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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太空堡垒2 南十字军》第三部 最终梦魇

第十一章



我想,黛娜身上发生的变化是从她不得已写的那封信开始的,“作为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的指挥官,我不得不悲痛地通知您……”



——路易?尼科尔斯,《光的幻想圆舞曲》



缪西卡轻轻抚弄着宇宙竖琴彩虹色的光弦,弹出了几个悲伤的调子。她根本没有心情弹洛波特统治者要她演奏的曲子。阴暗的大厅所特有的声学效果使这里感觉像一座教堂。



她的姐妹艾莉歌拉和奥克塔维亚走上前来,她又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这又是一种她新近出现的忤逆行为。但艾莉歌拉却说:“一群外星人士兵已经侵入了飞船的核心区域。我们觉得你一定想知道这个。”



缪西卡的呼呼吸都停滞了,“他们受伤了,还是被俘了?”’



艾莉歌拉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一无所知,“卡诺和他的手下已经全体出动搜捕他们。他们一定逃不掉的。”



缪西卡站起身来就走。



“别离开这里!”奥克塔维亚在她身后喊道,“外面很危险!”



“我要一个人静一静,”缪西卡回过头说。她想,绝不能让他受到伤害!噢,鲍伊!



“你是说你的手下放走了那几个原始人?”三位一体的政治首领中的雌雄同体女性弥嘉质问道。



守护小组的头头承认了这一事实,“他们只是暂时逃脱,阁下。不过他们不可能一直躲着我们,更不可能逃离这艘飞船。”



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的失职行为将要受到惩罚。”



路易,鲍伊和黛娜并不是才能和个性的最佳组合。



他们发现一间宿舍模样的屋子,这时一阵喊声临近,他们赶忙钻到某种算是床铺的家具下面。他们从床底探出头来张望,却看见那几个克隆人医生(刚才希恩就找她们搭话,结果反倒被他们她缠上了)走了进来,一边还在讨论外星人入侵者的事情。



“我得马上给自己消毒。”斯普芮拉一边说,一边脱下了自己的长袍,“免得因为和他们接触受到感染。”



引起这些ATAC士兵巨大兴趣的是,三个人都脱下了衣服,然后仰躺在那几张床上。某种扫描器自动移位,光束照射在克隆人身上,她们立刻就进入就进入了梦乡,一道道光环在她们身体外侧跳动。



几秒钟之后,这几个士兵都穿戴上了长袍和头巾。他们再次冒险向外进发,穿过一座圆形的建筑。在黛娜看来,它和罗密欧与朱丽叶时期的老房子颇为相似,只是少了棚架、花朵和各种植物。



更多搭载着卫兵的轻型地效车出现了。三个人偷偷摸摸地进了一扇大门,却发现自己似乎置身于一场鸡尾酒会。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带有艺术风格的蓝色窗玻璃,这种超越俗世的流体轻柔地变化着,从某处传来舒缓的音乐,它让鲍伊联想到了长笛。他们紧张地坐在桌前,一名女性克隆人在他们面前各摆放了一杯奇怪的饮品。



“把它喝了,然后走过这扇门到生物扫描室里去。”说完她就走了。此处所有人都在啜饮这种略带紫色的饮料,而且它的味道闻起来相当不错。



由于始终找不到公共喷水池甚至水龙头之类的东西,他们都很口渴,于是便喝下了这种饮料。味道很不错,真是意外收获啊。虽然不是啤酒,但也不差,而且它具有解渴的功效。



黛娜决定好好看看屋子里有些什么。“生物扫描室”——上头应该会对这个称谓感兴趣。他们走过大门,摸了摸腰带上的手枪。



一名女护士克隆人让他们站到底部带有亮光标志的胶囊状器物当中,然后开启了控制台——它有小型史前文化罩一半大小,控制台平坦的表面布满了复杂的外星仪表。



光线从他们身上扫过,为克隆人设计的脑波读数装置发出严重警告。护士告诉他们,尽管他们的身体机能十分紊乱,但还有挽救的希望。



鲍伊和路易显然想溜之大吉,但黛娜却感到他们离洛波特统治者独立运作的世界的某些关键处又进了一步。于是她就跟着护士进了下一间屋子,它比刚才那间要大得多。



这个地方似乎充满了一种奇怪的蓝色迷雾,巨大的舱室里有几十具棺材般的玻璃容器,它们整齐地排成数行。长条形的透明圆柱体从天花板的小孔中降下来,投射出苍白的光线。在几十具泛着微光的棺材之间安装了更多的控制模块。在玻璃质地的匣子里,ATAC部队成员可以看到一动不动的克隆人体。



“看来我们是到了停尸房。”黛娜低声地说。



“这些转化稳定装置可以矫正你们体内出现的紊乱。”护士解释说。送来此处的克隆人往往会被吓得精神失常,但她很奇怪这三个人居然这么镇定自若。“现在注意观察这种装置如何使他与所处的环境协调起来。”



她用手指了指,随着石棺盖子的开启,一个男性克隆人露了出来。他眨眨眼睛,用肘部支撑着坐了起来。



“通过这种治疗,并配合点生物能量,他的结构已经趋于稳定。”护士继续说道,“现在你们该喝点这个。”



她指的是盛在另外三个容器里的一种黏稠的溶液,这几个容器就摆放在一张悬空的桌子上。它触动了黛娜脑海深处的某种东西,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想要喝下外星人的长生万能药,她想看看这种奇怪的睡眠会带来什么。尽管体内的另一个南十字军中尉(指黛娜源自地球人血统的理性别)知道这种想法是极其疯狂的,但她却非常想尝试一番。



护士在墙壁上的开关上拨弄了几下。路易突然喊道:“当心,中尉!”



黛娜转过身,那个刚刚苏醒的克隆人伸出双手摸索着,歪歪斜斜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在黛娜看来,他的状况并不稳定,就像从恐怖电影里跑出来的什么东西,他面色苍白,目光空洞,简直就是个活死人。



我猜他们的系统是名不副实,路易想道。



黛娜浑身泛起一阵恶心,朝那个家伙尖叫着后退了一步,将那个装着液体的容器朝他扔去,玻璃杯没有投中目标,结果在一个控制模块上撞了个粉碎。液体洒了出来,控制模块闪出一簇火星并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灯沟也变得忽明忽暗。



“闯大祸了。”路易说道。



透明棺材的指示器和控制系统全都乱了套。棺材盖子纷纷自动升起,众多克隆人从他们躺着的地方坐了起来。



“噢,太棒了!整个墓地的死人全都活过来了!”鲍伊喊道。



黛娜朝路易张牙露齿,就像一只正要捕食的猫科动物,“这就是你的理想社会,路易。你那关于机器的梦想与海阔天空的智能帝国就和这里一样!“看来她是要向他回敬了,“怎样,喜欢吗?”



护士扯着嗓子嚷嚷着第三区发出警报还有克隆人失控什么的,然而这三个ATAC小队的士兵没有意识到到她嚷嚷的对象是他们,而不是刚削苏醒的那群叛乱分子。



她一定按响了警铃,因为他们听见了士兵们朝这里跑动的脚步声。一个带着枪械的卫兵突然出现在门口。



“利用这些僵尸作掩护,从另一个大门出去!”黛娜喊道。鲍伊和路易跟着她,在行动迟缓、乱成一锅粥的克隆人群中迂回前进。黛娜希望士兵们只忙着把这群梦游者聚拢在一起,但充当警察的克隆人却紧追不舍。



ATAC小队的士兵跑到了一个像是地铁车站月台的地方。冲在前头的黛娜转了个方向继续奔跑。他们穿过边上的小路,差点被一辆停靠在路边无人看守的小飞车绊倒。



黛娜跳进飞车,决定把它发动起来,她胡乱敲击着控制器,它立刻冲同半空,把鲍伊和路易留在了后头。



情况似乎变得更糟,没过多久,另一辆警卫驾驶的轻型地效车就追了上来。黛娜驾车穿出过道,几乎每隔两到三秒就会有一次撞车的危险。出人意料的是,她非但没撞死惊得目瞪口呆的克隆人,还试图绕回来捎上她的队友。



随后,她听见追踪而至的轻型地效车一个侧翻失去了控制,撞到了墙上。地冲出小巷,试图驾车来一个跃升转弯半滚倒转,结果整个人却飞了出去。生死由命了,她被遮阳篷挡了一下,然后随着它的翻倒也滑落下来。她屁股着地摔在一个巨大的物资处理斜道上。斜道把她吞没,再顺着陡峭的竖井一直滑向远方,这时,她听见自己偷来的小飞车撞在远处天花板上爆炸的声音。


这场奇妙之旅带着她展开了另一段旅程,她尖叫着进入了黑暗当中。她滑过一段路程,随着制服布料和皮肤的摩擦而不断减速,然后被抛了出来。她弹在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面,终于停了下来。



“你从哪儿来?”一个沉稳的男性克隆人的声音问道。



黛娜揉了揉屁股呻吟了一声,然后转过脑袋,“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她发现自己碰到的是一个纤细优雅的克隆人,他长着一头笔直的铁灰色长发,相貌相当年轻。



“我叫雷替尔,来自三位一体的石匠小组。”他说着,从他一直坐着的特殊工具上直起身来,跪在她身边,“你伤得重不重?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她朝四周看了看,这个房间就像是罗马澡堂改建的克隆人医院,但这里的‘床’没有盖子(指他们刚才见到的透明棺材盖)。在这间屋子里,洛波特统治者的奴隶们不是躺着就是坐着,他们的行动看起来都十分迟缓。“那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你怎么了,这里是临时的净化和移位中心。”



看来,她又到了另一个克隆人的疗养场所,“净化什么?”



他把脑袋一歪,仔细端详着她,“当然是净化人的个人思想,这些人必须清醒过来。”



一个男性克隆人护士出现了,他就是那个曾经想给黛娜灌迷药的克隆人的双生兄弟。“你们两个!休息时间结束了,继续练习。”



雷替尔立刻起身,由于担心黛娜因为表现得不够坚定而受到惩戒,他把怒目而视的黛娜也拖了起来。黛娜知道现在还不是反抗的时候,因此便依着雷替尔。



他带着她来到一间有几十个人的屋子——在她看来是这样的——里面的人三三两两地站在闪闪发亮的投射物体前边。这些克隆人仔细研究着不断变化的具有催眠特性的复杂多边形符号,并且极其专注地盯着这些东西。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因为独立思考被定罪。”他对她坦诚相告,“那你呢?”



“和你一样。”



他显得无比忧伤,“但他们还让你永远都保留着躯体。”他真的很客气,没有点破她那个躯体其实是极其不合标准的——他说得很婉转,但口气显得很不自然。“这真是太意外了。”



“对,啊,那是实验的一部分,雷替尔。”



他们站在其中一张“台球桌”前,雷替尔看着下面的一个多边形,皱起了眉头。这个多边形还在不断地变化。“恐怕我得承认:他们给我重新编排的程序可能不太成功——噢!”



他失望地看着那个轻飘飘的东西,“训练器没有任何效果,我仍然可以独立思考。”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那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呢?”



“你和我一样清楚。浮躁的想法是不可容忍的——”



附近的一个女人对着她面前的“台球桌”——训练器颓然倒地,这一突发事件打断了他的话。黛娜跑过去想让她苏醒过来,但是没有成功。



她朝四周望了望,“谁来帮我一把,到这儿来!”



黛娜抱着的那个女人的双生姐妹冷冰冰地说:“这是绝不允许的。她的身体必须被替换掉。”



看来,如果三位一体中的某个成员被洛波特统治者制定的标准所淘汰,那么他或是她不是被送去治疗就是被替换掉。但三位一体的模式还将继续运作下去。



黛娜龇牙咧嘴地吼道:“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畜生?”



人?听到这个词,她厌恶地打了个颤。克隆人纷纷离开训练器朝她她聚集过来。黛娜抗拒着,雷替尔拖着黛娜站了起来。



“你做得太过火了,”他说,“你得离开这里。”



“白痴!”她尖叫着,“难道你们看不出他们都对你们干了些什么?”



佐尔就是这样终结他的过去吗?可他曾经是一个有自主思想的人!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护士又出现了,这次他身边还多了一个双生子。“这个人需要进行躯体替换。好的,你,跟我们来。”



克隆人把她抓住,而黛娜再也控制不住满腔怒火,她飞起一脚,然后肩膀猛力一撞,两个护士就朝相反的方向飞了出去。



她一把拉过雷替尔的手腕,“快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没有抗拒。不管做什么,他都注定逃不了一死,再说他还发现了她身上的魅力。



安吉洛和希恩把士兵制服套在了南十字军军装的外面(尽管安吉洛穿着显得有些紧),还得到了枪支和轻型飞车。可随着行动的结束,他们就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是好了。把车停在荒凉的广场一角之后,他们就忧心忡忡地争辩起来。



轻型飞车里的面板上传出一个焦急的声音,“十三号车,返回主控制室,准备采用被动引导方式返回主控制室。”



希恩查验了下他偷来的武器,“准备好,安吉。我们已经得到了前往目的地的车票。”



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反重力悬浮战车装甲兵来说,偷取交通工具无疑才是他们的出路。鲍伊和路易抢到了一辆像是货车的运输工具,作为一名技术天才,路易很快就摸索出了驾驶它的诀窍。



他们缓慢地开着车,希望能够找到一个队友,同时获悉控制中心或是反重力悬浮战车的位置。怀里揣着枪支的鲍伊突然喊道:“路易,刹车!停下来!”



“啊?出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但路易还是照办了。



鲍伊跳下车,追逐着缪西卡。她正独自一人茫然奔走。



路易耸耸肩,“这样做有什么不好!我们又没有别的更好的事可做。”



朝着缪西卡行进的方向,他们三人朝一个极其怪异的地方走去——它就像一个地下洞穴成是蚂蚁的果园,他们过去在母舰里从未见过这佯一种地方。



那里有些发着白光的球形物体,其中一些直径竟然有五十英尺——至少看起来是这个样子。这些球形物体挂在网状外星蔓藤植物上,那些藤蔓足有四到五英尺厚,上面布满了缆绳粗细的浓密半透明绒毛。



一簇簇扎根在土壤中的藤蔓向上一直缠绕到顶棚,向下则垂到地面。较小的球形物体长在单株的藤蔓上,里面的孢子即将成熟。



鲍伊坐着,缪西卡跪着,他们俩在树木那么宽大的一株藤蔓植物基干部位相对而望。路易则坐在远处的货车里等待。



“所有人都在找你,”她说,“我真害怕你被他们打伤或者抓住。”



“我差点筹点就被抓住了,而且接下来还会有这种可能,不过现在我一点都不在乎。”



她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伸出手来握住她苍白、修长的前臂,“现在我又找到了你,对我来说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有些犹豫地说:“真是奇怪啊,我也有这种感觉。这种奇怪的渴望——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那种难以名状的忧虑就全部不见了。”



“我们必须在一起。”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我会非常高兴,鲍伊。”



他正要和颜悦色地回答,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平和的气氛,“不许动,微缩人!慢慢站起来!”



鲍伊瞠目结舌地看着卡诺和另外两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克隆人,以及他们黑洞洞的大口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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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在洛波特统治者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地球就把它唯一的机甲工厂送到了遥远的SDF轨道。机甲工厂拉响了红色警报,所有人员也都进入了战斗岗位。它还发布了许多振奋人心的战争公告。



局势变得越来越疯狂,这并不奇怪。南十字军已经忘记了陆地战争的教训,没有一个人提醒我们会遇上和人类一样的敌人。



——路易?尼科尔斯,《光的幻想圆舞曲》



“缪西卡,马上离开这个外星人。”达西斯命令她。更多持枪的卫兵从巨大的蔓藤植物中现了身。



“他是我们整个民族的敌人。”卡诺说道。



但缪西卡却公然反对,她伸出双手,站在鲍伊和卫兵们之间。


“你不能伤害他,卡诺!我不允许!他没有对你们造成伤害!”



她不允许?卡诺犹豫了一下,脑子里有些弯儿转不过来。



达西斯皱了皱眉,“任何保护我们国家公敌的人都要受到惩罚!现在,给我站到一边去,缪西卡!”



卫兵们进退两难。对洛波特统治者和飞船上所有的人来说,缪西卡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可不能简简单单地打死了事,而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那群卫兵过去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辆货车引擎运转的声音把他们从这个难题当中解救出来。路易驾车朝卫兵们冲了过来,他高声叫喊着鲍伊的名字刹住了车。



卡诺和他的手下试了几次想登上飞车,但没有成功。他们别无他法,只得跟在后面追赶或是四散奔逃。



随后,他们立刻组织起来朝飞车的尾部开火,它被炸得凌空飞起,拖着黑烟朝远处的地面坠去。路易跳离了货车,看着紧追不舍的卫兵,他刚想逃走,却想起起口袋里还有一枚蜂鸣器。



他从口袋里掏出这个小玩意儿审视了一番,开心地笑了笑,这才开始逃亡。



鲍伊朝乱蓬蓬的巨型藤蔓植物的根系奔跑,希望找到藏身之处,但他突然停了下来。前面冒出了更多的卫兵,他们和后头的追兵一起把他给包围了。



借助他那个小玩意儿,路易甩掉了追兵,没用多久,他就明白自己探测到了什么。出于对洛波特技术系统的理解,第六感带着他来到了一个拱形的舱室,看起来这里就是飞船的中心。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里面竟然无人防守,而且他所看到的事物也让他瞠目结舌。



舱室的中央是一套大型设备,它足有竖起的太空梭那么高。它的顶部和底部被锯齿状的线条分割成两半,就像一颗被锯开、拉长的圆柱形太妃糖。悬挂在它们中间的是……



是什么呢?路易傻呆呆地问自己。看起来它就像一个麻花状的纤维织物,红色,黑色,粉红色,还有黄色,简直像极了课本上的肌肉结构示意图。许多片状物体悬挂在那里,它们卷曲着相互缠绕,如同剥开塑料皮的电缆。



圆形舱室里摆放着一整排仪器,它们通过线缆相连,一直延伸到视野之外。一般蓝白色的如同变形虫般的光环绕着中心设施不停地旋转。



这就是旗舰的控制枢纽。一件多么神奇的发明!



路易手中还握着他和鲍伊偷来的外星能量脉冲枪。他的动作相当熟练,仿佛这个玩意儿他已经使用了一辈子似的。路易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准备把所有子弹全部打出去。



只要把它毁掉,洛波特统治者也就完蛋了。在他死后,这里也没有别人会为他申请勋章,唉……



他决定从高处开始竖着把它切开,可还不等他开火,变形虫般的锯齿状的光线就射了出来,在武器上突然施加了极高的电压。在电流未曾终止之前,他赶忙松开双手,那枝枪升到了半空。



中心的纤维织物中垂下上百条可怕的能量丝带还有外质膜套索。它们把他紧紧缠绕起来,将一股可怕的能量波传遍他的全身。他就像挂在圣诞树上的一件饰物,转眼间变成了另一个运气不佳的殉道圣徒。



具有生命力的史前文化能量抓住了一名袭击者,这个消息很快就流传开来。对其他人的搜捕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黛娜再也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了。



雷替尔带着地走过了无数的玻璃球体,里面都盛放着泛着泡沫的液体。在液体当中漂浮着一个个克隆人,他们全身赤裸,脑袋上戴着连有导线的头箍。这些人已经被这个世界抹掉了。其中的一个克隆人看来正是石匠雷替尔本人,也可能是三位一体石匠的化身,如果是这样,那和她说话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这一次,突然出现的哨兵并没有多费唇舌。大门一开,三个人就冲进来开火。头几发子弹打碎了装着雷替尔“原身”的容器。一直和她说话的雷替尔发出一声忧伤的呻吟,她赶忙拖着他藏在另一个容器设备后头。



那个全身粘满黏液的看来人躯体正看着黛娜。他的眼睛转了转,终于在容器的碎片中断了气。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撕裂开来,而身旁正好有几样可以用来出气的东西。那几个士兵算不上真正的战士,他们的工作就是让驯良的奴隶带队集合,现在他们不过是在追捕某个比较特别的家伙罢了。入侵者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根本比不上黛娜训练有素的小队。



她从那堆出气工具后头跳起朝他们飞去,她的一声尖叫让卫兵们都呆住了。她用右脚踢倒了第一个,这燃起了她的恨意。第二个卫兵靠得太近,只得挥起武器向她的脸部砸去。她闪到一边,然后打断了他的脖子。



她弯下腰拾起他掉落的武器,第三个卫兵已经退到后头背靠着舱门,朝她所在的方向发射能量弹,迫使她往后退。雷替尔在碎裂的容器和噼啪作响的电缆丛中找到了她,他们一同爬着穿过了侧面的一个舱门,这时更多的卫兵出现,和他们碰了个正着。



卫兵把他们逼进一间舱室,那里像是一个育婴房。既然他们能够在容器中将克隆人培育为成人形态,那么洛波特统治者为什么还需要婴儿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雷替尔伸出手,把一个很小的设备塞给她,“这是个维护传感器,它能带你到达控制中心。摧毁那个控制中心!”



