己的变形战斗机。这艘托尔级的超级航母普罗米修斯号和另一艘航母在超空问跃迁过程中一块被送上了天,现在它们部被牢牢地嫁接在SDF-1号的躯干上,就像一只活动的巨型蜂巢;在瑞克看来,船上来来往往的繁忙景象极像一群雄蜂。他在人群中和罗伊走散了,因此他不得不站在运兵车旁边扫视着匆匆过往的人群,希望能够技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这时,他听见PA系统里传出海园斯中校的声音。

“所有战斗机飞行员到普罗米修斯号航母上进行战前报到……所有战斗机飞行员立刻到普罗米修斯号航母报到……橙色、蓝色和绿色中队在二层后甲板部位准备起飞……其余中队将在预定位置准备升空……反射控制台,这里是舰桥,立刻报告一号和三号等离子护盾的状态……”

采然,福克抓住了他的手臂并把他扣进机库。就在这最后一分钟里,他仍然冲着他的耳朵灌输指令和各项建议。就在骷髅中队第二十三号飞机前边,他快速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再度消失在拥挤的人流之中。

瑞克钻进两位技术人员操纵的悬浮装置,这套设备自动替他套上飞行靴和手套,当然也少不了“思维控制头盔”——那是一套传感器,头盔的内部布满了颗粒状的凸起。它是在全球内战期间的“虚拟座舱”项目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的本质就是让人跟机器之间建立良好的沟通关系。

机械装置把瑞克缓缓地降至座舱模块,他打量着飞机。在战斗机模式下,这台机器在外观上和二十世纪晚期的一种喷气式战斗机非常相似。但实际上,这架变形战斗机和它们的区别就跟轿车与四轮马车之间的差距一样显著。设计这艘太空堡垒的外星人发现了一种把生命融入到技术当中的方法;通过对SDF-1号上现成实例的研究,朗博士和他指导下的洛波特技术专家得以将这种方式直用到变形战斗饥的设计中去——“通过芯片控制的分组模块”——科学家们都这么称呼VT战斗机。

一进入座舱,瑞克立刻系上安全带,并接好他的飞行头盔。通过这种方式,他的思维和战斗机之间搭建起一道沟通的桥梁。尽管还有很多手工操作的部分,但是战斗机的核心防御能力却和飞行员的意识流紧密结合在一起,这一点和他们前辈所驾驶的战斗机完全不同。

变形战斗机点火了,反射引擎发出嗡嗡的低鸣,滑车指挥官示意瑞克向前。他扶了扶飞行头盔,调正了桌椅安全带,然后把节流阀向前推,引导战斗机开到航空母舰升降机上,另一架骷髅中队的VT战斗机也加人了他的行列。

两架战斗机升上了飞行甲板,瑞克可以看见太阳正挂在他的左前方,小得像个碟子。在飕风型的船首前方就是土星,它大得让人无法想像。海因斯中校的声音再次从PA系统和战术空军控制网络中响起。

“这次行动的机动范围将被限定在卡西尼象限内。所有中队必须在位于土星光环的冰块区集结,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位于土星光环内部的冰块区……瑞克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想,昨天过得可真是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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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所谓的“代达罗斯机动”正是我所定义的“机械——意识”标准行为的第一次展示,它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越了模块变形最原始和最基本的功能。舰桥的执行军官以及工程段上所有的技术人员并没有让SDF-1号发挥出超过其固有水平的能量:尽管飞船的状况并不稳定。但代达罗斯机动所需的能量仍然是由太空堡垒自身提供的。只有我一个人意识到这到丧意味着什么——这是战舰的一部分与它运载的生命体之间产生互动的一种尝试……我将超越简单的模块重组的变形活动称之为“具有自觉意识的机械行为”。所谓“代达罗斯机动”第一次显示了这种行为,军官和技术人员只下达一个命令,巨大的转换过程便由太空堡垒自己完成,只有我一个人认识到了其中的意义:战舰试图与它搭栽的活生生的人进行互动。

——摘自艾米尔·朗博士的技术摘录和便笺

“和您预计的完全吻合,指挥官。”艾克西多刚走进旗舰的指挥中心就说道。

布历泰一言不发地从椅子上直起身,随着他大手一挥,光束影像就投射出来,构成一幅立体图像。那是佐尔的战舰,它仍然保持着怪异的形状,在星光的照射下,船体侧面的巨大轮廓不时闪现出金属般的光泽。在太阳系第六颗行星充满冰块的光环中,一条乳白色的结合带清晰可见。布历泰命令手下人放大图像倍数。

“微缩人已经启动了电子对抗设施,并准备进入光环地带,”艾克西多继续说道,“它们会危及这艘飞船的完整。”

“绝不能允计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已经通知泽瑞尔指挥官,他正待命准备出动。”

“非常好。”

又一道杂波把泽瑞尔的图像带到屏幕正中。

“市历泰大人,我们将时刻响应您的指示。”

“微缩人给我们布了一个陷阱,泽瑞尔指挥官。我很想给他们一点有趣的教训,但我对太空堡垒船体的安全更为关注。你的侦测仪也已显示,敌人部署了几个中队的战机引诱你上钩。多派些战斗囊对付他们。”

“微缩人的指挥官会在你们进入战舰主炮射程之内的时候钻出行星的光环。我期待你能在他们主炮准备发射前削弱它的火力。”

“大人!”泽瑞尔说道。

“你必须明白,这艘船可以被击伤,甚至丧失行动能力,但绝对不允许被你摧毁。现在,关于这条飞船弱点的数据已经传送到你飞船上的索敌计算机了。希望你成功归来,指挥官。”

“也祝您战无不胜,大人!”

泽瑞尔的头像在光束投射区渐渐消隐,取而代之的是SDF-1号在光环体系内的全息影像。布历泰和他的参谋把注意力转移到第二块监视器上,雷达扫描仪显示,一群战斗机像上了颜色的微粒闪闪发光。

“用如此微弱的兵力向我们发起攻击,这完全不合逻辑,”艾克西多评述道,“他们简直完全不具备太空作战的常识。”

“他们要在这颗行星抢占一个转场点,这已经谋划了很久了,艾克西多。你监听到他们内部的议论了吗?”

“显然,这是完全不合逻辑的。”

弗历泰朝雷达扫描屏幕靠近了些,那神情,似乎他能够从这些发光的小亮点中发现一些机密的讯息。

“我并不认为他们意识到我们隐藏了所有的主力部队……但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显示他们如何应对这种局势的绝妙机会。”

瑞克翻了一个筋斗躲避迎面而来的一大块碎冰,他的动作还没做完,丽莎中校就接通了他的网络,她怒气冲冲的脸显示在通讯屏幕上,显示屏的亮光照亮了变形战斗机的座舱。

“骷髅中队二十三号机!你到底想干吗?任务简报的时候你到哪去了,是睡着了吗?我非常讨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些话。这种特技动作会把你的位置暴露给敌人!此时此刻不是你搞飞行表演的时候,明白吗?!”

“不过翻了个筋斗罢了,”瑞克本能地辩解了一句,“而且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闭嘴,下士。去听听骷髅中队长的指示吧,明白了吗?”

“好吧,”他闷阎不乐地回答,“收到。”

但是海因斯并未就此作罢,没到两秒钟,她的声音叉出现了。

“你就是这样跟长官说话的吗,亨特?看看别人吧,漂亮男孩,除了你,每个人的飞行姿态都严格遵守规定。”

“收到,收到,中校,我明白了。”

“还有,把你的速度修正到正常值——你现在怎么拉在后边了?”

“嘿,你自己又没在这种地方飞——”他及时打住话头换了个口气重新开始,“呃,骷髅中队二十三号机正在提速,中校。”

海因斯终于关掉了和他的联接,瑞克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这简直要比想像的还困难得多。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居然就被舰桥上那些不知道底细的小家伙们嘲弄。运气真背!她到底怎么想的,在这种鬼地方飞行他容易吗?还是呆在嘲鸟号上比较自在,瑞克想。

他们正在土星投射的阴影中飞行,他们离快速自转着的土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目前正位于光环冰块区域的深处。瑞克的眼睛紧紧盯着座舱内部的雷达显示屏,即使有这样尖端的仪表帮助,他仍然受到好几次短距扫描器发出的小冰块碰撞警告——它们虽然体积不大,但足以对战斗机造成严重的损伤。他知道骷髅中队的战友们就在自己身边,但毕竟还是眼见为实,他向外一瞥。看见战斗机尾部推进器喷出的火光,以及一闪一闪的翼尖标志灯,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漆黑。他们的飞行很快就会加入危险的成分。敌人的战斗囊也已经赶到。

就在这时,罗伊·福克的头像在通讯显示屏上出现了。

“做好准备,小子们,敌人来了。”

飞行再也不是闹着玩的把戏了。

黑人飞行军官克劳蒂娅·格兰特此刻正呆在舰桥上,留意着丽莎·海因斯和那个年轻的VT战斗机飞行员之同的对话,突然,雷达预警信号向她传达了敌军实施反击的信号。

从飞船内部的湾岸往外望,只见构成土星光环的大石头和冰缺正朝她们涌来,克劳蒂娅和丽莎不得不调整战舰的飞行姿态。两位女士头顶前方都有两台监视器,在她们的桌面上还有一个控制台显示屏。丽莎身后比较高的位子是属于战舰指挥官的,顺着舰长的方向再往后看,舱室的两头分别是珊米和琪姆.她们的桌面上各有九面独立的显示屏,构成了一个大的方块。至于维妮莎,她的岗位在右舷,面前是十英尺高的危机警示牌。

克劳蒂娅的控制台通过无线电系统与三位下级军官相联。尽管中校从不对此做任何评述,但是她和丽莎之间的关系却更为密切。不管发生了什么。两个人总是无话不谈,她们已经建立了亲密的友情。克劳蒂娅要比丽莎年长四岁,她经常扮演大姐姐的角色,并且相当注重心灵上的淘通。不过她最受人欢迎的特征却是天生丽质和聪敏机智;和她相比.丽莎在对自己情绪的控制上还显得不够老练,此刻,她正用冷漩而叉熟练的手法投射出一幅影像,摆出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然而在她内心深处却埋藏着始终未曾痊愈的情感上的伤痛。克劳蒂娅了解这种感受,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为她赶走内心的阴影。这个新来的VT战斗机飞行员亨特,却触及了深藏在丽莎心中的某些东西——第一次见面,他就称呼她为“大婶”,克劳蒂娅很想跟她的朋友问个究竟但在这个当儿,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显然都不太台适。

“敌人的战斗囊部队已经在卡西尼象限和我们的变形战斗机接上了火,舰长。”克劳蒂娅把消息传达给长官。

“敌人的驱逐舰已经靠近目标区域。”维妮莎补充道。

格罗弗搓了搓手,从椅子上站起来。

“很好。如果能够截获敌人驱逐舰的影像,我要你们立刻把它接到前面的大屏幕上。我们好好看看敌人的战舰到底是什么模样。”

珊米立刻照办了,整个舰桥上的人都盯着这艘敌人的战舰。

这艘驱逐舰有至少跟SDF-1号一样大,说不定比它还大。除此之外二者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这艘战舰很宽,表面相当平坦,背部的装甲呈现一种台含糊糊的暗绿色,下腹部的灰色地段显得较为脆弱,整艘船的色调显得相当灰暗和暧昧。敌舰的船体形状很古怪,上面还有很多羽毛状的突起,但他们有充分的理由推测,这些刺状物就是敌舰的武器。

“看样子来者不善呀,不是吗?”格罗弗道。

“长官,”维妮莎说,“敌舰已经进入我们的射程之内。”

“好。把战舰驶往预定区域,并确保屏障防御系统运转正常,准备发射主炮,我一下命令就开火。”

克劳蒂娅立刻忙碌起来。她感觉到巨大的反射能推进器猛地把战舰朝另一个方向推,像要挣脱土星重力的束缚。针点屏障系统已经测试无误,主炮也正在充能。

SDF-1号终于脱离_『光环区,它立刻开始重新配置自身的结构。双辐的炮身如同铁塔一般从战舰的肩部向前倾斜,并瞄准丁数百公里之外的目标。

“主炮目标锁定,长官,”

格罗弗的拳头猛击在另一只平摊的手掌上,“开火!”

克劳蒂垭拉下一系列电闸开关,接着掀开安全帽,并把开火按钮揿到了底。

舰桥上的照明光源突然中断。

主炮没有发射成功。

克劳蒂垭再次重复上述动作,但战舰依然没有反应。

“快点!”格罗弗吼道.“给我接朗。”

“他在。”琪姆说。

朗博士浓重的口音立刻通过与舰桥通讯系统相联的扬声器传出来,回响在整个大厅里。

“舰长,我发现,很显然是针点屏障系统干扰了主炮的能源变压器。我们正在进行振荡测试,不过我认为,主炮现在是无法使用了,除非我们放弃使用能量护盾。”

“操!”格罗弗用晟地道的俄语骂道。

珊米从她的控制台转过身,面对着舰长,“长官,粒子束跟踪器已经锁定了我们的飞船。敌人马上就要开火了!”

整整八个星期的特殊训练都没能使他在这场宁静而又疯狂的空间战中老练起来。战斗机在无声无息中瓦解,远方针尖般大小的亮点是敌机照射在他战机上的激光束,暴风骤雨般的反粒子柬爆炸进发出一团团球形闪电,一闪即逝,整个战场有一种可怕的美……

瑞克·亨特猛地加大了VT战斗机的推进器功率,此时两架战斗囊正从他的上方逼近——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说并不存在真正的“上面”,这里根本就设有上和下的区别,也无法衡量物体的加速度,除非有一股恒力把他牢牢地压在桌椅上,或是依靠减速火箭的动力把他向相反的方向推。要不是把其它的变形战斗机或者SDF-1号作为参照物,在宇宙空间,你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的速度。对于永恒的星区来说,这些可怖而又遥远的火光只不过是战争的背景罢了。

有人说,最棒的VT战斗机飞行员往往是那些让自己忘掉过往事件的家伙:他们不记得昨天.不去想今天,甚至不乎甲明天又会怎样。“没什么太不了的,无论是意识的,还是精神的。”在外太空中的战事就如同一局无声的电子游戏,胜利者无法立刻得到回报;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将归功于思路清晰的头脑,平和的心态,以及适应快速条件反射的敏捷身手。一旦停下来考虑在什么地带开火,以及如何移动或者田换战斗机的模式,你就很容易被炸成碎片。全部精力都用在跟恐惧感搏斗上。你不久就会被炸飞进太空,尝尝在真空中呼吸的滋味,相反,你必须拥抱恐惧,把它吃下肚去,以恐惧为动力,敞开灵魂,让精神自由飞翔。这样做噩梦一样,强迫自己梦下去,直面其中最恐怖的场景,挑战极限,然后才能进入无梦之境,关键就是你必须强迫自己相信,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因素全部在你的掌握之中。宁静的太空正是这场人为的疯狂战争的最佳舞台。在外太空,实质要远远比形式重要:战斗机多余的花架子是完全不必要的,想得过多是危险的。

瑞克意识到他正在努力地完成一件事:他能够感觉到阿尔发振动已经离他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整架战斗机的运动状态。你就是飞机,飞机就是你。二者不能合一,恐惧便会填补这个空缺,像空气灌进真空地带一样恐惧又会引起新一轮震颤,二者之间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不过,现在他逐渐意识到振动和摇晃不过是一个开端,这种感觉是他迈向更高境界的必经之路。

他保持在福克的侧翼。以便向他学习。战斗囊的机动动作和变形战斗机完全不同,它们的动作更加复杂,机身上的薄弱环节也比地球人的战斗机要多。可是这些敌机真他妈的太多了,一架战斗囊就有一名敌人的飞行员,他们到底有多少士兵?这样的折损率又能够让他们支持多久?

瑞克尽自己的所能帮助罗伊,他向敌机发射了热踪导弹和加特林机炮,这么做是为了尽量节省挂在机身下部便于在近战中使用的激光武器的能量。

担任佯攻任务的飞行大队奋力杀出一条血路,终于脱离了土星光环和行星的阴影区,但却也付出了朱砂小队、绿色小队全军覆没的代价。然而要命的是,SDF-1号的主炮却迟迟没有发射。

很难搞清楚太空堡垒到底出了什么事。瑞克看见它正承受着敌军躯逐舰发射的猛烈炮火。这是他所见过模样最古怪的一艘飞船,整体外形像个用女式围巾包裹着的变异品种的黄瓜。不过,出于某种原因,这艘敌舰使用的是传统的武器,它们很容易被太空堡垒的流动性护盾挡住;不过对于敌人的驱逐舰来说,增强攻击火力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瑞克对中校刚刚发布的命令考虑了很久,这时罗伊出现在他们的显示屏上。VT战斗机群即将对敌驱逐舰发起攻击。

福克带着他们杀了过去,他们在森林般庞大的绿色船体上寻找薄弱环节。更多的战斗囊部队从战舰顶部的半图形出口继续向外涌,骷髅队长不得不顺着船体外壳来到驱逐舰的下腹部位,并用携带的各种武器发起攻击。

瑞克已经消耗了一半的锥式导弹,现在正准备再来第二次。这下子,他飞过驱逐舰的舰首,并锁定了靠近战舰脊部的两个巨大的炮台.突然,一架战斗囊横穿过他眼前,并紧紧追逐着一架变形战斗机;那架飞机立刻放出一堆寻热导弹攻击追逐他的战斗囊,可这架战斗囊的位置却紧靠着瑞克的战斗机。他一头扎下去做了个俯冲,希望能够把它们甩掉,接着他又翻滚了两周,可还是无法避开和驱逐舰碰撞的倒霉事。在绝遐中,他伸出手去.把战斗机切换到守护者模式,这样他至少可以把飞机的“脚”伸出来,并且利用脚底的推进器多少抵消一点撞击的速度。但他着陆的角度实住太不理想。瑞克把机鼻向下收,脚下推进器发射的能量却使战斗机有倾倒的危险。他再次调整了飞机的模式,这次,他用的是铁甲金刚。不管怎么说,他终于完成了摔倒的动作,铁甲金刚无声无息地撞了上去,脸部正冲着敌舰的装甲船壳。

和SDF-1号类似,这里同样也有人工重力的存在,但瑞克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些细枝末节,两架战斗囊正朝他冲来,它们一边高速移动,一边用密集火力朝他扫射。他用脑渡控制战机半蹲下来,并举起了加特林机炮,战斗囊发出的蓝色光球正打在他附近的船壳上,部分金属被烤化,残渣飞溅,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于敌人的飞行员来说,朝自己人的战舰开火不存在一点心理负担,一心只想把他结果掉,它们步步紧迫,长肢挥舞,机炮猛烈开火,活像一群球形的神风敢死队。

瑞克则连续不断地发射蓝色的光束向他们还击。这种大型火炮在铁甲金刚手里很容易过热并因此导致危险。

突然,船壳似乎为他开了一扇门。瑞克立刻意识到,他可能踏错了地方,耶里正是战舰顶部半圆形的战斗囊出口。

战机一头栽了下来,他整整跌落了二十五公尺,正落在一个装卸港的地板上。瑞克疯狂地踩着脚踏板。铁甲金刚站了起来,他立刻发现头顶上的舱门关闭了——也许是某架战斗囊的火力意外激活了外部控静电路吧。

装卸港内还有另一道舱门,毫无疑问,它将通向驱逐舰的内脏,

瑞克小心翼翼地靠近第二扇舱门,并研究阻隔室的控制装置如何使用,在这个密闭的舱室里,他体会到一种怪异的安全感。突然,阻隔室的门滑开了。在门的另一头,正站着一名敌军士兵,他显然是听到瑞克落到甲板上的声音后赶来的。他和铁甲金刚差不多高,同样结实的块头。尽管已经全身披挂,但他的头上没有戴任何东西,而且手无寸铁。

外星巨人和坐在战斗机座舱里的小小地球人正惊讶地对视。在看到潜在敌人的一刹那,双方的恐惧感都是相同的。手无寸铁的士兵把眼睛东瞟一眼西瞄一下,拼命地寻找脱身之计,而瑞克也正在做相同的事情。外星战士突然后退了一步,他的肢体早已背弃了自己的思路。

现在惟一需要做的就是打破僵局:瑞克举起了嗡嗡作响的加特林机炮,包裹着金属的手指也搭上了扳机。

敌人的驱逐舰正向SDF-1号逼了过来,并用数百枚导弹袭击着它。雷达扫描器将太空堡垒机身上即将受到炮弹袭击的部位计算出来,并把相关数据翻译成彩色的图表。这些图表正显示在屏障系统控制室里的监视器上。在那里,三名年轻的女性技术人员正聚精会神地工作着。她们把光子束构成的小圆盘投射在即将发生爆炸的船体外壳被瞄准的部位,球形的针点屏障系统在她们手掌的推动下疯狂地转个不停。

舰桥里最担惊受怕的是格罗弗舰长。主炮依旧无法使用,尽管针点屏障系统发挥了它的功能,但战舰却承受着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骷髅中队正对敌驱逐舰发起反攻,但从当前情况看,他们似乎无法对敌人造成重大破坏并使其失去攻击能力。在地球人的历史上.曾经有过哪个指挥官把超过五万人的生命作为战斗的赌注?在过去的每一个月里,格罗弗都从不曾考虑过投降的方案。可现在,不知为什么.他发现这个念头已经撬开了他的思维,并一分一毫地掏空着他的力量和意志。

也许是看穿了格罗弗的心事,丽莎突然想出了一个鼓舞人心的主意,不过,她必预先知道将针点屏障系统的能量集中并定位在代达罗斯号——那艘超级航空母舰的前端是否可行,并藉此形成SDF-1号坚实的巨拳。

格罗弗立刻接通了朗博士,并马上得到了答复:是的,它完全可行。

格罗弗命令他立刻转移能量并迅速设计了这一计划的两个动态阶段。他必需集结所有的毁灭者、斯巴达人和角斗士——它们都是提供地面火力支援的机甲型号.并聚集在代达罗斯号的船首;最终阶段将由舰长本人亲自发动,他重新坐进指挥官的大椅,他感觉到力量和信心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撞击速度,”他命令,“我们要把代达罗斯号打进敌人的咽喉!”

