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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太空堡垒1 麦克罗斯传奇》第三部 回家

[小说]《太空堡垒1 麦克罗斯传奇》第三部 回家

第一章

敌人的舰队,在战斗舰只的数量和综合火力方面都远远超过了我们,长久以来,他们持续不断地对我们进行袭扰。然而,天顶星人一次又一次被迫中止了对我们的全面进攻。他们想阻止我们重返地球,但他们办不到,尽管我们仍然无法确定SDF-1号能为我们带来怎样的命运。

不过,我并没有对舰上的任何一位船员或者难民说过这些话。如果让悲痛欲绝的朋友或者爱人明白事情的真相反而会招致更多的死难。

——《亨利·格罗弗舰长的航行日志》

敌人的蓝色能量束掠过罗伊·福克的驾驶舱,烧焦了他的变形战斗机的水平尾翼,映出一个小小的火球。

“飞行感官”,这个称呼流行于飞行员中,该术语源自于二十世纪的“空中感官”一词,专门用来形容飞行高手擅长高速飞行的超强本能。每个人都是从新手开始,逐渐积累经验并成长起来的。这种感觉就是区分菜鸟和老手的标志。

当然,这种本能在罗伊·福克少校,骷髅中队的中队长,变形战斗机中队的指挥官身上表现得相当突出,即便是在没有空气的外太空中进行缠斗也是如此。

娴熟的操作和明晰的思路——它能够经由他飞行头盔里的传感器把指令发送给战斗机——控制着罗伊的变形战斗机做了一个跃升半滚倒转,飞机猛地掉过头转到另一个方向。

推进器喷射出明亮的火焰,机动带来的惯性把他紧紧扣在航空座椅上。此时此刻,敌人关注的是瞄准他这个靶子,而不是他飞行时姿态优不优美

战斗囊里的天顶星人紧紧咬任罗伊身后,他已经跟了很久,坚持不懈地要把罗伊和他的洛波特战斗机射杀在自己的炮口之下。这是个稂棒的飞行员,但他的飞行技巧显然比不不上罗伊。

外星巨人刚一失神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炮口准星里的敌机竟然消失了,骷髅中队的长机已经绕到了战斗囊背后并占据到了猎杀阼位。

在战场的每一角,都能看到天顶星人的战斗囊和独眼巨人侦查舰卷入到这场残酷的厮杀。在这片区域内,随时都能看到十几处明亮的球形爆炸,这是在零重力条件下特有的现象。驾驶着变形战斗机的人类防御者寸步不让,天顶星人的蓝色能量弹和变形战斗机发射的高密度穿甲弹射流打得棋逄对手。

看到SDF-1号来受到损伤,罗伊终于放宽了心,尽管敌舰队有十足的把握击中飞船的侧面,但几乎所有的战斗都与飞船隔着一段距离。看样子,天顶星人的舰队能够轻而易举地派出超过一百万艘的作战舰只。

罗伊怒气冲冲地确定了他的僚机克莱马上尉的位置,他们头尾照应,互相支持。他再次回头看了看那架神奇的天顶星飞行器——就在几分钟之前,它还给他们造成了可怕的损失。它绕着变形战斗机群飞行。搅乱了他们的队型,并把朱砂小队打得七零八落,罗伊和骷髅中队的成员们对此都非常吃惊。

不管那是什么,它和人类飞行员所遭遇到的天顶星飞行器都没有任何相同之处。它一点都不像战斗囊——那种蠢笨的家伙简直就像插了几根炮管的金属鸵鸟。这个新来的家伙在形体上更接近于人类,和切换到铁甲金刚模式的重装变形战斗机相比,它显得更大、更笨拙、更丑陋,当然也装备了更厚重的防护装甲。它的飞行速度相当快,什么都拦不住它,它甚至穿越了SDF-1号密集的防御弹幕。

罗伊想要好好看看密集火山笼罩之下的太空堡垒是否安然无恙,但情况恰恰相反,太空堡垒此刻正大摇大摆地只顾向前航行。非但如此,从战术空军网络里传来的信息显示,天顶星人的战斗囊和独眼巨人飞船正在撤退。对此,罗伊感到迷惑不解。

他把战术空军网络切换到SDF-1号的指挥通讯网,他们中间对天顶星人的新型战机有些传言。就连在炮火之下苟延残喘的SDF-1号对此有了相当敏锐的反应。可结果却是,敌人竟然以令人目眩的速度脱离了战线,似乎想要通过某种策略获得比赶尽杀绝更好的效果。飞船受的损伤是微不足道的,战斗人员和舰上的参谋都得出相同的结论:这不过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目的不过是测试新机型或者新战术的效果罢了。