雷替尔不过是个机能紊乱的奴隶小卒,他压低她的身子挡在了她的身前——卫兵们把他射倒了。



黛娜捧起他的头靠在她的膝盖上。他勉强挤了个淡淡的笑容,“别难过,小妹妹,你自由了。我的生命并不重要。”



克隆人石匠雷替尔就这样死了。



尽管能量中继区域的枪战动摇了安吉洛认定了不会改变的某些既定事实,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得到那笔退休金(安吉洛一直想当一辈子兵然后领取一笔退休金,好回家养老),但这场枪战仍是安吉洛?但丁这辈子所经历的最为有趣的战斗之一。



由于配合得当,他和希恩已经干掉了许多卫兵,现在他们还有不少机会可以逃走。安吉洛站直身子朝敌人扫射。如果说ATAC的士兵们受到了压制,那么敌人的卫兵也是一样。他们已经学乖了,不再向人类射手前面几码处的开阔地带发起冲锋。



中士发现希恩并没有开火。他正要大声喊叫骂几句粗话,却觉得有人拽了拽自己那件偷来的卫兵制服的袖子。



安吉洛转过身,他看见十辆,十一辆,也许有十二辆轻型飞车在他身后排成了弧形,上面挤满了向他和希恩瞄准的卫兵和军官。



“别以为我会忘记你这张脸,臭泥球,我不会的!”安吉洛咆哮着,被卫兵推进牢房所在的楼层。希恩却流露出听天由命的神情,理智多了。一走出电梯,他就把双手背在脖子后头。电梯门关上了。



黛娜正蜷起双膝坐在床上,看着这两个初来乍到的家伙。



路易甚至没拿正眼瞧瞧他们。



鲍伊跪在安吉洛的身边,“你没事吧,中士?”



安吉洛点点头,他站起来一耸肩叫鲍伊闪开,舒展了—下结实的肌肉,“没事。大伙都到齐了,嗯?”



黛娜咕哝了一声。他们全都在这儿,而且被除去了武装和用于伪装的衣物,只剩下他们自己的ATAC部队的军服。



“我们没能完成使命。”安吉洛接着说,他像是自怨自艾,又像在埋怨其他人或是命运的不济。“我们失败了!”



这时黛娜把头抬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他。



“这只是第一回合。”她说。



洛波特统治者们通过史前文化罩观察着这些被俘获的样本。尽管从佐尔?普利姆那里得到了许多信息和情况,但他们还是对很多问题不解。



“最有趣的地方就是,”赛赞说,“他们一点都不害怕被俘,还因为没能完成任务而生气。他们不愿正视现实,这很不合逻辑。”



他们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看法: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的微缩人具有可怕的、毋庸质疑的力量。



这种力量足以扭转乾坤。


没过多久,在飞船底层的一个十五英尺宽、无法逃离的小型碗状监禁没施里,ATAC小队的队友们相互间产生了摩擦。



争吵是从安吉洛对佐尔的间谍活动进行指责开始的。黛娜觉得受到了伤害,因为她对此根本一无所知。希恩则乐呵呵地评说爱情是盲目的;接着黛娜从下头一脚把希恩踹倒在地,然后他们两个就准备给对方松松骨头,其他人则赶忙冲击上来把他们拉开。



“非常有趣,监禁中的地球人表现出明显的内讧倾向。”赛赞评论道。



达哥说:“他们太原始了,以至于根本无法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以及我们自身获得生存保障。”当然,用不着多费口舌——这种生存理所当然是以奴隶种族的方式存在的。洛液持统治者认为能被他们选作奴隶是无上的光荣。



“如果因维德人抢在我们前头获得了史前史化矩阵,”博卡兹干脆把他们所知道的事情都挑明,“很可能就意味着要把整个人类彻底毁灭。”



“这句话的后半部分还是令人很愉快的。”赛赞反驳道。



“至于那些囚犯,”达哥接着说,“我建议马上把这五个人送到我们的克隆容器中作为新的生物源物质进行重新加工。”



“不——除了那个女的其他都行。”达哥更正道,“根据我们的估计,她的智能和生物特性同人类的一般特性有相当大的反差。应该按照既定顺序进行解剖和分析。”



“我认为把他们全部消灭会更加安全。”博卡兹说。



克隆人首领的头目捷达——他所在的三位一体小组也漂浮在自己的史前文化罩前——特意上前一步,插话说:“对不起,我的主人,不过我们建议在对佐尔?普利姆的记忆重新编排程序并恢复他的全部意识之前,暂时搁置这个问题。”



三位一体中的女性成员廷斯塔继续说:“他在地球上的经历使他的生物能量值有所增加,并且超出了其他所有克隆人。”



“我们相信这和他长时间接触人类的感情纠葛有关。我们认为,感情可以最大限度地优化克隆人某些方面的性能。但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将来也是——嗯?”



广播系统将一条信息传遍了整艘飞船,“注意,所有区域注意:这里是克隆控制中心。第四区报告佐尔?普利姆已经失踪,佐尔?普利姆现已离开他的防区。所有卫兵按照西格玛方案进行搜索。请三位一体安全小组的负责人立刻与克隆控制中心联系。”



缪西卡希望通过音乐抑制忧伤的努力并不成功,甚至姐妹的钢琴和琵琶合奏也没能提起她的精神或是从她脑海中抹去鲍伊的形象。



最后,她拨弄出一个刺耳的音符,面对着她们,“对不起,姐妹们,现在已经到了我不想和你们长相厮守的时候了——三位一体形同一人。我发现自己在回忆三位一体形成之前的生活,那时候每个人都可以独立自主地行动。”



艾莉歌拉和奥克塔维亚面露不悦之色。面对姐妹们的厉声斥责,她却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们可以感觉到愉悦、痛苦、欢乐,甚至孤独!我想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朝宇宙竖琴弯下腰,把脸埋在双手当中。



三名警卫的谈话声传进了房间,她突然站了起来。刚才缪西卡在回答艾莉歌拉的问讯时,姐妹们还夹杂提到了佐尔?普利姆的逃脱以及正在进行的大搜捕。



我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了。缪西卡想。



佐尔?普利姆正漫无目的地在旗舰内部的各个居民区转悠。他这种做的目的并非是要刻意躲避搜捕,而是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远古的石制建筑似乎在眼前淡入淡出,然后变成了纪念城里的场景,恍惚间他觉得又回到了在地球上的时光。头顶上的太阳好像显得太亮、太热,阳光过于强烈。他总觉得黛娜在向他跑来,向他招手、欢笑,那是多么的愉悦啊……



一辆正在巡逻的轻型飞车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因为有个被面纱遮住脸部的人影把他拉进了小巷的深处。佐尔摇摇头恢复了清醒,这才看见缪西卡取下面纱满怀希望地抬头望着他。



许许多多不完整的影像和困惑的回忆袭扰着他,他站立不稳,双手撑地跪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为什么我的脑子里装满了噩梦?”



“你是佐尔本体的克隆人”她说,“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可以说你才是真正的洛波特统治者。”



在她的帮助下,他奋力重新站了起来。但这时,一道明亮的光线从他后面射了过来,他再一次倒了下去。卫兵们和克隆人首领正搭乘着反重力平台站在他的身后。



“他只是代谢情况不稳定。”捷达告诉缪西卡,“现在,我们暂时还需要这个克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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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这里的一切还和平时一样,非常的平静,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在唠叨关于战争的坏消息。你们要相信我说的话,和我在信里写的一样,我们连队属于后续部队,根本就没参加过什么作战行动。所以我希望你们体谅我的劝告,就别再瞎操心了。尤其是爸爸,都快着魔了。



错过圣诞节假期我感到很抱歉,他们总是让我们等到明年。我想我很快就可以休假了,这里的事情实在是无聊透顶。



谢谢你们的甜饼,它好吃极了。



——摘自安吉洛?但丁致父母的一封信



处决的命令已经下达,荷枪实弹的克隆人丝毫没有理会ATAC士兵关于《日内瓦协定》的抗议。牢房太小了,黛娜和她的队友根本施展不开,于是一行人把双手放在脑后,乖乖地听从敌人的指令走了出来。



他们被卫兵围在中间,地球部队的士兵穿过拘留中心走进一条分支走廊。出乎意料的是,克隆人严密的安排还是遭到了破坏。



一辆无人驾驶的轻型飞车呼啸着朝前头的卫兵们猛扑过来,这一股足以撞碎骨头的力道将三人一组的卫兵撞上了半空,就连一直向后退避的黛娜也差点躲闪不及。纷纷扬扬的电火花和金属碎片向下飘落,轻型飞车在尖利的噪声中彻底翻倒过来。走在前头的几个卫兵被撞倒在地,来自地球的战士立刻扑向另外三个被突发事件吓得目瞪口呆的卫兵。



希恩用肘部猛击身后那个卫兵的咽喉,安吉洛则像敲钹一样把另外两个卫兵的脑袋使劲往里一磕。搏斗很快就结束了。



就在第十五小队从地上拣起武器重新武装自己的时候,缪西卡朝他们跑了过来,“鲍伊!”



路易在卫兵身上发现了他被捕时携带的脉冲手雷,他真是喜出望外。好吧,活性史前文化,我们再较量一个回合怎么样?



在错综复杂的记忆管理中心,佐尔被皮带绑在一张支起的倾斜甲板上。捆绑的角度很陡,佐尔整个人几乎是以垂直的姿态站立。他的脑袋上扣着一个水母状的金属头盔,但仍然没有恢复知觉。



克隆人技术员一个个都提起十二分的谨慎,以确保不出一点差错。佐尔的原始记忆:他作为洛波特统治者的仆从、生化机器人战士以及舰队首领的整个过程都必须重新注入他的脑中,并和他在人类当中的回忆整合在一起。这样,他的完整记忆就具有了可以感知和理解的特性,然后再送往记忆库以供进一步研究,而最后这个佐尔的克隆体将被处理掉,变成一堆废品。



捷达目睹着整个准备过程,感到很满意。要是让他看见厅堂的上层部分,他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在玻璃质地的瞭望甲板墙面上,一只粗大的前臂卡住了克隆人卫兵的喉咙,卫兵一声没吭就被人从值勤岗哨中拖走了。



黛娜和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俯视着这间魔鬼工作室。他们对佐尔的一举一动都完整地暴露在她的眼里,但一直注视着仪表和设备的路易却用嘘声示意她安静。他调了调高科技护目镜,以便探测每一处细微的能量值。面对整个实验室,他像狙击手一样通过夜视装置研究着房间的整体布局。



“真是疯狂的手术。”希恩感到极度厌恶。



“不过这倒为我们提供了少便利。”路易提出相反的意见,“看到那些仪表了吗?当它们的指针达到顶峰的时候,佐尔的记忆就会全部恢复。”



路易指了指三个并排设置的细长的条状物体。第一个已经充满了,并且发出蓝色的光线;接着第二个也满了,随着灿烂的蓝光,惊人的热浪被释放出来,就像有人突然打开了自动调温装置。



随着指示器刻度的上升,技术员撬可佐尔的嘴,往里面塞进一个护垫,第三条指示器的刻度槽已经满了,他开始不住地抽搐。路易不得不按住黛娜,防止她从玻璃瞭望甲板后头跳出去大闹一番。



最后,一名克隆人技术员宣布:“重新注入记忆的过程现已完成。记忆重整工作即将开始——”



他的话被上方射来的密集弹幕切断了。转瞬间一排排的窗户和记忆管理中心的许多器械都被打成碎片。不等他们反应过来,ATAC小队的士兵们就跳下来,制往了这些克隆人。



“谁都不许动一下!”黛娜警告道。他们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贸然行动可能引发的后果。



捷达和他的克隆人领袖三位一体小组惊讶甚于害怕。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和人类遭遇,缪西卡出现在袭击者身后,卡诺看见她后全身明显震了一下,嘴角轻轻呼出了她的名字。



在屋子的另一头,路易和安吉洛三下五除二地把佐尔身上的绑绳和头上的连线解了下来。大块头中士轻松地把失去知觉的克隆人扛在了肩上。就像他斥责佐尔时的神情一样,黛娜注意到安吉洛正用愤怒的目光瞪着那些折磨佐尔的家伙。



士兵们忙个不停,他们要确保不让屋里的任何仍然做出危险举动,但却没有注意到捷达按动了袖口附近的那枚按钮。没过多久,大门突然打开,三个卫兵跳了进来。



所有的人同时开火,而实验室里的卫兵也乘机寻求隐蔽,克隆人首领、ATAC小队的士兵和缪西卡也不例外。能量弹不断撞击散发出闪光,空气立到变得灼热起来。射束引发了整套系统的爆炸。



“我相信你已经疯了,缪西卡!”在喧嚣的战火中,卡诺向她喊道,“这些怪物对你做了些什么,使得你背叛了自己的种族?”



缪西卡十分紧张,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说:“佐尔是他们的朋友,他们救了他!”



然后鲍伊把她拉到一边,“我们得离开这里!”



第十五小队射出密集的火力扫清了大门,三个躺倒的卫兵不是业已断气,就是即将归天。五个老练的战士保持着沉着和准确的命中率边打边走。为了减少被流弹击中的危险,残余的敌人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把脑装压得低低的。



在联合体外面停着另一辆轻型飞车,才一转眼的工夫,逃亡者们就呼啸着扬长而去了,车上的黛娜和希恩继续用高强度的火力进什压制,不让一个敌人跟上来趁机他们射击。



从脑波仪器上解下来的佐尔抽动了几下,然后苏醒过来。黛娜高兴得过了头,她甚至放下武器兴高采烈地大叫,而负责开车的安吉洛却吼道,“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笨蛋!我们还得找到出路离开这里,难道你都忘了吗?”



这时,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出现了,它们以极高的速度从轻型飞车逃离的主干道上空高速掠过,向他们逼近。安吉洛差点把飞车撞在附近的墙上,但他还是成功地躲过了第一波子弹,然后打了个急弯拐上侧道,暂时甩掉了做人的机甲。



“我们得回到反重力悬浮战车那里去!”黛娜顶着风大声叫喊。



“我正往那儿开,长官。”



她看了着雷替尔送给她的小型传感器。“下一步就用这个!”也许他们应该折回来。



缪西卡向他们指点过,顺着这条道路就可以通往飞船的控制中心。



他们拐了个弯儿,一路杀将回去。在一个拐角处,他们迎头碰上另外三个卫兵。绝不能刹车。安吉洛咬紧牙关朝他们猛冲,把两个家伙磕飞到两侧,中间的那个则撞在了地面上。



然而撞击也使轻型飞车失去了控制,它撞在一根立柱上,弹到另一个方向。这时,安吉洛绝望地扳动制动火箭开关,飞车撞上了地面,缓缓翻了个身,车里的人全都被倾倒出来。在一阵叮叮当当和嘎吱嘎吱声中,它终于停了下来。



黛娜摇了摇头,向上张望.在她的正前方就是一个打开的舱门,再往上——“瞧!那就是中心控制区!”存放活性史前文化的区域就在这里,但它不对外开放,而且处于严密保护之中。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见反重力悬浮平台接近的声音。他们赶忙散开,在控制中心寻找隐蔽点。又过了几秒,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停了下来,他们走下反重力悬浮平台开始搜索这片区域。



看到这些生化机器人,佐尔紊乱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闪了一下。他转身面向缪西卡,她正藏在一根巨大的管道后头蹲伏在他旁边。“洛波特统治者开始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地球上去?”他低声问道。不知为什么,他知道这个女音乐家正是洛波特统治者控制这个领域的力量的组成部分,她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她无比悲伤地看着他。“你就是他们的耳目,你被派往地球就是去做他们的间谍。”她几乎是在喃喃低语,“他们在你的脑子里植入了一个神经传感器,这样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佐尔!”



忽然,整个控制中心——以至整艘飞船都响起一种奇怪的颤音,那种奇怪的声音让他们毛孔倒竖,生化机器人也直起脑装接收着这种信号。



“是战斗警报。”缪西卡压低声音告诉ATAC部队的战士,“你们的部队一定是在向我们发动进攻!”



“现在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黛娜说,“我们要毁掉这座控制中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明白吗,否则爱默森就没有获胜的可能。”再加上一点好运,路易就可以让它瘫痪。但首先必须引开这些红色生化机器人。



第十五小队的士兵们散开向生化机器人射击,他们借助屏障躲避,一边向活性史前文化接近。他们躲在系统附近,从掩体当中射击。敌人的机甲似乎宁愿承受威力有限的轻型火力的打击,也不太愿意冒着损坏飞船核心的危险胡乱开枪。一具生化机器人想把他们引诱出来再射击,路易极不情愿地对它使用了脉冲手雷,但手雷只把它炸得失去平衡,并未使它失去战斗能力。



只有佐尔和缪西卡被留在后头,她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吓得不知所措,而他却在拼命地回忆过去,改变就动弹不得。这时,佐尔发现自己想起了很多事情。他凝视的目光移到了第十五小队的指挥官身上。



黛娜……



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爬到一边,避开他们的射击范围。



与此同时,缪西卡也下定了决心。



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摧毁这艘飞船。我得关掉屏障控制器!



她飞快地向台阶跑去,看见她向外奔跑,鲍伊赶忙呼喊着她的名字追了上去。



缪西卡像一只梅花鹿般轻快地顺着宽大的台阶向上跑,但是她正位于开阔地带,就在她即将跑到顶端的时候,一具红色生化机器人冒险开了一枪。与此同时,安吉洛射出的子弹也正打在红色生化机器人的铁饼状武器上。生化机器人的射束击中了缪西卡附近的建筑,尽管她没有被击中,但损毁的建筑却把她吓得够戗。



一转眼,鲍伊就来到了她的身边。“鲍伊,那是个屏障!必须把它关掉!”



他点点头,快速走上最后几级台阶来到她试图接近的控制面板跟前。第十五小队用所有的武器向红色生化机器人射击,红色生化机器人却由于怕损毁建筑而不敢再贸然向缪西卡或是鲍伊开枪。



在她的指导下,他按下电钮,一根亮闪闪的拉杆应声出现。他又扳动拉杆,震动世界的鸣响压过了先前的战斗警报和战场上的喧嚣。



“快点!”她对他喊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为了避免误伤飞船的主系统,在幕后操纵的洛波特统治者禁止生化机器人开枪。从这一刻开始,生化机器人就处于极度的劣势。而ATAC部队很快就对此充分加以利用。如果知道敌人的弱点,五枝步枪也能形成相当可怕的火力,更何况这些士兵在瞄准敌人面甲射击方面具有特别丰富的经验。



就在鲍伊扶着缪西卡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最后一具生化机器人踉踉跄跄地向后倒地,靠在舱壁上再也不动了。逃亡者们飞速跑进过道,但又有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的弹药和能量几乎都打光了,而且在这个时候,船体设备的后头也没有藏身的地方。领头的生化机器人举起致命的铁饼状手枪,瞄准了他们……



爆炸声中,生化机器人的手臂连同那枝手枪都飞了出去,就连这些战士也差点被震得仰面朝天。在他们身后搭乘反重力悬浮平台激射而来的,正是那具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的红色生化机器人。



“把他们干掉,佐尔!”黛娜欢呼雀跃起来。



佐尔仍然是敌方阵营最优秀的战斗统领,他灵巧地躲避着其他红色生化机器人的炮火,始终以极高的命中率向它们射击,他从反重力悬浮平台上高高跃起,让碟形的平台向它们飞去。剧烈的撞击消灭了他的对手,那些逃亡者也差点被爆炸声震聋了耳朵。



佐尔的生化机器人落在地面上,甲板都为之震颤。“黛娜,你和其他人先走一步,穿过这儿,反重力悬浮战车就停在那个方向。我留在这里拖住后面的追兵。”这正是他们的战友佐尔的声音,而不是来自洛波特统治者的奴隶的那种怪异的、向内吸气的声音。



“嗬!”安吉洛用赞同的语气应了一声。



“我们会等着你。”黛娜心情沉重地说。



没有别的选择了,逃亡者们继续奔跑。佐尔则转过身耐心地等待。时隔不久,三组乘坐反重方悬浮平台的三重生化机器人争先恐后地出现在视野当中,佐尔仔细瞄准向它们开火。



令人诧异的是,那几辆反重力悬浮战车还跟第十五小队把它们留在那儿的时候一样。



“可它们能派上什么用场?”安吉洛问道,这时,小队成员也都启功了他们各自的机甲。“我们不可能依靠战车的推进器和爱默森将军会合!”