参加佯攻行动的骷髅中队成员在后来出具的行动报告中写下了在土星轨道上亲眼看到的奇特情形。SDF-1号被爆炸的火花团团围住,它闪烁着蓝色、红色和白色的光芒,迎着敌人的炮火撞向敌舰。两只巨大的船体纠缠在一起,它右臂上的代达罗斯号航母带着巨大的冲力猛烈地撞进敌驱逐舰的正前方部位,形成了一个凹方形的缺口。

人们只能通过想像来描述泽瑞尔指挥官当时看到的情形:狂暴的冲击之后,他的战舰前端被撞或了碎片,缆绳和管道也随着太空堡垒前臂的行程纷纷破裂;金属受力变形,舰体内部的钢粱和支撑架也扭曲了,宝贵的空气疯狂地从战舰中抽到了茫茫太空。

也许泽瑞尔和他的副官比其他人多活了几秒,他们有幸看见代达罗斯航母前端的坡道缓缓打开,露出成排成排致命的毁灭者,它们装备着密集的机枪、导弹发射管和火炮,也许这两个天顶星人甚至看到了五千枚导弹齐射并涌进驱逐舰中心地段的壮观情景,第一次连续爆炸震撼着整个船体和舰桥。

瑞克无法动手结束这个敌人的士兵。他的意识和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都已经麻痹,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出自他的怜悯之心。这不是和他在阻隔室里面对面厮杀的战斗囊,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生命。在这场疯狂的战争中,他就这样落到了瑞克的枪口上。想想他们在麦克罗斯岛上的所作所为,想想罗伊教给他的一切。回忆!回忆!……战争给人类的痛苦已经延续了多少个千年?可这一仗何时才是一个尽头?下一次吗?一场接一场的战争吗?

突然,敌人的士兵猛地把头摆到右边,他似乎听到了某些铁甲金刚的传感器未能察觉到的声音。瑞克看着他的脸逐渐失去了血色,他的眼睛睁得老大,目光里充满了恐惧。

才过了一瞬间,大火就吞没了走廊。这个士兵就在瑞克的眼前被蒸发了,铁甲金刚也被剧烈爆炸引发的冲击波抛到了装卸港。阻隔室是密封的,但舱室的墙壁已经开始熔化。

瑞克启动了铁甲金刚头部的激光炮,把他头顶上的闭锁控制器割开,半圆形的舱门也应声打开了,反应速度快得惊人。随着脚底的推进器喷射的火光,战机从地板上升起,爬出了驱逐舰的外层船壳。

敌舰在瑞克的下方震颤着,内部不时回响着死亡的怒号。在前方,他看见SDF-1号正从燃烧变形的敌舰中向外脱离,位于它胸部的推进器喷射着火焰,位于右臂的代达罗斯号航空母舰也被战火剥去了表面金属和上层建筑。

瑞克重新恢复到守护者模式以便起飞,接着又切换到战斗机模式,最后打开了加力燃烧室,让飞机带着他加速脱离了这艘正在毁灭的驱逐舰。

随着代达罗斯号航母的进攻引发的爆炸呈漏斗状从开口一直延伸到战舰内部,一连串巨大的水泡在飞船的外壳上凸现,但船壳并不能长久地承受如此惊人的压力,肿瘤终于炸开了,光环和辐射能全部散发在茫茫宁宙当中。更加猛烈的内部爆炸把它从内部结构到外层表皮彻底撕了个稀烂。最终,它什么也没剩下,除了一朵不断消耗的能量云,爆炸散发的毒气也和它同时消散。能量如同花朵一般放射出来,接着也消失了,它和他们为之奋斗的信念全消失得踪影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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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几位能数得上名字但为数不多的历史学家——罗林斯、达利、戈登,还有特诺,对洛波特战争有独到的研究见解,他们认为,是布历泰做出的决定(请求增派凯龙的部队作为增援)使天顶星人最终走上了战败的道路。罗林斯在他厚厚的两卷本研究论著《天顶星三巨头:多尔扎、布历泰与凯龙》中指出,“这不仅仅是一个战术上的失误……凯龙曾经私下服用因维德生命之花的干树叶制成的药品,因此他那天顶星人的心理状志已经有了显著改变。后续的研究显示,这种树叶内含有某种生物碱,它能够对大脑的边缘系统产生直接影响。生命之花的神奇力量在于它能够刺激人体,使体内潜藏的古代的行为方式得以苏醒。具有十足讽刺意味的是,对于天顶星人来说,与这种古代的行为方式最为接近的,恰恰可以定义为地球人的当前状况……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推断,在他们三者之间,凯龙的人格特性与地球人最为接近。”

——《第一次洛波特战争史》,第三十四卷

布历泰开始觉得这场与傲缩人之间的战争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描捉老鼠’,他们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大人。这个俗语的大致意思是指强大的动物在杀死弱小者之前,往往会先把它戏耍一番。”

“很好。你以后得教我他们的话言,艾克西多。”

“当然,长官。他们的语言相当原始,非常容易掌握。另外,我们的三个监视小组在这方面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是啊……也许很快我就得利用它和这些微缩人进行交谈。”

旗舰带着几架侦察机和为数不多的探测船顺着SDF-1号预定的路线开始了超空间跃迁。布历泰在原处留下了好几艘巡洋舰和驱逐舰,当然还有大量的战斗囊部队。它们的任务就是在布历泰对这场描抓老鼠的游戏做出下一道行动部署前拖住这些微缩人。

看着泽瑞尔所属的驱逐舰爆炸的传输图像,这位天顶星指挥官只是冷冷地笑了笑。经过效果强化处理的动态画面显示了这艘巨型战舰最后的辉煌。他不得不对微缩人这种异于常理的反击方式表示赞赏。他们没有冒着耗尽能源的危险发射主炮。而是采取了古老的舰只冲撞方式从正前方击穿了泽瑞尔的驱逐舰。他们一定还在撞角里配备了充足的火力,将驱逐舰从内部彻底摧毁。这艘船鼓起一个个的气泡,然后发红、发烫,接着变成一条充满光子能的隧道,最终爆炸了。

是的,布历泰对这种不合逻辑的挑战感到兴趣盎然,它迫使他走出自己的条条框框寻找更为新颖的解决之道。

他的思路突然被艾克西多传达的一条通报所打断。

“长官,附近出现超空间跃迁的征兆。”

投射光束显示的图像分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艾克西多要求显示的临近宇宙空间的景象。成像系统在无边无际的漆黑空间把镜头定位在一颗红色的星球上,这颗星球一片干涸,显然是个很不友善的地方。这个地方让布历泰想起了方托玛星球,那是颗荒芜的采矿行星,他曾经在那里工作和值勤过很长一段时间。像是要说明些什么似的,在指挥所碗状的玻璃屏幕上显示出这个星系的橙黄色的恒星,微缩人称之为“太阳”。

“火星,”艾克西多说道,“太阳系的第四颗行星。”

布历泰转过身面向他的参谋。

“侦测船布置好了吗?”

“完拿遵照您的命令,长官,独眼巨人很快就能赶到。”

反射光束划出一座被遗弃的微缩人基地,从现场上看,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爆炸后的弹坑覆盖了这个星球却满红色尘土的沙漠化表面,一架无法使用的航天飞机依然停靠在发射场,基地内部建筑的屋顶都已残破不堪。

“我们派出的扫描器没有发现生命读数,也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能源反应和辐射指数,指挥官。”

布历泰把他的大手放在头顶上,下意识地摸了摸那片金属头皮。这片金属遮盖了他脑门上一片丑陋的伤疤,那是在保护佐尔的过程中和因维德人作战留下的;现在,他再一次体会到功败垂成的感觉——俘获那艘太空堡垒——最初的伤痛感再次回到了他的心头。

“看上去,那些地球人已经放弃了这片建筑群。”

艾克西多正审视着数据显示屏,“表层长距离扫描器显示,在这里以及附近的地带曾经发生过军事冲突。然而,微缩人的反射动力炉仍然可以使用,而且我们已经成功地进入了他们的计算机数据库,并取得了一些信息。从这些信息来看,大部分居民,长官,已经被他们的联军消灭,少数幸存者在这颗环境如此恶劣的星球上也无法逃生。”

布历泰又摸了摸他的面罩,“嗯……试着开启一台计算机,并通过呼救频率持续发送存放在里面的资料。”

艾克西多弯起眉毛,“没问题,大人。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个被遗弃的前哨站将会是一个完美的陷阱。我已经命令博图鲁军团的第七机械化师立刻在此集结。”

第七师的名声很臭,他们以野蛮和其他恶劣行径而著称。

“不会吧,”艾克西多向他的长官暗暗地发出警示,“毫无疑问,长官,这是不可能的;您召来的不是凯龙的部队吧?”

布历泰冲着他一脸目惑的同伴笑了芰:“我的确这么做了。有什么不妥吗?”

“您应该很熟恶这支部队的作战纪录,关于他的名声。”

“上面是怎么说的?”

“在莫娜行动中,他因为过度兴奋杀死了一些自己的部下。”艾克西多向他表达自己的观点,“在伊斯瑞战斗中,他几乎完全摧毁了两个友军部队的师团——”

“他同时也彻底消灭了敌人。”

“这倒不假,长官。正因为如此,他的手下人才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幕后黑手’。”

布历泰刚要回答,舰桥里突然警铃大作,大家准都没有思想准备。灯光在闪烁,警报喇叭响彻所有的岗位。艾克西多在监视器旁的控制台前站稳脚步,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布历泰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身后,看着数据流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指挥官质问道。

“从超空间跃迁而来的武装飞船突然在我军战斗群的空隙出现,碰撞马上就会开始!”

布历泰把头扭向前方的投射光束,“又是微缩人的鬼把戏!”

握着一手必胜的好牌,布历泰早已做好了准备,等待一个中队的微缩人战斗机从超空间跃迁状态向物质形态的转变。然而,出现在他们中间的却是博图鲁军团配备的二流战舰。

在他们来临之前,空间的视觉扭曲就已经开始,时间序列开始闪光和震颤。好几艘凯龙所属的战舰一头撞上了主力舰队,并把振荡波传送到整片区域,甚至连旗舰都被震得东倒西歪,那股冲击力竟然强到把艾克西多掀翻在地。

损毁数据报告很快就送到了舰桥,投射光束也打出了战舰破损的图像。

艾克西多爬了起来,他的话音里充满了愤怒:“我早料到他会来这一手!这个凯龙,长官,他根本没有纪律观念!”

这是他一时失察,还是凯龙的鲁莽表现?布历泰问他自己。

“幕后黑手”的脸孔突然显示在正前厅的显示屏上,向他们敬了个礼。凯龙穿着他自己设计的制服,一头铁蓝色的长发垂在上衣的领子上。他的面部特征结合了孩子气的天真和沉静的愤怒,目光中充满了王子般的勇猛和恶魔般的阴沉。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纯粹的天顶星人。

“第七机械化太空师指挥官奉命向您报到。”他低沉的致敬最终带出了一丝嘲弄的意味,“很高兴又见到您,布历泰指挥官。”他哈哈大关,结束了这句话。

“这个彻头彻尾、厚颜无耻的——”艾克西多刚刚开了个头。一个网方下巴,带着战伤的战上出现在他身旁,他朝凯龙说说笑笑,投射光束把他的影像一块显示在影像区里。“哈!让我待中了吧,凯龙:我们一共撞到了四艘飞船。”

凯龙想让他赶紧闭嘴,但已经太迟了。

“你还说最多只会有三艘,这次是我赢了。”

“闭嘴,你这个笨蛋,”凯龙终于冲他开了口,“我们的对话全都被电子信号传送出去了。”

布历泰用独眼紧紧盯着他。“凯龙,别以为你有指挥官的才能就能够耍弄我。我本想给你一个机会弥补你以前犯下的过错,但我没空跟你闹着玩。明白吗?”

凯龙忙板起脸孔,但他的眼中依旧充满了笑意,“是的,指挥官。您想让我干些什么?”

“这个基地位于星系的第四颗行星上。我们打算把佐尔的战舰引诱到这里,我要你事先做好准备,让它有去无回。如果有必要,你可以事先埋设重力机雷,但你一定要记住:你们第七师的任务是阻止它从这里脱逃,但不得对船体造成过度的损坏。你们就在附近埋伏,等待我的后续命令。清楚了吗?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不得与敌人交火。”

“听得非常清楚,布历泰。我同样希望您能够因为俘获这艘飞船而得到相应的名誉和荣耀。我确信,您绝不会让多尔扎最高指挥官失望的。”

“够了,凯龙。”艾壳西多说道。

布历泰向他的参谋打了个手势,“向我们的战斗囊部队发出撤退命令。给那帮微缩人点活动空间,好让他们咬住我们布下的诱饵。”

和凯龙的通讯结束了。艾克西多仍然继续恳求终止这项人事任命,但布历泰却已着手实施计划了。这个陷阱可能为他带来的巨大胜利鼓舞着他。而且,真实的角力也需要意外的因素才显得更有趣味,在这场对佐尔的战舰以及重要物资的争夺中,凯龙就扮演了天顶星军队一张怪牌的角色。

两架战斗囊咬住了他的尾巴,向他的战机倾泻着火力。不用借助仪表,瑞克也能感觉到跟踪而至的激光束,这些光束和他的战机是那么接近,简直可以烤焦他的头盖骨。他打开加力燃烧室冲出了缺口,并抢占了十二点钟的位置,等待战斗囊分开。他知道它们打算把他给挤扁,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瑞克没理睬他下方的那架战斗囊。他在后视镜中看到第一道闪光,就赶忙开启制动火箭把他的飞行速度降了下来,接着就释放了一簇寻热导弹,这些导弹从他的右机翼蜂涌而出,并不断加速、垂直爬升,追寻着敌人的战机。瑞克调了调助推火箭,使他能够避开敌机的残骸,并冒险回过头朝自己的肩膀后面瞄了一眼。导弹正中战斗囊的腹部,炸掉了它的两条长腿,并轰开了球形的外壳。

干掉一架。

第二架敌机仍然呆在他下面的位置,并试图用持续火力把瑞克驾驶的战斗机下部烧焦。再靠近一丁点,他就会被煮熟的。侧向摆动是没有用的,他根本无处可去。于是他通过脑电波控制战斗机进入急速俯冲,他感到战机在高速旋转。敌人的激光束已经擦到了变形战机的背部,瑞克必须加快动作了:他用安装在顶部的机炮猛烈回击,炮弹射在战斗囊胸甲铰链上。

敌机的飞行员意识到瑞克的机动对他形成的威胁并把火炮调整到变形战机更为脆弱的座舱,但他已经太晚了,战斗囊胸甲上的铰链开始熔化、松脱,它就像一个刚刚孵化的鸡蛋,打开了盖子。瑞克向掉出舱门挥舞着双手的巨人匆匆瞥了一眼,莲忙继续做他的翻滚动作,并开启了推进器。

干掉两架。

他正朝着太空堡垒相反的方向飞行,他离太空堡垒越来越远了,他眼前的景物却如同梦魇一般:充满了战斗囊的宇宙空间仿佛有了生命,一道道光子束划过黑暗。宁静的爆炸则把死亡与毁灭的色彩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整整三天时间,敌人的战斗囊一直压着他们发起进攻。洛波特防御部队的战士几乎一直没合过眼,更不用提SDF-1号上的飞行军官了。在土星光环上,他们成功地实施了代达罗斯机动之后,希望的曙光终于出现了,敌人似乎遭受了重大挫折。近一个月来,就在太空堡垒穿过木星轨道和小行星带时,他们都没有遭到敌人的任何攻击。然而那段平静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格罗弗舰长与朗博士翻遍了模块变形机构,并将针点屏障系统彻底分解以寻求重新使主炮发挥功用的解决之道,但他们的努力却全部付之流水。

在战舰的另一部分,麦克罗斯城里的居民重新聚集在了一起。他们从南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被传送到遥远的外太空。他们无事可做,只得随遇而安,继续重建他们的生话和长期以来一直居住着的城市。现在,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对太空旅行以及荒凉而又美丽的宇宙感到惊奇,这一刻,他们忘却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游客,而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加人了一场永远也没有尽头的死亡游戏,他们被拥有无穷力量的巨型战士种族所追杀,这帮敌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把整个世界搅得鸡犬不宁。

就在一个月前,瑞克还在一艘外星飞船的阻隔室内和来自外星的泰坦①撞了个面对面。他回忆起在变形战机内部与巨人对视的情形,巨人立刻就把他给吓住,接着还诅咒和嘲笑他没有勇气把他轰上天。这个爱说大话的家伙至今仍然留在他的脑海当中,但现在,这家伙早已追随着愧疚和迷惑的感觉上了西天。

【①西方传说中的巨人。】

然而他印象最深的却是天顶星巨人死在火中的过程。

这又如何能轻易忘记呢?

两架战斗囊突然咬住了他的尾巴,希望能够用激光武器把他锁定。瑞克做了个双重翻转再加一个俯冲摆脱了它们。从座舱外面,他看到蓝色小队的队长一个齐射把它们撕成了碎片。

“谢谢你,蓝色小队长!”瑞克通过TAC网络喊道。

“适当的时候也帮我解解围就行了,伙伴。”网络里立刻传来答复。

“没问题。”

瑞克和蓝色小队长齐头并进,向另一波敌人发起了新一轮攻击。他们飞向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并把几架敌机送上了天,接着又马上借助侧向推进器脱离了这个竞技场。SDF-1号巨大的身躯映入了他们的视野,它的密集阵火炮,以及角斗士机甲部队都发射着稳定而又强大的火力。太空堡垒现在已被一群战斗囊团团围住,一眼望去,还以为它穿入了烟火表演场地。

海因斯中校正在呼叫战斗机增援第五象限,骷髅小队和蓝色小队都对命令做出了响应。瑞克的雷达显示屏里出现了五架战斗囊,他和蓝色小队长立刻对原计划做了调整。罗伊·福克驾驶的骷髅一号机很快就把一架战斗囊送回老家,但剩下的两架却出于报复心理继续追踪蓝色小队长的VT战斗机。敌人释放出巨大的火箭弹跟上了变形战机宽大的侧翼。蓝色小队长就永远留在了外太空。战斗机爆炸、分解,部件四散消灭,它的飞行员成了大家心中的回忆。

瑞克把目光从飞机残骸上移开。我不能做下一个。他想道。

可怎样才能够永远把他忘记呢?

战斗囊仍然不屈不挠地展开它们的攻势。

死神的手是不分好坏,随心昕欲的。

接着,如同它们出现时那么突然,敌人突然撤得一干二净。

战斗结束了,舰桥也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瑞克跟着罗伊·福克进入了普罗米修斯号的内部船坞。

罗伊在机库里赶上他,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刚才表现得很不错,瑞克。继续努力。”

瑞克咕哝了一声,摘下他的头盔,继续往前走,同时还加快了他的脚步。

罗伊再次跟了上去.“你不能让这件事打消自己的信心,孩子。我们刚刚把敌人赶回家去了,不是吗?”