既然太空堡垒安然无恙,罗伊就懒得管其它闲事了。他把自己麾下的变形战斗机聚集起来,准备返航。

“发现敌人的战斗囊,”骷髅五号的声音从战术空军网络传来,“敌机坐标:1—9—4—7。”

罗伊已经把他的机载计算机接驳到其中一面显示屏上。一点不错,是一架正在漂浮的战斗囊。它显然已经受了伤,空气也在不断泄漏,但没有开火。

“可能是个圈套。”骷髅七号说道,“你怎么看?头儿,要我们把它炸个凌空开花吗?“

“不。也许里面还有活口。要是能活捉个俘虏,对我们的情报人员可是非常有价值的。这个风险值得冒。”

要知道,在残酷的外太空战中,极少有人在出事之后还能生还。无论是外星人还是地球人,飞行员不是凯旋而归,就是战死沙场,这已经成了一条基本规律,从以往记录上看,地球人也从不曾救活过一个天顶星伤员。

另外,从个人因素考虑,罗伊也非常渴望能亲眼看见天顾星人接受他们审讯的情景,

“我们接收到敌机发出的信号,但无法破译。”一名通讯军官从指挥通讯网络传来最新信息。

不符发生了什么,似乎没有一艘天顶星飞船打算回过头来救援这个落单的同伴。变形战斗机从它身边掠过,但没有升火。

罗伊的眼珠紧紧注视着仪表的读数——受损的战斗囊主炮已经损坏,但还有部分次级武器仍然可以使用,不过它已经放过了好几次能够把这架VT战斗机炸成火球的大好时机。

“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们实在无法拒绝。”格罗弗最终在指挥通讯网络里下了结论,“如果敌机上仍然有人幸存,立刻给我把他送到SDF-1号上来。”

“这完全可能是个诡雷,或者其它类似的东西!”一名负责保安的参谋人员看到罗伊显示屏上的东西后表示反对。

格罗弗却回答道:“所以我要把战斗囊放近SDF-1号,但又是太近。我们会派人探测战斗囊的内部情况,在命令它进一步靠近飞船之前,我们还会派一个EVA小组对它进行一改彻底的检查。”

“可是——”部名军官仍然不满意。

此时罗伊的声音却切人了指挥通讯网:“你听到舰长的话了,那就快些铺设登船管道吧,伙计!”

格罗弗的决定让罗伊有些得意,虽然希望不大,但毕竟还是有可能从中找到他最好朋友的最后线索——为指引SDF-1号离开那片危险区域,在那次孤注一掷的任务中,瑞克·亨特、丽莎·海因斯,还有其他人已经失踪很长时间了。

罗伊把战斗机侧过来,切换到铁甲金刚模式。“好啦,骷髅小队的跟我束,现在我们玩玩推车游戏。”

又有两架骷髅中队的战斗机通过变形、重组转变成了铁甲金刚。一旦变形完毕,这种可怕的杀人机器外形就彻底转变为身披重铠的巨型机械武士。

他们加入到罗伊的行列,推着那架动弹不得的战斗囊向太空堡垒飞去。

EVA——特殊运载活动小组的男女官兵们正高效而又谨慎地开展着工作:他们的一只脚就站在地狱边缘,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当然,所有的人都知道EVA小组成员的传奇故事,并且都向这种奉献精神和坚忍不拔的品质致以崇高的敬意,罗伊不禁这样想到。此刻,他的铁甲金刚正如同铁塔一样站在登船管道的人口。

另有两架铁甲金刚跟在他的身后,挤在登船管道的入口处,罗伊满怀希望地望着。巨大的管道一头从SDF-1号延伸出来——这是条直径足足有一英里长的管道。在管道坚实的地板上有一个很大的拱顶,它装备着各种各样你能想像得到的设施。用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俘获的战斗囊和EVA小组,以及罗伊等三人组成的安全保障小队仅仅占据了管道的一小部分地面空间。

“损坏程度并不严重。”EVA小组的负责人的声音从通讯网络传来,她正监控着整个现场。“但我无法确定它泄漏了多少空气。你怎么看,福克?该把它打开吗?”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手里正举着一把热电火炬,盯着座舱里的罗伊。

作为现场职衔最高的军官,罗伊·福克少校负有及时向格罗弗汇报的责任。贸然打开战斗囊具有很大的风险,他们可能触发人类无法想像的诡雷,如果真是这样,现场所有的人都可能殉职,甚至会对SDF-1号造成损伤。

可是我们不能老是这样被动地打下去呀!罗伊想。对这些敌人一无所知,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战——我们再不能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了!