“你以为我连这个都不懂吗?”黛娜回敬了一句。她把机甲转换为战车模式,然后掉过头去寻找自己和鲍伊以及路易初次逃亡时走过的道路,第十五小队则紧跟在她的后面。



最后,她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在一个死胡同般的舱室里,堆满了回收的部件和废弃的设备。显然他们需要在这里完成大量的维护工作。



反重力悬浮战车停了下来,炮口对准了惟一的舱门。士兵们在他们的炮塔座舱内站起身来。黛娜朝一整排较为完好的反重力悬浮平台指了指。



“路易,你得从它们中间给我们找出五台最好的,并且确保它们能够带着我们和爱默森会合。”



你说得倒轻巧!他想到。她是疯了,还是什么都不馑?“中尉,我——”



“我不想听!我讨论的不是如何赢得一场X方程式赛车,只要能让它们飞个几分钟就行。如果不能及时跟随舰队返航,那成败与否就没有多大区别了。”



在他的旗舰上,爱默森早就从部属噤若寒蝉的态度中得出了结论:地球再次派兵夹击洛波特统治者的企图已无法像以前那样奏效了。



第十五小队没有一点活动的迹象,无线电也一直联系不上。爱默森命令舰队准备撤退,让A-JAC机甲做好返回运输舰的准备。当克里斯托中尉提出异议的时候,他把她驳了回去,并重申了自己的命令。



但自始至终,他一直都在想着鲍伊,想着黛娜,还有其他几个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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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鲍伊,再多的危险,我也愿意跟你在一起,哪怕死神拨动他的琴弦也不会改变。



——缪西卡,《老歌的终结》



就在路易耍弄他那神奇的洛波特技术游戏的时候,黛娜和其他人在缪西卡的帮助下,找到了打开他们上方通道的开关。ATAC小队的士兵们重新穿好护甲,鲍伊还专门测试了座舱的气密性,因为缪西卡没有其他的防护装备。



第十五小队把他们的机甲转换成铁甲金刚模式,然后登上了生化机器人的反重力悬浮平台。黛娜的瓦尔基里号伸出巨大的手指,弹开了专为生化机器人进出所设计的开关。通道舱门打开的同时,触发器关闭了过道里的应急出口,封死了这条胡同。第十五小队在卷着垃圾和碎片的风暴中随着空气的逃逸向上跃起。



洛波特技术的两个分支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成功地结合,这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穿过自己人编织的火网,ATAC小队开始了它们的逃亡之旅。红色生化机器人仍然没有出现的迹象,而且现在回头也已经太晚了。



勇不可挡、所向披靡的佐尔不但把他的对手打得抱头鼠窜,还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飞船的控制中心。



他不但了解三重生化机器人的所有弱点,而且他的经验、速度和适应性也要胜过他们一筹,何况他在战术上的造诣更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在旗舰的过道上,他留下了一连串的尸体和损毁的痕迹。


现在,佐尔已经来到了活性史前文化跟前,它就藏在圆锥体的护甲内部。他知道,飞船经历了这么多的战斗,活性史前文化已经日益衰竭,现在已经羸弱得无法保护它自身了。他知道,它感觉出毁灭的结局已然迫近。



我背叛了我的朋友,因维德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难道我受到了诅咒,注定要一遍又一遍地生活在痛苦之中吗?红色生化机器人举起铁饼状武器瞄准了那个圆锥体。火焰和硝烟从里面冒了出来。



现在惟一可以救赎自己的方式就是背叛我的人民。我所触发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就是这样。



黛娜,再见了!



他扣动了扳机,圆锥体被打破了,活性史前史化抽搐着,它要尽最后一丝绝望的努力拯救自己。



这次爆炸的规模要比过去在这艘母舰上看到的更大,一整截巨大的船体就这样干净利落地被汽化了,随着主控制区的爆炸,汽化的区域还在不断向外延展。



“愚蠢的外星人……”黛娜回头望了望,低声说,“你说过会赶上来的。”



“我真的觉得很遗憾,黛娜。”安吉洛想了半天才说,他并没有说那些宽慰的字眼。“我……我知道你喜欢他,而且他也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希恩已经和爱默森的舰队取得了联系,第十五小队并没有迟到多久,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燃料赶上业已撤退的打击部队。



路易也注视着这场大爆炸。他调了调那副高科技护目镜,试着找到些有用的信息。他先是没有在意,突然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忙改变了放大倍数和光谱波段再次进行观察。“中尉,我想你最好自己来看看。”



现在用裸眼都可以观察到,在耀眼的爆炸火光后面不远出现了一个物体——它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一具搭乘着反重力悬浮平台的红色生化机器人。



“是他!”黛娜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乍看上去,佐尔的铁甲金刚正扶着一具受损的红色生化机器人。但他们定睛一瞧,原来是佐尔将自己受伤的铁甲之躯倚靠在生化机器人身上。两具庞然大物并排站在平台上。



“你们知道吗,”安吉洛嘲弄道,“他甚至把换洗的衣服都带来了。”



佐尔加快速度赶上了他们,可脑子里想的却是命运的安排以及史前文化的塑造力。尽管为洛波特统治者服务的活性史前文化做了最后的努力,但它也只能使这场不可避免的大爆炸稍微延后几秒而已——不过,这点时间已足够他取回自己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并找到一架反重力悬浮平台逃离飞船。



但他仍然是个远离故土的外星人,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未来是否能胜过他的过去。洛波特统治者知道自己的旗舰已经在劫难逃。



入侵者的攻击舰艇、前进指挥舰和其他停靠在洛波特统治者旗舰内部的小型飞船都在有限的时间内搭载上了尽可能多的克隆人。但是,失去耐性的洛波特统治者要尽快赶往安全地点,他们不愿为了这些不可靠的克隆人拿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冒险,因此。许多人都被留了下来。他们就这样抛弃了自己忠心耿耿的奴隶。



在一艘执行疏散任务的飞船内部,艾莉歌拉和奥克塔维亚互相依靠着,而卡诺则狂怒地把目光投向观测口的外部,这时,此起彼伏的爆炸已经撼动了整艘旗舰。



缪西卡!两位姐妹发出无声但又哀伤的悲叹。



在故地重游号的座舱里,缪西卡喘了一口气。鲍伊问她出了什么事情。她却只是摇摇头,说没有什么。



“整艘飞船都会被炸毁!”他兴奋地喊道。



她回过头,恰好看见蓝色的同心圆从旗舰内部向外扩散。接着,当中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并且释放出一股云气。



再见了,我的姐妹,她想道。这时,第十五小队已经做好和爱默森的舰队对接的准备。



爱默森带着自己麾下的舰队主力撤回ALUCE基地,与此同时,那些受损的飞船和众多伤员都尽可能地返回了地球。黛娜和她的同伴就乘坐的是一般受损的飞船。



在这样混乱的局势当中,把缪西卡偷偷藏在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并不困难,但到了离开飞船进入福克基地的时候问题就来了。幸运的是,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在另一艘飞船上随同爱默森将军的舰队主力到了ALUCE基地,现在只剩下这几个人来保守秘密了。令人惊讶的是,在他们几人当中,安吉洛在保护宇宙竖琴女主人缪西卡一事上表现得最为积极。



“我们不能让全球宪兵部队的人找到她!想想他们是怎么对待佐尔的,从头到脚都要测试扫描一遍。简直就把他当成了动物!”他们刚刚达成口头协议,不向南十字军指挥部提及佐尔在作战过程中出现的背叛行径,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黛娜则冷静得多,“别担心,不管是谁,只要他想碰缪西卡就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枪毙了他!”南十字军总部里的伦纳德指挥官吼道,“我对爱默森的行为表示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还有一点理智?”



这句话代表了在场所有地球联合政府观察员的利益,伦纳德知道,自己的发言可能很快就会牵涉到莫兰和委员会的其他成员。“敌人还拥有五艘机能完全正常的母舰。他竟然就撤退了!”



但伦纳德的苦恼却另有因由。现在他再也无法借助爱默森的谋略了。少了—个可以供他驱遣的权威人士,地球的防务,所有的责任和过失都将落在他的身上,此时他正拿不定主意,因此他对爱默森从战场撤退的态度也显得尤为特别。



一上运输船,佐尔就昏死过去,他受伤了。没有别的办法,黛娜只得把他送往医疗队,并且希望他能够像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一样,对旗舰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保密。



被护车刚刚把佐尔送走,诺娃?萨特瑞就出现了,“欢迎回来,黛娜,他们对佐尔的伤势是怎么看的?”



自从科莫多死后,她们还没说过话。在对方面前,她们彼此都觉得不太自在。



“他会康复的。听着,诺娃,现在我真的很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第十五小队指挥官的托词在诺娃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这个黑八号现在又想耍什么花招?



缪西卡控制住内心的恐慌,穿上几乎要把她压垮的护甲,她对将来在人类当中的生活充满了恐惧。说来也怪,这种感觉不是来自刚才让她困扰不安的爆炸场面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恰恰相反,那是一种比较微妙的感觉。ATAC部队的头盔呼吸面罩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甜味让她觉得有点恶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而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他们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新兵训练营时受到这般怪味影响的感受。



她竭尽全力鼓起了勇气,但不知道自己能否挺得过去。



“看来有人挨了枪。”路易和安吉洛抬着一副担架,两个人都没穿护甲。经过诺娃身边的时候。他们突然做出一副表情——与其说是回家的喜悦,倒不如说是牌桌上的狡诈笑容。



不管他们怎么解释,都不能阻止诺娃靠近担架掀开毛毯。诺娃威胁说要亲眼看看这个人是谁。黛娜只得叹了口气,摘下了躺在担架上的人的头盔。



希恩?菲利普斯冲她笑了笑,“你相信吗?一枚弹片刚好打中我的大脚趾,不过我照样有资格受勋并且离队疗伤。受伤的地方不太雅观,而且——”



诺娃放下担架走开了,黛娜冲着身边那几个第十五小队的士兵们——小队里的核心成员大呼小叫。叫他们越快把反重力悬浮战车从飞船卸下来,甚至还迅速朝希恩踢了一脚。然后她冲着另一个人喊道:“你也一样!快点到那边去,多普勒二等兵!快点快点!”



然后他们都回到运输船里消失了。诺娃气鼓鼓地近着大步,但她突然停了下来,“‘多普勒’?”



几分钟后,她从士兵人事机构得到证实,第十五小队惟一一名叫做多普勒的二等兵已在几周前阵亡,当时他们正对那艘落在地表的母舰发起进攻。


黛娜是要把谁给藏起来呢,也许这又是她的鬼主意,诺娃心里想着:但那个可能性似乎也太过牵强,因为就算是黛娜也不可能如此疯狂。



“到这儿来。让我看看你。”穿了黛挪的衣服,缪西卡甚至比黛娜本人还好看,黛娜不由得心生一丝淡淡的嫉妒。



缪西卡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她的绿头发正和地球上的流行时尚合拍,一个很长的发卡把它们拢起来,长发几乎垂到了腰际,真是太漂亮了。“可——这些衣服会把我的腿露出来。”



“要是有你这样的一双腿,缪西卡,我才不会像你一样为它烦恼呢。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模样。”



缪西卡对着镜子,伸出手拽了拽粉红色罩衫蓬松的袖子和裙子的褶边。“为什么你穿就这么好看,而我穿上这样的衣服却只像个十来岁的小女孩?”黛姆惊讶地说。



最后,她们决定叫鲍伊进来评判一番。



过了好一阵子,鲍伊才找到合适的言辞,他说:“我要为你写一首歌。”



缪西卡乐得脸上绽开了花。



安吉洛从医院打电话回来告诉他们,佐尔已经出院了。第十五小队其余的队员已经跟随爱默森去了ALUCE基地,他们被暂时编入了ATAC部队第十小队,那是另一支反重力悬浮战车部队。



第十五小队始终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现在它既不在警戒部队序列,也无需随时待命准备出击,因此,黛娜认为应该搞一次聚会。



“带上佐尔,八点钟到‘哈瓦那之月’,好吗,安吉?我们到那里碰头。”



活着真好。



洛波特统治者的旗舰粉碎成原子以后,他们就撤到了另一艘母舰内部,而艾莉歌拉与奥克塔维亚则被送到了拘禁区。



她们仍然为此感到震惊:缪斯(希腊神话中掌管文艺、美术、音乐等的女神)克隆人不应当受到这样的对待。



不过她们发现很多事情都起了变化,但这里是洛波特统治者万丈怒火的一部分表现。



她们的乐器被没收了。缪西卡也不这里,而且更要命的是,她们被赶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是个没有欢乐的群居区,关在这里的克隆人个个都心情沮丧、昏昏欲睡。



两个缪斯在角落里挤成一团,她们对即将面对的未来感到害怕。“都是因为缪西卡,”艾莉歌拉悲苦地说,“她抛下了我们,背弃了她的人民!他们不相信她所犯下的罪责与我们无关,所以才把我们关在这里的!”



“艾莉歌拉——”



但她断了奥克塔维亚的话,“我感到——”艾莉歌拉做了个气愤的手势,表示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缪西卡是我们的姐妹:我们三人同心。”奥克塔维亚宽慰道。但她也了十分苦恼。艾莉歌拉看出她似乎也成了同一种疾病的受害者?都怪缪西卡!显然,这种叫做“情感”的疾病的症状不止一种。



聚会是从缅怀那些在战斗中阵亡的,还有那些负伤的ATAC部队士兵开始的。然后,他们向第十五小队部署在ALUCE基地的战友致敬。接下来,生活、爱情以及欢乐就成了他们讨论的话题。ATAC部队的士兵们并不急于为胜利或是战局的扭转祝酒——现在是暂时忘却战争的时候。



餐厅的经理为第十五小队安排了一个圆形的大桌。鲍伊很快就坐在了“哈瓦那之月”餐厅的钢琴前面,缪西卡静静地坐着,沉浸在他演奏的乐曲当中。他弹的曲子都是新的,和她以前听过或是想到的完全不同!他甚至还会边弹边唱!这些地球人真令人吃惊。



大家都过得很愉快,这时,他们发现诺娃?萨特瑞站到了他们桌前。黛娜邀请她坐下,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诺娃坐了下来,她朝缪西卡转过身,“我想我们还是第一次碰面。我是全球宪兵部队的诺娃?萨特瑞中尉。你是……?”



缪西卡神色紧张地望着黛娜向她求助。



“她是鲍伊的朋友。”黛娜回答说,“我们整个晚上都没办法让她开口说话。她也是个音乐家——弹四弦琴什么的,鲍伊是这么介绍的。”



诺娃正要继续向缪西卡施加压力,这时,黛娜岔开了话题,“你有丹尼斯的消息吗,诺娃?”



这句话让诺娃乱了方寸,“我——他跟随爱默森将军去了ALUCE基地。他,他跟我联系过,说自己还不错。”



不等诺娃回过头来继续审问,鲍伊就弹完了一支曲子,人群中迸发出的欢呼声把她的声音都淹没了。鲍伊不得不再弹一曲。缪西卡仿佛飘荡在他的乐曲当中,但她却忍不住在想,如果姐妹们在这里,我们也可以为他们演奏美妙绝伦的音乐!



她的内心突然充满了空虚和失落。她抬起头摇摇脑袋,绿色的头发在左右飘动。“噢,姐妹们,原谅找!”她用女宪兵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道。



“不,缪西卡,”坐在她身边的佐尔平静地反驳,“背叛是不可原谅的。我得不到宽恕,你也一样。”



他的前世的回忆开始融合、浮观,并且进入了他的意识当中。他正向着充满悔恨和绝望的佐尔本体的方向演变。他也想起了那可怕的最后瞬间,在他摧毁旗舰的同时,也导致了无数手无寸铁的克隆人——不,是人的死亡!



这一刻,安吉洛并没有插嘴。他知道对缪西卡来说,在人类当中生活既有欢乐也存在痛苦。他想起了另一个孩提时代的故事,它们之间非常的相似。有趣的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想到过它,不知怎么的这下竟又突然冒了出来。



希恩揪住了佐尔的武装带,“嘿,放松点,士兵!”但佐尔挣脱了他,大步走出夜总会。



看着他的离去,缪西卡突然昏厥过去。希恩和路易赶忙把她架起来。撤离行动就此开始,也许把缪西卡送回她那并不存在的公寓的借口过于牵强,但这已经是黛娜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诺娃眼睁睁地看着第十五小队离去,她差一点就可以抓住他们的小辫子了。走着瞧,黛娜。尽管拿出你所有的伎俩吧,你没有多少花招可以耍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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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你说欠我个人情,如果需要帮助只管开口。这真是太好了。



现在我的手头有点紧,降为三等兵以后,我的薪水要想像中还要少。我们俩这么好,如果向你借钱你一定不会介意的。



这儿的事情都很怪,不过什么时候又正常过呢?对了,至于那个接管我的第十五小队女孩子嘛,她已经江河日下了。



不管怎么说,我既需要钱又需要祝愿。在我们这儿爱情已经泛滥成灾了。



——摘自希恩?菲利普斯致友人比利的一封信



黛娜把缪西卡带进基地和兵营并不困难,ATAC小队的成员们虽然对诺娃心存戒心,但当他们看见鲍伊和缪西卡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就把这个顾虑抛到九霄云外了。



幸好我们还有些空余的军舍。



黛娜想道。她想了很多,这些天来希恩也调整了降级后的心态,希望自己被免职后也能够开开心心。鲍伊和缪西卡排除万难聚到了一起,他们的结局仿佛证明冒冒险还是很值得的。



附近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循声望去,却发现佐尔正漫无目的地游走,安吉洛则紧随其后。



“你说自己应该待在母舰,这话是什么意思?”



佐尔背靠着一棵大树。双手抱胸看着那片草地。他低声回答:“那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那样你就会被杀死。”安吉洛把握成拳头的双手放在他的臀部。他根本没有注意到ATAC小队的其他成员以及缪西卡都赶了过来。



“我正是这个意思。另外,他们还会把我当做英雄一般举行一场葬礼,不是吗?这也正是你们用泪水缅怀战友、表现哀悼之情的大好机会,事实就是如此。”



安吉洛内心涌起一股被出卖的感觉,一开始他就对佐尔有所怀疑,并且亲眼目睹了他的叛变——后来佐尔才再次恢复理智重新回到了这一边。但后来,他曾亲自扛着佐尔把他救了下来,就像佐尔救过他那样。



佐尔是第十五小队的一名成员,但安吉洛却始终不予认可,甚至越连勉强认可的表示都没有。观在,佐尔竟然又说出这样背信弃义的话来耍弄中士。



但比这还要糟糕的是,佐尔说安吉洛喜欢为死者哀悼,这句话戳到了中士的痛处,令他无比反感。他不但污辱了安吉洛,更过分的是,他同样污辱了壮烈牺牲的男女勇士。



不到一分钟,安吉洛的脖子和脸就涨得通红,接着佐尔就被他打倒在地,连嘴唇都开裂了。



黛脚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派不上用场,于是她挡在安吉洛的前面,朝这个士兵的胸膛来了一记直直的右拳,就像打在巴士轮胎上一样,但这一拳——与其说是疼痛,倒不如说是因为震惊把他挡了下来。



“站起来。你这点伤痛算什么。”安吉洛告诉佐尔。



佐尔站了起来,揉了揉他的下巴,“那么,明天我还能活着出去杀人或是被杀,我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黛娜趁着安吉洛还没再一次扑到佐尔身上,忙一把他拉开。



“都给我退后!这是命令!”她听见缪西卡跑到一边哭泣的声音,接着鲍伊也跟着追了出去。不过黛娜这会儿没空理睬这点小插曲。



她正对着佐尔。“你以为让我们都痛恨你会让你好受些吗?根本不会!别再责难你自己,也别再诱使安吉这么对付你了!不管你的过去如何,它都已经结束了!再说,你也无法左右自己的行为,这些我们都知道。佐尔,现在应该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他低下头看着她,就像第一次她到她那样:她只是一个未开化的微缩人,在洛波特统治者眼里,她和一只野兽并没有多大区别。她是从哪儿找来过些话的?这种睿智的源泉又是什么?