瑞克转过身正视他的朋友,“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你就是个比我还笨的傻瓜,罗伊。”

罗伊用手拢住瑞克的肩膀。把他拉近自己,“你听我说。你败了,我们都被打败了。任务报告结束以后到镇上走走,我想明美一定很想见你。”

“一定是场惊喜吧。”瑞克说,他的火气慢慢地消了。

单轨铁路已经连通了普罗米修斯号、代达罗斯号航空母舰和麦克罗斯城,铁道途经舰体内数个巨大的货舱——它们原来是为超出地球人十倍大小的生物所设计的,同时也是朗博士带队的科学家们划定的军事禁区的一部分——贯穿了太空堡垒的主体。正因为有了这条铁路,瑞克和明美每隔两周就可以在这座钢铁城市的深处见一次面。

这里天天都在发生新的变化。前一阵子,人们还在讨论使用EVE技术增强影像模拟水平,构造出日出和日落的景观,现在竞然连蓝天和白云也都出现了。城市中的街道像棋盘一样规整,它们是严格根据模块变形的示意要求规划的,多层住宅楼、商店、旅馆、购物中心,甚至连几家银行和邮局的构建也莫不如此。

城市能够在战火中坚持到现在的原因显而易见,假如出现能源枯竭,或者遭受敌人的战斗机和战斗囊直接打击的极端情况,麦克罗斯城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市区中随处可见身着制服的人,但即便如此,这也不能算是战争的信号——制服已经成为区分各类工作和职业的标志。作为一个小岛,许许多多平民与这样或那样的重建工作产生密切的联系,为了区分他们,这也成为了一项必备的手段。

通过公众宣传系统,市民们随时可以接收到战舰在太阳系中的各种情况,但它极少报导确切的战果。事实上,现在它正在播送公共信息,而此时的瑞克却身着便装在人群中朝着那座中国饭店蜿蜒而行,他希望能够在这里遇上明美。

行人对这类信息总是不太关心,但它却引起了瑞克的警觉。

“从舰桥传来的消息:我们刚才遭受到一百二十架敌人的战斗囊袭击,但我军第一、第四以及第七战斗机中队已经彻底消灭了来犯之敌并大获全胜。我们的损失十分轻微,飞船的宇航系统也丝毫没有受损。报导完毕。”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瑞克想。他四下张望,想找个人谈谈,他想随便揪住某个人的衣领把真相告诉他,好让他们清醒清醒,这时他的胳膊被另一只手臂绕上了。他转过身,发现自己看到的正是明美蓝色的眼睛。

“嗨,陌生人,”她打了个招呼,“我刚刚还在为你担心呢。”

她给了他一个兄妹之间的那种拥抱。

在她面前该怎样怎样,他已经独自演练过多次,可一旦站在她身边,那半真半假的舰桥报导又在他脑海中回响,他只想搂住她,把她保护好。但他还是控制住自己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她也很好地把握住他的情绪。

他对那条报导作了些说明:“那是骗人的,明美。他们在误导所有的人。我们甚至连一半的敌人都没打下来;相反,找们的损失却——”

她把食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并四下张望。“在这个地方讨论此类事情可不是什么好主意,瑞克。”

他脱开明美的手,“听着,明美——”

“而且,每个人都在尽自己的努力为战备作贡献。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希望大家——还有我——因此而感到压抑。而且我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他只能瞪着他,一边猜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而她却早巳走到了前面,她笑了笑,抱住了他的胳膊。

“来吧,瑞克。我们吃点东西,好吗?”

他投降了。他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明白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城区里,她和所有的人一样做着他们一直在做的事:他们过着正常的生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当这里是他们的家,就当生活在蓝色海面美妙的小岛上,就当外面根本不曾发生过一场残酷的战争。

在SDF-1号的舰桥上,除了战争,他们极少谈论其他的事情。

格罗弗舰长摘下军帽,伸出大手抓了抓他那斑白的头发。这些外星人想干什么?很显然,他们间歇性的进攻并非想扭转整个战局,而仅仅是一种疲劳战术,也许感借此达成对SDF-1号的合围。这几场攻击就更像是辩论赛,敌人似乎想摸他的底,并试着从他的战术中看出些内在的东西。他们打的是一场在舰只和补给方面无限消耗的心理战,他们甚至丝毫不在意己方飞行员的生命。格罗弗不知道他的对手到底是什么样,不清楚他是怎样一类人。他回忆起十年前自己率领小队人马探索战舰时看过的那段警示性影像信息……有一件事是越来越清楚了:外星人不想对SDF-1号造成较大的损坏,他们想完整无缺地俘获这艘飞船。

这几次袭击彻底毁了他们预定的计划,尽管已经如此接近地球轨道,可在他们前方还有几个月的路途要走。

格罗弗叫他的下属汇报敌军撤退的细节情况,然而克劳蒂娅与丽莎惟一能够确定的情况只有一个:雷达显示屏上再也找不到敌军战斗囊的踪影。格罗弗陷入了沉思,而年轻的琪姆却突然嚷嚷起来,原来她从开放频率收到了一束信息流。

格罗弗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她走去,他看了看收到的传输信号。“‘……假如老鼠能够游泳’,”他读道,“‘它们就能随波漂流和鱼儿玩耍。而呆在岸边的猫却只得同意……’这是什么鬼话?它是从哪传过来的?”

维妮莎·利兹敲入系列指令,然后把头转向座位上的第二个显示器。她立刻得出了结论:“信号发射源的位置与我们航线的偏转角度为六度。”

“那它一定位于火星上的莎拉基地!”克劳蒂娅说道:

丽莎·海因斯不知不觉地离开了她的岗位,“什么?不可能!你确定读数准确无误吗?”

“莎拉基地早就被遗弃了,”琪姆说道,“所有的人都死于那场战争,绝对不可能。”

丽莎和克赞蒂娅交换了个意眸深长的眼神。

“不,丽莎,”克劳蒂娅说道,“别对此抱任何希望。”

“为什么不可能有幸存者?”丽莎激动地说。她问格罗弗,“并非全然不可能的,长官?”

格罗弗把双手抱在胸前,“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它毕竟是个非常大的基地,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而且,剐一看到的这些也足以说服我相信这一点。”

“我们再次确认了发射源的位置,长官。它的确来自于莎拉基地。”

克劳蒂娅说:“也许我们该仔细考虑下,舰长。取道莎拉基地毕竟只和我们的预定航线偏离很小的一点角度。”她和丽莎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

格罗弗回到了他的座位.但他也认为,在这座基地不太可能有人幸存。他同样也考虑了另一种可能,就是敌人布下的陷阱。然而雷达却显示,那一带没有任何敌人活动的踪迹,而且现在冒些风险就有可能立刻对不断减少的补给物资进行补充。从这个角度来看,在火星基地上着陆还是值得一试的。这是他们抵达地球前的最后一次机会,而且到了地球之后又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如果有可能……

格罗弗看着他的船员们。

“我们的受损情况有多严重?”

维妮莎答道:“宇航系统和工程段都只遭到部分破坏,长官。”

“很好。”格罗弗说,“改变航向,目标: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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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新成立的世界统一联盟屡屡受挫,火星莎拉基地的毁灭就是一个例子。猜忌、情报不准,加上分离派系的操纵,直接导致了莎拉基地的毁灭;还有一个原因,东北亚共体轻信谎言,认定这个基地是个军事机关。更重要的是,对该基地的攻击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将战火从地球上燃至星际。

——马拉齐·凯恩,《世界末日的前奏:全球内战史》

火星!

从前方的观测窗望去,火星已经充满了整个视野。丽莎望着这片贫瘠的土地,呆呆地出神。这颗以古代战神命名的行星一片荒芜,了无生气,可对她来说,却是内心的一道永远无法抹平的红色伤疤。八年以前,她所爱的人就死在这里,死在这片他曾经如此向往的土地,这片让她的梦想垂泪不已的土地。即便如此,她仍然无法压抑自己的信念和希望。她无数次地期盼能够找到那段失去岁月中的幸存者,现在,一切都可能变成现实。上一次她见到卡尔·雷伯并拉着他的手臂的时候,正是他向她告知自己即将被派往位于火星的莎拉基地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就在“星外来客”坠毁在麦克罗斯岛的第三年。一群国际主义者——例如他的父亲、海因斯上将、罗素参议员、格罗弗,还有其他人——他们都致力于世界统一的大业,开始了修复SDF-1号的下作。以应付将来可能出现的智慧而又强健的外星巨人率领舰队袭击地球的巨大威胁。然而和平与统一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捍卫的,党派之争愈演愈烈,国界也会在一夜之间完全改变,恐怖和爆炸此起被伏,杀戮事件仍然在升级。

她认识卡尔的时司并不长,但却对他一见倾心。他曾被指派为父亲的副官,并以自己的努力工作得到了将军的赞赏并得以留在这个位置。然而,卡尔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同时也是个敏感的学者,他更愿意和他同类的人待在一起。卡尔期盼着有一天人类能够不再自相残杀,并专心致志地干自己的事业,而最合适的地点就是在字宙空间。SDF-1号的来临更加燃起了他对和平的热情,然而这出事件并没有阻止政客们疯狂的统治欲念,除了变得玩世不恭和意图逃脱这个肮脏的世界之外,他最终什么也段有得到。

卡尔和丽莎告别的那个晚上是在纽约北部海因斯将军的官邸里度过的,他们并排坐在一棵粗壮的老树下,头顶就是繁星点点的夜空。卡尔告诉她,他已经被指派到莎拉基地,他将在火星上的科研观测哨工作。他指着天上的那颗星星,并向她吐露离开她是多么的痛苦。然而地球上再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即使是洛波特计划也被军国主义者和世界统一联盟的人一手把持着。这些家伙并未打算在这项不可思议的计划中获利,恰恰相反,他们正在加紧备战,筹备一场早已谋划好的战争。

她知道,对于他来说,调动是正确的选择,即便是错的,她也同样不会反对。然而就从那一晚开始,她的心思就完全扑在将来和他呆在一起的打算上:她要应征参加防御部队,这样就可以申请被指派到莎拉基地去。

她对卡尔吐露了自己的爱。

但却在遥远的星空中失去了他。

她还是实现了自己的誓言。在她父亲的帮助下,她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麦克罗斯岛。在那里,她在朗博士的指导下协助修复SDF-1号飞船。

从此以后,她和卡尔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但他们之间还保持着书信、磁带①的联系,有时还通通视频电话。卡尔就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和卡尔在一起的大方向发展。直到战争把它的魔爪伸到那片不曾流过鲜血的土地,夺去了所有人的生命。莎拉基地成了一座永恒的墓地,它甚至成了一个标志,一个战火会延伸到所有人类能够涉足的地方的标志。

【①这篇小说完成于八十年代。那时候还没有宽带和光盘,因此作者对先进通讯方式的想像仍然停留在磁带上。】

从那时起,SDF-1号就成了她的未来和希望。她全身心地致力于这项计划,她狂热地工作,想借此忘掉痛苦的往事,她在事业上取得了很大进展,却只给自己留下极少的时间丰富她的人格。维妮莎和克劳蒂娅甚至怪她像战舰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她本人有时也体会到,自己的态度冷漠得过了头,甚至还有人称呼她为“大婶”!

她和卡尔之间的故事还未结束,这段从她得知莎拉基地大爆炸的那一夜起开始的情感历程似乎早已被她冰封在记忆的深处。

在这个行星表面降落远远不只是着陆那么简单,对她来说,这是一次情感的朝圣。卡尔·雷伯仍然活着,并不时萦绕在她心头;在她看来,这就意味着他可能还没死,因为火星上还有一些幸存者。他曾经对她说,当地球恢复了和平,我们迟早会在一起的。爱情永远不会轻易地在愤怒的火焰中死亡,爱情的力量使得战争在它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格罗弗高声叫喊着她的名字。她别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她的内心世界在过去和未来中交错。

“丽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生病吧?”

她使自己镇静下来等待他的命令。

“把猫眼侦察部队派出去,命令他们汇报发现的异常情况——所有异常。”

丽莎立刻忙她的活去了,上天保佑,让他活下来吧。她在内心默默祷告着。

猫眼式侦察机扫描着被遗弃的基地,并通过无线电系统把发现的情况传送到SDF-1号的舰桥上:没有发现敌人存在的迹象,也没有生命体或其他类似活动。然而,奇怪的是,那道数据流仍然源源不断地传进战舰上的计算机,也许莎拉基地的某台联网计箅机出现了故障吧。格罗弗舰长认为这个推断比较合理。当然,他仍然保持着对敌人布下陷阱这一可能的警惕。为此,格罗弗召集马斯托夫和卡洛斯两位上校以及麦克罗斯城的高级官员,举行了一个特别会泌,讨论让庞大的太空堡垒在火星表面着陆的种种事宜。

会上,赞成着陆的理由有两条,而反对方则建议,让太空堡垒在低空轨道保持机动,派出货船和机器人来传送必需的补给物资。正方的主要理由之一是飞船着陆后,可以派出地面维护人员对飞船长达四个月的连续作战造成的损伤进行检修。此类维修工作大多不能在外太空或者低空轨道进行,此外,即便没有敌人间歇性的骚扰、在太空进行舰外作业也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着陆的第二条优势在于,尽管局势不是很明朗,但这对于格罗弗和朗来说,通过这种方式获得补给显然要方便得多,这一点对于他们要比麦克罗斯城的高级官员们更为重要。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SDF-1号从未经历过一次真正的降落。几个月前,它的反重力设备就撕裂了船壳,并让飞船重新坠落到麦克罗斯岛上的船坞底座上。由于火星上的重力要比地球上小得多,工程人员可以在这里演练一下着陆的全过程,将来飞船到达地球的时候,他们就会因此而受益。

回想起第一天遭受到的袭击,格罗弗拼命忍住自己的思绪,不去回昧战舰停留在地面上被动挨打的情形。谁也无法保证这一幕不会在此地重演,但他还是说服白己,着陆所带来的好处要大大超过其承担的风险。

整整花了两天时间。SDF-1号才开始降落。

导航系统把战舰稳稳地定在固定轨道的一个点上,太空堡垒才开始了缓慢而又痛苦的降落过程,最终停靠在火星的地表。格罗弗坐在舵机附近,他不知道这会儿又是什么让朗博士这个洛波特技术的专家感到那么惊讶。在他看来,甚至对于舰上所有的人,SDF-1号这次是平平安安地降落成功了。几个月来在太空中经受的各种艰难困苦使他们很难相信,这一次,飞船又一次靠上了坚实的陆地。这里不是他们的故乡,但是没有人会在意它,毕竟,人类曾经占领过这颗行星,他们有充足的理由暂时把它称之为“家”。

在得到飞船已经着陆的确切消息之后,半数麦克罗斯城的居民都涌到了观测甲板。至少有一半的人有机会在陆地上走一走,感受一下他们的新生活。但这里并不是平民的自由天堂。

格罗弗再次担忧起来——他感觉自己正站在坚实的士地上,但在他的脚下却什么都没有。因此,他命令一架飞船在距离莎拉基地数公里的地方降落,毁灭者部队则部署在道路两边以保卫运输线路的安全,一个中队的变形战斗机也已升空提供掩护。猫眼侦察机则继续它在这片地区上空的扫描,远程雷达则监视着天空。

确定他们的位置或者行动不受敌人威胁之后,格罗弗立刻下达命令让飞船更加靠近基地,并对辅助起重机和重力控制系统进行维修,同时进行一些甚至在地球上都无法处理的工作。

结构复杂的莎拉基地就在前方,它占据了飞船脚下很大一片土地,但里面究竟有什么奥妙呢?

在舰桥内部,船员们能够看见曾经在此发生过的大爆炸遗留的痕迹,它是对人类发动内战的严酷警示。在火星持续不断的大风吹刮下,这片四处散落着残骸的土地显出一片被遗弃的衰败景色。

补给车队的线路两侧已经布满了岗哨,铁甲金刚也开始了它们的巡逻任务,加特林机炮都上了膛,随时可以开火。一列长长的轮式和履带式运输车队从代达罗斯号和普罗米修斯号航空母舰的装卸港延伸到莎托基地的中心地段。

丽莎正在等待恰当的时机,如果她再不快些行动,她就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基地发出的数据流仍然没有停止,格罗弗也尚未派出侦察组对信息发射源进行调查。最后,她终于鼓起了足够的勇气向舰长提出自己的请求。

“我请求离舰,长官,我想对基地的内部情况进行调查。”

舰长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关切之情,“不过,丽莎——”

她打断丁他的话头:“我志愿对信号发射源进行调查,长官。那里仍然可能有人幸存!”直到在他的眼光中看见那副家长式的对晚辈充满关爱的保护感,她的态度才软化下来,“求求您,长官。这对我很重要。”她不晓得格罗弗是否知道她的过去,但作为一名船员,他应该能够了解她的为人,能够了解她何时需要他的额外关照。

克劳蒂娅也主动表示愿意帮忙,“我可以帮助照看她的工作岗位。”她告诉舰长。

格罗弗考虑了一番。即使有人待在这个方圆五百平方公里的大型基地里,他们也早已转移了。不过他发现她的坚持带有个人的情感因素,因此还是同意让她出发。

“不过我要求你带上两个护卫人员!”就在她匆匆离开舰桥的时候,格罗弗喊了一嗓子。

丽莎没有理会舰长的要求,这毕竟不是一条正式下达的命令。

她给自己佩戴好头盔和防护服、无线电通汛系统以及随身武器,启动了一辆小型人员运输车。

如果好好回忆一下,她本该把火星上充满废弃物的短途车程和数年前在月球上接受的驾驶训练联系起来,但她现在根本没有这门心思。她必须找到卡尔,并让他们的生活得到新的开始,或者亲眼确证他的死亡。

从外袁上看,这座基地和她在地球上见过的、经历过连年战火摧残的城市非常相似——它不是人为主动放弃的,而是武力简单作用的结果。这里所有的生命都在那一瞬间毁于一旦,而此类了结方式总会形成四处飘荡的亡灵。她甚至感觉到他们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们似乎对发生过的一切仍旧感到疑惑,并希望能从这个造访他们安息之地的陌生人身上得到回答。是的,它和劫后的城市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呼呼嗥叫的风越刮越响,风声还带着愤怒的气息,土地的颜色显得更加猩红——它早已被血玷污,这里再也看不到那片蓝天。

她使用定位仪器找到了信号发射源的方位,那是一座高大的建筑,它位于基地的心脏部位,似乎曾经是这里的通讯中心。

她走进棕色的舱门,在废弃的大厦中择路而行,寻找计算机房,她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自己的耳鼓里。在这里随处可见灾害留下的痕迹。驻守在这里的科学家一定在事先接到了某种警告,因为现场看不到横七竖八的尸体——她有多么害怕呀!——大厦里一片混乱,也许最后一分钟他们还在努力搜集所需要的数据,并在大难临头之前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终于来到了计算机控制室。她木然地站在入口,窥探着被遗弃的房间:凳子被掀翻了,纸张撒得满地都是,整面墙大小的监视器屏幕被打碎,遍地都是碎玻璃渣。然而在远离房间的另一头,控制台的灯光仍然在闪烁,有红色的,也有绿色的,那是一台在线的计算机正疯轩地清空内存里的数据,并把它们显示在监视器上。没有人能够读懂上面的文字,这些内容如同婴儿的乱涂乱画一般没有丝毫意义。丽莎走到计算机前,把它给关上。她转过身,又朝房间里看了一眼,她空空的脑子里充满了疑惑。

看来根本就不曾有哪个饿得半死的幸存者按照落难船员升火的习俗挤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使用电脑求救。机器有时候也会自启动的。

回忆总是这样。

在距离莎拉基地十五公里远的一条很深的裂缝地带里,隐藏着凯龙和他率领的200架战斗囊攻击部队,它们正在等待上级发布的攻击命令。“幕后黑手”本人乘坐着一台指挥官型战斗囊,它跟其它型号的天顶星战机都不太相同:战斗囊机体前部配备了犹如猪鼻般突起的激光武器,两臂也安上了致命的火炮。他咽下几片具有兴奋作用的因维德生命之花的叶子,一边接收顺着这道圆周埋伏的下属中队长发出的报告。

一架微缩人的侦察机飞过峡谷的上空,但它没能发现他的部队早已埋伏在这里。那座废弃的基地早已被重重包围,重力机雷也按计划铺设完毕,就连太空堡垒也像他们预计的那样降到了地表。愚蠢的微缩人已经吞下了诱饵——一台联网的计算机发出的信号,这个陷阱眼看就要收到实效了。他很快就能夺取佐尔的飞船,为了天项星人的光荣!当然,也为了他凯龙本人的荣誉。如果是他当初被迫受命夺取这艘太空堡垒,那么这将是对他的一种羞辱,因此他宁愿把这个机会和声誉让给布历泰。假如事态的发展不是那么的缓慢,那又另当别论了。这种奇妙的树叶总是让他心浮气燥。

“戈尔,那些重力机雷准备好了吗?”他冲着面前的通讯麦克风吼道。

战斗囊内置的扬声器发出哧啦哧啦的静电噪音,监视器先是一片无意义的雪花和杂纹,接着,戈尔的脸才出现在屏幕上。他的机器人小队正在地下三公里处进行作业。也许戈尔在那次撞击赌局中胜出了,但他并未从他的指挥官手中得到应有的奖赏。凯龙得意地哈哈大笑。“能量已经累计到再分之七,大人。用不了多久了。”

“轰掉它算了,这种等待真让我心烦!让机器人干得卖力些,戈尔,否则我就把你埋在这个荒凉的鬼地方。你听见了吗!”