“格罗弗舰长,长官,我认为应该试一试。”

“很好,祝你好运。”格罗弗回答道。“执行。”

罗伊屈下身形,朝面前的EVA小队负责人伸出了巨手,拦住了她前往敌船的道路,“很抱歉,皮特持,这活得由我来干。”

他的铁甲金刚再次直起身子,径直走向战斗囊。他把加特林机炮挂在肩膀上,沉重的脚步震得地板直颤悠。

“掩护我。”他命令自己的队友。他们立刻成扇形位置排开,压低了炮口,把这片空地都笼罩在他们的火力范围之内。

从罗伊的铁甲金刚前臂上伸出了几条金届触须,它们分别是功能复杂的机械手、控制器以及电热火炬。

“尽量不要破坏任何没有必要损毁的部件。”皮特拉向罗伊发出警告,并让她的手下进入爆炸防护掩体待命。

罗伊上上下下地把战斗囊打量了一番,试探性地使用了几个外部控制器,但一点反应也没有。他静悄悄地靠近了些,检视着巨大的舱口周围的压力密封装置,它正位于战斗囊球根状躯干的后上方。和敌人的炮口靠得这么近,罗伊感到有些不安,他的脑袋汗津津的,把VT头盔的衬里都弄湿了。

“小心点,罗伊。”耳机单传来克莱马的话音,看来他很镇定

池不想使用电热火炬,因为那有可能引发火灾甚至爆炸。他决定用铁甲金刚巨大而又有力的双手干脆利落地掀开战斗囊的舱门。他把铁甲金刚的手指勾在舱门的缝隙上,尝试着要寻找一个着力点。

战斗囊晃动着、颠簸着,最终还是被打开了。

就在舱门打开的一刹那,罗伊操纵着铁甲金刚往后一跃,顺手摘下机炮瞄准。铁甲金刚的手指紧紧地搭在扳机上,但并没有人立刻现身。

然而,铁甲金刚的外部音频传感器却接收到一个相当熟悉的信号,这个瓮声瓮气又带些回音的信号显然来自于那架战斗囊。

“啊哈,终于结束了!感谢上苍!以后向你们的飞行员同僚吹嘘这次特殊仟务的时候,伙计们,千万别忘了介绍你们是何等粗暴地把舱门给打开的!”

这个声音显然来自于一位女士,而且情绪相当高昂,也许还带着一丝顽皮和嘲弄。接着又传来一个年轻的男性嗓音,听起来像是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他回答道。“我早注意到了,你用不着那么迫切地和你亲爱的舰桥同僚们取得联系吧!”

如果这不是敌人布下的陷阱,那么和我们作战的敌军一定是宁宙间最滑稽、最愚蠢的种族了,罗伊想道。   “我想你们俩都干得不错,”另一个男性嗓音相当谦恭、沉稳以及平和。

“啊,快看,麦克斯,”第一个男人又说开了,“我们离开这吧。”

现在,嘀咕声和的声音越来越杂乱,那个女性嗓音又喊了起来:“贝思,再不把你的大脚从我脸上挪开,我可要动手把它打折了!”接着就是一场七嘴八舌的争吵。

“都给我闭嘴!”第一个男性的声音尖叫着盖过了他们。“贝恩,麦克斯。到这来,推我一把。”

没过多久,两个穿着飞行服的人影手把手地爬出了舱口,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头蓬乱的黑发。

瑞克·亨特正踩在体型庞大的贝恩·迪克森身上,耀武扬战地爬了上来。

“别开火!我们回来了!罗伊,我们成功地从天顶星人手中逃脱了——嗯……”

三架铁甲金刚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双手不经意地搭着已经垂下的机炮。他们的脑袋都歪向一边,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反感神情。

“我们逃出来了!”瑞克重复了一遍,他显然认为这几个家伙没听清楚。“伙计们,这次的任务可说来话长了!我们身陷敌舰,还见到了他们的首脑!最后,我们乘这架战斗囊杀了回来!我们……我们……你们到底怎么了?”