但他内心的痛苦给了他抗拒的力量,“开始什么?黛娜,到处都是一样!和其他人一样,这具肉体就是对我的惩罚!我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意识,我已经厌倦了。我对所有的一切都厌倦透了!”



他甚至不如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旗舰爆炸的最后一瞬间逃离飞船。一些残存的回忆再次出现在脑海中,他现在感到很后悔。



他摆脱了这个念头。当安吉洛扯着嗓子怒斥他的时候,他大声地回敬:“别再来烦我了!这是我的问题,我要自己解决。”



“鲍伊,我很抱歉。我觉得这都是我的错。”缪西卡说,她的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



“为我们活下来感到抱歉?缪西卡,为我们在一起而抱歉?”



“噢,不!可是——为什么我感到很不开心?为什么我们身边有那么多的痛苦?”



“因为我们双方的人民正在打仗。但是我们不会让战争把我们的爱分开!”



他伸出手臂搂住她。因她的个子更高一些,便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俩跟他们不同,”他告诉她,“我们是仇恨和痛苦当中的和平小岛,我们将彼此拥有。”



“她的名字叫缪西卡。你可以在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的营房里找到她。”



诺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了看电话听筒,仿佛那是一件来自外星的物品。在她的周围,繁忙的全球宪兵部队总部似乎也模糊起来。



“你指的就是我在哈瓦那之月夜总会看到的姑娘?”



“我建议你尽早逮捕她。”那个坚定的男声说道,“趁她还没有——”



“等等。你是谁?”



“你猜不出吗,诺娃?”



“佐尔?听着,这到底是怎么——”



但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黛娜认为,现在得制定几套计划应付可能突发的事件,她正要敲自己宿舍的房门,忽然地停了下来,完全呆住了。



这种声音轻得像空气一样。起先她都没有辨认出那是人的嗓音,后来她才明白这是缪西卡在唱歌,这位缪斯的歌声也和她的宇宙竖琴一样,不但庄严宏伟,而且带有催眠的效果。音符不断升高,勾起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感。



“来吧,让我为你展示共同的纽带,我们因此像花儿一样生活;让我拥抱你,我们依靠的能量,你给了……”



她的歌唱如同银河一样浩瀚和深邃、如同永世般长久,黛娜发现自己正看见星星在她眼前闪耀。缪西卡的嗓音如同汹涌洲的感情潮汐打动了她。使她看见了幻象。



她感到一个伟大的新纪元已经开始,它跟佐尔和一个令人恐惧但又充满悲剧色彩的外星种族有关——此外,还有一些超出她理解之外的事物。



“我们要保护好种子,否则我们都将凋零。生命之花。生命之花……”



在外头,佐尔也转过身倾听这支妖魅的歌,接着他继续往前走,等待诺娃的到来。



黛娜看见了其他星系的各种景象。她看到了奇迹和恐惧。从门的另外一边传来的这个声音仿佛一分为三,这三种声音几乎完全相同,它们协调得相当完美,没有一点瑕疵。



她看到了自己睡梦和幻象中的某些东西:那是一种三片花瓣的珊瑚色小花,三朵花结成一组,它们拖着长长的雄性花蕊在空气中飘荡。这些花儿就是以三位一体的方式生长的。一朵花飘过,擦到她的面颊。她惊愕地向下一望,它正落在走廊的地面上。



歌声渐渐淡去,花朵也消失了。就在黛娜眨巴眼睛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所看到的幻象大多都消失在脑海当中,剩下的只有模糊的回忆。



她冲进自己的房间。鲍伊坐在床上,缪西卡则靠在窗前。



“那是什么?”黛娜突然问道,“缪西卡,你的歌和生命之花有关,对吗?”



“是的,黛娜。你说得没错。”



黛娜看着鲍伊,“我敢肯定,在SDF-1号的废墟中看到的就是生命之花!有一天我们悄悄地钻到里面看过,你记得吗?那些自己会动的植物?”



他怎么会忘记呢?那是个邪恶的温室,它根本就不属于地球,无绝哪个正常的世界都不会有这种东西。“你认为它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吗?”除了警觉,他的话音里没有一点兴奋的意味。



“你认为有这个可能吗,缪西卡?”黛娜问道。“它会不会就是这场战争的根源?”


“洛波特统治者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黛娜。不过从你的角度考虑,我倒是希望这里没有生命之花。它们的出现通常都伴随着可怕的灾难。”



路易?尼科尔斯冲进了房间,“大事不好了!诺娃和一大群凶恶的宪兵已经到了楼下,她想见你,黛娜。”



“不会有事的。”黛娜告诉惊恐万状的缪西卡和满面愁容的鲍伊,“来吧,路易,让我们看看这群宪兵到底要干什么。”



“军房里藏有未经授权就自行出入的人?”黛娜发挥出最好的演技朝诺娃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认为这里藏着那样的人?”



“是佐尔告诉我的。”



要想蒙混过关看来不太可能了,GMP的彪形大汉个个全副武装,而且在数量上也超过了手无寸铁的ATAC小队。也许安吉很快就会跟佐尔清算刚才那笔账。



佐尔则站在一边凝视着地面,他早已做好准备接受——甚至是期待着他们的唾弃。黛娜怀疑,佐尔背信弃义的行为是否会导致他毫无价值地丧生,或是引发更加可怕的背叛。



黛娜转过身面对诺娃,“她救了我们的命。在最危急的时候,是缪西卡救了整个舰队。”



“把这话留给当官的说去吧。”



“当然,诺娃,留到他们把电极粘在她的耳朵上(使用测谎仪盘问疑犯时,通常需要把电极附着在人体上,以获取心率、脉搏变动的数据),或是像电子游戏里那样严刑拷打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所以,我就是现在告诉你她和鲍伊正在热恋又有什么用呢?”



黛娜知道这没有用——至少现在,当着周围那么多愚蠢的GMP目击者。但她要让诺娃知道,她的任何一个最微小的举动都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我一直在想,虽然你是个宪兵,但也还通点人情,诺娃。不过我现在看清楚了:你可真是铁面无私!来吧,我们走。”



黛娜掉头带着诺娃和她的小队上了楼。她本希望自己可以把缪西卡藏好,直到罗尔夫?爱默森从ALUCE基地回来再作调解。现在,所有这些都没有希望了。也许黛娜应该到军队之外想想办法,直接向地球联合政府委员会呼吁。那么,她这一辈子可能就会毁在另一条路上了。



佐尔就站在台阶旁边,黛娜冷冷地朝他迅速扫过一眼。“现在你总算有机会做点好事洗心革面了。它也许能让你的痛苦得到不少补偿,但你仔细考虑过了吗?”



佐尔露出讥讽的表情,但她的话却像一把寒冰铸就的匕首扎进他的心窝。



诺娃让她的手下各就各位,然后他们以SWAT特警小组惯用的战术,端着枪冲进了黛娜宿舍的大门。阳台的门敞开着,窗帘在夜晚的微风中轻轻地飘荡。



宪兵们把这个地方搜了一遍,确信没有人躲在里面。不过很容易看出他们都很沮丧,因为差点就把嫌疑犯给抓住了。



黛娜站在原地看着外面的黑夜,在心里问自已:在这样一个世界,鲍伊和缪西卡能在哪里找到藏身之处呢?



鲍伊他们翻过一堵复合墙,横穿了一条马路,他猛地把缪西卡拉进灌木丛,避开GMP巡型兵突然投射过来的灯光。他们进入了树林的深处。



他们手拉着手在黑暗中穿行,她的脚被割伤了,而且青一块、紫一块的,树枝和岩石就像专门躺在那里等着她一样,但她没有抱怨,已经有太多的事情让鲍伊操心了。



缪西卡一直都住在洛波特统治者为他们搭建的的狭小的活动空间里,面对陌生的环境,她正尽力击退令她感到困扰的恐惧感。黑暗使她略微感到轻松一些,但她不知道太阳升起的时候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一道突如其来的闪光把整个世界照得只剩下黑色和刺目的白色,一声巨响如同宇宙的末日来临般震得地动山摇,也惊得她再次失去了平衡。她断定GMP使用了某种终极洛波特技术制造的武器,他们和洛波特统治者的最后一战已经开始,要不然就是地球人宁愿把他们的整颗星球夷为平地以换取她的性命。



鲍伊把她扶了起来。“只是打雷和闪电罢了。”他说道,“那是对人没有丝毫害处的放电过程。”除非它打在我们身上或是我们附近的树上。他纠正道,但这丝毫不能让她宽心。他们继续向前跑。



一只长着翅膀的生物发出可怕的鸣叫,在第二道闪电乍现时飞到了天上。接着,令人惊讶的是,一滴滴冰凉的水从天上落到缪西卡的身上。她想了想,意识到水滴是水蒸气凝结而成的,但这毕竟是她抛第一次有到这种体验。



看起来这颗行星的环境真是无比残酷,她似乎正跟着鲍伊走向地狱。但她的手握在他的手里,她回忆起没有他的日子生活是多么的黯淡和空洞。她的意志变得坚定起来,继续往前走去。



“别指望我们为你干这件肮脏的活儿。”黛娜在战备室里告诉佐尔,密集的雨点击打着窗户。“如果想责罚你自己,那就自己去干好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揣测他的心理。其实,在她内心的某个地方还保存着对他的爱意,她憧憬着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抚平心灵的伤痛。但他却显得自己无所不能,而且还要制止别人这么做。黛娜并不打算让他这么轻易地取胜使自己记恨他,但她又失望地感觉到,他很快就会取得胜利。



“至少他记得自己的职责,中尉。”诺娃说着走了进来,一边甩掉斗篷上的雨水。她手下的宪兵们还在拨开灌木丛寻找那两个逃亡者,但她知道这只是徙劳,她必须采用更极端的手段。



佐尔趁着她分心的机会溜到了外头,这时,黛娜和诺娃正在对峙,黛娜找了几条不错的理由为缪西卡辩解,可诺娃却以负责指挥ATAC部队的将军临时授予诺娃第十五小队的行动控制权为由,否决了她的意见。



“等天一亮,你和你的小队就展开搜索行动,逮捕格兰特和那个外星人,把他们关起来。你听清楚了吗,斯特林?同时,我还要和军法署的军官商议把你和你的手下送交军事法庭。”



缪西卡昏死在鲍伊的身边,倒在无边无际的森林中。正在这时,前方出现了几道亮光——那是一个偏远的军备库。鲍伊暂别她,很快便消失在雨中,等他回来的时候已骑上了一辆反重力悬浮摩托。



他把她拉上了车,他们在大风大雨中飞驰。好几辆吉普车穷追不舍,车灯在身后不停地闪耀。即便打开了反重力悬浮摩托的前灯,在黑夜里的道路上也看不到什么东西。鲍伊对泥泞、湿滑的道路行车比较在行,可这辆地效交通工具却无法体现出他的优势。



缪西卡却不习惯乘坐摩托,不知道在转弯的时候要改变一下重心以助他一臂之力。他们奔驰在大道的前头,后面跟着一大群人,他们只相隔一两个拐弯口。不过,就在他要展示一下自己在反重力悬浮摩托比赛中的非凡技巧的时候,他被一根树枝绊倒,几乎撞到了树上。



他们在一丛灌木中掉了个方向,他驾驶不稳,反重力悬浮摩托摔倒在地,两个人都跌倒了。



幸好他们伪装得不错,追踪而至的吉普车呼啸着开走了。鲍伊爬到缪西卡躺着的地方,大气不敢出一口,直到看见她安然无恙才放了心。



他把她带到一棵树下避雨,闪电已经停了,雨略微小了一些。他把她拉到自已身边。解开上衣想让她暖和些。



“鲍伊……”她显得筋疲力尽,“就这样躺着吧,我现在可以感觉到你的心跳,多么美妙的音乐,我多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感到自己是那样为她担心,那样地忧惧未来,心里也是无比的失落和痛苦。真是个冰冷潮湿的夜晚。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她的轻轻一吻竟然一下带走了所有的苦楚和忧愁。



“詹德,我现在没有时间——”



“不,你有时间,主席先生。”詹德仍然挡在莫兰的前面,“我不会耽误很久。”



尽管身边有许多人抗议,后头还跟着一群等着亲耳聆听地球联合政府主席演讲的官僚,莫兰还是耐着性子倾听詹德的汇报。



他直直地盯着詹德那双奇怪的液态般的黑眼珠,但这个洛波特技术的天才人物却毫不介意。莫兰做了一个看似漫不经心的手势,他的保安人员就把跟在后头的人挡往了,然后,莫兰、詹德以及詹德的助手被引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会议室。


詹德没说一句客气话就直接点到了主题,“据说一个外星女人被人私自带到了地球,而你的人正在找她,想利用她做和平使节。千万别这么做,主席先生。”



须发皆白的莫兰主席就像一位老伯伯——有些评论员就是这么称呼他的——他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情轮不到你来发表意见。”



詹德博士那位面无表情的助手已经在边上找椅子坐了下来。这时,詹德给他使了个眼色,罗素一下几乎蹦了起来。突然,那个眼神空洞的走卒不见了,他再次成为一名参汉员,一个具有重大影响力的人物,一个一意孤行的人,他又回到了过去在UEDC的时代,尽管这个角色曾经把众多后生晚辈玩弄于股掌之上。



“罗?帕特里克,”他说,“你知道头儿想要什么,就在这里。”仿佛他还戴着那枚略带粉红色的戒指,手里夹着一支长长的哈瓦那雪茄,“听着:你必须跟着我们的派系路线走,伙计。”



詹德隐藏起对罗素身上发生的变化产生的强烈好奇。多尔扎恐怖的空袭让民众清醒过来,和天顶星人之间的战争结束以后(同时又在凯龙发动突袭之前),罗素就被列入了失踪以及假定死亡人员的名单中。



是詹德幸运地在一个难民中心发现了他,当时他精神错乱,满口胡话:这个人知道地球政府的大多数秘密,他曾经和许多当政者分庭抗礼,甚至可以——成为统治者。仅仅通过一点思维脉冲,詹德的史前文化能量就把罗素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



罗索还在用教训小孩的口吻说个不停:“帕迪!帕托!(均为帕特里克的昵称)我们并没有要求你放弃这种努力,伙计!坦率地说,我们只想让你拖延一段时间。”



“我们拖延不起——”莫兰刚刚开口。



“你还有时间。”罗素说,他的口气强硬了一些,“你把时间留给詹德博士就会得到更好的结果!可如果你想跟我们作对,我们也乐意奉陪。”



莫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罗素继续讲道:“这些指纹的存档恐怕还在里约热内卢的地窖里,帕托。我想战争并没有把它们毁掉。至于那个检举者嘛,你认为他的尸首还在那里吗?”



詹德暗自庆幸当初抢救下了罗素,现在他脑子里的东西已经派上了用场。这个战前政坛的中流砥柱已经成了对他感恩戴德的忠实党羽。



“你希望反对党强行举行一次不信任选举吗?”罗素向他暗示。看着莫兰的神色,詹德感到十分得意。



“现在不行。我们还有望实现和平,我想——”



罗素几乎冲着莫兰吼了起来:“你可以,帕托!我们并非是要阻止你!我们希望的只是:为我们拖延到明天。这个要求过分吗?这样你所缔造的和平会比你预想的更好!我的朋友,如果你想名垂青史,就要勇敢地把握住这个机会!”罗素恰到好处地收住了这股势头,“但你得继续干下去。”



莫兰在刹那间没了主意,如果罗素把他的秘密公诸于众,他的政敌当然可以召集一次不信任投票。无论是现在,还是别的什么时候!我怎么能卷入这样可怕的事件当中呢?莫兰呆呆想了一会儿。也许该试看帮他们一个忙?“那么好吧,但只能给你二十四小时。”



他按了按手表上的计时开关,二十四小时就从现在开始计算。



“你绝不会为此感到后悔,帕迪。”罗素说道。



莫兰未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朝大门走去。



他把手搭在门把上。回过头看着詹德,“别让这件事和我沾上关系。明白吗?”他暗指罗素刚才所说的话。



詹德打了个响指,但更重要的是他送出了一个意识信号,这个信号让罗素参议员再次变回那个面无表情的助手,坐到离他最近的位置上。



莫兰面露倦容,勉强点了点头,然后就走进门洞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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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小小的史前文化之叶,



等待着我们去品味,



你将把我们带往何方?



生命之花,!



你给了我们美好的体验!



——摘自奥普特拉星球的古老民歌



要在深山老林里追踪嫌疑犯,反重力悬浮战车可不是理想的交通工具,因此,第十五小队分乘两辆吉普车准备向原野进发。



这次出行的气氛就像是去野餐。战斗和战斗警戒之外的一切时间都应该尽情地享受,因此,他们往吉普车上装载了武器、野外用具、给养、探测设备、通讯仪器以及其他的东西。没有人相信黛娜打算把鲍伊和缪西卡交给GMP,尽管他们也都无法断定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路易?尼科尔斯试探性地询问黛娜是否知道鲍伊可能往哪个方向逃亡,她没有作正面回答,却大声地向大家宣称:“我们这次行动不过是奉上头的命令。我们不就是需要这样干吗?”



噢,不,并不是这样——她的话并未打消他们的疑虑,但她狡猾的一眨眼却起到了这个效果。ATAC小队的情绪比刚才高了一些——除了安吉洛——于是他们从发了,这时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



在高处,佐尔看着他们离开了战备室。SCA的高层命令他不要参与追捕行动。他揣摩着那道命令的措词,这时,吉普车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附近的一处高地上,诺娃?萨特瑞仔细辨认了一下第十五小队行进的路线,也开动了她的反重力悬浮摩托。



只有通过史前文化矩阵和它形成的能源供应物质,洛波特统治者才能够对史前文化能量加以利用。现在,生命之花的幼苗在聚变和重力取得平衡的状态下封存着,这种平衡条件和恒星的核心部分较为类似。



但是最终,生命之花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克服外界施加的所有阻力,现在已经花开满园了。旗舰受到重创,史前文化能量大量损毁,这场灾难使得局势变得更加糟糕。洛波特统治者的对策已经全部用尽,他们只能立刻全体出动发起进攻,否则就只有失败一途。



“这就是我的决定,它已经在委员会获得通过。”伦纳德最高指挥官说道,“我们将对外星人舰队发起一场最终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进攻,这场攻势将在一百三十小时后再展开。”



所有的战前准备都是秘密进行的。没有一个人对这个漏洞百出的战略计划提出任何质疑。在月球ALUCE基地,爱默森从指挥中心和他们的直接通讯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但他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我们将把他们永远地赶出我们的天空,或者就让他们葬身于此。”伦纳德结束了他的讲话。



在长长的,倾斜的阳光照射下,缪西卡醒了过来。她正合衣躺在鲍伊的短外衣上,露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她略微打了个颤,但气温已经暖和多了。



她听到一阵优美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附近有一大片开阔的水域——那是一个小湖,但比她曾经见到的都大得多——一只白鹭低低地掠过水面降了下来。许多小鸟相互啾啾而鸣,就像大自然的交响曲,这种景观让她感到欣喜和惊讶。



鲍伊不在她的身边。她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皮,寻找他的身影。她看见了那棵他们在夜中避雨的大树,一阵颤音传到她的耳中,使她想起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然后传来了一点最为美妙的乐曲。



云朵都已散尽,露出了一片晴朗清澈的蓝天。树叶和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液滴散发出的欣欣向荣的气味。我怎么会把这个星球想得如此糟糕?它真美,就像魔术一样神奇——噢,太多的东西值得我去认识!