戈尔对凯龙的威胁了解得相当透彻。他果断地行了个军礼,结束了通讯。凯龙则无所事事地在控制台上轮番敲击着手指。佐尔的战舰,他想道。为什么多尔扎最高指挥官将大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个家伙身上,而放着无边无际的宇宙不去征服?自从天顶星人被那帮小子掌权之后就是这佯吧?假如洛波特统治者们都对佐尔的史前文明如此着魔,非要把它们夺回来不可,他们肯定会亲自动手的。可是他凯龙又为什么如此在乎史前文化呢?那是因为因维德人的生命之花对他来说相当重要……他拈起一叶干枯的花瓣,钟爱地看着它:这就是能量与实力的源泉。

就在凯龙把花瓣丢进嘴里的时候,他的指挥官型战斗囊里的通讯系统有了动静,是个埋伏在地表下的士兵的面孔。

“我们等得不耐烦了,指挥官。”那个士兵说道,“我要出动了。要是再等下去,我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让凯龙感到诧异的是,这个士兵操纵的战斗囊竟然启动了推进器,跳出了地表的裂口。他以前见过或者带过这种自作主张、不服从命令的蠢货吗?凯龙一直很欣赏傲慢的人,但这家伙却搞得太过分了。

就在战斗囊即将跃出裂缝开口的时候,他缓缓上举的右臂巨炮开火了。战斗囊正中要害,它打了几个圈子,笔直地撞在地表裂缝的土地上。

另有两架战斗囊跳跃着赶上前去检查坠毁的伙伴,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大人。”“那么,他可真是不幸。”凯龙笑道,“我都能耐心地等在这,你们为什么不行?再有谁敢违抗我的命令,将会得到更可怕的下场,我向你们保证,我说到做到!”

凯龙想像着他的手下在战斗囊里僵硬地向他行着军礼的模样,这时他的耳机听筒传来戈尔的声音。

“大人,我担心火炮的发射会暴露我们的阵地。微缩人的侦察机已经朝这边折回来了。”

“侦察机!戈尔,我问你重力机雷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差百分之十就能结束。”

凯龙在战斗囊的控制台前拍打着他的手掌,“百分之九十的能量已经足够了。我命令你立刻发动攻击!”

克劳蒂娅显得忧心忡忡:已经快一个钟头了,但丽莎始终没有跟地联系过。从基地传来的数据信号也终止了。然而地震探测器却发现了一些新的情况,格罗弗舰长与维妮莎正试图从电脑读数中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附近的山地可能发生了一场骚动或者爆炸。”维妮莎向他汇报。

“也许只是场山崩吧。”

“不,声波过分强烈,一定是爆炸之类的事件。”

格罗弗看着克势蒂娅,“命令猫眼。再次掉头到十一点钟方向并穿越那片十五公组长的边界区域。监视侦察机发回的读数,把闺像接入这里的主显示屏。”

克劳蒂娅立刻接通了猫跟式侦察机。不到几分钟,新的数据就显示在大屏幕上:就在蚁穴般的山谷中,传感器标出了数百个不断移动的机甲,它们已经把莎拉基地团团围住。

“战斗囊!”格罗弗不禁脱口而出。他立刻命令克劳蒂娅向所有岗位发出警报!“立刻召回所有运输车辆,让变形战斗机紧急起飞!这样他们就来不及把我们围住!”

格罗弗在舰桥里踱着步子。最后又重重地坐回那张属于指挥官的椅子,“开启重力控制系统,战舰准备起飞。”

克劳蒂娅在她的终端前回过头来,“可是舰长,丽莎还段有回来,这样她就不可能及时赶回飞船了。”

格罗弗挥了挥手,示意这根本算不了一回事。“我早就对她说过,不希望她到基地里去。现在她只好搭乘VT战斗机回来了。”

在格罗弗面前,克劳蒂娅隐藏起关注的神情执行她接到的命令。不过事情有些不对劲:战舰根本无法起飞。重力控制系统并未受损,所有传感器的读数都很正常,可SDF-1号就是趴在地上不肯动弹。它像被困的野兽,不住地低嗥和颤抖。

“舰长,”维妮莎尽量提高嗓门盖过机器发出的噪音,“地震传感器显示。在基地下方有一股异常强大的吸引力!”

格罗弗从椅子上跳起来,研读危机警示屏上的信息。

“重力机雷!这才是敌人的最终手段——他们要把我们像虫子一样钉在这个陷阱里面。关闭所有引擎,要不然它会把飞船撕裂的!”

“战斗囊!”克劳蒂娅惊叫出来。

格罗弗和舰桥机组成员都把脸转到了正前方的观测窗:敌人的各式战机已经布满了火星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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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我每天都要爬上观测穹顶,待在望远镜旁,穿过火星的夜空凝望我们那颗美丽的蓝白色星球,一看就是几个钟头。多么明亮而又不可思议的世界啊,宁静而又充满了生机,这就是地球的远景!然而这种印象却给人带来多太的误解……

我时常想起我们相聚的最后一个夜晚。离开你,要比离开我们的地球更让人难以接受,全球都陷入了疯狂.那帮目光短浅的人夺走了我的梦想。但我并不打算从头来过,我只想告诉你这里的一切,你知道,当我得知你也会到这里来时我有多开心。星星近得一伸手就能够着,我们那颗遥远的太阳丝毫不让人感觉温暖,甚至永不停歇的风声也不会扰乱……莎拉基地是一种和平的新体验,一种对未来的新体验……

——摘自卡尔·雷伯的信件

博图鲁军团所属第七机械化师的战斗囊和装甲战斗机部队涌出了山脉的裂口,居高临下地对莎拉基地发起冲锋。凯龙的战斗囊冲在队伍的最前头,他对着受话器吼道:“杀了他们,把他们通通杀光!”

在另一边,洛波特防御部队把所有能够飞起来的东西都送上了火星的天空。铁甲金刚和斯巴达人式防御机甲占据了莎拉基地的防御阵地,而一个又一个的变形战斗机中队则跟敌人接上了火。舰炮和安装在太空堡垒上的与中央仪表警告系统相连的密集阵火炮,都掉转角度用一道道细长的橙黄色火焰填补天空中的空白,穿甲弹的发射声和炮弹退壳声震耳欲聋。

为了切断SDF-1号的补给线,凯龙和他的部队定下的首要目标就是运输车队。战斗囊从天而降,朝它们倾泻着能量束和导弹的洪流。只能在地面行进的卡车在布满沙石的道路上东拐两绕,躲避着敌人的炮火,但只有十几辆卡车能够完整无损地回到太空堡垒,爆炸把这些车辆像玩具一样抛束了半空,这条曾经通行过车辆的道路很快就成了一片火悔。

毁灭者式机甲很快成为了凯龙的第二个目标,在把它们消灭之后,他才会全力对付铁甲金刚和守护者。

一收到起飞命令,骷髅中队的铁甲金刚和战斗机立刻就赶到SDF-1号的防御半径之内布好了阵型。罗伊和瑞克把他们的战斗机转换成守护者模式,然后立即升空对前方的敌人进行地毯式攻击。

瑞克收回守护者的两脚,操控战斗机进行长距离垂直爬升,他和迎面而来的三架战斗囊猛烈地进行对射。当他冲到顶部向下扫射俯冲时,这三架敌机咬住了他,而瑞克也不甘示弱,几发热踪导弹从机翼下呼啸而过,立刻击中了两架敌机。

瑞克和剩下的敌人在荒凉的山地互相追逐、射击,他们在山脚下分开,却在山顶重新聚在一起。这是一场空中的老鹰捉小鸡游戏,战斗囊和战斗机在两条必然交错的航线上飞行,许多天顶星人和地球人的飞行员都打光了弹药。

瑞克做了个摇机动作,把战机向下压,钻进了群山,敌人则紧迫不舍,并朝瑞克的战机发射火箭弹,瑞克猛地刹住飞机再做了个高空滚筒闪避动作成功地逃过了一劫。

这时,二十三号骷髅战斗机剧烈地积累高度,然后扎进一片狭窄的山谷,把他的对手引到布满尖刺状风化岩石的峡谷中。

瑞克发射了两枚火箭轰开路口,一头钻了进去。而战斗囊仍然紧追不放,可石柱林立的山谷中哪里可以容纳战斗囊穿过?于是它立刻就成了一颗高速旋转的弹珠,在石柱群里东倒西歪地四处乱撞。

就在瑞克拉起爬升脱离峡谷的时候,战斗囊爆炸引发的火焰和碎片还差点击中他的飞机。

再平常不过了。他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再次加入火星平原上的战用。头顶着天,脚下是地,四周到处都是生命终结的爆炸引发的光和影。没有云层提供掩护,在这稀薄的大气中,你似乎可以看穿一切,直至永恒。

就在这个时候,罗伊的脸出现在他驾驶舱的左边屏幕上。

“在想什么呢,小弟?和过去的时光有点相似,不是吗?”

“‘过去的’时光,是啊,不就刚过了四个月吗。”

罗伊哈哈大笑起来:“好,我们把敌人全打下来,小老虎!”

瑞克看着他朋友的战斗机迎上了两架战斗囊,并很快将它们送回了老家。他迅速扫描着繁忙拥挤的天空:假如每架变形战斗机都能干掉两个敌人,那么敌人对他们只有四对一的数量优势了。

SDF-1号的舰桥上,格罗弗和他的船员们正目睹着这场正在进行的血腥厮杀,飞船的观测窗让他们看得异常清楚。敌军持续不断地向飞船倾泻着火力.前方和两侧的观测窗映射出明亮的脉冲滤波,如同爆炸般的闪光。太空堡垒在战斗的节奏中摇晃着,震颤着,美丽的火星也已经变成了地狱。

“第六和第八斯巴达防御队被敌人全部消灭,舰长。”克劳蒂娅正在汇报战情,“变形战斗机中队也遭受了严重的伤亡。”。

格罗弗一边在甲板上踱着步子,一边伸出手来轻轻揪着他浓密的大胡子。“一定有办法解决的……”他走到维妮莎面前,“你再给我把地震传感器扫描的示意图接到大屏幕上。”

计算机绘制的图像立刻出现了,格罗弗研究着图纸上的结构。牢牢吸住飞船的感应重力源位于地表下方三公里处。格罗弗已经命令琪姆画出带动整个莎拉基地运转的地下动力中心草图,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点了点头。

“和我设想的完全一致,在莎拉基地的底下有一个反射炉。”反射能源是洛波特技术中最早投入民用用途的系列实用技术成果之一,“如果超负荷运转,它就会产生爆炸,爆炸的威力应该能够同时摧毁敌人布下的重力机雷。”

格罗弗让维妮莎通过计算机在现有数字上进行模拟运算。然后他告诉克劳蒂娅:“和丽莎取得联系,马上。”

当丽莎收到格罗弗的呼叫的时候,她正在寻找离开基地返回飞船的路。根据她能记住的工程学课程,以及SDF-1号船用计算机提供的技术帮助,她应法有办法按照格罗弗的要求使反射炉达到超负荷运转的状态,这个任务还是很有希望达成的。他命令丽莎把无线收发器调到舰桥频率,以便他们对她进行定位,并监控她所处的位置。

然而行动第一步就是把她安全地从通讯中心带出去,并进入主电站,这就意味着她要在无人护卫的条件下穿过一片炮火密集的交战地带。当然还有另一个选择,不过她也得在外面短短地暴露一段时间。电力中心和士兵营房是通过一条地下隧道和通行走廊连接的,然而兵营却是通往地狱的致命一步。

丽莎泰然自若地走出了通讯大楼被轰掉的大门,她的四周到处都是足以撼动大地的爆炸。外星人的战斗囊敏捷地从残垣断壁中探出头来。用瞄准镜测量着所有能看见的东西。数百枚导弹打着螺旋腾空而起,覆盖了补给线和基地所剩下的全部东西。丽莎的梦结束了,莎拉基地也彻底完了。她把身子挤出前方一个老式飞机伞兵空降门大小的门,冲进了火海。她像障碍滑雪一般奔跑若,在战火纷飞的开阔地带不时左右躲避,最后,她终于在一片疯狂的弹幕扫射中离开了那块土地,冲进了兵营内部的安全地带。冲击波把她掀了个跟头,但没有受伤。

在建筑物内部,她接通了SDF-1号上的电脑,获取了关于主轴电梯设计位置的信息。幸好这里的附属动力系统还可以使用,她才得以搭乘电梯进入地下室。

下降的过程十分漫长,甚至令她感觉到自己正陷入这颗炽热星球的内脏部位。每下一层,头顶上的爆炸声就减弱一分,最终一切都再次归于宁静。

一从地下十五层的电梯走出来,地就直奔控制室。在她下方,有一种罕见的,低频率的震颤,她不得不花更大的力气向前移动,那样的重力水准让她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地球。她意识到,这种效应一定是敌人布下的重力机雷引发的。

花了好几分钟,丽莎才找到反射炉控制台,各种开关、拨盘和仪表排列得相当混乱,显得即陈旧又复杂,而且还相当的不合时宜。冗余系统的开关显然被使用过多次,人为操作的痕迹也相当明显。不过根据飞船计算机发来的指令,她的工作得到了大量简化,最后,她使用反射计算机编写了一段程序。使它进入死循环。根据设计,控制系统将会把超出负荷部分的累积能源转移到支路以保障系统安全,现在点路分流装置已经被抑制了,所有的后备设施也通通被她关闭。然后,她通过中央处理器把反射炉的功率调到最大,并用最高优先级的指令取消了所有安全保障程序。

控制台上的警告灯开始闪个不停,她甚至能够听到有的地方响起警笛和高音喇叭的声音。然后,她不得不跑到附近几处地方一一核实确认,毕竟系统内置的安全机制是很难完全预见的。大堂里的舱口开始逐个关闭。她抬头看了一眼挂在顶上的电子钟,上面显示只剩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可供她逃离这座基地。

丽莎折回主电梯,进入轿厢并再次来到了地面。战场的杀声越发的喧嚣,她试图顺原路返回出口,但兵营却挨了好些炮弹,坍塌下来的残垣断壁堵塞了那道走廊。只有另一条通往军官宿舍的走廊畅通无阻,从这个门进去,她就可以从建筑物的另一头出来。她进了这条走廊,一路寻找着出口。突然,走廊被封死了,铁门从拱顶掉落下来,从两头把路完全堵住,彻底把她困在了里面。

通往单身宿舍的通道入口就在走廊的两侧,正当她打开这两扇门寻找出路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许在这些宿舍中间,有一间是属于卡尔的?

在昏暗的灯光下,丽莎伸出手,靠触觉在房门上辨认镌刻着房间主人名字的标牌。没花多少时间,她就发现了刻着卡尔宁样的那一面。

慢慢地,求生的本能开始离她远去。她所感觉到的,只有长年累月形成的,极度的悲伤和痛苦。她的肉体似乎又回忆起这种伤痛,并让它重新附着在身上。

她接动按钮,打开了通往卡尔单身宿舍的舱门,但她却站在门口,扶着两边的门框,迟迟不敢进去。

“哦,卡尔。”不管是有是无,她对着可能潜伏在附近的鬼魂说道。

丽莎走了进去,她全然不顾把基地引人自毁,计数器也进人倒数。

“自毁程序已经启动,舰长,”克劳蒂娅说道,“十分钟倒数开始。”

格罗弗赞许地点了点头,“很好。我早就知道丽莎能把它做好。现在,向留在外面的毁灭者和变形战斗机部队发出撤退的命令。不过我要他们尽量拖延时间:如果运气好的话,这次我们就能让敌人踏入我们设下的陷阱。”

“九分钟倒数开始.舰长。”

“联系一下丽莎,问问她走到哪了。”

克劳蒂娅试了试,但没有收到回答。无线电发射信号仍然在工作,但丽莎却始终段有对她的呼叫做出反应。

“丽莎,请你快回来。”克劳蒂娅喊道。“她没有回答,舰长。”

格罗弗从椅子上直起身,“如果她还没关掉通讯系统,我们就能确定她现在的位置。”

琪姆的动作很快,显示屏已经把她的位置给标了出来。

“她在兵营C区,但一直没有走动。”

“她会不会受伤,或者被困住了呢?”格罗弗这样猜测,“克劳蒂娅,马上给我接通骷髅中队的队长。”

瑞克发射了两枚导弹,并朝着一群战斗囊俯冲。白热化的弹片匣弹到他的战斗机上,冲击波把他的飞机震得摇摆不定。

他差点就把已经瞄准的敌军指挥官型战斗囊送回老家,可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肯定是同一架战斗囊,在这场战斗中,他见过它好几次,可它总是在敌群中若隐若现。而且,无论那个飞行员是谁,他绝对是个令人胆寒的家伙。瑞克曾亲眼看见它在一个回合里击落了三架变形战斗机,后来他又看见,同样是这个家伙却干掉了两架挡住他去路的己方战斗囊,目的却只是为了击毁一架洛波特战斗机。

罗伊顺着瑞克的方向拉起了战斗机,指了指那架战斗囊,他的头像立刻出现在二十三号骷髅战斗机的左侧屏幕上。

“看来你是盯上他了。瑞克。这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我们联手把他干掉吧,大哥。”

“不行。现在我有新任务了。看样子海因斯中校把她自己给困在基地的某个地方,现在得靠我们把她救出来。”

“嘿,我们手头不是有更加紧迫的事要做吗?”

“别争了。我倒是认为,现在人家年轻姑娘落了难,倒是你瑞克做足顺水人情的好机会,小弟。”

“‘救年轻姑设一命’。好吧,罗伊,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罗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把你的系统接到SDF-1号的主显示屏上,按照他们传送的信号给她定位。我会掩护你。”

“收到,”瑞克说。“救援行动马上开始。”

他压低机头,做了个浅度俯冲,战斗机把他带到一群敌军战斗囊部队当中。这帮家伙没能齐心协力把他打倒,却被瑞克抢了先机,他冲到一台战斗囊跟前,用激光炮对准它的燃料管线猛轰,它立刻就被炸飞了。与此同时,罗伊也赶到前头打乱了敌人的阵脚,把瑞克和基地之间的战斗囊赶得七零八落。

瑞克把战斗机降到地面高度,背部靠在桌椅上稍事休息。他通过思维把系统调低到阿尔发状态,飞机也随之切换成守护者模式。战斗机呈现出一种便于战斗的半蹲姿势,几乎是以“拖动”的方式掠过地表,加特林机炮则牢牢地握在战斗机铁钩般的巨手之内。在这种形态下,瑞克又狠狠地放了几炮,才关闭推进器把战斗机转化成完全的铁甲金刚模式,好对付沿途剩下的几架战斗囊。

铁甲金刚站得笔直,它顺着一定弧度挥舞着机炮,向两架战斗囊扫射,有一架战斗囊转过机身躲过了炮火,但瑞克还是成功地干掉了另一架,打得它飞出老远。

端克理所当然地把剩下的那架敌机交给罗伊,自己则把注意力转移到对丽莎的信号定位上。根据SDF-1号提供的精确信息,他得到了中校的具体位置:她在军营建筑里,就在他面前这堵墙的另外一面。

基地里的这四分钟对他来说绝对是一场值得记住的经历。由于时间紧迫,他根本没有考虑从哪个门进去。瑞克把战斗机切换到守护者模式,握紧了金属巨拳,他准备动手了,

而此刻,丽莎却在和鬼魂做伴。

她走到卡尔的房问深处,炽热的大气被她的宇航服彻底隔绝。她伸出手臂,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抚摸和碰触着这件小屋里所有的东西,她期待能在这里找到某些无法辨识或不知名的东西。她到底要找什么?她也这样问自己。卡尔的衣物还在他的壁橱里,他的床,台灯,还有电话似乎都隐含着某些她希望能够发现的神秘线索。

现在,她坐到了他的桌前,翻阅着他的笔记本,扫视着堆在桌面上的书籍名称——《火星考古》,《人类进化史》,《甘地箴言》——丽莎意识到她永远也无法帮助他克服那种失落感,他永远也无力离开这里半步。她的生命,已经在六年前和卡尔一起在这里终结了。

她扑倒在翻开的记事本上,伤心地哭泣着。克劳蒂娅通过耳机反反复复地呼叫她,但丽莎却感觉到自己已和那一段时空不再相连。她关闭了无线电发射器,正当她要升起头盔面罩的一刹那,她听见某个地方传来一阵扬声器之类的设备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在呼喊她的名字。

在房间另一头的半透明玻璃窗前,她认出了变形战斗机的轮廓——玻璃门外露出了守护者的一角。

“海因斯中校。”那个声音嘁道,“请往后退,我马上就要打破墙壁进来了。”

她迅速打开了无线电通话器。

“不管你是谁,离这远远的。回飞船上去吧,这是命令。”

可这个飞行员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往后退。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带你离开这里。”

她还来不及开门,守护者的巨手已经打破了玻璃伸了进来.那个飞行员——居然是瑞克·亨特!此刻他正端坐在座舱里瞪着她。

“快点上飞机!我们快没时间了!”