罗伊不会告诉瑞克他此刻的害悦心情和如释重负的体会,因为这对增进他们之间的友谊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好处。

“我们还以为抓住俘虏了哩。”他说,“伙计们,这一次,格罗弗舰长将会为你们生来不是天顶星战士而感到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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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顶星人对心理学的研究和应用仅仅限于相当原始的水平,当然,这要把他们在保持军纪以及对战士的激励等方面的成就排除在外;不过即使在这两个领域,天顶星人依靠的也是最最简单直白的粗暴手段。

这并不是什幺奇怪的事情。就在那三名天顶星特工主动接受刺探敌情任务的时候,布历泰几乎没有多加考虑就轻易地相信了他们。

不过,他显然没有花同样多的时间在监控截获的麦克罗斯小姐竞选的信号上,更别提那一段泳装秀了。

——《时代思潮——外星心理学》

在SDF-1号战舰内部,经历了天顶星人最近几次袭击幸存下来的人们大多都感到欢欣鼓舞。他们从战争中学到了很多,他们对于来之不易的幸福都相当的敏感。即便安全走过了这段数十亿公里漫长而又黑暗的航程,地球已经近在咫尺,但敌人仍然一成不变地紧紧咬着太空堡垒。继续保持警戒显然是必不可少的。

克劳蒂娅·格兰特正是切实感受到这种持续不断的危险的人之一。在丽莎·海因斯失踪期间,她担当起船上代理大副的职责。尽管克劳蒂垭和丽莎是相当要好的朋友,但她对丽莎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和过于严肃的作风始终有些看法,可是现在,当她被提拔到当前的位置并相应地承担起更重大的责任之后——尤其是在特殊时刻。比方说格罗弗离开舰桥的时候,克劳蒂娅观察事物的角度往往就和以前不同了。

她日常照看的船员,那几名征募来的女性技术军官——珊米、琪姆和维妮莎,现在都已经下班,到麦克罗斯城很长一段时间了。丽莎、克劳蒂娅和她们三位组成了一个类似家庭的小团体,而格罗弗就是她们的家长。在敌人的炮火和日复一日的压力与需求上,她们构建了一个高教率的团队。

为应付战争带来的骚乱,几位来自其他部门的技术人员被调往舰桥,以减轻她们的工作负担。然而克劳蒂娅并不完全信任她们,因为她不能确定这些人是否能够胜任这项工作,在这一点上,她和丽莎一样。因此,即使在她疲倦得快要点撑不住的时候,只要格罗弗不在现场,克劳蒂娅仍然拒绝让他人接替自己的岗位。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丽莎和其他人员已经获救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在SDF-1号仍然处于敌舰队重重包围的残酷现实中,也失去了光泽。作为预定程序,任务汇报会和指挥官会议很快就会召开。

克劳蒂娅疲倦地从仪表上抬起眼皮眺望远处,突然听见一名负责替班的技术员充满渴望的声音。“嘿!瞧它有多漂亮。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将会再次踏上地球的土地?”

那名技术员在她面前的显示屏上调出了一幅远距离蓝白色星球的画面,那正星他们的母星地球。

克劳蒂娅年近三十,她个子高挑,皮肤呈蜂蜜般的褐色,长着一副异国情调的漂亮脸蛋。在她高兴的时候,黑色的大眼睛会闪动出明亮的光泽,而生气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的却是一道寒光。现在。她的眼睛就冷冰冰地亮了起来,活像一座发送警报的灯塔。

“关于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天顶星舰队的指挥官呢?到这边来,好好看看,也许他们已经走远了吧!”

那名技术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她长着一头红褐色的卷发,由于个子太小,那身制服穿在她身上还显得不太合适。她咽了口唾沫,脸色煞白。克劳蒂娅·格兰特的坏脾气远近皆知,而且一旦有必要,她的身手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那名技术员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控制台前,调出天顶星舰队的监控画面。他们仍然紧紧包围着太空堡垒,距离大致保持在飞船的二级火炮和激光武器射程之外。成群的巡洋舰、驱逐舰和小型舰只布满了天空,甚至遮蔽了宇宙里的星光,就像一群深海里的肉食性鱼类牢牢地锁住了太空堡垒。在更远处,仪器标注出了它们的旗舰:一艘十四公里长的重装战舰。

技术员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还在那儿吧,嗯?”克苻蒂娅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敌人还好端端地待在老地方。“好吧,从现在开始,在干完各自手头的活之前,我再也不想听见任何关于回家的话题。明白了吗?”