然后她四处张望,听到了他发出的声音。鲍伊正用反重力悬浮摩托配备的小工具箱里的工具搞维修。



“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发了。”他用这句话回应她的呼唤,然后他停了下来,长时间地盯着她看。“你早上要比晚上更漂亮。”



“你也是,鲍伊。”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他们坐上了反重力悬浮摩托顺着大道行驶。缪西卡从未感受过这样自由、这样狂乱的幸福。



鲍伊测量了一下自己的坐标,调转方向朝他的目的地驶去。很快,那座埋葬着SDF-1号的土丘和坟茔就映入了眼帘。


变形战斗机群正从福克基地发射升空,而A-JAC机甲也被送进了运输舰准备发起攻击。随着地面装甲和地兵部队排开阵势防备敌人的反攻,导弹发射井的舱盖也打开了。



“爱默森将军,你知道敌人的整个舰队正在移动准备进攻地球了吗?”



爱默森看着屏幕上伦纳德那张挂满汗珠的脸。“是的,长官。”他不但知道,而且已经等待了很久。他早就调派了月球上所有的部队帮助地球对付他们。



“你要立刻率领所有部队出击,拦截敌人,挫败他们的进攻,或者用你所有的军力把他们挡住。”伦纳德命令道,“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得和敌人脱离接触或者撤退,你和你的分遣部队必须尽忠尽责,听明白了吗?”



话语中绝死委任的意味并不难听出。“是,长官。”



伦纳德的信号消失之后,爱默森转过身对格林上校说:“请你把罗谢尔找来——呃,还有克里斯托中尉和布朗——让他们到我的办公室见我。传达命令,做好出击准备,我们将在十分钟后出发。”



希恩正把着方向盘,黛娜大半个屁股坐在座椅上,陷入了沉思。



路易追上来和他们的车子保持平行,以便安吉洛朝他们喊话。“现在你们可以不用担心找到他们后该拿他们怎么办了!”



他正握着一个带有电脑增强功能的双筒望远镜,用拇指朝道路的后头比划了一下,“我们多了个小尾巴,是GMP的反重力悬浮摩托。”



“诺娃!”



希恩却丝毫设有显出慌乱烦恼的神色。“想把她甩掉吗?扣紧你的安全带,女士。”他猛地一踩油门,接着路易也跟着提了速。



在土丘的底部,缪西卡说:“你确定就是这个吗?你们在里面看到了生命之花?”



边上还有两个土丘。其中一个埋葬的是SDF-2号,另一个的下面则是“幕后黑手”凯龙的战斗巡洋舰的遗骸。



“就是这个,我敢肯定。”鲍伊说,在地底的深处还埋着亨利?格罗弗上将、技术军官琪姆?扬、珊米?波特和维妮莎?利兹,还有鲍伊的姑妈,克劳蒂娅?格兰特中校的遗体——这五个名字已经刻在了地球和南十字军的历史中。



“鲍伊,这个地方让我感到害怕。”那个人造土丘是由周边乡下掘来的泥土堆砌起来的,下面埋葬着地球昔日的防卫者充满放射性的残骸。就目前来说。业已缩短的半衰期所产生的辐射比起十五年前要安全得多,但这里仍旧不是适合人类长时间逗留的地方。尽管如此,他们还必须做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相信我,”他说着,再次握住了她的手。他们走进了他和黛娜在几个星期以前发现的洞穴隧道。



他们向前走了几码,然后翻过一块大石头进入了地下走廊。这是个预制通道,但落下的数吨碎石和建筑材料已经把路堵死,当时这样做是为了封住辐射源。



蝙蝠、蜘蛛和其他在缪西卡周围或是头顶盘旋的生物吓着了她。以至鲍伊好几次向她保证,它们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许多年以前就堆积在此处的埋藏物,原本是用来修建一座新的政府建筑的,蘑菇,苔藓和各种菌类生物四处滋生。水流从天花板和墙壁流淌下来,形成了一个臭气难闻的水塘。



鲍伊用手拨开粘土,顺着一堵墙摸索前行,缪西卡则紧紧抓着他的肘部。这时,他们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忙快步向前走去。



那是一个通往土丘中心的入口。他们正要进去,一阵金色的尘土如同尘雾一般向他们袭来。



“啊!”鲍伊的脑袋一阵眩晕,单膝跪在了地上。



“鲍伊!你怎么了?”她赶忙跟着跪在他身边。



他摇摇头,回过神来。“刚才只不过眩晕了一下。”



“是那种花!那一定是生命之花!”她朝土丘中央的那片开阔区域张望。“鲍伊,我们来得太晚了!”



某种东西正在他们头上发出一闪一闪的脉冲,她朝他跑了过去,让他跟在后头。他步履蹒跚地穿过那扇门,只觉得天旋地转,就像猛地被人打中了似的。



上方有个正在流动的东西让他想起孩提时代见过的原子示意图——那是个闪着彩虹色泽的环形物体,它以极其复杂的方式融合在一起,这个物体足有两百英尺宽,它凌空悬挂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似乎正在弹奏着某种雅致的钟乐曲调。



可他刚刚打了个哈欠,缪西卡就发出一声悲号:“这正是我担心的!我们来得太晚了!”



他们俯视着一大片圆形的凹陷地带,这片地方就像移植的浸泡在营养液当中的热带雨林,生命之花每三个为一组繁茂地生长着。有些眼睛绽放开来,展现出它的三重结构。大多数花蕾都尚未开放,它们拧在一起如同拉长的泪滴,这种形状再次让鲍伊联想起外星人母舰上的火炮。这些花朵还不断地释放出金色的花粉。



就在他们观察的时候,更多的花蕾开始绽放,吐出一股股金色的烟雾。生命之花的孢子组织投放出小小的伞形种子,它们抗拒着重力和空气阻力朝天花板飘去。此情此景就像一场方向倒置的蒲公英花雨,轻柔但又显得生机勃勃。



鲍伊拼命回忆他上过的植物学课程,希望能够提供点帮助。这些花朵和被子植物有几分相似,它能够产生金色的花粉。同时还能够像配偶体一样抛洒出孢子。他无法想像它们在外星时的生命周期,或是如何与史前文化能量相适应。



她指了指凹处漂浮的微型小伞,在鲍伊眼中它就是“小伞”,但她却坚持称之为“孢子”。“无论身处何地,因维德人都会感知到它的存在。现在,他们很可能已经在前往地球的路上了。”



“因维德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既是你们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敌人。”这话倒是千真万确。尽管并未道出缘由,但这已经是她知道的全部了。



沙沙声和一连串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像花丛中存在某些活着的东西一样。鲍伊紧张起来,他想看看那是什么,或者仔细地再听一听那个声音,但却一无所获。



缪西卡走下来,朝巨大的花丛靠得更近一些。他跟了上去,一边喊着她的名字叫她小心些。



他永远也无法确定这片开阔的区域对应的是SDF-1号的哪个部分——机库甲板,还是麦克罗斯城的舱室?——但他开始怀疑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这片植物生长得十分繁密,它们的根茎杂乱无章地挤压在一起,似乎在凭借自己的意愿移动和扭曲。他抬起头,看见孢子似乎加快了向上漂移的速度,想在限制了它们活动范围的土丘顶部寻找一个烟囱般的开口,把自己释放出去,也许还有希望。



他再次望了望闪着亮光、发出和谐音乐的能量环,倾听着它们的声音。有某种东西,某种似乎存留在他记忆中的东西……



他试着重新定位自己的坐标。自打孩提时期,他就被灌输了SDF-1号的最后一战是如何展开、如何坠毁、又是处于何种变形模式的种种细节。现在,这些细节让他心里一动。



“我,我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了,缪西卡。这里是动力区,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引擎就封存在这里,就连朗博士都不敢贸然开启这副引擎。”



他兴奋地拉住她,指着那个闪光的环形物体,“这就是史前文化矩阵!上一次,天顶星人来到这里对地球发起攻击就是为了它!



在前往冥王星轨道的灾难性跃迁之后,朗、艾克西多、格罗弗以及其他人都认为最后一具由佐尔创造的史前史化矩阵随着太空折叠设备一齐消失了,然而,这个独一无一的矩阵着然存在着。



他几乎要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那段战争的历史,因为他曾经读过他姑妈的日记摘录,尽管日记原件已被列为机密,但那本摘录至今仍在他的家族当中流传。他知道SDF-1号和天顶星人之间曾经达成过非战协议,但他们找遍了那艘飞船寻找史前史化矩阵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但他从缪西卡口中得知,史前文化具有它自身的塑造力和命运。当然,藏在巨大的封存起来的引擎内部,避开探测器的扫描或是骗过被动探测设备与它引发的其他事件(全球内战结束,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洛波特战争的爆发,所有和塑造力相关的事件,都是由这个矩阵引起的)相比,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奇迹。悬在鲍伊的头顶自我呜唱的闭锁环形物体,正是史前史化矩阵在这个平面的表现形式。


这一刻,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和缪西卡已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下。看护土丘的三位一体鬼魂一直留意着能量散发的情况,但这个士兵和缪西卡却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几个鬼魂盼望已久的自由时刻很快就要来临了。



鲍伊揽住缪西卡的肩膀。“这就是史前文化矩阵!我们找到了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他们为此战斗了二十年!”



她也伸出手臂搂住他,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是的,但我们发现得太晚了。”



“不!我们得想想办法!”



“噢,鲍伊……如果你对因维德人有一星半点的了解,如果你们知道他们有多么可怕——”



山洞高处有几颗卵石松脱下来,鲍伊抬起头,发现第十五小队的队员们已经跟着他来了。尽管一度迷了路,但他们还是找到了这里。



“黛娜,我警告过你,我们绝不回去。”



“我们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带你回去的,笨蛋!”她咧嘴一笑。



当队友们从上头爬下来走到他的跟前,他才把自己发现的东西解释了一番。看着他们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鲍伊又奇怪又好笑。他知道黛娜对这些东西可不是只有一般兴趣那么简单。对她来说,这不是战争中的新概念——而是她遗传血脉的一部分,也是她的一部分。



黛娜吸了一口金色的云雾,望着那片珊瑚色的三位一体的生命之花。她感到不可思议——不是眩晕或者意识朦胧,而是某种从未经受过的感觉:就像在她身上镀上了亚细胞层。



诺娃沿着ATAC小队队员走过的道路悄悄地在黑暗中穿行,她抽出自己的随身武器。时刻保持着警惕,这时,她后面的某个东西使得她转过身来。



佐尔轻轻地、但是十分坚定地移开她的枪管,仿佛是在对付一个孩子和他手里的玩具。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亮光。“你不需要使用它,来吧。”



他朝山洞的光亮处走去。



“你,你一直跟着我?”她问。



“是的。现在你必须跟着我走。”



缪西卡和第十五小队的成员听见一声叹息,他们抬起头看见了佐尔,只见他的肌肉痛苦地绷紧了,双手握成拳头紧紧揪着淡紫色的长发,发狂地盯着漫天飞舞的孢子。站在他身旁的正是诺娃?萨特瑞。



诺娃往前挪了一些,“我来这里就是要把缪西卡带回司令部。”她全身颤抖,但还是控制住自己,然后又向佐尔投去一个惊恐的目光。



“不,你不能。”黛娜答复她。



诺娃冲下台阶朝下面跑去。但就在她跑到半路的时候,仍旧站在原地的佐尔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嗥叫。



“我变成怪物都是这种植物害的!”他大口喘着气,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才在山洞高处的边缘恢复了平衡。



他朦朦胧胧地意识到所有的人都抬头盯着他看。孢子飞舞的景象和史前文化矩阵的出现迫使他的回忆开始融合,生命之花绽放的力量又为他打开了记忆的大门。他盯着辉煌灿烂的环形史前文化矩阵,那正是他一手发现的。



“我从因维德人那里窃取了史前文化的秘密,并背叛了他们。我同样也遭到了背叛的报应,而我的同一代人就变成了洛波特统治者。”他一边说,一边手足并用爬了下来。



“但我最终还是完全挣脱了他们对我的意志的控制!我成了他们为所欲为的绊脚石!然后他们就通过克隆把我造出来,一遍又一遍,希望我会把我最大的秘密献给他们,但他们绝不会得到它!”



“这些事我都不清楚。”鲍伊洪亮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回荡,“但那就是因维德人想要的一切。”他的手在生命之花前面一挥,“而且,他们正在向地球进发!”



这时佐尔已回到了现实中,开始考虑当前的问题。



诺娃继续往下移动脚步,她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被佐尔所吸引,被他的魅力迷住。也许这是外星人耍弄的诡计?这种想法使得她更加恼火。



“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缪西卡还是我的囚犯,我现在就把她带走。”诺娃迈下了最后一级台阶。



黛娜走上前去挡住了她的路,“对不起,诺娃。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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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山川的答复



回响着他们欢乐的旋律



——摘自大战前的地球圣歌



洛波特统治者已经派出了他们的攻击舰艇、指挥飞船以及小型战机。蓝色和红色生化机器人也像黄蜂一般,一股脑儿冲了出去。



爱默森的舰队正以极高的速度掉转方向,朝入侵者的后方袭来。下达了这道让手下的参谋心惊肉跳的命令之后,爱默森率领他的旗舰三星号冲在攻击集群的前头。那台曾经让他的奇妙战术取得巨大成功的设备已经烧毁,变成了一堆废铁,现在这场战斗就是真刀真枪地拼杀了。



随着爱默森的疲惫之师投入这场弧注一掷的攻击,洛波特统治者前进的速度也减慢下来。



事实上,南十字军所有能够升空的东西都已从福克基地以及其他十来个基地起飞,扑向这群回光返照的洛波特之神。



玛丽?克里斯托和丹尼斯?布朗率领他们的A-JAC机甲冲了出去,三重生化机器人也成群结队地迎了上来。地球部队的机甲竭尽全力施展着第十五小队在和入侵者的战斗中总结出的成功战术。炮火齐射的光芒照亮了永恒的黑夜,导弹拖着丝带一般的尾迹四下翻飞。



诺娃根本不理会佐尔的调解。“我希望你们都记得入伍时许下的誓言,”她说道,目光朝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一扫。尤其是鲍伊?格兰特,她特别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他正是所有问题的关键所在。如果能让他辨清那个女性克隆人对他的蛊惑,整个事件就能平平安安地解决。如果不行……



“我再也不属于军队的一份子了。”鲍伊倔强地说着,握紧了缪西卡的手。



“但爱默森将军是。”诺娃提到了他的名字,“而且他正在用他所掌握的一切力量和敌人作战,以拯救这颗星球。”



“我才不管这些!”鲍伊大声嘁道,“缪西卡是我的朋友——她不是我的囚徒或是敌人,她同样也不是你的敌人,你明白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



诺娃看见ATAC小队的所有成员都默默表示同意——甚至连向以军人责任感闻名的但丁也是如此。



“难道对你来说,爱情就那么难以理解吗,诺娃?”黛娜怒气冲冲地问,“你为什么总要表现得那么冷血?”



就像被黛娜迎头棒喝了一下,这句质问使诺娃略微动摇了一下。她觉得自从加入GMP之后.自己就一直游离在生活之外。她曾在佐尔身上感觉到的那种令人迷惑的吸引力,这份热情却突然冷却下来;对丹尼斯?布朗的慢热;还有对科莫多上尉表达的怜悯,那是因为她知道被回绝的滋味——这些事情她都不敢认真地思索审视一下。



她抽出随身武器,抬起枪口对准了他们。



“那是我的职责,这就是你们想知道的原因。”她告诉黛娜,“对我来说,地球是摆在第一位的。当然还有人类。我要把缪西卡带回去,就是伤了你们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她还真的要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好,黛娜想道。鲍伊走到她的射击范围内,挡在缪西卡的前面。尽管缪西卡已经吓得胆战心惊,但她还是下决心让他走开,以避免流血事件的发生。



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像一群肉食动物般面对着枪口,他们变换着重心,缓缓地移动,但看起来似乎让没有挪过脚,他们把身子侧过来,朝诺娃靠近,使她的轮廓缩小然后就可以出手把她击倒。



“你还是把这些留到GMP总部去说吧,诺娃。”鲍伊把缪西卡挡在后头向她挑衅,“荣誉、自由、保卫人类的理想和我们的生活方式,你说过你会成为每一个珍惜这一切的人的朋友。”



“我就是这样的人。”他伸出胳膊搂住缪西卡的腰肢,“你对朋友说的这些话西都是当真的吗?”



“我——”诺娃早就忘掉了那些话,当时她想在充满敌意的第十五小队拉拢个朋友。那是在弗雷德里克上校的指导下开始的一次迂回行动。但是最终,她却真的感觉到了这位个性十足的大兵身上某些特殊的东西,那是对他的疑惑,对他的远离人群产生的一种难以言表的同情。此外,还因为他是克劳蒂娅?格兰特的侄儿。



那段回忆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不很清晰,但却十分强烈。



在那个重建麦克罗斯城的圣诞节,也就是她亲眼目睹凯龙发动偷袭的圣诞节,雪花飘起的时候,小诺娃?萨特瑞正和她的姐姐以及她姐姐的朋友卡洛琳在一起唱圣诞颂歌。她们恰好遇到了一位看起来悲痛欲绝的高个子黑人女士,她漂亮得像白雪女王。



可就在她对她们说话的时候,诺娃的姐姐认出了这位女士的声音,这个声音年纪稍大一些的女孩没有不知道的。在SDF-1号上,PA系统传出的语调时常为战斗中的人们注入希望。那个声音告诉大家应该到什么地方、该做些什么,那个声音把沉着带给世界,同时还传播着勇气。



她就是克劳带娅?格兰特中校。这群小女孩凑过来,围在她的身边用她们最美妙的歌喉齐声歌唱。她们唱的歌显然大家不用猜也都知道。



“天——使的声音从天上传来!甜美的歌声覆盖了大地!”



她们都想成为格兰特中校这样的人,而格兰特中校却希望她们更有出息。她一一拥抱了她们,然后哭了。



“——我是你们的朋友……”诺娃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但她却对自己的话不太确定。她经受过的训练和手中的武器让她控制住了自己。她知道自己该怎样行动并采取何种程序,甚至在这个时候该用什么样的声调口吻说话,以确保菲利普斯和其他人不会愚蠢地乱逞英雄。



她单枪匹马地应付着整个局势,她不但寡不敌众,而且面对的都是一些“残忍邪恶”的人,但最后这个形容词却明显不合时宜。她最强有力的武器失去了效用:对她的责难是完全正确的。而且她剩下的其他手段虽然厉害,但却无法施展出来。



当佐尔的大手扣上她的武器并将它从手中取走时,诺娃几乎无法承认自己的思想突然陷入麻木的事实。“你不需要使用它。”他几乎是在用一种谈话式的口吻说话。只要施展一点点近身格斗的技巧,她完全就可以立刻夺回那枝手枪,但她没有。



诺娃全身一颤,摆脱了那种麻痹感,这才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对那些人开枪了,她自以为坚定不移的理想和誓言发生了冲突。



她看着佐尔,“可是——她不是一个克隆人吗?佐尔,他们对你干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



佐尔摇摇头,紫色的鬈发轻轻飘动。“她是个缪斯,是克隆人取得和谐的灵魂人物。她对洛波特统治者有着生死攸关的意义。瞧!”