“我绝不离开这问屋子!”

“给你一分钟时间。现在开始倒数,中校。”

“我不管!走吧,听见了吗,你自己的命受紧!”

她看见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你必须跟我走。”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丽莎就被守护者牢牢地握在手心。挣扎是没有用的,变形战斗机已经钻出了军营大楼,并准备升空。

尽管一切都已经不可能,她发现自己仍然试图够着卡尔的房间,她聚集了全身的力量向前倾,口中高喊着他的名字。而此刻,战斗机却已升上了半空,加速飞离战火弥漫的基地。

凯龙正忙于进行督战,他用战士的光荣和职位的提拔来鼓舞手下士兵,催促他们往前冲,一旦这些都不起作用,他就诉诸更为简单的方式:威胁和诅咒。有好几次,他已下决心当场惩罚不听话的手下,结果却是常常被迫牺牲无辜的生命。但这就是一名斗士的生命组成部分,和他所期望的表现相比,这没什么好可惜的。

这是一场充满荣光的战斗——起码直到现在为止。

微缩人开始向佐尔的战舰撤退了,然而至少有四分之三的部队仍然占据着原先的阵地。他感到很疑惑,也觉得非常恼火。这帮没骨气的微缩人会在生死之战中选择投降吗?佐尔的战舰仍然被重力机雷牢牢地吸在地面上,它哪儿也去不了,可这群傻瓜撤到飞船里到底能有什么好处呢?就是说,他凯龙的部队干的不过是场不体面的扫尾工作。这艘太空堡垒将会被摧毁,也许他们会被困住,最后全部饿死。不管哪种选择,最终的结局都是死,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出来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呢?

戈尔正向他汇报重力机雷铺设区域的异常现象——那里出现了传感器无法辨识的某种压力聚集现象——由于微缩人的撤退,这种情况没有引起他足够的警惕。凯龙正准备在黄昏之前拿下敌军舰长的人头!

天顶星军队已经击溃了基地内部的敌人,他们的指挥官正要乘胜追击,突然这个行星的地表剧烈地震动起来,这绝对不是一种自然现象。几次剧烈的爆炸从地底传来,作用力直冲地面,它不但割裂了行星的表皮,还迸发出超越任何人想像的破坏力,无论对天顶星人或是地球人来说都是如此。

就在一瞬间,整座基地和凯龙所属的大部分军队都被抹去了,仿佛被行星内部释放的能量彻底吞没一般。在炫目的白光和最初的爆炸中,凯龙看见佐尔的战舰正在升空,就在不久之后,另一道相同威力的大爆炸把这片土地上剩下的一切都分解成了原子。

凯龙的指挥官型战斗囊离爆炸地点相当远,它足以经受爆炸、灼热和接踵而来的冲击波爆发。

疯狂。凯龙想,真是疯狂!

他升起战斗囊的座舱护盾,一言不发地坐了一阵,他显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浓重的蘑菇云缓慢地在这片地带散开,佐尔的战舰现在已经是视野中火星上空的超乎自然的一线微光。这些微缩人让他吃惊不小。

敌手的不可预知性,是令人害怕,又值得尊敬的。但是在战斗中落败却令人难以承受。

他的拳头猛地砸在战斗囊的控制台上,借此排遣胸中的怒气,然后筋疲力尽地摊在座椅上。他摸索着抓了几片生命之花的干树叶,把它们咽了下去,等待即将出现的迷幻效果把他所有的不快通通冲走。

最后,凯龙充满敌意地笑了。他凝视着逐渐缩小的太空堡垒,大声说道:“我们还会见面的,微缩人。下一次,我决不会饶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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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承认,自己刚从军不久的时候的确不太遵章守纪。当然,最后我还是学会了向别人回敬军礼,用恰当的方式说话,并向自己的长官表示尊重。就这样,我的言行举止开始像一名真正的洛波特防御部队的士兵了。但是我又遏上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升迁与授奖的体制。要我说,每个出战斗任务的战士都有资格得到授勋,没有一个人不该授予这项荣誉,没有一个人没有能力率众作战。

——《瑞克·亨特上将的航行日志·修订版》

在布历泰的旗舰里有个很特别的资料室,除了天顶星最高级别军官中的精英,它不向任何人开放。在那里存放着天顶星一族的历史记录:包括各种关于过往的胜利、军队的战役、军中的伟人和领袖的生活片断等等文献。除此之外,这里还是存放银河系第四象限内部包括因维德人在内的数十种智慧生命形态的信息库。作为天顶星人首屈一指的科学官员和负责处理所有星际间各类接触(在大多数情况下,通常都与征服有关)的跨文化参谋,把大量的学问与知识记在心里并不断累积更新就是艾克西多的职责所在。事实也是如此,与其说是属于大家的,不如说这间屋子属于那个畸形的天顶星人。他对和微缩人相关的资料钻研得越深,就对他们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对佐尔战舰的追踪,以及与微缩人战士的持续接触必将以一场空前的失败作为最终结局——千百年来,他们努力开创并维持的鼎盛时期将因此而打破。尽管他尽了力,但艾克西多仍然无法把这个念头从他的脑子里赶走。如果连天顶星人都战败了,那么谁还能挡得住那帮恐怖的因维德人称霸的道路?

他曾经把他的忧虑告诉过布历泰,他很小心地控制自己的语气。让布历泰无法从中推断出其中的恐惧和怯懦;他甚至还从资料中摘录出关于不得与微缩人发生联系的特殊警示给他的指挥官,作为自已的论据。古老的传奇中曾经提到,微缩人有一种秘密武器,它能够用于对付任何人馒者。但这些话被当做了耳边风,无论如何,布历泰也都是个军事专家,和他的族人一样,他生存和呼吸的意义就是为了战斗和厮杀——天顶星人就是为战斗而生的,不仅如此,另外还有些不宜明说的因素在起作用。这一点和布历泰有时候也半懂半不懂地意识到艾克西多关于命运与毁灭的想法有些类似。

此时,两名天顶星士兵正并排站在舰桥上的气泡形的观测窗旁。SDF-1号,那艘曾经远远地逃离那个星系中第四颗,也就是那颗泛着微光的新月般的行星的飞船,现在已经显示在前部显示屏上。在把它引人事先设好的陷阱之后,凯龙的部队却没能成功地俘获它,不过他们还是阻止了这艘飞船进一步回归母星的道路。

“他们居然能一路冲杀到这里,真是让我吃惊。”布所泰说道。

“是啊,指挥官大人。越接近他们的母星,他们就战斗得越勇猛。我担心在我们逼迫他们投降之前,这艘战舰会因为损耗过大而自我毁灭。”

布历泰显得很不安,“这种事绝对不允许发生,艾克西多。我的任务是最明确不过的了:我要完整无缺地、毫无损坏地夺得这艘太空堡垒。我们的主要目标是这艘飞船,而不是里面的人。”

“长官,我只是在担心凯龙这个只懂得破坏的家伙。以他的战略素养,恐怕他很难理解‘俘获’这个词的内涵。”

布历泰扫了他的参谋一眼,“凯龙是个天顶星军人,他知道怎么执行命令,否则他就要自食其果。”

艾克西多略微躬了躬身,“当然,大人。”

事态会按他所想像的发展下去吗?控制着佐尔战舰的微缩人指挥官会遇上他这种困难吗?他们是不是令行禁止。毫不迟疑?微缩人也是个好战的种族,这一点和天顶星人相当接近;可是他们会不会也到了人种进化的关键环节,以至于让个人的主观能动性超出整个群体的意志而放弃他们的光荣传统?库存的资料并未对这一点给出明确的答案。

艾克西多盯着那艘战舰,似乎在想像自己已经登上了那艘飞船。微缩人现在又有河打算?他不知道。这个种群里的每一个人在这种非常时射叉会想些什么呢?

她对漂亮的衣服情有独钟,她最喜欢的颜色大致是粉红和紫色这类。她把每个手指甲都涂上了不同的颜色,并把它们抛光得闪闪发亮。她喜欢佩戴会摇摇晃晃的耳坠,这让人难以容忍,高跟鞋使她看起来要比以前更高一些,为此她显然很高兴,还有闪着银光的腰带和纽扣……“尽喜欢些根本没用的东西!”瑞克大声地说。他刚刚起床,正在他的新宿舍里前前后后地踱着步子。

明美生日的邀请函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床上,信封用一颗红色的心形贴纸封着,显得很别致。根本用不着打开它,他所在的部队有半数官兵部收到了同样的邀请,每个人都拿着它在他面前晃晃,然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兴趣参加这个派对。如果就只有他和她两个人,那该有多好啊。但明美偏偏喜欢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在一大群人当中,瑞克会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听众,一个无名无姓的仰慕者,如此而巳。他彻底被忽视了。是啊,这就是他的切身感受。嫉妒,是的,他承认。气愤、迷惑、压抑……还有很多类似的词可以形容他的心情,要多少他就能说多少,他竟然发觉自己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但没有一个是恰如其分的,没有一个能完美地表达他的心情,那是一种他想要说,但又不愿承认的情绪。

但到底是什么?他问自已。他想对地说地是多么的与众不同——漂亮,性感,迷人,可又是那么的轻浮,自以为是,那么的娇纵霸道。还有——

这些词又让他猛然间感到无所适从。他瘫倒在床上,两手捧着脑袋盯住天花板。他刚闭上眼睛试图要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再好好考虑一遍,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丽莎·海因斯的面容竟然闪现在他的脑海里。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可每一次他都会为此感到震惊。事实上,自从莎拉基地的救援行动之后就时常如此。

他竟然会傻到让另一个女人随随便便就占据他心里的位置的地步吗?她的年纪要比他大那么多,又是个高级军官……她在方片面面都瞧不起他,虽然他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她救出来,可人家根本不领情。一个冷漠的、相貌平平的女人,也许她更像SDF-1号上的一个零件,而不是一名船员吧?可是,为什么他却突然感觉到她是那么的需要保护和关爱?——而且是需要他的保护和关爱。不过丽莎在他的心里占据着另外一块地方,和明美完全不同,那块地方光靠思想是无法抵达的。

军营里的专用通讯系统响了,内部特别通告把瑞克从纷乱的思绪中解救出来。

“以下人员请注意:你们听到通告后立即到司令部报到:贾斯汀·布莱克准尉,詹姆斯·雷登准尉;卢宪少尉,卡罗尔·詹姆斯少尉,马克乌斯·米勒少尉,托马斯·罗森中尉,亚当·奥尔森……”

瑞克听了几句就失去了兴趣,他正想继续考虑刚才遇到的令他进退两难的问题,却突然听到喇叭里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整了整军容,离开了营地,面无表情地走向司令部。他边止边想,自己到底作了些什么会被他们喊到那块铺着地毯的鬼地方。在他踏进电梯前往战舰指挥中心的途中,瑞克已经绞尽脑汁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部想了一遍。

今天叫他们来就是为了搞场比武或者演习,一定是这样。

一个女上尉把他带到了作战会议室,刚才列在名单里的人也都到齐了。瑞克站在队列的尾巴.而且他在人群中也最不起眼:布莱克、雷登、奥尔森……这些人都是各个中队的王牌飞行员。他们中间谁也没有显出紧张的神情,一个个都是毫不在乎的样了;事实上,恰恰相反,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信心和骄傲。

一位海军上校喊了声立正,瑞克忙把肩膀向后收,也装出对周围漠不关心的表情。马斯托夫上校和几位显赫人物走了进来。上校在长长的会议桌的一头坐定,用眼睛扫了扫面前的一堆文件,这才清清喉咙开始对站在两边的人们讲话。

“自从火星莎拉基地一战以来,在座的各位用自己的勇敢在战火中书写了光辉的记录。在此,我很高兴地向你们授予钛制的英勇勋章,以表彰你们在服役期间的杰出表现。先生们:我们对你们的功勋表示感谢和骄傲!”

那个女上尉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摆满了盒子,盒盖都敞开着。马斯托夫从中拿起勋章,依次挂在队列中每个人的胸前,并和太家一一握手表示祝贺。这时的瑞克真想掐自己一把,确信这不是在做梦。马斯托夫为他挂上了勋章,他仰起脖子,想让自己显得更精神些。

简短的仪式很快就结束了,瑞克离开了那个房间。他看见罗伊·福克正在一边等着他,他喜气洋洋地笑着,像个骄傲的大哥哥。

“干得不错,瑞克。”

他们相互击掌,然后拥抱了一下,瑞克说:“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连续八年获得优胜的业余平民飞行高手,居然也会为得到这样的荣誉而受宠若惊?”罗伊哈哈大笑,“来,到我的办公室坐一会儿。

路上,他们谈了过去几天发生的一些事情。在他的办公室里,罗伊朝一张椅子指了指让瑞克坐下,自己则坐在他正对面的桌子后头。他拉开抽屉,摸到一个东西把他丢给瑞克。

这是个很小、很光滑的皮盒子。瑞克把它放在手心掂了掂,“这是什么?”

罗伊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你自己打开看看。”

瑞克猛地揭开盖子:在墨绿色的天鹅绒底子上,躺着的却是中尉的肩章!

“你升职了,瑞克。”

“瑞克·亨特中尉。”

瑞克要求罗伊再说一遍,好让他习惯这个称呼。

“瑞克·亨特中尉。”

瑞克点点头,满意地呼了口气。感觉真好。接着。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罗伊递给他的卷宗里记载的信息上了。

“我派了两个下属给你指挥。”

罗伊桌面的显示器上闪过了这样的信息:‘贝恩·迪克森下士,飞行模拟器训练378小时,实际飞行时间66小时,级别:A。麦克斯米利安·斯特林下士,飞行模拟器训练320小时,实际飞行时间66小时,级别:A。

他一边看,一边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拨弄着别在夹克上的英勇勋章。

“他们都是菜鸟,罗伊。”

罗伊伸长了他的下巴,“那现在你是老鸟了?”

“不管怎么说,我飞过的任务比他们多。”

“对我来说,你跟他们也没多大区别,小弟。你的出击次数是比他们多,但跟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相比就差太远了。听着,你现在还不到骄傲的时候。”

瑞克郁闷地考虑了一番。他摘下勋章仔细看了看。它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为了让我再次驾机升空为他们当炮灰的时候心里好受些吗?

像是要回答他似的,罗伊站起身往门上敲了敲。瑞克一抬头,他就看见自己的两个新下属走了进来,他们向他敬礼,然后开始自我介绍。

迪克森是个肌肉结实的大块头,他比自己的同伴要高一英尺,看起来有些吓人。他长着一头乱莲蓬的棕发,就像凝固了的火焰。资料上提到他有些傲慢自大,但这种印象很快就被他略微有些沙哑的自嘲式的笑声冲淡了。斯特林则恰恰相反,他举止温和适度,声音也很轻柔。然而他谦卑的外表之下却完全不是这样。他留着一头长发,儿绺头发从前额垂下来,挡在他的航空眼镜前边。近视眼的飞行员是非常少见的,因此瑞克判断,斯特林一定有种特殊的天赋,它完全能够抵消视力上的缺陷为他带来的不利条件。

瑞克向他们还礼,然后罗伊从中作了个非正式的介绍。他们轻松热闹地谈了没几分钟,瑞克就对这两个新的负担感到不太自在了。他以有事为由要脱身离去,明美的派对很快就要开始了,他只想和她单独在一起,哪怕只有几分钟也好。不料,贝恩和麦克斯也突然表露出想随同他前往的兴趣,瑞克考虑了一下个中利弊:佩戴着中尉的徽章,身后再跟两个下属,这一定会为他的形象加分的。如果她对此并不在意,至少可以向地显示自己已获提升,她也会因此发现他身上的责任感和对事业的认真态度。,

就这样,一行三人离开了福克的办公室,说说聊聊,寻找大家部感兴趣的话题。他们乘坐单轨列车来到了麦克罗斯城,顺路还转悠了几个地方,很快就成了朋友。

每次来这里,麦克罗斯城总给人一种新的感受。尤其是老一辈的居民——他们是上个世纪四十到五十年代出生的——提出的各种各样的要求,工程师和船员们利用洛波特技术在一个星期之内就能够得以解决。这些全部要归功于SDF-1号降临地球后带来的技术进步。城市某一部分的景观甚至利用影像增强技术被创造出来。有些人把这种幻象称之为电影屏幕,但现在大多致已经把它当做真实、互动的都市景观了。而且,在地球上没有哪座城市敢于夸口说它的哪一座公园比得上麦克罗斯中心公园的,在那里你根本不用坐在长凳上仰望星空,因为你就是坐在星空之中。

三名VT战斗机飞行员离小白龙不到几个街区的距离了,这时几辆平板卡车正运载着战损的变形战斗机残骸从市区轰隆隆地驶过,这些废料将来都要重新循环使用的。由于缺乏原材料,SDF-1号必须对所有的物品进行循环利用。

瑞克看了看他的新同志,并留意了他们对刚从眼前经过的战斗机残骸的反应。他沾沾自喜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光,飞行员也在循环,他告诫自己。

“这就是战争的本质。”瑞克指了指那堆废铁说道。

“我可不想就像他们那样完蛋。”麦克斯说。

贝恩接下去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有我在,你们俩什么都不用担心。”

一句还没想好的责备正要从瑞克中尉唇边脱口而出,但他还是决定由他去。他本人很快就会发现这句话远远不是说说那么容易。

战争的机器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们一口咬住,然后再撕成碎片。你惟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作战,并希望胜算在你这一边。

“幸运”对于天顶星人来说相当的陌生,在他们的语言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字眼,他们的拥抱也丝毫没有那层心理学上的含义。

凯龙刚刚经受了一场挫败。在偶然和几率面前,你根本就无法预测。他之所以战败的原因就是完全听命于布历泰而漠视了他的本能。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敌人很狡猾,他们的战术很难预测。不管在哪儿向他们发起攻击,他们肯定会后撤;在可以依靠佐尔战舰上的强劲火力发起攻击的安全地带,他们却坚持依靠小型战斗机。而最糟糕的是,他们似乎比谁都更珍惜生命。或早或晚,他凯龙就能尽情地向微缩人施加恐惧和死亡的压力了。

他又任命了一个副指挥官取代戈尔,那个可怜的家伙由于没能发现做缩人的反击手段而被彻底困住火星的废弃基地之下,再也回不来了。他的二把手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此刻已经显示在凯龙司令部内的显示屏上。

“不过,大人,”他的副手说馗,“布历泰指挥官对我们私自投入进攻会有什么反应?他已经明确下令——”

“别理他!难道你敢质疑我的权威?”

“遵命,大人!”他行了个礼。

“我们要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对付那艘飞船。现在你们给我听好了:布历泰在这个战争游戏里给我们下了不少条条框框。是他的命令导致了我们的失败,这让我感到耻辱。不过,我们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即便是耗尽天顶星舰队所有战舰上的每一个零件,我们也要抢到那艘飞船!”

SDF-1号的舰桥上静得出齐,这对于克劳蒂娅·格兰特来说更是如此。飞船在外太空围绕火星飞行差不多有一周了,但这一个礼拜似乎永远也结束不了。在这段时间里.丽莎和克劳蒂娅以及其他舰桥上的机组成员交换了还不到三句话,这一点让这种感觉更加的明显。丽莎身上发生了些变化,即使连克劳蒂娅也无法了解到其中的细节。毫无疑问,这事跟卡尔·雷伯有关。克劳蒂娅认为,就是他把丽莎“监禁”了整整八个年头。对于绝大多数船员和麦克罗斯城的居民来说,这颗红色的星球代表着某种稳定性,但在丽莎看来,它却是条伤痛的轨道.永恒不变地刺激着她的失落感。

就在上周,敌人还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强有力的打击,妄图把他们困住,不让他们返回地球。然而由于轨道和引力等等关系,返回地球的时机在两周之后才能到达,因此他们仍然不顾一切地待在附近待命。他们利用这段日子保存燃油,维修机械,在时机来临时,他们可以利用火星的重力将战舰引向地球。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尽量让火星阻挡在自己和敌人之间;直到昨天,远程侦察器报告,一队数量可观的敌分遣舰队在靠近火卫一的火星内侧轨道上出现。敌人已经把太空堡垒围在了中间。克劳蒂娅对此十分担忧,而丽莎却依然沉默不语,她闷闷不乐,什么忙也帮不上。

克劳蒂娅帮她处理了几件手头上的事情,并想了个主意设法驱散她好朋友心烦意乱的情绪:那是张马斯托夫的办公室签发的军官晋升名单,瑞克·亨特的名字也赫然在列。克劳蒂娅轻轻地用左手把那份文件折起来,不过也许心理医生对此推断的结果仅仅是愤怒而已。

她悄悄走近丽莎,就在她把名单递过去的时候,她尽量忍住不让自己咧开嘴笑出声来。

丽莎把它接了过来,快速地浏览着那一列名字。随着她的目光扫过那个名字,克劳蒂娅看到她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丽莎双手一抓,弄皱了这张纸,然后手掌猛地往雷达显示屏上一拍。

“我简直无法相信!我……我没法相信!这不可能!”

“怎么了,丽莎?”克劳蒂娅还在装蒜,但鼎然不太成功:

“你别捉弄我了,克劳蒂娅。你早看过这份名单。亨特怎么能提升到小队长这个位置?”

克劳蒂娅轻轻敲了艇她的下巴,“嗯,让我看看。我想可能是因为他成功地完成了一项救援任务——”

“这完全是另一回事,克劳蒂娅。噢,懊……”

丽莎正盯着雷达显示屏,手上不时拨弄着控制开关。克劳蒂娅赶忙朝她走过来。

“怎么了?”

她正摆弄着一个拨盘,试图弄出点什么东西。“我想可能是刚才拍得太猛了,——屏幕上一片雪花。”

“试试切换到备份超载系统.”克劳蒂娅建议道。

她照办了,但静电杂点仍然存在。

“我得把它接到计算机上进行数据分析,”丽莎说。

两位女士等待着系统显示出最终的诊断。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她们被眼前的情形惊得忘记了呼吸:这是全频带干扰的信号。

“开启黄色警报。”丽莎的话音里又充满了重新找到的热情,“通知所有VT战斗机飞行员归队,并进入待命状态。”

明美的生目聚会本身就不怎么样,现在,情况越发糟糕了。然而,突如其来的黄色警报汽笛响彻了整个麦克罗斯城的街道。对瑞克来说,这不啻一道缓刑指令。

刚才他带着自己的“军团”赶到会场的时候,饭店里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了。除了几十名变形战斗机飞行员和明美店里的常客外,市长和他的亲朋好友也围成了一桌凑着热闹。有时候,瑞克总觉得栾市长对明美作了些秘密的安排,也许她将成为他计划的中心人物,或者成为一件向全世界释放的秘密武器。明美仍然穿着那身紫色的中旧传统紧身上衣,她像蝴蝶一般在一张张饭桌前穿梭,俨然成为了全场的中心。瑞克的迟到令她根生气,更糟糕的是,他忘了为她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她很快注意到那枚崭新的中尉徽章,但才一转眼,她就注意到了害羞的麦克斯,没过多久,她就在他的吉他伴奏下唱起了歌。就连市长也没能帮上他什么忙。走过瑞克身边的时候,他还神秘兮兮低声警告他别让明美在他的视线中消失——“看来他会被你的下士抢走哦,瑞克。”——听那口气,几乎他瑞克可以影响得了她的行为和去向似的。

瑞克立刻变得孤僻和郁郁寡欢,即使明美旋转着经过他的桌旁或是在屋子的另一头冲着他眨眼示意邀他出来共同表演节目的时候,他也依然一言不发。整个下午,瑞克都坐在温和醉人的低度酒旁边,眼睛盯着地面。

然后,警报声终于响了。

这时候,所有的飞行员都呷下杯里的酒朝门外诵去,只剩下明美孤零零的一个人。她的歌还没唱完。她的舞台也被战争夺去了。甚至连瑞克也不再纵容她的娇纵任性,他再也不会被她的天真和质朴打动了吗?他想跑到她跟前,向她许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她的梦想也会一一实现。然而,现在他所能答应她的,至多不过是把为她准备的礼物带给她而已,他用手绢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她用双手兜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充满感激的拥抱。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瑞克?”

他挣脱了她的拥抱,麦克斯和贝恩早已在六角形的门廊里呼喊他。向他打着手势示意快些动身了。毕竟,战争是不等人的,他们马上就要面临着一场恶战了!

“快,中尉,我们可不能让敌人久等呀,对吧?”

瑞克瞪着贝恩,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想掐住他脖子的冲动。是的,他想,我们不能让他们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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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现在该好好研究一下凯龙屡战屡败的原因了。每一次,他都没能获胜,可他到底是不敌地球人的防御部队,还是因为受制于自己的指挥官而落败呢?从记录上看,有好几次他已接近了成功的边缘,胜利甚至唾手可得,可为什么在最后关头,他却勒住了缰绳?在我们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与会的专家意见非常不统一。戈登(以及他的几位心理历史学门徒)相信多尔扎和布历泰对格罗弗产生了严重的判断失误,他们认为格罗弗宁愿毁掉这艘飞船也不会让它落到他们手里,,他还试图说服大家,让他们接受这一观点。而且,艾克西多本人也有过如下陈述:“……天顶星人的高层在是否应该主动与人类展开接触的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在这个特殊时段.有一种不可预知和无法想像的力量在推动着指挥官们做出这样那样的决策,多尔扎、布历泰,甚至阿卓妮娅(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有自己的特珠原因)都在无意识地模仿一种过去从未经历过的情感体验。‘为了天顶星人无尚的荣光’,这段口号已经变成了历史名词。”

——罗林斯,《天顶星三巨头:多尔扎、布历泰与凯龙》

瑞克,贝恩和麦克斯三人构成了新组建的黑色小队,他们奉命负责第四象限的防御任务。那块区域就在太空堡垒附近,但却远离战斗的中心,这让迪克森很不满意。他急切地要冲到最密集的战团中去。

就在他们的下方,骷髅小队、朱砂小队以及其它战斗部队和敌人的战斗囊正打得火热,战火正在SDF-1号和火星之间蔓延。他们正处于有利的高度,就像趴在摇篮里的猫眯。,只要瑞克愿意,他随时可以猛扑下去,激光武器射出死亡的球形闪光肯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通过空中通讯网络.他能把绝大多数战斗通讯听得一清二楚。看来我们的小伙子们已经快把敌人赶跑了;真的是这样,爆炸的闪光也显示出战斗囊正在后撤,它们已经被逼退到了行星的边缘区域。

交织的战火无论在规模上还是频率上都在减弱,瑞克甚至开始怀疑VT战斗机群是否在恪罗弗的命令下钻进敌人的陷阱.也许真实情况比这还更糟糕。现在,他已经收到针对航空母舰的安全而转入防御态势的命令。尽符如此,迪克森还是跃跃欲试地想要出击。

“我们就不能跟着爽快一把?”他有些想不通。

“我们必须执行命令。”瑞克直截了当地回答,“现在,你们跟紧我,保持警戒。”

在SDF-1号的舰桥上,格罗弗正盯着危机警示屏上来来往往的变形战机和战斗囊。默默关注着战局的发展。敌人卫有了新的花招。这次,他们没有像以往那样攻击太空堡垒本身,他们飞得远远的,似乎在担心飞船的主炮已经修好随时会送他们上西天。一定是这样,格罗弗想。可是看得越久,他的疑虑就越大。敌人并末从战场抽身而去。格罗弗兴致盎然地摇摇头。他们真的把我当成了大傻瓜?很显然,他们正把VT战斗机群诱离太空堡垒,以便实施第二次打击。

他正待发出回撤的命令,刚刚收到的数据就证实丁他的预感。

维妮莎喊道,“敌人的战斗囊向战舰躯干部位发起进攻。”

格罗弗立刻召集角斗士机甲部队,并要求朗博士将能量护盾的主要防御区从战舰的双臂移到主炮所在的舰尾部分。第二渡敌人显然没有料到他们在第四象限早已有了防备,他们一头撞上了正在进行防御性巡逻的亨特黑色小队。这一区域的影像刚显示在屏幕上,舰桥机组成员就作好了为他们提供各种便利的准备。

瑞克收到了舰桥发来的通讯信号,没过多久,他的雷达显示屏上就出现了敌人突袭小队的信号。

“他们上来了,”他告诉麦克斯和贝恩,“这帮家伙搅黄了我们的舞会,看我们怎么收拾他们!”

在舰桥指挥中心的雷达屏幕上,三位飞行员驾着变形战斗机迎向来势汹汹的战斗囊。它们的距离仍然远得无法用肉眼看见,但瑞克还是很快就发现了针尖大小的爆炸闪光和激光武器轰击的信号特征。

就差那区区的一毫微秒,激光束就会击中他们。瑞克命令手下开始作规避机动,以减少被敌人的炮火击中的概率。战斗机上的部分线路已经被炮火灼伤,但不碍事。

现在,他们看到了敌人的战斗囊:大约只有十多架敌机,其中还包括一台指挥官型。他们疯狂地发射各式武器,杀到了第四象限,而黑色小队的成员们早已严阵以待了。

“我从外侧包抄它们,中尉。瞧我的!”瑞克听见贝恩如是说。

迪克森放出几枚寻热导弹打算从敌群中脱离,可它们却看穿了他的把戏,两架战斗囊一左一右地跟在他后面,构成一个致命的锥形,死死咬住不放。

“甩掉在你七点钟位置的敌机,贝恩。”瑞克冲着通话器喊道,

“别卖乖了,它们正用交叉火力封你的去路!”

迪克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麻烦大了,他慌里慌张地呼叫寻求帮助。那两架战斗囊简直就在他的头顶上。它们正瞄准他的推进器模块倾泻着能量粒子束。在这种情况下,变形战斗机顶多只能支撑短短的几秒钟,然后.它的结构模块将会变形、破裂,最终炸成碎片。如果还脱不了身,贝恩就会被活话烧死的。

瑞克加大了尾部推进器的功率,一架战斗囊立刻就落在他的十字准星里。他放出两枚导掸,它们立刻钻进战斗囊的薄弱部位——座舱和球形机体的接合部。舱门被炸开了,珍贵的空气立刻泄漏得一干二净,他看见里面的驾驶员正狂暴地乱抓乱挠,很快,这个毫无生机的物体就成为了战场上漫无目标的漂浮物。

第二架战斗囊还在向迪克森开火,但那个飞行员已经意识到自已落了单,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他开溜了。

“我总算没让你被它们烤焦,贝恩。以后我说话的时候你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后面!”瑞克一边大声喊,一边把那个鸵鸟形的怪物套进了瞄准镜光环,“还不快点!’’

他的大拇指按住操纵杆上的扳机.两枚导弹又从挂架上飞了出去,跟上了战斗囊并把它炸成碎片。

正当贝恩向他道谢的当儿,瑞克四处寻找麦克斯的踪影。看来他的活动范围相当广泛,瑞克很快意识到。麦克斯正处于战斗的核心。

下士已经把战斗机切换到了铁甲金刚模式,用他的加特林链式机炮把战斗囊一架一架地送回了老家。他的规避机动相当特别,就连瑞克都不曾见过。麦克斯把变形战机倒拉了个筋斗,这个动作在瑞克看来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他曾经听说不少飞行员过不了阿尔发状态最终放弃努力的传言,但从未亲眼见过眼前的这番情形。

“你看他的动作!”战术空军网络里传来迪克森的叫喊。

就像在后脑勺上长了第二对眼睛,麦克斯的第六感像为他增添了第二套视力……敌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边。他终于消灭了参与围攻的最后一架敌机,瑞克也忍不住向他表示祝贺。

“很高兴能帮上忙,”通话器里传来谦逊的回答,“现在,我想请你们看看我在飞行学校里学到的技巧。”

瑞克惊呆了:就在进行空中机动的时候,他还能用清楚的条理和流畅的语言向贝恩和他进行讲解!在这种条件下操控复杂的变形战斗机武器系统本身就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但他不但完成了这个机动动作,竞而还能够说得出话来!……不过这就是麦克斯,他从头到尾做了两遍,把每个动作要领都详细地介绍了一遍。把敌人引进来,然后猛地翻转机身,加大推进器的功率,这样他就能把武器对准敌人的要害部位,一击必杀,两架战斗囊已经应声而亡,第三架则无声无息地飞过瑞克的身边。

瑞克的下巴垂了下来。

“这个动作名叫‘福克佯动’,”麦克斯说道,“你可以用它把敌人绕得晕头转向,等它们开始寻找你的位置的时候.你已经绕到了他们背后找到了敌人的弱点。”

丽莎·海因斯的影像突然出现在小屏幕上,她没有给瑞克留下一丁点反应的时间。他看着麦克斯眼花缭乱的动作,并把他的心得体会默默地记在心里,一边为两个初出茅庐的飞行员胡乱编了个借口。

也许这就是身为高级军官的优越之处吧,他想。真是一团糟。身为军官,你可以因为手下人的错误而责备他们,但成功和胜利的功劳则完全属于你。

凯龙正坐在他的指挥官型战斗囊里观察着战斗的进展。牵制战并未取得他原先期盼的效果,但它还是打开了太空堡垒防御周边的几个漏洞。大多数微缩人的战斗机已经被诱饵调离佐尔的战舰,这几架残余的战斗机很快就会被消灭。负责进行第二波攻击的小队的主要目标就是拔掉黄蜂尾巴上的刺——破坏SDF-1号上的主炮。现在对他们发动阻滞攻击的敌方战斗机也被消灭得差不多,放手对飞船进行突袭的时机已经来临。凯龙手下的特别精英突击队将袭取太空堡垒,并彻底结束这场游戏。

这一切简直是太容易了。

从他的头戴式耳机里,瑞克听见了丽莎·海因斯的声音。

“敌军已经突破了我们在第三象限布下的防线。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黑色小队长,”

“我们马上就赶到。”瑞克回答道。

贝恩再次冲到了前头。为了节约时间,他拼命开火,但根本没有效果。瑞克警告他。叫他别浪费弹药。而麦克斯却在这个空档敲掉了跟在瑞克后面的两架战斗囊,还问瑞克在不浪费弹药的情况下开火是否合适。瑞克没空理睬他的玩笑,命令麦克斯和贝恩分开,希望他们能够像楔子一样打进敌人的突击队内部。

在SDF-1号的甲板上,只有寥寥数台密集阵武器系统和近距离火炮能够为他们提供火力支援,而它们中的大多数也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毁灭者和角斗土等各型机甲的残骸从船体上漂过来,就在他们走向消亡的同时,金属碎片上还闪着火花。

瑞克已经伸出手去,扳下了B模式的拉杆,把他的战斗机切换到守护者的模式。他看着麦克斯的战斗机,只见那架战机的机翼完全向后收拢,最终全部收进了机体。接着,整个起降系统和整流罩,包括机尾的两具推进器也向后、向前收起,最终停留在座舱模块下部。推进器后护套呈V字型凸起,构成了铁甲金刚的双足,机身的下腹部则分成两个部分,伸出两条手臂,金属巨拳从装甲隔舱里伸了出来。在机甲内部,麦克斯的座椅已经沿着轴线升高到相当高的位置,飞行员的位置也移进了铁甲金刚的头部结构之内——就在一分钟之前,着陆装置上配备的激光炮对他们来说还是空想,现在已经成为了现实。瑞克自己的战斗机也经历了同样的变化。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微微有了些反直,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他身上的螺丝拧紧。

变形之后,黑色小队的三名成员都脚踏实地地站在SDF-1号的船壳上,他们手持加特林机炮,防备敌人的战斗囊发起突袭。

贝恩牢牢地站在甲板上,他看着鸵鸟状的敌机逐渐逼近,不觉高声地沮咒起来。起先,他正站在一台损毁的密集阵系统旁边,他的枪口举得老高,但却不由自主地向外迈着步子,朝来犯的敌机胡乱扫射。不料一道火力从背后击中了他,铁甲金刚彻底摔了个仰面朝天。瑞克退缩了一下,赶忙通过网络看能否和他保持联系。

“贝恩,休还活着吗?”

迪克森微弱地应了一声,他受了伤,但还是在这可怕的一击中幸存下来。

瑞克赶忙跟过去帮忙,这时,几架战斗囊出现在战舰远方的地平线上。加特林机炮里射出的高密度的贫铀弹头立刻撕碎了两架敌机。另外两架敌机盲目地放出一簇火箭,激起一道道浓烟,但丝毫没有起到效果。然而那架指挥官型战斗囊带着它们又冲了上来,看架势像是要展开一对一的决斗。这是瑞克在同一天里第二次亲眼目睹如此不可思议的机动动作。

指挥官型战斗囊的外形和普通型号不太一样,它的躯体部分不是球形的,两脚以上的部位比较修长,有些像鱼,在它两侧的机械臂装有一种称之为“臂枪”的武器,在胸甲的正前方,还有一具明显突出的火炮。凭借这些装备,它躲过了变形战斗机发射的所有炮火。那个驾驶它的飞行员也十分了得,他简直能看穿瑞克的思想。这时一架战斗囊跃升到指挥塔上空,落在了他的后方;瑞克立刻转身反击,但敌人早已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并猛扑下来,两只脚爪前后晃动,猛烈的火力顺着甲板向前延伸。

瑞克的战机挨了几炮,主要都打在躯干部分,接着他转过脑袋看了看铁甲金刚左臂被弹片削平的一块地方。瑞克用思维控制住受损的战斗机,单膝跪在甲板上,他的对手也跟了过来准备结果他的性命。马上就要见分晓了。他让铁甲金刚站起来,抡起那支起不了多少作用的链式机炮奋力一击。他成功了,鸵鸟形的怪物被打飞到半空,它高速旋转着,最后坠毁在飞船表面。随后端克又用机炮干掉了一个。

两架战机面对面地在两百米开外的距离上对峙着——这是一场典型的西部风格的决斗。瑞克狂暴地对着控制器一阵猛敲,试图尽可能多地把能量从变形系统转移到主要攻击武器上,但一切努力似乎都没有起到效果。透过铁甲金刚座舱外部的面板,他死死盯着敌人的指挥官型战斗囊——它抬起了那只尚未受损的手臂上的炮管正准备开火……

在天顶星军队的旗舰上,布历泰突然得到消息,针对SDF-1号的攻势正在进行,这是对他最直接的抗命。他风一般地冲出自己的居室,来到气泡形的指挥所。艾克西多看着光束在投影区放出的图像,厌恶的表情在他脸上越来越明显,他已经等待有一会儿了。

“看来我的担心是对的,指挥官。凯龙又一次自作主张把事情搅得一团糟。”

布历泰双手叉腰站在原地,投影区传输的爆炸闪光映射在他的金属面罩上。

“这就是凯龙对战争游戏的理解?”布历泰对此嗤之以鼻,“这个鲁莽的家伙竟敢再次违抗我的命令!”