诺娃和其他人顺着佐尔手指的方向望去。他们看着一大丛生命之花,他们听见史前文化矩阵发出的音调和缪斯的歌声极其相似。“从史前史化起源的所有生命都在一刻不停地流动。一旦克隆人被置于加速生长的过程当中,就只有缪西卡和她的姐妹弹奏的乐曲才能使他们保持驯良和顺从,这种乐曲能够适时地提醒他们自己到底是谁。”



“现在她正在学习演奏人类的乐曲。”路易?尼科尔斯平静地说。



这句话惊起一串涟漪,直指诺娃的内心深处。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这样一个机器人——她一直都认为他和他的同类是机器人——竟然是复杂得令人惊讶的生灵。



如果弗雷德里克、伦纳德以及地球联合政府派人抓住了缪西卡又会怎样?首先他们会使用各种残忍的方式对待她。缪西卡表述了对和平的希望,可一旦被送进地球联合政府的碾磨房,她的歌声又会变成什么样呢?诺娃不禁感到几分害怕。



“我们得赶快动身,”诺娃说,“我用无线电召唤了一个飞行小队的GMP军官,现在他们随时都是可能到达这里。”



“我们要赶到外头去!”黛娜喊道。爱默森正在打仗,部队里几乎没有几个她能够信任的军官。但世界这么大,很多地方都无人居住,一个反重力悬浮战车小队可以构筑一股不小的火力。他们必须停留在地面,试着和某个头脑明智的人进行接触。也许他们必须和洛波特统治者接触。迫使他们以某种方式停火,然后签订休战协议,最终实现和平。


这会儿,她把入伍的誓言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至于其他的东西——地球联合政府,以及它的附属机构南十字军——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她感觉到自己的ATAC小队和她站在一起,此外,还有诺娃和缪西卡。



持和平主义政见的变节者!听来十分古怪,她想道。



“要是没有你的命令,那些军官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佐尔提醒诺娃,他的经验使他看清了事情的本质,“我们必须策划好每一步行动,但动作要快。”



黛娜高兴地鼓掌准备组织逃亡,但佐尔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激动的情绪,只是把诺娃也拉了进来,就像这个GMP中尉一直是他的同盟一样,通过忠诚指挥和协调下属的天性一定是黛娜从她的天顶星斗士母亲和人类王牌飞行员父亲身上遗传下来的,佐尔想道。



突然,有个佐尔曾经听到过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花丛中移动。他们全都听见了高亢而活泼的叫声,那种把小狗的吠叫与史前文化矩阵发出的声音合二为一的声音,



“波利!”



黛娜单膝着地召唤它。“我早该知道的。”鲍伊深呼吸了一口;诺娃和其他人很想弄明白这又是个什么惊奇之物。



小小的生物看上去像只长着扫把头的矮个儿小白狗。它带着一撮西藏牧羊犬般的额毛,有人发观它还长着凸起的角,几只小脚就像没有烘烤过的松饼。它露出迷你的小红舌头再次发出两声吠叫,朝她跑去。



“你认识这个东西?”安吉洛挠了挠头问道。



鲍伊替黛娜回答:“一出生就认识了。这是她的教父送给她的礼物。我以前没见过它,也从不相信波利的存在,直到现在。我……呃,一直认为它是虚构的。”



黛娜抱起这只小家伙,用鼻子蹭蹭它,开心地笑个不停。“传粉兽”——她的三个不太靠得住的、自封为她教父的天顶星前谍报人员,康达、布朗和利克就是这么称呼它的。当时,才三岁大的黛娜立刻就把它的名字缩短为“波利”(“传粉兽”的英文是Pollinator,简称为Polly)。



很快她就发现波利是只不可思议的动物,它依照自己的意愿随意来去,没有哪一堵墙或是哪一把锁可以关得住它。只要它愿意,想去哪儿都行,往往在她眨巴一下眼睛的瞬间,它就突然凭空消失了。从生下来到现在,她也只见过它七八次。但它的样子从没改变过,丝毫不见衰老的迹象。



“传粉兽,是的。”佐尔低头看着它,说道,“现在你已经知道它在为谁授粉了。”她立刻把所有的线索全都联系在一起,从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甚至一直追溯到她出生之前,黛娜你到底是谁?



黛娜无法想像波利像蜜蜂一样在花丛中忙碌的情形。她又一次让这只小东西舔了舔她的脸颊,然后抱着它站起来轻轻地拍打着。



“你一直在盯着什么呢?我们走吧!”



佐尔看看生命之花,毫无疑问,因维德人已经探测到了它们的存在。他仍然无法回忆起所有的事件,但有一件事他知道得很请楚。



必须挫败洛波特统治者的势力。尽管佐尔本体曾经诱骗过因维德女王莉吉斯,但他并不是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也许我也不是,虽然我就是他,他也就是我。



但我有能力去做那件非做不可的事。就让我在最终完成这项使命的时候结束我的一生吧!



战斗正围绕着洛波特统治者五艘残存的母舰激烈地进行。人类已经向敌人证明,自己要比数量庞大的因维德人更加凶猛。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光学传递信号显示,在他们的史前文化物质当中出现了一个入侵者,那个东西要比因维德人或是铁甲金刚还要让人不安。



那是个小小的白色怪兽,它正吠叫着在库存的储藏罐中追逐着自己难看的小尾巴。一只“传粉兽”。洛波特统治者知道,对它发动攻击就如同用长矛戳刺清风、用子弹射击太阳一样,只会浪费时间。



洛波特统治者仍然像往常那样不动声色地接受了这个灾难性的消息。如果把这称之为斯多葛学派的作风(指忍受痛苦,恬淡寡欲)却并不恰当,因为这只能暗示他们将会采取其他的行动方式。



对史前史化能量的挥霍不仅使他们感受到自己施展洛波特技术水平的降低,而且还令他们的判断出现了失误,他们变得情绪低落,同时也失去了对克隆人的控制能力。但所有这一切,都不会让洛波特统治者自身的——也就是最大的——史前文化罩的运作受到一星半点的影响。



即便是现在,事实也表明整块的史前文化物质已经被他们的舰队传送给了生命之花。



他们无声的商议十分简短。赛赞下达了命令:“把所有机能正常的克隆人和所有的史前文化能量都送到我们的旗舰上来。将适量的战斗舰只设定为电动控制状态,让它们在地球表面降落,只为它们提供单程行驶的燃料。如果可能,对尽可能多的克隆人作一定处理,把他们变成无脑突击队员。”



那个科学家低下头,把自己的异议咽了回去。克隆人只不过是屈从于洛波特统治者命令下的血肉之躯体罢了。又有谁敢公然表达不同的意见呢?



即便那意味着大屠杀……



自从她们被关押以后,艾莉歌拉和奥克塔维亚的生活环境就明显恶化。她们一直对此十分震惊。却不曾调整过自己的心态。尽管她们也是缪斯,但缪西卡和她的宇宙竖琴却是她们三个人能量和功效的关键。对洛波特统治者来说,没有了她,她们俩也就毫无作用了。被拘禁以后,她们见到了史前文化能量减少以及因缪西卡的缺席引发的克隆人机能失调,现在他们对此已经有些麻木了。



但一阵新的恐慌骚动又使她们有所警觉。大多数身体机能出了问题并被圈定了行动范围的克隆人,都被卫兵注射了某种药剂。他们行动迟缓地排成长队。队伍的尽头有一扇门,走出大门的人当中没有一个回来的。



抗痛血清,这个名词静静地在他们附近那些沮丧的囚犯当中流传着。艾莉歌拉看了看奥克塔维亚,她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药效发作,除了失去普通的感觉之外。被注射过药物的克隆人一切功能全都正常——他们将成为好斗和可怕的战士。除了战斗,他们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直到身体被炸开或是药制完全烧坏他们的生理系统为止。



“无脑突击队,”一个声音说道。奥克塔维亚转身想看看那个人是谁,这一望使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由于被剥夺了大量的史前史化能量,这个克隆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干瘪的老巫婆,她点了点头,现在已经处于生命的边缘。



她凝视着远处,眼睛涣散得像玻璃球一样。另一个人插了一句:“另类战争的祭品。这是洛波特统治者独有的方式。”



来自敌人母舰的抵抗似乎正在减弱,但玛丽?克里斯托却不让自己心存侥幸或是就此分心。她躲避着敌人的炮火,准备进行下一次通场飞行。在爱默森的命令下,她正在对支离破碎的TASC部队的残余力量进行整合。



我们最好能尽快得到些援助,她想道。



“将军,现在你必须派出所有的预备队。”爱默森的传送图像对伦纳德说道。



最高指挥官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目前来说,现在的战况发展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说得倒轻巧,你这个吝啬鬼。爱默森想道,这时,他的旗舰在一具生化机器人的袭击和枪弹的撞击下摇晃起来。



“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他冲伦纳德吼道,“立刻行动,你这个笨蛋!”



伦纳德肩上的流苏随着他的怒火不住地颤动,“你竟敢向我下命令?执行你的任务!”



他刚刚切断了通讯信号,脑子里还幻想着爱默森因为战地抗命被收监的情形。这时,一名副官靠到他的身边说道:“敌人的攻击艇正在展开登陆行动,长官。大约就在城市边界五英里处。”



伦纳德转过身再次接通了爱默森,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他也无法派出地球防卫部队执行突破任务了。


他早就预见到,爱默森会认为这道命令根本行不通,而且会使矛盾激化。伦纳德让他继续把话说完,等着在战斗结束、把他搭救下来之后再在地面上对付他。



“接着说啊!哦,你一定对这个很感兴趣:你的教子,二等兵格兰特为了一个敌人的间谍竟然从连队开溜了。GMP到现在还在搜捕他。”



爱默森悲伤得想落泪,他坚持认为他们弄错了人,要不然鲍伊就是被洗了脑。为了说服伦纳德,爱默森列举了种种可能,但他却看到伦纳德脸上显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



爱默森切断了通讯,重新部署他的残余部队,对仅存的敌军母舰发起直接进攻。



在地球上,伦纳德正为自己给爱默森送去了这样一个消息感到高兴,他要让爱默森在这样一个无暇悔恨忧虑的时候感受到极度的痛苦。



但他并没有得意多久。从攻击艇上下来的一支敌军正以松散的队形袭来,它们在纪念城内大肆破坏。



甚至待在指挥塔内的伦纳德本人都看到了开启的攻击艇舱门,无脑突击队的克隆人像一群疯狂的魔鬼一般发起了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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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在SDF-3号远征队踏上征连寻找洛波特统治者,寻求和他们在外交上达成一致的时候,洛波特统治者也正向地球进发。事实上,双方的飞船恰好在漆黑的夜空失之交臂。



有人为此悔恨不已,因为他们相信第二次洛波特战争完全可以避免。我并不赞同这种观点。难道默默耕耘的人类会和侵入自己土地的猴子妥协吗?



妄自尊大的洛波特统治者认为人类一定是发疯了,他们认为人类就和那些由克隆人组成的、被迫展开最后攻势的无脑突击队队员一样简单。



——艾莉丝?哈玻?阿尔戈斯少校(已退役),《支点:第二次洛波特战争解读》



“怎么就打不倒他们呢?”一名步兵咬牙切齿地在战术通讯网络中说道。他朝另一个人开枪,这一次,穿着来自另一个世界服装的疯狂的长发野人终于倒了下去。



但没过多久,这个家伙又爬了起来,它目光空洞,脸上的皮肤绷得紧紧的,像具邪恶的骷髅。它以超乎想像的高速度和灵敏度向他飞奔,同时还端着某种手持武器开火。士兵紧紧扣住扳机,在特弗龙披甲弹头的能量冲击下,它的身上被掀开了—个个大口子,最终,那具僵尸变成了燃烧着的碎块。



但与此同时,另一具僵尸狞笑着从后头冲了上来,和他徒手搏斗。尽管格斗技巧并不高明,但它却残酷得像一条疯狗。他们的步枪架在了一起,幸亏有护甲防身,他的脖子没有被咬断。



此时,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上演着相同的一幕,只有很少的几支南十字军部队驻扎在牛顿城,防守纪念城最外围的着陆点。这些士兵的人数远远低于登陆的外星活死人。几无还手之力的平民又会有怎样的遭遇?士兵们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哪怕耗尽了弹药,那群僵尸也拼命向上冲,它们徒手展开肉搏,想在注射的超量药剂致它们于死地之前尽量多杀几个人。人类的幸存者及时在城镇的中心广场附近重新集结起来。十五名男女组成了一个队。他们分成两组,一排站立,一排半跪。



十九世纪帝国主义扩张时期的情景又重现了,这个小队不断地朝各个方向开火,而那群该死的家伙却一个劲儿地向上冲。强大的现代步兵武器一次又一次扫荡着这片区域,而每一次都有更多的克隆人无脑突击队员咆哮着冲上前来。在他们中间,有几个人还在开火,但大多数人的武器已经耗尽了弹药。



有时候他们也进行徒手格斗,护甲为步兵带来了强大的优势。但每一次他们刚把敌人击退,就又会有一波克隆人朝他们压过来。



小队缩成了一个三角形,现在只剩下了八名背水一战的男女勇士。这时,在他们的上方,细小的十字准星已经对准了他们。



可叹的是,两艘运载着无脑克隆人的运输舰把登陆点错误地定位在了人口密集的中心。由于整个行动的仓促以及克隆人船员的可靠性大大下降,这样的失误根本无法避免。



尽管如此,洛波特统治者向地球人展示力量的命令却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哪怕牺牲一些可有可无的“垃圾”作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从第三艘攻击艇上射出一道光束。整座牛顿城的中心就在高热原子核反应的烈焰中消失了。朋友、敌人,平民——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随着爆炸和冲击波汇聚而成的大屠杀中化为了灰烬。



听到这个消息,伦纳德没有任何反应,反倒像洛波特统治者一样冷静。技术军官七嘴八舌地向他解释外星人发射的光束威力如何,有些人说那是敌人新近研发的武器,另一些人则为此争论个不休。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两座城镇被彻底摧毁,但在他看来这些也都无足轻重。伦纳德和纪念城里的其他人一样清楚,自己很快就会成为敌人的下一个目标,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有力量进行防御。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加强地球联合政府议事大厦的防御了,然而他还是下达了命令去办这件事情。



一名副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肩膀,“我们收到一条外星人发来的通讯信号!”



赛赞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的主显示屏上,博卡兹和达哥分列在他两旁。



他们知道他的名字。“伦纳德指挥官,现在我们只需要一点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你们的种族彻底灭亡。你必须向我们投降并且立即撤出这颗星球。”



伦纳德茫然若失地望着屏幕。撤离?他曾经在学院看过一项军事计划:在以最快的进度持续建造太空船,同时出生率也下降为零的前提下,这样庞大的工程也需要十年时间才可能完成。这样看来,即便在这次大战之前,将地球的太空部队全部聚合在一起,也不可能完成这样大规模的工程。



而地球人又该迁徙到何处呢?在月球和火星上倒有几个为数不多的殖民地,但它们都脆弱不堪;此外,只有几个轨道空间站可供选择。除非洛波特统治者愿意提供帮助,但他们显然不会这么做。



伦纳德很是吃惊,洛波特统治者怎会如此看得起在他们眼中智力仍处在进化早期阶段的人类,而且认为人类有能力迁徙到外星球?而更大的一种可能性却是,洛波特统治者们并不乎他们能否做到这些,也许“撤离”这个字眼不过意味着让地球的权力机构——政府能够逃离这里并保存下来。



各种想法和揣度在伦纳德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也许他们可以把最重要的人物——当然,他本人也位于其中——送走,这样就可以避免人类的彻底毁灭。



就在端详洛波特统治者刀刻一般锐利的老脸时,他又听到赛赞说:“撤离工作必须在三十八小时内完成,否则,我们只能把你和你的种族彻底消灭,再没有别的选择。”



伦纳德的拳头重重地击打桌面上,他猛地站了起来,“现在你们听着:自从我们的祖先直立行走,学会利用双手和大脑开始,这个世界就属于我们!我们度过了每一次灾难和内战,以及你们强加给我们的战争!这个世界是我们的!”



他在空气中挥舞着攥紧的拳头,第一次在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作了演讲。接着,他才惊讶地发现,身边为数不多的男人和女人都点头表示赞同。他终于知道自己以前从未得到身边那些人的衷心支持了。



他正想着那件事情,博卡兹的话却打破了他的希望,“伦纳德,这是我们的最后通牒——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而不是建议或者仅仅是威胁。我们的死敌,因维德人已经探测到你们星球上存在的史前文化。”



“他们很快就会到达这里,”达哥说,“而且,这里将会发生更大规模的战争。你可以离开,也可以选择夹在中间被打个粉碎,再没有第三条道路。你们走吧,把这件事情留给我们去解决。”



伦纳德的部下请他暂时离开屏幕和顾问商议对策后再行答复,但他拒绝了这个建议,同样也没有切断通讯信号。骄傲的秉性让他高高站立在那里,正如洛波特统治者现在看到的那样,他正在保护自己孤独的战士形象,就像一名独来独往的枪手,或是巴顿、凯撒那样的角色。


但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他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计算。如果只有一部分人可以生存下来,那么管辖他们就是他的责任。



“不可能。”他告诉赛赞。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颤得太厉害,“时间根本不够!”伦纳德补充道。他凭空捏造了一个数字,“至少需要七天!”那好像是《圣经》里提到的数字,但这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赛赞抬起了手臂,可伦纳德并没有看见他和他的三位一体伙伴正在触碰史前文化罩。



“给你们四十八小时,不能再多了。”赛赞的话如同最终的裁决。他一口回绝了伦纳德的抗议。“超出这个时限,地球上就不会再有一个活口。”



显示屏闪动了一下,然后信号就消失了。



伦纳德转过身看着离他最近的部下,由于洛波特统治者所坚持的条件根本无法实现,因此他根本用不着考虑这个令人痛苦无比的决定。“重新加强纪念城周围的所有部队,准备全体出动发起攻击。”



只有几个人暂时犹豫了一下,然后,所有的人立刻开始了行动——这时他吼道:“现在立即执行!动作要快!”



他们全都表示服从。因为在伦纳德的小圈子里不允许其他意见的存在;而且他们对这道命令也没有异议。人们迅速跑动起来。



伦纳缚想道,我们曾经痛打了天顶星人,现在我们一样可以痛打洛波特统治者!还有因维德人,无论这些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男人和女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准备。一些孩子被隔离起来或是被大人送往掩体,但还有很多孩子却拿起了武器准备参加最后的战斗。



毁灭的光束过后出现了短暂的平静,即便它并不意味着什么,但在此刻看来也显得非同寻常,天空很快又会被撕裂开来。



爱默森的三星号旗舰所参与的战斗行动足以记入写给孩子们的故事,也足以载入歌颂爱国者的诗篇。爱默森本人宁愿付出一切代价也不想待在这里,至少他不想成为飞船上众多死难者当中唯一幸存的船员。



但事情偏偏就发生了。一发敌人的炮弹击毁了舰桥上所有的系统,还是打死了资深的舰炮指挥官——当时,这名指挥官正站在爱默森和离他最近的爆炸地点之间。不过,爱默森的身上也中了弹片,指挥椅被鲜血染红,脑袋重重地撞到座倚的靠枕上。由于角度特殊,靠枕内的填充物几乎没有起到任何缓冲作用,他被撞晕了。



爱默森感到无以复加的疲倦,同时他还觉得非常遗憾——他为自己从未对鲍伊吐露过心声感到遗憾,他为自己没能打赢这场战斗感到遗憾,他为自己把婚姻搞得一团糟感到遗憾,但更令他感到遗憾的是,那么多的生命已经或是即将被送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烟雾从舰桥的控制面板上升起,那里很快就成为一个墓穴。爱默森的脑袋向后靠了靠,只有一次他回忆起自己在丽莎?海因斯和亨特的战争日志回忆录中读到的内容。



思考变得越来越困难,但他用尽自己的意志力把那些书中引述的问题集中起来: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我们从何而来?在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又会在什么时候死去?这是属于全人类的问题,在爱默森看来,他们一定构建在RNA密码子和反密码子的基础之上。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盼望尽早探询到答案。他很清楚那些答案会令洛波特统治者感到惊讶——同样地,那些答案也会令同胞们感到讶异。



然后,他冲着克里斯托中尉和布朗中尉眨了眨眼,爱默森无法想像他们如何能够将机甲停靠在受损如此严重的三星号上。他无法断定他们是真还是幻。但就在他们把他拖起来送进弹射模块的时候,疼痛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且还让他更加清醒了一些。



丹尼斯?布朗不知道该对玛丽说些什么,对爱默森实施救援是临时决定的,在此之前,他们相互之间只知道对方都是作战部队的指挥官。蹲坐在由合金护甲保护的小型球体内部,这个受了伤的将军显得有些反常,甚至有点笨拙。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返回机甲了,更何况那两具机甲也都伤得不轻,进这个弹射太空舱反倒是更好的选择。



“看来我们成功了。”他鼓起勇气说道,这时,三星号在他们身后炸成了碎片,冲击波把金属球体都撼动了。



她想了想,“是啊。”玛丽没有正面回答。



但他们发现自己的结论下得太早了,在敌军残存的几艘仍旧可以行动的巡洋舰当中,有一艘飞船就像噩梦中跑出的怪物,张开鲨鱼般的大嘴朝他们扑来。



他们被吞噬了。



黛娜回头一看,发现传粉兽已经没在后头欢快地跳跃了,她早已习惯了它的突然消失,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次见到它。



第十五小队和他们的朋友以及同盟(指诺娃),爬上了埋葬着SDF-1号以及所有生死攸关的史前文化能量秘密的土丘顶部,俯视着一道充斥着亮光和噪音的包围圈。



GMP部队显然最先到达那里,兵员运输车和巨型机器人以及武器的维护人员都赶到了现场。能量警戒线就布在外围,土丘底下也有不少人在活动。在远处,城市在燃烧,受到敌人袭击的地点升起了浓烟,在天上形成了方圆一英里左右的黑云。出于某种原因,GMP部队正遵照弗雷德里克上校的指示不惜一切代价重新抓捕外星人,他们不是忘记了就是没有收到南十字军高层发布的全力加强防线准备拼死一战的命令。



佐尔在仔细地思考整起疯狂事件的始末,这时,黛娜也在考虑佐尔的事情,她是多么需要和他取得相互理解啊。就在这八个人站在那里忙着理清他们的纷乱思绪及回忆的时候,有一道阴影投射在了大地上。



他们都抬起头,地面上的宪兵部队也看到,在他们的上方盘旋着一架肉桂红的扫帚形洛波特统治者攻击艇。



卡诺和他的三位一体伙伴正透过巨大的透镜向外望。“最后一具史前文化矩阵就在那里。”卡诺用一种单声道嗓音说道,“不过,站在土丘顶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的飞船剩下的任务就是进行牵制性攻击,但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土丘被战斗单位团团围住。



但所有的这些情形都令人感到困惑。这里并没有发现那三个可怕的史前文化鬼魂的踪迹,至少没有任何抵抗的迹象,对史前文化如此小心谨慎足以使任何人学到很多事情。



但这又是什么?随着焦距的放大,卡诺看见了他过去的未婚妻缪西卡、最先进的佐尔克隆人以及六个地球原始人,他们正在悬崖的边缘处走动。



“佐尔和他们在一起。”达西斯是三人小组中的长者,她以其独有的冷静说道。



“甚至连缪西卡也在。”卡诺吐出这样一句话,他强压住自己即将撕裂的嗓音,因为他宁死也不愿承认恨意已经涌遍他的全身。



黛娜惊讶她看见佐尔迈步走向悬崖边缘,对着空气说起了话,“如果你们发动攻击,我们就会摧毁这里所有的东西,生命之花、史前文化、缪斯。一切全部摧毁。”



“回到你的济波特统治者身边去!告诉他们这场战争必须结束。你们对这些东西根本一无所知。你和你的主子都给我听好:现在你们该学着如何谦虚受教了。”



佐尔想登上那艘飞船,但诺娃却望着他,心中满怀忧虑。他要干什么,虚张声势唬住敌人吗?