“我建议立即把他召回……再这么下去,他会把飞船彻底捣毁的。”

“这个笨蛋,我早就警告过他。”布历秦转身走开了,“使用中和系统,不要顾忌对这群突袭部队的太空导航系统造成多大干扰。依靠这种方式,我们就能跳过凯龙。让部队直接转入防御。”

艾克西多赶忙走到中和系统控制器前,“指挥官,中和系统随时可以使用。”

“去做吧!”布历泰冲着屏幕吼道。

警报灯在SDF-1号的舰桥上闪个不停,传感器也接收到能源系统传来的异常读数。太空导航系统和工程部门也汇报,飞船的推进器出现危险的波动,从初步现象分析,它们很可能已经失控。

与此同时,就在飞船的外表面,凯龙已经瞄准了瑞克的铁甲金刚。

这位天项星指挥官突然发觉,战斗囊已经不受他的指挥,同时还发出异乎寻常的动力。他立剡明白发生了什么:布所泰在召唤他回去。他已经这样地接近了胜利的边缘,这个傻瓜竟然要把他召回!现在,他什么也干不了,中和系统甚至锁住了战斗囊上的武器发射机构。这个幸运的微缩人飞行员看来能够活过这一天了,凯龙自言自语地说。

与此同时,指挥官型战斗囊也极不情愿地从佐尔的战舰外表一跃而起。他甚至看到那架铁甲金刚摆出个姿势,抬起丁脑袋,显示出惊讶和不解的神情,从这种机械的表现,有时候能够看出操控它的飞行员的实际心理反应。

瑞克后来阐忆起他当时的感受,那是一种眩晕后的麻痹,一时间他竟然动弹不得。

任务结束之后,大家在简报室里都汇报了相同的事情:敌人的战斗囊突然停止了攻击,全体跳跃逃离,看样子他们是收到了某种撤离信号。

朗博士正对着刚刚收到的异常读数做出各种假设,格罗弗舰长则苫苦思索着敌人为什么突然取消了进攻。

而与此同时。在乱哄哄的普罗米修斯号航母山部的大厅里,亨特中尉和他的两个新兵却正在做着另外一些事情。

百恩的脑袋上缠着绷带,刚才敌人的炮火击中了他的战斗机,下士肥大的脑门上也因此重重地挨了一下子。不过从好的方向考虑,这是他作战勇敢的实际表现。奇Qīsuu.сom书而麦克斯却恰恰相反,他至少击落了九架敌机,正处于极度的自我满足当中,他甚至半开玩笑地说,那些大人物可能在一夜之间因此而把他从下士提升为将军。

尽管他仍然为亲眼见到麦克斯在战斗中的出色表现而感到惊讶,但瑞克却发现,在自己对这个新伙伴的敬佩之中还夹杂了一丝嫉妒。不过他已经很太疲倦了,懒得仔细考虑这些事.剩下的精力只够他勉强回到自己的宿舍而己。他甚至已经在设想爬上自己的铺位美美踵上一觉的那一刻了。

一个钟头之后,他终于来到了自己的房门口。他摸索着打开电灯开关,一脚踏进屋子,眼睛就紧紧盯住了那封躺在床上的邀请信,那颗红心仍然封在开口处,还没被他撕开。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句:明美的生日礼物!对他来说这真是一场恶梦,和驾机升空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忘了装载武器弹药没什么区别。

瑞克开始烦躁起来,他在屋里踱着步子,回忆记在脑子里的那份早已构思好的礼物备选清单。送什么好呢——鞋子,首饰,还是服装?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四十分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但还是下决心要试一试。

他乘着空无一人的单轨列车来到了麦克罗斯城,他跑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希望能找到一家没有打烊的商店。每走一步,他都在诅咒该死的EVE小组,自从他们捣鼓出那些人工的日出日落的景观之后,城市里就开始实施每天二十四小时的作息制度了。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要是能碰上一家出售汉堡包的小摊都要算他的运气。突然,他一眼瞄到角落里有台机器人售货机,他立刻向它发出召唤。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可恶的家伙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之后竟然逃之夭夭。对于眼前的这一幕,他敢发誓全都是真的。怎么能这样对待他?他一边跑一边问自己。一个人追着一台拟人化的机器售货机在麦克罗斯城深夜冷清的街道上跑过了好几个街区。瑞克呼喊着,恳求着.最后终于忍不住恶狠狠地诅咒起它来。然而这台机器最终还是成功地把他给甩脱了。

他终于稳住呼吸,朝明美家的方向走去,她就住在小白龙饭店的楼上。他得向她做出解释——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告诉她实话:因为忙于和敌人作战,他实在抽不出时间为她采办生日礼物。

当然啦,她也有可能已经睡着了。也许他应该先溜到她家的阳台底下,看看屋里是不是还亮着灯,然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就跟事先得到暗示一样.她竟然走到了窗前,一眼就看到了路灯下的瑞克。她打开通往阳台的门。呼喊着他的名字。

“瑞克,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的。”她看了看手表,“给你五分钟。你带什么给我了呢?”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乱说了:“啊,你瞧,明美,你的礼物,你知道,我本来打算……嗯,我的意思是,以前我……”

她笑了。“得了,瑞克,别紧张。你送什么给我都没有关系,心意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把它抛上来吧,快点。”

瑞克做了个很无助的姿势,手臂垂到了身体两侧。可是他的右手碰到了一个东西,那个装着英勇勋章的盒子正揣在他的裤兜里。他把盒子掏了出来,就着街灯仔细端详。

军方高层把勋章颁发给他,就是为了凸显他的功绩。在附带的文件上还写着如下字句:

你是找们中的特殊一分子,在这场战争中,你表现优异。光荣地戴上这枚勋章吧,你将成为战友们的榜样。

为什么不把类似的真心话告诉她呢?把这枚勋章送给她,就等于告诉她:对于他来说,她是最为特殊的一个,他在战场上的英勇厮杀全是为了她的荣誉,她是他动力的源泉。是他倾吐的对象,是他回家的目的。

他啪地一声合上盖子,自下往上地把盒子向她抛去。街灯太暗,他看不清她的脸,因此也无法判断她的反应。

片刻的沉默差点让他失去了勇气。可刚一开口,瑞克就从她的嗓音中判断出她并不是在惺惺作态。

“瑞克,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这真是……”

“我希望你能够收下,明美。它——它能够替我说出一些我无法表述的话。请你接受它。”

她把小盒子贴上了自己的脸颊,“非常漂亮,我很喜欢。”

瑞克笑了,“生日快乐。”

她向他抛了个飞吻,挥挥手向他告别。

直到楼上的灯光熄灭,瑞克才转身离去。

走在麦克罗斯城清静的街道上,他感到既平和,又愉快。远处传来狗吠声和老百姓隐隐约约的笑声,真正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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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我的生命中,竟然有那么多惊喜接二连三地发生,有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好运会这样接踵而至。可是,如果我告诉他们自己曾经身陷超空间跃迁的进程并困在太空船的深处。麦克罗斯城的老百姓又会怎么看待我呢?现在琳娜婶婶和马克斯叔叔的餐馆生意非常好,甚至市长先生也常到那里用餐。我刚写好了三首歌:《我的男朋友是飞行员》,《怯场》和《陷入爱河》。我的舞蹈教练和声乐老师都说我的进步非常大,我甚至还打算报名参加“麦克罗斯小姐”的竞选表演呢!对我来说,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梦!……现在,我生命中惟一的牵挂大概就是瑞克,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他的关系,我欠他的太多了,真的;可是他总希望我成为自己永远也不愿意担当的角色:一个忠实的女朋友。也许有人会满足于生活在他的庇护之下,可是袁也有自己的理想要去实现!

——摘自林明美的日记

作为麦克罗斯城的市长,托米·栾总有忙不完的事。自从超空间跃迁起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内心就潜藏着一种忧虑,他害怕有一天,人们会从集体震惊的休克状态中清醒过来,爆发一场大规模骚乱,但这样的事情却并设有发生,也许人们早已习惯,经历悲剧。开始是长达十年的全球内战开始,最后又是SDF-1号从外太空降临地球,为人类带来了地球之外存在生命的证据,但不管怎么说,从一开始,麦克罗斯的居民就是非常独特的一个群体。

托米·栾是第二批来到麦克罗斯岛的居民。第一批人员主要由科学家和新成立的世界统一联盟派出的军方代表组成,他们有朗博士和他的科研小组,格罗弗,福克,爱德华上校,以及超级航空母舰克诺莎号的部分船员。随着重建飞船——“星外来客”,那时大家都这么称呼它——的决议得以通过,无数支攻关小组纷纷迁进了进个小岛,他们才是麦克罗斯城真正的创始人,栾正是他们中的一员。他的技术特长是大型建筑工程规划:桥梁,摩天大厦,以及医院——但他始终都没有找到什么像样的活干。后来全球内战结束了,建筑业进入了空前的高速发展时期。和很多同行一样,栾也需要找份好工作。他申请在麦克罗斯计划中获得一份工作,并得到了批准。他收到了一份秘密的许可证,自从踏上岛屿的那一刻起,他就负责为技术人员和后勤小组构建住房。

随着SDF-1号的逐渐成型.麦克罗斯城也初具规模了。为破解和应用洛波特技术原理而开展的计划最终变成了大家竞相努力工作的奋斗目标,麦克罗斯岛也成为在常年的战争中饱受打击和不得志的各个学科专家、和平主义者以及理想主义者的天堂,除此之外还有罗素的军方小组,为他们服务的工程建筑人员和农民,以及娱乐业等不同行业的人群。

托米·栾建成了麦克罗斯城,这一点没有人会否认。因此,当麦克罗斯岛建成一座城市并预备选举官员时,托米·栾获得了大多数选票。四年之后,城市的人口超过了十万,托米·栾依然高届得票榜首位。

现在,离超空间跃迁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可托米·栾仍然掌管着这里的一切事务。事实上,整座城市,以及市内的大多数居民都能够获救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奇迹,而后来在城市内部的新气象就更不用提了。在一段时间里,市民们总感觉自己生活在巨大的天花板下面,粗大的管道在头顶上纵横交错,地平线上是一片舱壁,飞船内部的各种怪声还不时传入市区。战舰内部的空间至少可供50,000名幸存者生活起居,但群体幽闭症很快就蔓延开来。

当SDF-1号遭受未知敌人的攻击以及第一次模块变形开始的时候,灾难终于降临了。但老的麦克罗斯城很快变成了过去,人们又对新落成的城区啧啧称奇。这座构建在第三层甲板并向上延伸到空港穹顶的城市和在地球上的其他大都会一样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市区里有大马路(还有小型山丘),也有商业街,电动轿车和卡车,还有单轨列车和电梯系统.还有几家影剧院、游戏机房、圃形剧场,甚至尤线电广播台。工程人员还研发了EVE系统——就是增强影像模拟的缩写——通过它能够模拟出蓝天、日出和日落的情景。再过几天,麦克罗斯电视台就要进行首播了。

不过惟独缺了一项非常重要的东西:没有新闻。

只有战报、出生和死亡,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值得一提的犯罪事件,也没有交通事故出现,更没有腐败。这是一块脱离了现实生活的地方,有恐惧、有惶惑,但擞有乐趣,也没有刺激。

是简·莫莉丝的人让托米·栾想到了举办麦克罗斯小姐选举庆典的主意,而上而的那些,就是他想开展这项活动的根本原因。

由于超空间跃迁的缘故,简·莫莉丝本人.她的媒体,她的经纪人,她的公众形象代理,所有这些整天围着这位好莱坞明星转的人群也成了麦克罗斯城的全天候居民。当时她刚刚完成了在各地进行的巡回表演,赶到麦克罗斯岛参加启航日的庆典仪式。

现在,麦克罗斯城又恢复了原先的境况;对于莫莉丝来说,甚至比以前还多了一个表演乐队,两个摇滚乐团,两个喜剧演员和三名歌手——是莫莉丝的小圈子为这个热闹的庆典活动出的主意,这完全出于他们的热情:麦克罗斯城需要一些激情,一场精彩的电视台开播仪式要远远胜过满是漂亮女人的乏味戏剧。为了这个项目,整个麦克罗斯城开始运转了,然而,莫莉丝的人并非只是为了办好一场传统意义上的选美庆典——他们比谁都清楚,让他们的大明星穿着泳装和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同台竞技会有怎样的结果。不过这种选美性质的竞赛往往更注重于选手个人对现场气氛的拉动和当地居民的爱好与品味,根据他们的估计,简·莫莉丝将在比赛的最终获得这项桂冠,这也是大家都能够欣然接受的大好结局。

市长耐心地听他们把这个计划前前后后地介绍清楚,但他自始至终都役有动摇自己的想法。真是个可怕的想法:现在居然需要鼓舞麦克罗斯城的士气了——他们得用一个与战争不相关的主题来实现。不过,他也看穿了那些人的动机:事实上,对于简个人来说。她和城里的芸芸众生没有什么区别。她也想做自己分内的事情以保持整个城市的良好氛围。但是作为一名演员(即便是位名演员),在一个没有电影的世界里,除了回忆自己的过去,她还能够做些什么呢?现在,SDF-1号早已跳出了发射场,并开始了一场回家的长途旅程。作为一件相当重要的财产,他们现在该好好考虑一下简·莫莉丝的未来了。即使他们马上能够回到地球,原先的那些听众们已经毫无疑问地忘记了她的存在,因此.除非简·莫莉丝能够带着50,000名观众选举出的诸如麦克罗斯小姐之类的头衔返回地球,否则她的星途就将从此黯淡下去,并错过取得个人发展的一切机会。

从公开宣传角度上看,简·莫莉丝当然要成为宣传的焦点。然而托米·隶却不愿意见到这件事情发生,简·莫莉丝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荣誉和财富;而且她的形象是负而的,她仅仅代表了过去更为重要的是,她并不是麦克罗斯城里的原住民。不,麦克罗斯城需要的是一个属于他们自己、能够叫得出名字的偶像,而不仅仅是某个有名无实的、能够表现出冒险精神和胜利希望的年轻女人。

莫莉丝的小团体仍然在推销他们的计划,但他们无从知晓的是,市长已经选中了最终的胜者。她将是最完美的!他告诉自己。并不仅仅因为她具有适合的背景和血统,俏丽的容貌,以及良好的天赋,更重要的是在这样小小的年纪,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名人,在飞船的底层,她和她年轻的中尉朋发经受了两个礼拜的独立生存考验;在她的鼓励下,她的家人重新开张了战舰上的第一家餐馆——小白龙;而且所有的飞行员都非常喜欢她。是的,她是最完美的,市长大人定下了最终人选:

林明美,麦克罗斯小姐!

端克和明美正在吃午饭。这是一家位于麦克罗斯城的上层名叫“纷繁”的大众化餐馆。就在这里,她把自己参加麦克罗斯小姐选美比赛的事情告诉了他。这两个月以来,他们两人时常会面。不知什么原因,敌人已经很少袭扰了,战舰也顺着预定轨道行驶,预计再有六个月左右就能够回到地球,从总体上看,事情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现在,瑞克还是首次听到关于此类竞选已重新拉开序幕的确切消息,对此,他一言不发。和她在一块分享关于洛波特防御部队里发生的点点滴滴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而现在,她却处于成为整个SDF-1号所有乘员的公共财产的边缘!

“瑞克,别这样。”她对他的沉默作出了回应,“市长先生没和我商量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了。而且,你自己也清楚这对我有多重要。”

“你到底是什么,他的秘密武器吗,或者是别的什么?我是说。我们俩之间又算什么,明美?我……噢,算了我自己也搞不清说了些什么。”

她把手从桌面上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听着,瑞克,你会在会场为我加油吗?你和罗伊,还有那些飞行员?我需要一切能够得到的帮助,”

看着她蓝色的跟睛,他感觉愤怒正在离他而去。他微微一笑,地也跟着笑了。

“那还用说,我一定会去的。那天晚上轮到我们待命巡逻,不过罗伊会想办法解决的。无论如何,你一定得获得竞赛的优胜。”

“你真的认为我有机会胜出?”

“你当然会赢,”他告诉她,“你是我们的秘密武器,难道你不知道吗?”

瑞克离开餐馆之后,明美又给自己要了一些茶水,出神地望着麦克罗斯城试验期间的蓝色天空。当然会赢。她陷入了沉思。也许是真的,只要地能够拥有大家对她的信心就不难。市长就是这个意见,从他对整个事情的态度上看,似乎她已经赢得了这场竞赛。他帮了她不少忙,还询问她是否有足够的资金购买新的服装和竞选用品。然而和希拉里·洛克维尔、肖恩·布莱克斯通这样类型的女孩同台竞技,她会有多大机会呢?更别提简·莫莉丝了!嘿,,简·奠莉丝可是她的偶像啊!

明美把手放在大腿两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格子呢学生裙、运动外套和领结。她看着自己的模样,觉得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有着离奇梦想的小孩。一个时常需要关心和鼓励的小孩,她又怪自己产生了这种想法。她的脑瓜子里有两种思想在交战:一边是软弱、害怕和自我怀疑,另一边则是自己一贯保持的魅力——活泼和自信。前者无法支撑起自己能够取胜的梦,而后者却把这个梦想视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还不够吗?她问自己只管去参加选美比赛,和她仰慕的佳丽们一道同台演出,不就已经很满足了吗?

可最终的答案却是:不!

麦克罗斯的圆形剧场(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它为“星空穹顶剧场”)位于密封状态的城市的一个特大型货舱边缘。早在设计这个剧场之初,洛波特工程设计师和技术人员就考虑到要把飞船底下这个先天形成的穹顶状凹陷结构和能直接从建筑物顶部望到的宇宙星空利用起来。最后的成型物就是这样一个飞船上人见人爱的接近于全露天的大型剧场。星空穹顶剧场相当大,它能够容纳30,000人同时观看演出,可就在选美表演的那天晚上,剧院里竟然找不出一个空位子。

为把摄影机安在镜头覆盖面积最大的位置上,麦克罗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费了不少力气和时间。如果一切都接计划进行,剩下的20,000居民就可以在商店、住所或者最近刚刚在全域的各个地段安装的路边显示屏上收看到现场直播。

主持人叫隆·特伦斯,是个相当棒的专业人员,他在全球内战期间主持了数不清的后方慰问演出,并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效果。

当初,特伦斯也是被请来主持SDF-1号的启航日庆典的,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也被太空折叠带到了这里。在七名评委当中包括了马斯托夫上校和格罗弗舰长,报社的主编,一名前广告公司执行经理,以及三位市政府委派的官员;然而这七个人都相当拘礼——他们将要应付选美过程中出现的一系列问题,并在众多佳丽中圈定进入决赛的名单,然而他们都没有最终的投票枉。麦克罗斯小姐的裁决极属于城市咀的每一个人。到场的每个座位上都安装了一个传感器,在投票时段,它能够搜集和传送相关信息。而在市区观看选举的市民则可以通过电话或者几十个投票站行使这项属于他们自己的权利。

明美的啦啦队位于剧场中心通道的左边,顺着剧场的中部往后就是整个穹顶。罗伊和骷髅中队的成员们也都在那儿,和他们坐在一块的还有新近组建归瑞克指挥的朱砂小队。其他飞行中队的成员则散坐在这片区域,惟独年轻的中尉没有赶到现场。

市长向大家致了开幕词.接着又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技术故障,但这并不阻碍表演按原定计划进行。

管弦乐队演奏了一首专门为这欢庆典谱写的曲子,激光束穿透了彩色的烟雾,最终停留在舞台的上方,组成了一排镂空的字母,上面写着“麦克罗斯小姐”!

隆·特伦斯又唱又跳地开始了他的出场介绍。帷幕缓缓拉开,二十八位竞争者迈着时装步从舞台后半部走上前排。最终的奖品也同时被展示出来:这是根据协议秘密开发设计的小型风扇推动的表演飞机,它是“最时髦的运动机械……强劲的液氢发动机能够让它达到非常高的飞行时速、而且,它是由伊奇·塔克米本人亲自设计的……”

这短短的一段出场让明美感到非常自在。她没有发现,剧场前明亮的舞台灯光的特殊排练位置使她在观众面前尤为突出,当然也许这也只是巧合吧。像在做梦一般,她感到自己比在现宴生话中拥有了更多美好的憧憬。然而没过多久,她们回到了后台,恐惧感却把她牢牢地抓住了。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她的伴护人员和支持者都在不厌其烦地教她在不同的场合应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表现,可就在这一刹那,那些忠告她却一点都记不起来了。现在,她所能依靠的就只有马克斯叔叔的一句话:“做一回你自己。”

正当别人都忙着为选美的后半部分张罗打扮,好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的时候,她遇上了简·莫莉丝。

这一周以来,明美一直希望能够遇上她,可简的经纪人总是不让任何人接近她。她才是演出现场真正的明星,明美想道。现在她就在这里,坐在她几步之遥和她的经纪人谈话。她真的很漂亮,黑白相间的发带束着金色的卷发,她的腿很细长,上身穿着富丽堂皇的蓝色外衣.上衬红色条纹的丝巾,她的笑容更是迷人,用一笑千金来形容绝对不过分。可就当明美怯生生地走近她的身边,递上自己的钢笔和笔记本请她签名留言的时候,她突然极为不情愿地发现了这样一个现实:原来简比多数参赛的女孩都要老得多,而且要比在电影里的形象明显矮上一截。

她正因为某些事情显得很不开心。

简的经纪人对她说:“我想他们把你排在最前面是因为你是惟一在今天出场的大明星。不过我已经跟他们谈过,我要求他们把你放在最后作为晚会的压轴戏。”

“哦,非常感谢你,玛丽。”简的口气充满了讽刺,酸得能滴出水来。

“听着,简,你必须——”

“请你别说了!”女明星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头,“这里不是好莱坞,我向来对外星球和字宙没一点兴趣,更别提陷在这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里了!”

“可我们为什么还要做这件事呢?本来没有必要参加这次竞选的,简。”

简只是冷冷地盯着她,“它会随着地域的改变和人气的衰退而丧失殆尽的——你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也许有一天还能够回到地球,但我可不想扮演一个被遗忘的明星的角色——”

她抬起头朝远处凝望了片刻,突然发现明美正站在那里。

“又有什么事?”简嘀咕着。

“对不起,奠莉丝小姐,我是您最最忠宴的影迷之一。我想麻烦您给我留个签名,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她把记事本向前递,“很抱歉,我现在只带着这个,可以吗?”