上帝一般的声音从攻击艇上传来,把人类吓了一跳,但缪西卡和佐尔却迎了上去。“我们会回来的。”那个声音说道,随着火焰从外星人部队四周升起,他们向地平线上方运动。攻击艇朝着太空和外星人旗舰方向升空远去。



诺娃在军队中从未学过对将要发生的事件进行分析预测。虽然始终没有表态,但她终于也和黛娜一样将入伍效忠的誓言抛在了一边。“佐尔,那些花,还有洛波特统治者……你都想起来了!”



他露出了最为坦诚的笑容,“是的,但还只是些片段。”他又对黛娜笑了笑,“这还只是意识接合的开始,而缪西卡就是莫中的关键!”



黛娜刚要发作就僵在了那里。这就是全部的原因,嗯?缪西卡?竟然把这一切全都瞒着我黛娜……啊,可恶!



佐尔开始发号施令,诺娃似乎十分乐意听从他的调遣。佐尔勾勒了整个计划的轮廓,他要安吉洛、希恩和路易从GMP的封锁线悄悄溜出去,并通过一拖一的方式把第十五小队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全都带进来。



黛娜在通风口状的土丘顶部开口处走来走去,看着伞状的孢子撞击在某些看不见的障碍物上又飘落下来,它们不断地升起来又落下去。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强烈地被它吸引。她终于决定,如果大家都能逃过这一劫,她一定要叫佐尔把所有的事情都向她解释清楚。



佐尔抬起头望着地球的天空,这时,鲍伊也把缪西卡搂在了怀里。有些人正在逃离纪念城,他们生怕被另一束光线或是生化机器人部队的袭击所波及。



长长的队伍末端是一个和佐尔本体全然一致的人,他不但继承了宇宙塑造力的惊人秘密,也背负了他的前世犯下的每一项罪孽。佐尔?普利姆在微风中用力吸着气。



现在,战争结束了,他对自己许诺,也对所有生灵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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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虽然焦点突然从史前文化矩阵转移到了缪斯和佐尔?普利姆的身上,但也只有那些对史前文化力量的更为微妙之处不甚了解的人才会感到迷惑。



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我们就可以上看得更透彻。当然,我们也会为自己掌握了全局的观点、对历史舞台上那些角色的困感甚至不合情理的举动感到自鸣得意,可又有谁能以公正自居并且责备他们呢?史前文化的塑造力已经把整个世界置于它的利齿之上,不住地摇晃。



——S?J?费雪,《光之军团:南十字军部队史》



战俘们看得出来那是个非常高的空间。外星人色彩斑驳的照明光源大得像一辆反重力悬浮战车,高高地悬挂在他们的头顶,没有任何物体作为支撑,它的多面体结构与染色玻璃装饰灯非常相似。



它就像一颗带辐射的钻石,他的脑子里似乎泛起一条清晰的思路——但他不敢肯定,爱默森的神志开始有些模糊,这时,布朗和玛丽试着悄悄把他扶起来,坐在长椅上。



“怎么样?”达哥重复问了一句,“你愿意为你的手下指点迷津,向我们投降吗?”



爱默森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望着那三个站立飘浮在史前文化罩小型平台前的怪人。在这样的关头,伦纳德会不会失女理智?爱默森很好奇,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却一点意义都没有。



“‘投降’?”爱默森疲倦地重复着那个字眼,感受着脸上、脖颈以及身体侧面伤口的疼痛。“难道你们这些傲慢自大的盗墓贼还不了解人类吗?你们的天顶星走卒就曾经跟在我们的后头。现在你们也跟来了——嘶——”



疼痛让爱默森吸了一口气,他差点晕厥过去,但几乎即刻就清醒过来。克里斯托中尉用身子顶住他,把爱默森的身体支撑起来让他不再继续摇晃,真是个好样的战士!



“——跟在我们后头,”爱默森继续说道,他挺起了脊粱,“可是看来你们还不明白:这并不会削弱我们,只会让我们变得更进强大!”



达哥低头看着他,“非常遗憾,我们得到的情报使我们相信,你们和我们一样正在谋求和平的解决方式——我们的目标也是如此。”



爱默森摆脱了疲倦和伤痛的袭扰。在他面前这些酷似开膛手的凶残幽灵到底有多老?在老旧的橱窗里又有多少个靠史前文化滋长的多里安?格雷的肖像?他思忖了一下,然后把精神集中超来。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这个想法真的很妙,”爱默森开始回击,“是你们首先向我们开的火,这一点你们跟我一样清楚。你们根本就不会尝试和我们谈判。”



“多可惜啊,”达哥避开了他的锋芒,“可我们尊重你们,就像尊重其他和我们样具有人类外表的智慧生命一样,相同的生物起源结构——甚至连智能方面都具有亲缘关系。”



“是吗?”在细长的眉毛下面,玛丽那双眼睛正朝着洛波特统治者怒目而视,“那么为什么还不召回你们的生化机器人部队?”



“你们都是骗子,所有的人。”爱默森告诉洛波特统治者。



赛赞的眼睛都睁圆了,里面满是惊讶与不悦,“一点不假,你们这些生物太愚蠢了!”



爱默森冷冷地笑了笑,“地图参照坐标罗密欧——探戈466-292,那里就是你们最早想要登陆的地方,对不对?我们就是这么愚蠢。你们会遭遇到更多的机甲和战斗——疯狂的人类要比你在最可怕的噩梦中见到的对手更难对付!”



那是爱默森的疯狂构想,在三星号的通讯系统被破坏之前,他依据外星人的活动觇律,并参照伦纳德的部下的通讯记录,由此得出了刚才的那番结论。这一招值得一试,爱默森断定。地球的防卫力量几乎见了底,但洛波特统治者也许还不知情,爱默森的话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他们的阵脚。



尽管外星人新近使用的光束武器十分可怕,但却不可能在那些土丘上使用,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们不想、也不敢毁掉这几个土丘,否则他们早就动手了。具有悲剧讽刺意味的是,现在人类终于知道了洛波特统治者发动战争的根源,知道了令人迷惘的企图,以及洛波特统治者押下的赌注。爱默森和伦纳德一样清楚,从地球撤离根本行不通,就算可以做到这一点,人类也无处可去。



“而且我们知道史前文化。”尽管第十五小队在敌人旗舰内部搜集到的情报、以及根据洛波特统治者发给伦纳德指挥官的通讯信号作出的分析非常粗略,但玛丽还是把这个词说了词来。



“我们知道如果你们得不到它就会死亡。”布朗也补充道。



这几句话让洛波特统治者们迟缓了片刻。战俘们看见那几个入侵者的头头再次开始了无声的商议。



片刻之后,博卡兹说:“告诉我们,你们当中有多少人了解我们和我们的历史?”



“我们知道你们的弱点,”爱默森回答道,“地球是我们的。没有人可以从我们手中把它抢走或是迫使我们离去!但是,如果你们愿意停火,也许我们还可以互相帮助。我们可以停止这场战争。”



“因维德人已经来了,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赛赞问道,“你们会被全部消灭!”



“我们绝不能允许因为你们的固执或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世界的命运,而危及我们建立洛波特宇宙的宏伟蓝图。”达哥说道。



“你们的鼠目寸光只不过证明了你们有多么的原始。”博卡兹又添了一句。



爱默森一阵狂笑,玛丽和布朗却感到一阵害怕,随后他收住了笑声。接着,将军用自己的目光迎上了一名洛波特统治者的凝视。“那么,就算是吧。”



斑驳的蘑菇状史前文化罩的一部分发出了亮光,博卡兹把他的手掌放了上去。史前文化罩发出话音,显然是要让这些地球人听见。“我们收到了佐尔?普利姆的消息。”



“佐尔和他所在的人类部队正位于埋藏着史前文化矩阵的地区,缪西卡也和他们在一起,但她再也不可能弹奏宇宙竖琴了,她已经效忠于佐尔和人类。”



“鲍伊!”爱默森喃喃道,“我知道你绝不会私自逃离军队的,孩子。”



赛赞掉过头对爱默森说:“我们撤回最后的宽限期!你的地球就要完蛋了!”



希恩和其他队员溜回他们事先藏好的吉普车,架起战斗武器,伪装成前往后方汇报战况的侦察队穿过了GMP的封锁线。有了诺娃透露的口令,事情就好办多了。在洛波特统治者的攻势和南十字军司令部乱成一团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人想过要盘问他们几句。



回来的时候就更容易了,真人操控的机甲运载着另外几具无人驾驶的机甲轻松地穿越了GMP的警戒线。在没有明确命令的情况下,宪兵是不敢轻易朝友军开枪的,可等他们明白自己上了当已经来不及了。



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站在他们的反重力悬浮战车附近,望着满目疮痍浓烟滚滚的纪念城。毁灭光束击中了这座城市的好几处地方,但并没有像对付牛顿城那样将它彻底化为焦土。



“鲍伊。我觉得没脸见人。”缪西卡说着,眼泪打湿了她的面颊,他们正看着许多幸存者排着弯弯曲曲的长队从市区往外撤离。



“这不是你的过错,”鲍伊搂住她不住地宽慰。



她抬头看着他,试着笑了笑,“我们两人之间的和谐度很强,我可以感觉到你的欢乐和悲伤,那种感受就像出自我自身一样。”靠在他身上的感觉是那么的神奇,在恐惧的环绕中,一种神圣的兴奋体验支撑着她。



往另一边,黛娜平静地问诺娃:“你认为佐尔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方案?他能通晓未来?”她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询问自己的私事,而且,有这个必要吗?她所有的梦境和幻象都紧紧地环绕在她的周围。



诺娃思索了一下,“你说什么?”如果佐尔真的具有某种预知力,也许人类可以把它用在好的方面。



黛娜正看着佐尔,他独自站立在一旁望着熊熊烈焰中的纪念城。“他并不想帮助缪西卡,”黛娜终于面对现实了,“他想复仇,我想,他求死的意愿更甚于求生。”她的话音当中带出了点什么。她仍然爱着他。


佐尔正站在他的三位一体号旁边,审视着面前的废墟和惨剧,黛娜曾经以为他为自己的战车起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它具有三种变形模式,但现在她才明白是他记忆深处的某种东西叫驱使他这么做的。



佐尔默念着无声的誓言,仿佛那是一句咒语:现在他们该为此出代价!这一次我一定要阻止他们!



这时,他听见希恩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坏消息号的座舱扬声器里传来赛赞刺耳的嗓音:“佐尔!你这个叛徒!你在那里吗?”



希恩吓了一跳,他差点像飞行员弹射一样从里面蹦了出来。



佐尔立刻回到他的三位一体号座舱前,伸手握住了控制把手,“我听见你说话了。”



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洛波特统治者竟然把他们的图像信号送到了反重力悬浮战车的显示屏上。“你已经知道随着生命之花的开放。史前文化矩阵的效能会不断降低,”这算不上什么问题,“而且,现在探测星云肯定已经把消息传递给了因维德人。”



佐尔看着他昔日的主子。这些话又使他恢复了少量的记忆和意识。“我……是的,不过我还知道我是这颗星球生死存亡的关键。”



“我要说我认为你犯了个错误,”赛赞重复说道,“仔细看看,你就会明白。”



ATAC小队的其他成员也看着他们自己的屏幕,缪西卡站在鲍伊的身后,诺娃则和黛娜一起观看。他们看到了受伤痛袭扰牙关紧锁的罗尔夫?爱默森,玛丽和布朗正想方设法为他减轻一些痛苦。



“爱默森。”鲍伊木然地说道,而希恩则像一个失去希望的信徒低低念叨着玛丽的名字,黛娜也听见诺娃呼吸急促地说出了“丹尼斯”三个字。



接着,洛波特统治者又出现在屏幕上。“只要你们交还缪西卡并且将部队从这一区域撤离,我们就释放这三个男人。”



男人?希恩?菲利普斯花了一秒钟时间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甚至怀疑这些人有没有用正眼瞧过玛丽。我想,在他们看来所有穿着护甲的人都一样,可是——也许这群吸血鬼并不如他们始终吹嘘的那样聪明。无论如何,如果继续这么吹嘘下去能让他们永垂不朽,他们就一定会永远这么吹嘘下去!



“你可以接受这个条件吗?”赛赞接着说道,“我们相信用不着提醒拒绝我们的后果。”



佐尔强压住长期以来积蓄的怒火,问道:“你要我们怎么做?”



“我们可以接你们上来,然后在我们母舰上把战俘交还给你们。”洛波特统治者的影像从显示屏上消失了。



佐尔疲倦地从他的战车里跳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不想让你们当中的任何人陷进——”



鲍伊的肩膀猛地朝他一撞,把块头比他还大的佐尔顶在三位一体号的侧装甲板上,想要把他掐死。



“绝不能让他们抓走缪西卡!我要杀了你!”



佐尔的面部都扭曲了,他想要把自己挣脱出来,但却没有成功。“那就待在这儿什么也别干,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好朋友被杀掉!洛波特统治者的手段要比你们想像的还要残酷得多!”



黛娜跑过来解劝,但缪西卡却抢先把他们劝住。“住手,鲍伊!”为了防止对她造成误伤,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向后退了几步,松开了紧紧掐在手里的佐尔。



“我不会让你们为了我去送死,”她告诉诺娃和第十五小队,“我要回去。”



还不等鲍伊拦阻,黛娜就说:“她是对的。第十五小队,集合!来吧,你们还傻呆呆地看什么?”



在他们当中,诺娃和困境中的爱默森关系最为疏远。同全人类,以及他们的家园的生死存亡相比,几个人的命运,一支舰队的指挥官,外加两个TASC飞行员——这些人的命运实在是微不足道,任何对南十字军发下誓言的人都明白这一点。在人质事件和情绪冲动的基础上达成的策略和方针将会导致巨大的灾难,在全球内战中,那曾经是一个起过主要作用的因素。



诺娃想起了自己的手枪,但她又马上意识到,现在局势的发展已经无法干预,她只能和黛娜的ATAC小队一起静观其变。在对局势的塑造力方面,史前文化似乎有某些蛛丝马迹可寻,她只能寄希望于这种神秘力量好的一面能够起点作用,因为现在他们已经快要被命运吞噬了。



“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黛娜告诉她的手下,“我们只能随机应变。但这和南十字军或是地球联合政府无关,现在甚至连这里的土丘也不那么重要了。这是我们与洛波特统治者之间的恩怨。”



旗舰内的经历,土丘下面的孢子、花粉核和生命之花的影响以及缪西卡的歌声使她如梦初醒,体内的某些东西突然活了过来——那种东西展现出它的力量,如同挣脱了虫茧舒展双翅的蝴蝶。



黛娜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很信奉一句话:“也许从一开始它就会变成这样。”



切断通讯联系之后,洛波特统治者很快达成了一致:缪西卡对他们的计划至关重要,他们再也不需要其他人了——甚至包括佐尔,而且,那个混血中尉斯特林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遗传使她拥有了对史前文化的洞察力和亲和性,使她改得十分危险,最好能够尽快把她和她的部队都消灭掉。在和史前文化有关的事件当中,洛波特统治者绝不能忍受任何人的阻挠。



十多架攻击艇绕着土丘盘旋了几圈,但没有开火。这支小型舰队降低了高度,把反重力悬浮战车载了进去。由于在火力上远远处在下风,当入侵者的升空离去时,GMP的士兵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在行进途中,第十五小队在巨大的机库甲板内组成了矛头阵型:黛娜的瓦尔基里号,安吉洛的特洛伊木马号,鲍伊的重蹈覆辙号——那是用于替换在早先从敌人母舰上突围时遗弃的迪迪瓦迪迪号的,此外还有希恩的坏消息号和路易?尼科尔斯的动线号,这构成了整个小队。



整排整排的克隆人卫兵用枪对准了他们。如同一群野兔看管下的狼群。但ATAC部队的士兵们只是静静地观察和等待,唯有反重力悬浮战车的前灯和引擎罩才使它们露出一股杀气。



黛娜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她打开了麦克风的内部扬声器,大声说道:“先让我们看看爱默森参谋长。”



那一群入侵者商议了一阵。最终。他们的队列让出一条道,反重力悬浮战车跟着一辆卫兵使用的轻型汽车开了进去。他们进入居住区的拱形通道,这里和洛波特统治者原来的那艘旗舰非常相似。



沿着道路两旁,都站满了士兵,黛娜很想知道,他们是否明白在反重力悬浮战车的装甲和火力面前,自己不过是些突然出现的目标而已。可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忧虑,反而在为她担心。



尽管无法用言语解释,但某种东西告诉她,自己做的没错,虽然有悖逻辑,可那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和某种比她自身宏大得多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她吸了口气。赶忙祈祷这不是她的错觉。事实上,除了信心它什么都不是,如果她能够悟透自己在军事学院上过的哲学课程,这不正是某种感知过程吗?