奠莉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表情像是突然要掉下泪来。她抢在明美向她道歉之前拒绝了这个请求:“如果你想从一个真正的明星那里获得签名,最好准备一个像样的签名簿。”简·奠莉丝站了起来,和她的经纪人离开了这里。

明美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震惊了,但是她根本没有时间仔细考虑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心舞台就发出了集合的信号。

麦克罗斯城的交通堵塞得相当厉害,瑞克不得不骑着白行车从宿舍里往外赶。他终于及时抵达了圆形剧场,在场外的看台上找了个座位。他掏出望远镜把焦距对准舞台的入口,刚好赶上明美从大型舞台出口走出来的那一刻。

明美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紧身中国旗袍——这身衣服是她奶奶留下的,但穿她在身上却刚好能够凸显出苗条的身段和修长的细腿。短上装缀着一道朴素的圆领,左肩部位绣着漂亮的装饰花纹,下摆还有一道长长的开口,她的头上戴着一对发网,上面镶嵌着两串粉色的充满中国文化情调的珍珠。在瑞克看来,她简直就像在梦境中那样迷人。她走进聚光灯汇聚的中心点,等待评委提问。

“能跟我们谈谈关于这场战争,麦克罗斯城的前景,以及你对未来的希望和理想吗?”

瑞克完全被她俏丽的外表迷住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明美的回答,但很快,格罗弗舰长又提了个与他相关的问题。“你有男朋友吗?我是说,在所有这些认识的、被你当作朋友的战斗机飞行员当中?”

瑞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逐字逐句地听着她每一个字的回答。

“我想,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这个打算。我认为,拥有一群不同的朋友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马斯托夫上校接着问:“你觉得和异性朋友交往困难吗?”

明美笑了。“一点也不!事实上,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对我就像大哥哥一样,”

瑞克猛地把手掌拍到自己的额头上,大哥哥?仅仅是哥哥吗?!就在这个时候,明美获得了满堂的掌声。他抬起头仰望着那片星空,手上的报纸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地上。这一次他大老远跑到这来到底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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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罗马不是在一夜之间建成的,但麦克罗斯城却是如此!”

——托米·栾市长

要不是举办了那场麦克罗斯小姐的选美,我很可能不会走上现在的生活道路,接受真理的启迪。本书叙述的就是我的生活之路,希望能对读者有所启发。敞开心扉,面对真理,之后我便明白了美貌和荣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们只是茫茫宇宙中渺不足道的种子,被天际的神是赋予了形状,赋予了对进化发展的向往,我们是沐浴在神灵圣光下的孩子。

——简·莫莉丝,《太阳的种子,银河系的守护者》

当人们第一次要把洛波特战争最终形成记述性文字的时候.没有一个经历过那场战争的编者会忘记麦克罗斯小姐竞选过程中的种种有趣的细节。在记述性文字中时常会出现“讽刺”这个名词,而对于林明美,以及她在这场对抗中将要扮演的角色,这个词则显得过于单薄和温情了。

艾克西多再也无法默默无声地抑制自己对微缩人日益增长的兴趣了。新的思维方式正在形成,但天顶星人是不走回头路的,根据他们过去的经验教训及时调整自己的行动是他们最主要的行动指针,否则主动权早已落到了睚眦必报的因维德人手中!

现在,事态已经逐步平静下来,凯龙被多尔扎暂时驯服了,而多尔扎本人也下达了一道命令,允许他们给予SDF-1号一个短暂的修整期——地球人又一次说明他们这个种族真是外人难以猜测的。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太空堡垒内部竟然在播送令人无法理解的电视通讯信号。因此,艾克西多特地要求在舰桥会见布历泰指挥官。

音频和视频信号是通过低频短波通讯广播的,接收效果很差,即便在信号质量最佳的时刻,画面也是断断续续的。尽管他们身形强健、孔武有力,但这位天顶星指挥官和他的参谋却同样感到沮丧和迷惑。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女人,此刻,她正经历着一种非同寻常的变形过程,这种色彩上的变化显然投有任何的因果逻辑关系。布历泰和艾克西多收回盯在屏幕上的目光,交换,一个困惑的眼神。

“‘麦克罗斯……小姐……选举’……这是什么意思,艾克西多?”

“从字面上看,我明白每一个单词的涵义,指挥官。不过要串起来看我就无能为力了。”

“也许是向他们的总部请求增援吧。”

“不可能,指挥官。这么微弱的信号不可能作为求救的通讯手段。”

布历泰感到十分焦虑。是因为他轻视了天顶星人传说中记载的重要信息吗?他记得这些信息和徽缩人拥有的一种秘密武器有关,而这种武器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打量,它能够征服一切对他们自身造成威胁的外部力量。

“不管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必须破解这些秘密信号。我让你负责教几个特工学习徽缩人的语言,这事办得怎么样了,顺利吗?”

“非常成功,和我们预期的一样,指挥官。他们——”

“去准备一艘独眼巨人式侦察舰。让你的人马上待命。”

“是,太人。”艾克西多退了下去。

他的参谋执行这项任务去了,而布历泰仍然还在研究屏幕上的影像。那种半遮半露的服装和女人身上映射出的奇怪色彩使他非常困惑,它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如同一支古老的箭,剌穿了他的身体。

尽管天顶星人一般总是以大军团方式行动,但他们中间仍然有一些较为独立的个体,这三位被选中驾驶独眼巨人侦察舰的士兵就将成为对“麦克罗斯小姐选举”事件做出解释的关键人物。在这艘蜘蛛状飞船的舵机部位坐着的是利克,他是个瘦削有力的战士,脸部肌肉深陷,轮廓分明,颧骨突出,一双眼睛显得特别有神。布朗是飞船的领航员,他是个牛一段结实有力的男人,留着一头油腻的红色头发。而康达是个长相难以形容的低级军官,他的头发是淡紫色的,而且相当蓬松凌乱,这和当前地球上的流行时尚比较接近。

他们被委派了一个相当危险的任务:他们必须驾驶独眼巨人式飞船靠近佐尔的战舰,以监视和纪录微缩人的古怪的广播信号,同时还必须小心翼翼地躲开微缩人的扫描和探测。不过利克是个经验丰富的侦察机飞行员,他很快就适应了独眼巨人飞船的飞行特点。但是,他压根儿就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将会看到些什么(即便有这种打算,他也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那是个男性微缩人,他的眼睛前面装备着某种设备,手里紧握着另一个奇怪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看架势,他是在指挥什么东西……一个女人!一个穿得非常少的女人!一个——他们两个人竟然待在一块儿——一男一女待在同一个地方!”

“简直是不可思议!”他感叹道。

布朗和康达则被于脆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利克调了橱影像录制控制台,以增强监观器上的图像清晰度。

“她身上穿的肯定是某种新式盔甲。”

而布朗却表示反对:作为盔甲,它仅仅能够遮盖住人体的臀部和胸部,这显然不合常理。

“也许这两处部位就是女性微缩人惟一的薄弱环节。”利克继续假设。

“根本就不是盔甲,”康达说道,“那是一种在正式场合穿着的制服。”

布朗摇了摇头,“你们全都错了。她甚至不是一个女人。这一定是某种和女人非常相似的秘密武器!”

瑞克·亨特却错过了这场泳装秀。

他咒骂着自己槽糕的运气,一边坐进重装铁甲金刚的驾驶舱模块,扣上了安全带,嘴里还在不住地嘟囔。这帮可恶的家伙,为什么偏偏挑中了今晚跑出来发神经,而为什么他瑞克的名字又会排在值勤名单的第一位?

他甚至已经和海因斯中校争辩起来——“作为后备巡逻从的主要成员,你必须待在基地,亨特中尉,而不是跑出去看那场愚蠢的选美比赛!”——而现在、明美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感到失望,而他也错过了很长的一段现场实况。“真可恶!”他冲着操纵模块起重机和伺服电机的技师喊道。他们的一只眼盯着装载着瑞克的模块缓缓到达预定位置,另一只眼睛却粘在早已调到转播麦克罗斯小姐竞选比赛的频道上。毫无疑问,丽莎·海因斯和SDF-1号舰桥上的其他船员都会这么干的。此刻,瑞克·亨特已经进入了宇宙空间,开启了远距雷达搜寻敌舰的踪迹。

只有一架敌机!

如果真是这样,他倒要好好侦察一番,反正他驾驶的是一驾重装铁甲金刚,绝对能够对付得了它。

根据试验结果分类,这架飞机应该属于洛波特武器研究部刚刚研发的最新型号,这个机型和标准型变形战斗机的武器和防御系统完全相同,但它配备了新一代的推进器和反冲火箭——就是所谓的“外太空增压器”,还有多弹头的“胸腔”式发射器,它还在被小伙子们认为“比较脆弱,容易被炮火击穿的部位”安装了重金属装甲以增强战斗机的生存能力。

瑞克花了一小会时间让自己熟悉新的控制台,脚踏板比原来的要少,但也出现了些新的控制键。油门操纵杆已经重新设计过了,在节流阀附近的自动定向仪和姿态指引仪也得到了改进,原来这两样东西在外太空里根本就一点用都没有。地平线指示器——哈!还有三线过滤显示器,它存储了外星战斗机各项特征的最新数据。瑞克戴好“思维控制头盘”,用脑电波指引战斗机做了些简单机动.然后就驾着它,小心翼翼地走出普罗米修斯的主通道,从太空堡垒的出口一跃而出。

又是乏味的外太空巡逻。火星已经成为了往事,然而他还是在战火纷飞的莎拉基地上看到了一些本该属于别人的秘密。从那时开始,他才体会到家的感觉。

瑞克打开增压推进器,放松地把整个背部靠在航空座椅上,开始接收舰桥为他发来的最新的任务匹配信息。看来敌人派出来的是艘侦察船,它正在SDF-1号外部传感器扫描不到的盲区转悠。

他的耳机里响起了通话声,丽莎·海因斯的脸随即出现在他左边的通讯屏幕上。从图像上看,她面色铁青,似乎正为什么事情而大发光火。

“亨特中尉,是谁批准你驾驶一艘重装铁甲金刚出击的?你本应该使用幽灵式截击机的,这还需要我多说吗?”

而对中校劈头盖脸的责问,瑞克侧着脸退缩了一下。“很抱歉,长官。不过既然我已经出来了,而且还要一个人对付那——”

“这事我们以后再说,中尉!准备接收新的匹配信息。”

瑞克把ADF①由锁定状态政为待命,可信息流的传输还是无法完成。图像显示消失了,突然,监视器也失去了所有的信号,只看见一片杂波和静电雪花,甚至音频信号都十分不稳定。瑞克好像听到一些关于“珍妮快餐店”之类的对话。他轻轻地调整频道自动搜索器。

“看来我们遇上某种……超声转化器造成的干扰,”丽莎声音说道。“我正在……尝试……激光感应。你继续待命。”

丽莎的图像再次淡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体态优美的莎莉·福斯特,她正沿着星空穹顶剧场的通道向前走,在黄色的背景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

乖乖,瑞克想。他再次把神经放松了,这可是为受尽战事疲惫之苦的飞行员准备的最新的调整之道。没过多久,丽莎又回到了在线屏幕上,她命令瑞克切换到D-3频道。他试了试,可视频接收信号似乎仍然被锁定在MBS②发送的节目上。真是难得的好运气,瑞克露齿一笑,然后搓了搓手,自言自语道。

【①自动定向仪。】

【②萤麦克罗斯电视台。】

现在轮到希拉里·洛克维尔了,她正穿着蓝色的泳装。很快就要决出预赛的结果了,不过好像没什么可担心的,瑞克想。

这时明美出现在舞台上。

毫无疑问,这是瑞克经历过的最为古怪的心理体验了:眼下,

他正在外太空出勤,而明美却穿着游泳装站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他情绪的波动,战机也做出了反应,在太空飞行的铁甲金刚几乎是踮着脚尖在原地打转!但这段冲动并没有持续多久,这并不是因为他受到了某种愉悦心情的感染,而是发现自己已经被寻热导弹给锁定了!

瑞克迅速地做了个闪避动作,同时启动隐形系统发射了几个替身诱饵。他朝后视摄像机瞥了-眼,看见了那些致命的追逐者——一群空对空导弹——这还不够,传感器诬发现了敌人的飞船,甚至已经把它定位井且检测出了它的型号。示意图在通讯屏幕上显示出来,通过它,瑞克能够看到敌舰的侧面、正面和背面图示,武器系统和薄弱环节,以及它可能做出的各种反应。这是一艘侦察舰——独眼巨人型号。

瑞克启动了加力燃烧器,加快了铁甲金刚的速度,他做了一切可能的努力,但是寻热导弹和他之间距离还是越来越短。要是当初驾驶幽灵式截击机出发该多好啊。像是只顾自己活命似的,警报系统发了疯似的鬼叫,使他难以集中精神。他关闭了战机内部的音频电源,顺着那种气氛看了看自己的位置,他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瑞克通过思维操纵战机上下左右地做出各种机动,没有用,导弹仍然紧紧跟在他后面。

就在这时,明美的影像却在他面前的三个显示屏前走过,边上还同时显示了她的三围数字。天哪!

瑞克身后拖着一群导弹开始了一场充满喜剧色彩的大逃亡,但他知道最终总会发生那种最最不幸的结局,除非他能够摆脱这些高速运动的家伙!殉爆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绝望地通过脑电波命令战机掉转机身,和寻热导弹形成面对面的态势。瑞克抬起了加特林机炮,就在瞄准器准星锁定领头的那枚导弹的一刹那,他扣动了扳机!

明美站在舞台的侧翼,身体轻轻地颤抖。可就在会场扬声器念出她的名字和选手号码的时候,所有的焦虑全都一扫而光。她伸展开肩膀,站直了身体,神采奕爽地走过舞台。她知道自己的样子棒极了——彩色的泳装完美地衬出了她的体型,给观众们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她甚至可以肯定自己在舞台上奔跑的姿势被摄影师拍成了特写。,如果能让那个片段再延长几分钟,效果一定会……

她的腿在发抖。穿着高跟鞋使她走起路来很不稳当,不过她知道自己需要它们——它能够使她看起寐更高挑一些,而且能够使她做出各种姿势的时候获得更好的形体效果——可是她的确是很不习惯。尽管如此,她仍然小心翼翼,不出差错地走完了到入口的那段距离。她转了个身往回走,可麻烦还是来了。。回想起来,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的脚后跟并没有完全脱离那只高跟鞋,可是脚下却疼得要命,仿佛它已经彻底离开自己的身体一般。不过就在那一刻,她最先想到的却是台上的困窘和失败的痛苦。两位赛场工作人员赶上前去把她扶了起来。台下传来几声哄笑,但多数观众发出的却是关注的惊呼。她竭力忍住疼痛,向大家证明自己像战士一样坚强:她向大家展现了最完美的笑容,一边步履蹒跚地返回舞台的中心,直到她回到舞台侧翼之后很久,台下传来的掌声仍然没有停息。

肖恩·布莱克斯通此刻也走到她的身边安慰她。她告诉明美这场意外不会时评委的公正裁决产生负面影响。在选美的进程中,她们俩成了好朋友。

“这样才更显得贴近生活,明美,而不是像你认识的某个人。”

“你认识的某个人”指的就是简·莫莉丝。就在明美朝她那边张望的时候,她还在向观众欢呼致意,简显得信心十足,她有过上百次这种体验。她的穿着非常大胆,上装部分是用绳带束起来的,整体上看要比其他的竞争者更迷人,更有独创性。明美注意到,她伸展肢体的动作也相当新颖。

简有些洋洋自得地站在走道尽头,下面的观众都被她的魅力所吸引。

明美看不下去了,她转过身,比赛结束了。

这个梦该醒了。

“你们还没把我干掉呢,混蛋!”瑞克冲着星空大声喊道。

热踪导弹的爆炸撼动了巨大的机身。并灼伤了铁甲金刚的某些电路,但他却毫发无伤。幸运的是(这一点也同样令人疑惑),敌人并未在第一波攻击之后继续穷追猛打,现在该轮到瑞克反击了。他瞄准了那艘敌舰,发射了足以摧照一个舰队的导弹群。

在百眼巨人侦察舰内部,三位天顶星操作员完全被泳装赛所震惊,以至于他们都没能对敌人的反击做出反应。显示屏上全都是女性微缩人.她们正列着队走向一大群观众。从服装上看,她们对布料非常吝惜(至于那是盔甲还是制服,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他们看到的一定是某种武器的展示会,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聚集在这么狭小的地方?

一个女人摔了一跤,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因为三个人同了上来,而其他人则呆在原地没动。有种异样的感觉困扰着三个天顶星人,那种新奇的体验,似乎更像是来自前生的记忆。他们为此感到烦恼,可奇怪的是他们同样也感到向往和渴望。

直到瑞克的导弹击中了飞船,他们才发现传感器发出的警报。独眼巨人飞船结结实实地承受了爆炸所释放的全部威力,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不过它的武器系统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利克赶忙把视频系统切换到发射导弹的敌机,并向它还击。他看见微缩人飞行员操纵铁甲金刚做出一系列机动,成功地躲过了所有的炮火。突然,那个飞行员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抛下了外挂装甲朝他们直冲过来,一边用手中的加特林机炮猛烈地向他们倾泻着火力。

看到眼前的局势,利克意识到这是一场没有希望取胜的战斗。

在一般情况下,弃船逃生事件是天顶星指挥官绝对不会允许的,但这是一次重要的任务,出于谨慎,利克认为有必要这么做。铁甲金刚还在向他们逼近,利克启动了战舰自毁程序,并命令他的船员进入救生舱。

坐在铁甲金刚座舱里的瑞克打开了位于脚底的推进器,用思维控制的战机腿部向前伸展,他正弓着腰迎若敌人的飞船疾驰,他触到了敌人的侦察舰,瑞克站稳了身子,用脚部猛踹前方的出口。他打通了一条走道,走进飞船的控制室。当他再次举枪四望的时候,瑞克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具仪表控制板前方,而敌人的船员却早巳弃舰逃生。他操纵铁甲金刚小心冀翼地往前靠,菜一处舱门猛地关上了.与此同时,就在他的右手边,整堵墙上的监视器突然都亮了起来,每个屏幕上显示的都是明美的脸蛋,足足有几十个之多。

就在她最后一幅影像留在瑞克脑海中的一刹那,飞船爆炸了。

在二十八位竞争者中,评委决出了其中五名选手参加决赛,明美也位于其中。现在,她们正坐在舞台中央,肖恩和希拉里坐在明美右边,莎莉和简·莫莉丝坐在她的左边。在她们身后,是一根根彩色的光柱,它们和计算机系统相联.通过这种方式可以直观地显示出投票的进程。隆·特伦斯正在作现场解说,决定性的一刻到了。

“现在,女士们先生们……”隆故意拖长了声音,要吊吊大家的胃口。他握着无线麦克风,在舞台上前前后后地踱着步子。“现在,你们将决定谁将最终获得麦克罗斯小姐的桂冠!做好投票的准备吧。”

在特伦斯开口之前,会场突然经历了一段沉默。接着,管弦乐队奏起一支舒缓平和的曲子,观众们开始喃喃低语,候选人身后的光托也在不断上升。

明美非常想转过身看看投票的进程,怛她却像被胶水粘在了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

乐队仍然弹奏着平缓的曲调,突然乐曲达到了高潮,观众开始欢腾呼喊,灯光也照亮了天空。

有几位幸运的观众仍然能够回忆起简·莫莉丝当时的表现。当隆·特伦斯宣布最终结果的时候,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而他念出的名字却是林明美,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唱起了她写过的歌。

而明美本人对这件事的回忆却是最简单不过了,在她重新看过那部现场实况录像之后,她竟然不记得自己当时都想了些什么,她对那时的全部记忆就是有人为她披上了斗篷,她的头上戴着象征冠军的皇冠。她抬起头仰望着漫天星斗,尽管星星不再对她的情绪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但她仍然觉得有无数看不见的眼睛正望着她。

失去行动能力的铁甲金刚在宇宙空间漂浮着,瑞克恍恍惚惚地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这块狡小的空间里,损坏了的仪表板一闪一闪地放着亮光,正当他挣扎着要坐直身体的时候,疼痛感如同辐射一般传遍了他的全身。在他前方出现了一个幸福的小家伙,让他感受到希望的光辉。她头上顶着皇冠,手里有根金光闪闪的权杖,她带着美丽的笑容,骄傲地站在那边……

尽管经历了这样沉重的打击,瑞克·亨特强烈的求生本能依然起了作用。他竭力从半昏迷状态挣扎着伸出手来,开启了战斗机的失事自动导航系统。这个动作让瑞克恢复了全部意识,并突然意识到铁甲金刚还在接收SDF-1号发出的信息,而刚刚拜访过他的那个天使,除了明美还会是谁呢?

现在的林明美,已经是麦克罗斯域的女王了。

就在她被观众拥簇起来的时候.瑞克正关注着屏幕。他把手伸向显示屏,想在和她永远隔断之前最后碰触她一次,这种层次上的隔断将远远超出各自所能做出的努力。

瑞克懒洋洋地把头往前靠。

如果故事的结局是到了一个他永远也无法进入的世界,那么从梦中醒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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