卫兵的轻型汽车在一个和车库大门大小相当的舱室入口处停了下来,反重力悬浮战车也停在它的后面,发动机在怠速运转。



“从这里开始,除了缪西卡,只能再跟两个人,别的人不许跟进来。战俘交换很快就可以完成。”



黛娜站在她的炮塔座舱内,抓起她的战车手专用卡宾枪斜挂在护甲的肩部。她那带翼的头盔和亮色金属的头饰以及漂亮的护甲,似乎把那些卫兵都给比了下去。“就你和我上吧,鲍伊?”她不明白洛波特统治者为什么不把佐尔也引诱进去。



“好的。”鲍伊身后的缪西卡站了起来,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大伙的护送之下,瓦尔基里号和重蹈覆辙号穿过了几条令黛娜印象深划的覆盖着石材的走廊,以及许多条看起来更富现代气息的过道。最后,轻型飞车带着他们停了下来,反重力悬浮战车也停止了前进。


黛娜打了个手势,鲍伊和缪西卡跨下战车和她走到一起,两个ATAC小队的士兵都带着卡宾枪,他们被带到一扇三曲臂形舱门前,舱门旋转着开启了。



爱默森抬头看了看,露出听天由命的笑容,“是你们。”



尽管将军的大多数温情都留给了鲍伊,但黛娜知道这句话同样也是说给她听的。



“爱默森。”鲍伊只应了一句。



“爱默森将军!”黛娜大步朝他跑来,卡宾枪还挂在她的胳膊上。这时,丹尼斯?布朗和玛丽?克里斯托搀扶着他站了起来。“你受伤了。”



她知道光靠自己的战地医疗工具包帮不上什么忙,布朗和克里斯托早就用自己的医疗器具为他做过了伤口处理。



“没什么大不了的。”将军告诉她,他们都知道这是句谎言。“很高兴你能到这里来,黛娜。”



接着,他把脸转向鲍伊,他的两脚就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能见到你真好,士兵。”



鲍伊朝他的监护人略微一点头,“很高兴能来这里,将军。”但他的眼睛却在头盔面甲后面转个不停。黛娜想了一小会儿也高兴起来。不管他们俩有过什么嫌隙,现在他们又再度和好了。



黛娜估算着下达命令开始行动的最佳时机,她想拉上缪西卡,那样会保险些——缪西卡也对此表示过同意——这时,传来了一阵声响。黛娜猛一回头,把卡宾枪从肩上摘下来。她抬高枪口,看见缪西卡已经被人从鲍伊手中抢走。两排克隆人卫兵开枪掩护,同时把她往后头送。这些卫兵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他们背靠着的物体在她看来应该是一堵坚实的墙体才对——看来她落入了一个老套的陷阱,几排卫兵重新封住了道路,继续向他们射击。



“黛娜!”



希恩从未听到安吉洛发出过这样的声音。但现在没多少时间停下来细想。希恩本人也心不在焉,他正为玛丽的安危担忧。



黛娜一直开着她的麦克风,毫无疑问,那是枪战的声音和中尉呼叫支援的喊叫,这绝不会弄错。



“我和你一起上!”安吉洛怒吼一声,反重力悬浮战车的推进器喷出了熊熊火焰,诺娃和他共乘一辆车,她也同样想着丹尼斯?布朗。



希恩不自觉地换上了指挥官的口气,尽管现在这个大块头中士的军衔已经超过了他。



“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干了!守住这个地方!还有你,路易。你们要守住我们的退路!”希恩启动坏消息号,打烂前方的舱门冲了过去,安吉洛则在清理路障。



要找到他们并不太难,因为黛娜和路易的护甲仪器背囊内各自配备了一具异频雷达收发机。这时,黛娜从显示屏上消失了。



尽管希恩无法通过无线电和他或是中尉取得联系,但他知道鲍伊还活着。希恩放过了走道两旁的克隆人,毫不理会他们的小型手持武器所发射的微不足道的火力,而他只要偶尔打出几发炮弹就足以让他们心惊胆战。



这场飞车竞速似乎怎么也没个完,黛娜的信号已经彻底消失,也许她也跟着玩完了,也许玛丽和其他人都还在那里……



他就像一匹脱疆的野马一般,一路冲杀着突破了最后一道舱门。刚一露面,能量弹立刻就朝着他的方向飞来。他没有开火,因为他不知道敌人和朋友分别处在什么位置。



但他仍旧没有开火,同时试着给自己的坐标定位。这是一条简单的原则,就像前人在早先的战争中所说的那样——如果你的母亲恰好在战斗中穿过你的火力覆盖区域,那么你很有可能把她打中。



坏消息号在较低的高度原地盘旋,有三个卫兵集中火力向它射击。希恩很想知道这些克隆人到底懂不懂怎么打仗,他不去理会他们,干脆就当自己已经把他们干掉了。在最紧迫的一刻,他断定附近没有友军的踪迹,于是他一边运动,一边用主炮打出了一枚炮弹,几个牺牲品的肉体立刻化作了灰烬。



由于他在战斗中过于投入,以至于根本没有为她们的死感到难过,他的脑子里只在乎一件事情。这时,希恩听到的声音使他松了一口气,欢快的情绪正以非同寻常的速度涌遍他的全身。



“你倒是来得从容不迫!”在一根带着凹槽的柱子后头,玛丽责备起他来,手里还端着从倒地的卫兵身上取下的步枪准确地射击。



“可我的心里一直都想着你。相信我,我的小鸽子!”



对他来说,这段浪漫的爱情起初只意味着又一次的征服,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或我的一切了呢?希恩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尽管这会儿他正尽量让自己集中精力考虑正事。



也许是因为玛丽?克里斯托独立的个性,她不但没有被他迷住,而且还赢得了那么多的勋章和嘉奖:也许是因为受到宿命困扰的黛娜不断抱怨臭希恩总是不愿意向他人低下高傲的头;他敢肯定,如果自己能够再次和玛丽玛生活在一起共度一生,他甘愿永远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



在很短的一瞬,他把所有事情都想了个遍。他开动坏消息号在原地不停地打转,同时进行重火力压制。他把漂亮的中楣轰开,灰烬和瓷砖像喷泉一样落下,压得敌人抬不起头。



看来克隆人并不在乎他们自己的生命。有些人就笔直地站在烈火和碎片当中,他们的小型武器反击火力向四周发散,猛烈地射向舱室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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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爱默森!他背负着巨大的悲痛!



他是光明之王!尽管——



他并不知情,直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明塔奥,《史前文化:超越机甲之旅》



罗尔夫?爱默森把那条受伤的手臂紧紧靠在身上,他抬起头,看见鲍伊和缪西卡正躲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面,一个克隆人卫兵正绕到他们身后寻找一个便于射击的角度。



冷静和逻辑都被抛在了一边,趁着自己还有点力气,爱默森径直穿过了枪林弹雨。在他隐蔽的地点与鲍伊身边那根桩子之间的地带还比较安全,枪弹的射束也比较有规律,然而爱默森起身冲出去的时候,那个克隆人恰好单膝下跪,把脸贴上了步枪的枪托,枪口正向他瞄准。



缪西卡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情,尽管只有不到半秒钟,但爱默森都看在眼里。



多美啊——这时,一发子弹从后背射中了将军——也许他是我们当中最出色的,我们都应该听她的。



枪弹正中他的背心,外套着了火,溅出的血液立刻蒸发,连骨头都烤焦了。他所知道的下一件事情就是自己躺在了鲍伊的臂弯里,而那个克隆人枪手则被黛娜给撂倒了。



希恩驾驶着他的战车,用辅助火炮前后扫射着整间舱室,大多数敌人都在往后撤退,剩下的全都被打死了。片刻之后,剧烈的回音消散了,只剩下一片寂静。



鲍伊把头盔扔到一边。他跪在地上把爱默森扶起来,嗅着带着焦味四血腥味。“爱默森,爸爸……”



爱默森的手正紧紧扣着冷冰冰的合金护甲。“我听到你弹的曲子了。就在他们送我去ALUCE基地的那天晚上,我在营房的窗户底下听你演奏。你弹得很美,鲍伊,你很有天赋。”



“不——我没有——”鲍伊想诉说自己对他的关爱,但却发现嘴边只剩下歉意,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爱默森的手握紧了他戴着金属手套的手指,“你和缪西卡的……结合是件好事,鲍伊。你们俩都必须从中吸取教训,孩子。”



爱默森又支撑了几秒钟,尽管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朝鲍伊肩膀后头张望,看见黛娜也掀开了面甲。敌人打坏了她的异频雷达收发机,那个地方的护甲被熏黑了,但她却没有伤着。



在他看来,她要学的事情比鲍伊或是缪西卡更多。黛娜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就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她右手高举着步枪离开了他的视野。



爱默森惊讶地看见,世界并不像长久以来人们传说的那样变得越来越暗。恰恰相反,他的视野和感知范围都不断地扩大,把所有美妙和可怕的事情,把所有言语无法表达的事情都收在眼底——它美得骇人,相比起来,人的生命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道喜庆的光环把他包容起来,他欣欣然向上跃起。宇宙环抱着他,向他敞开了所有的秘密,解答了每一个疑问。



在他那间戒备森严的避难所里,詹德博士通过高科技转播仪器和他自己的信息来源监控着战事的发展。他突然全身绷得笔直,仿佛被人猛地敲打了一下。但他立刻又松弛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一把揪住罗素外衣的前襟。“爱默森死了!这一刻终于来临了!把我的特殊仪器都拿到这儿来!”他伸出手一推,叫他的手下赶快行动。



罗素一溜儿小跑地出去了。詹德解开他制服上衣的纽扣,他再也不用披着这身虚伪的外皮了!现在他该穿上更为体面合身的外衣。



从今天开始,宇宙将掀开新的一页!



诺娃正穿着一件多出来的ATAC护甲,那件带着长角的护甲原本属于卡特,但他在对敌人母舰发起的第一次袭击中牺牲了。现在她看起来就像只金属铸就的公牛,正回过头朝着两辆——本该是三辆才对——增援的战车开来的方向张望。



“我到处都找不到佐尔,”她靠过来告诉安吉洛?但丁,“他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母舰的另一个地方,佐尔跨进了他的红色生化机器人,悄悄走进过道。只要能完成复仇计划,他死也心甘。黛娜的面庞在他面前晃了好一阵子,他说不上这是为了什么,但他还是把这件事情搁在一边继续踏上了征途。他失去了所有的思想,全部心思和所有智慧全都扑在了复仇上。



“中士,这些过道在我看来全都是一样的!”路易在网络中喊道,“这样我们怎么能找得到他们?”



远距离通讯受到了阻塞干扰,鲍伊的异频雷达收发机也失去了效用。



“我们继续边走边瞧。”安吉洛说,不管怎么说都得怪这个该死的菲利普斯,他根本就没有在来路上留下记号!



与此同时,在他们上面的过道的一侧,有几个人影一边奔跑一边躲避着敌人从后面射来的枪弹。



“那是克里斯托中尉和布朗中尉!”路易喊道。



鲍伊和缪西卡紧紧跟在他们后面,跟着两个TASC飞行员蹲在过道的两旁寻找隐蔽物。卫兵射出的密集火力在舱室上四处飞溅。



由于敌人的反击来得如此突然和猛烈,人类战士不得不把爱默森的尸体留在原处。



在“参议院”大厅担任后卫任务的希恩,并没有挡住所有的卫兵。更多的人从不同方向钻了出来,射出整排的火力,可还不等他们打倒自己的猎物,就被反重力悬浮战车辅助火炮的连续射击炸成了闪耀的火球。



鲍伊和其他人转过身,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他们看见黛娜顺势把瓦尔基里停了下来,战车四方形的炮塔正向外喷射着微微发亮的热浪。



鲍伊立刻给弄糊涂了。他的重蹈覆辙号和黛娜的战车不是停在相反的方向吗?爱默森死的时候,他并没有再见她以近乎自杀的勇气跑回到自己的机甲上去。



由于担心重型火炮在杀敌的同时可能伤及自己人,现在,黛娜正跳上座舱用自己的卡宾枪射击。最后一个卫兵从她朋友们头顶上的突出部分坠落下来。然后,她转过身对准相反方向一辆载着卫兵朝她冲来的轻型飞车开枪,飞车的挡风玻璃碎了,这辆小车翻了个身,把上面的卫兵抛得东一个、西一个,然后蹭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希恩杀出一条血路跟上队伍,一同赶来的还有安吉洛和诺娃,而路易的战车速度开得太快,他动用了制动火箭才把机甲停下来。



丹尼斯?布朗和鲍伊帮着希恩挡住了从“参议院”大厅尾随而至的卫兵,这时,玛丽?克里斯托趁机跳上了敌人的轻型汽车,把它启动了。



缪西卡、鲍伊和布朗都上了车,玛丽的轻型汽车在四辆反重力悬浮战车的护卫下向前行驶。这时,黛娜才意识到佐尔不见了。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决定发动进攻,他们将要战斗到底。



“我们必须加强我们的力量,”达哥断言道,“削减所有机能正常的克隆人,把人数控制在维持正常机能的百分之八十以下。”



现在,另外四艘母舰和大部分战斗舰只几乎都没有用了,它们都耗尽了能量,旗舰成了所剩的惟一的希望。



捷达出言反对,他知道洛波特统治者并不是要简单地摒弃这些史前文化的克隆人,而是要把他们抛出旗舰。



“他们不会乖乖地束手待毙,我的主人。”捷达指出。



“那就暂时把他们关起来!”赛赞粗暴地说,“做好处理他们的准备。现在开始对埋在地下的史前文化矩阵发动攻击!”



即便是最狂热、最忠实的克隆卫兵,也在反重力悬浮战车强大的火力面前败下阵来,四射纷飞的枪弹很快就使得这些克隆战士开始了撤退。黛娜不相信洛波特统治者在附近没有部署更多的三重生化机器人——为什么不动用它们呢?



ATAC小队迷失了方向,甚至就连缪西卡也不知道他们身处何方。他们打破舱门,最终来到一片机库甲板上,那里停靠着整排整排的笤帚形攻击艇。



由于时间紧迫,面对如何活着从飞船的中心逃离的问题,充满激情的希恩和玛丽也只能匆匆地拥抱接吻,而诺娃和丹尼斯之间则保留着更多不露声色的真情实意。



玛丽和丹尼斯对驾驶攻击艇并没有把握,以地球人的方式操纵这样一艘完全陌生的太空船,这和开着卫兵的轻型飞车兜风可大不相同。



“你们试试看,”黛娜说着启动了她的瓦尔基里号,“我回去找佐尔。”



安吉洛觉得这话就跟扯他的头发一样,“中尉,这不公平!这可不是在军队里!”



“我再也不为军队卖命了。安吉。”她利用推进器把战车掉了个头,“如果二十分钟以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自己走吧。”



她刚要离开,鲍伊和缪西卡手拉着手挡在中士前面。



“我也要回去。”鲍伊大声说道,“缪西卡说她的人民处在极度的危险当中。”



“我可以感觉到。”缪西卡解释说,“我的姐妹和我心意相通——就像一个人。”



鲍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说得对,我们会找到他们的。”



也许这正是那个教训的一部分,罗尔夫?爱默森曾经告诉过他和缪西卡必须做些什么,无论如何,鲍伊知道他不能抛下缪西卡的同胞不管。



突然,诺娃放开丹尼斯的手走到了前面。“我也和你们一起去,黛娜说得对:我们再也不为军队卖命了,现在是阻止生灵涂炭的时候了。”



接着布朗也加入了,然后是玛丽。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安吉洛?但丁也只好同意。虽然战术空军部队的军官们军衔都比他高,但在这里却没有实际意义。因为这是一次以反重力悬浮战车为主导的行动。



“希恩,你和克里斯托中尉共同乘坐坏消息号守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把这些家伙飞起来。你们剩下的人稍安毋躁,就算帮我一个忙。”



南十字军尽其所有的力量重整旗鼓,他们动员了后备士兵,并且想尽办法为志愿参战的平民都分发了武器。警察、学生、从事机械工作的人、罪犯、官僚主义者、家庭主妇、帮派少年——为了守住最后的容身之所,整个人类拿出剩余的所有资源做好了准备。



他们将派出常规部队正面出击,和不断逼近的敌军旗舰舰交锋;剩下的人则继续等待。如果局势发展到那一步,他们将在自己的家园和国土上作战。



伦纳德最高指挥官听完了临时准备工作的各个细节的汇报,就暂时解散了他的参谋人员,然后自己做好最后的准备。他打开书桌的抽屉,再次检查了他的手枪,确保子弹都已上满。



万恶的外星人又一次把他气得怒火万丈。伦纳德把手枪藏在身上,合上了抽屉——他压根儿就没想让这群怪兽将他生擒活捉。



他砸开石制的隔墙,和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碰了个面对面。也许它们已从佐尔的机甲认出了他正是过去的战斗首领,也许没有认出,但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即便把它们的作战效能都发挥到极致。三重生化机器人仍然会发现佐尔是个令人生畏的对手。而且它们的精力都已耗尽——几乎没有任何方面能够和他匹敌。



他迅速准确地用射束放倒了它们,要知道生化机器人手里厚重的铁饼状手枪枪口比榴弹炮的炮口还粗。可就在他步入舱室的时候,又有三具早已埋伏在这里的生化机器人从天而降。



佐尔丰富的作战经验得到了施展的舞台,他的生化机器人靠在一大块石墙后头避开了伏击者的火力,然后向它们还击。他高高跃起,击倒了一个、两个、三个敌人,枪弹洞穿了它们的克隆人操控者蜷坐着的控制球体。



佐尔打碎大门闯进另一间舱室,他看见高处站着一整排三重生化机器人。它们正等着他,数量有几十个之多。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卫兵,相比起来它们就像在机甲当中蠕动的昆虫。



“带我去见洛波特统治者!”他命令道,“我不想伤害你们,我是专程来找它们的。”



他看见卡诺站在一旁挥手示意。佐尔驾驶的生化机器人外部拾音器接听到了他发出的命令,“开火!”



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躲到了一边,而毁灭的弹雨从各个方向射来,炮弹不是在舱壁上乱舞,就是把舱壁击穿,它们像长矛一样刺入了甲板和高处的墙体。一阵二次爆炸从业已削弱的能量路由系统传来,把机甲震倒在一边。



他立刻被落下的舱门结构框架埋在了下头,他翻了个身想再次跳起来,但红色生化机器人的护甲却只在甲板上划出一串公鸡尾巴那样绚烂的火花。



卡诺拉动身边的一根长控制杆。“我们早就知道你会到这儿来。”



那是一场早已策划好的爆炸,天花扳掉落下来,好几吨重的金属、管道、有机的史前文化系统部件塌方一样砸落在他身上。佐尔被困住了。与此同时,舱壁也坍塌下来,他彻底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卡诺居高临下地看着佐尔,他不再是那个冷静的克隆人奴隶了,自从失去缪西卡之后,他就充满了仇恨,变得无比冷酷。“情感”这个东西已经在洛波特统治者的仆从当中渗透蔓延,无法阻挡,但他们却极力否认。



“你是个傻瓜,佐尔。”卡诺吼道,“你竟然相信自己有力量和我们作对!现在,你这个极度愚蠢的妄想已经失败,我奉命再给你最后一次悔改的机会,重新加入到我们这一边来。”卡诺的腔调很清楚地表明,他并不愿意与佐尔和解。卡诺想再次下达开火的命令。



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终于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但空有一身神力,它仍然无法在这堆束手束脚的残骸中杀出一条生路。



佐尔看着指向他的一排排枪口,红色生化机器人闪着微光的黑色面甲缓缓地摇了摇,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休想,不是我终结洛波特统治者的暴政,就是他们把我杀死,否则我绝不会罢手。”



卡诺点点头,他对这句声明并未有显露出不悦的神情,“那就如你所愿吧。”他再次举起了手臂准备下达继续开火的命令,像胎儿一般蜷缩在三重生化机器人控制球体内的驾驶员也做好了准备,要把佐尔的机甲炸成炽热的碎片。



“结束以后你们要好好查验佐尔的每一块残骸。”卡诺沙哑地说,他就像死亡天使化做的年轻英俊的半神,高举的手臂即将落下。



然而就像一道亮光冲刷而过,在舱壁的另一个缺口,一发巨大的炮弹从角斗士机甲的主炮射出,火山喷发一般的爆炸把一具三重生化机器人从高处打落下来。角斗士机甲正站在冒着黑烟的裂口处,横过巨大的炮口轰倒了另一个敌人,然后又是一个,简直像在射击场打靶一样。



由于失去了缪西卡的协调作用以及史前文化能量供应的减少,克隆人驾驶员的机能已经接近失灵。它们不但没有回击,反而在等待命令的下达。它们或者互相撞击,或者干脆站着等死——只有一到两具生化机器人开了火,但准头都很差。



卡诺敏捷地穿过一侧的舱门逃离了现场,他浑身沸腾着杀戮和复仇的渴求——他没有意识到,这种情绪已经降低到和那些灵长类动物同样原始的水平,因为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些都是正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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