技术员慌里慌张地回答到:“明白!”接着就忙剩下的事去了。

克劳蒂娅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对其余替班的技术员说道:“那么多人把生命交托给我们,如果他们得知目前的困难局势心里会怎么想?当然,我也相信,你们同样不希望市民们会因此而倒下。”

在SDF-1号一个偏远的隔间里,一个异种生物正蹑手蹑脚地往外爬。他们不是天顶星人,起码现在不再是了。尽管和地球人一样大小,具有和地球人一样的外貌特征,但他们同样也不能称之为地球人——仅仅在几个钟头以前,他们还是巨型战士种族的一员。

在不久以前,那艘快如闪电又无比凶残的敌机给VT战斗机群中造成了惨重的损失,是它把这三个奇特的家伙送上了飞船。惟一能够准确描述他们的名词就是——“间谍”。

他们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曾经装载着他们的弹射罐。那架吸引了很多人注意的威风八画的昆络伦诺战斗机任这次闪电战中撕开了SDF-1号船壳的部分外皮,把这个弹射罐给塞了进去。假如这个弹射罐在自然分解之前就被人发现,那必将招致一场大规模的全舰搜查。

“好,现在开始我们的刺探行动!”利克说道。他在三人之中个子最小,长着一头铁丝般的黑发。

身材壮硕的布朗是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他却满脸刻薄地说,“可我们不能就穿着这身衣服行动啊,他们马上就会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尽管天顶星军队在谍报上面几乎没有多少经验,但这个全部由战士组成的种族也还是能够认同布朗的意见。当然,天顶星人的舰队不会储备地球人大小的衣物,因此,这三个人身上穿的就只是临时用蓝色麻袋靠粗制滥造的毫无款式可言的及膝长袍。在这种无袖长袍的腰部用天顶星人常用的细线捆扎一到两圈就算是腰带了,而这种细线的粗细程度竟然和编织他们衣料的材质差不多。考虑到这种情况,这几名间谍一直打着赤脚就更不足为奇了。

关于衣着的问题一直让他们心惊胆战。天顶星人的本性使他们对制服产生了一种天生的感触。三个人都一致认为,他们必须穿上一种特殊的服装以显示他们作为精英部队的荣光。当然,这 是一支规模很小的精英部队。

康达和布朗差不多高,但他身材瘦削,面孔棱角分明。他摇摇头,把遮住视线的紫色头发甩开。根据天顶星智囊团的报告,这种发色在当地居民当中并不怎么时髦。

“那我们就去偷几件别人的衣服吧。”索达提议。

出发之前,大厦星智囊团的军官曾经给他们下过详细的指令以及大致的行动方略,但具体的实施还是要靠他们随机应变。

显然,康达的意见是相当合理的。几名间谍离开了隐蔽地点,走出过道隐没在阴影等中,同时窥觇着周围的环境。然而他们这样蹑手蹑脚的行动反而要比闲庭信步、边走边聊更加引人注目。

当然,SDF-1号不曾专门设立针对天顶星人间谍的内部保安机制。有一点谁都很清楚:一个五十英尺高,身披铠甲的武士不可能混迹在普通人群当中而不暴露。

他们一路窥视着各个舱室,尽量避免和偶然遇见的行人发生接触。经过一段时间的逛悠,几个间谍弄清了太空堡垒上舰桥的大体位置,并朝着那个方向进发了。这艘飞船的神经中枢显然是天顶星人做梦都想要了解的情报。

就在这i个奇装异服的家伙从隐蔽处探头张望的时候,他们听见一阵非常奇怪而又很吸引人的声音,这是他们以前从未听见过的。是地球人。那声音听来和军事似乎毫无关联,康达怀疑那是不是某种外星生命形态在唱歌。

声音从他们不远的某个方向传来,他们赶忙躲好,不让自己被人发现。那种奇怪的、有趣的声音停了,间谍们听见了几个女性地球人的对话。

“今晚你想去哪儿,珊米?”

高跟鞋细长的鞋跟踩在甲板上的声音非常清脆,那三个女性地球人正朝他们走来,几个间谍慌忙把身体蜷缩在更加黑暗的地方。

“哦,我倒是无所谓,只要能脱掉这身制服就好。”珊米回答道。

“我的外套似乎也很愿意早点和我分手呢!”维妮莎说。

舰桥上的骇人三重唱①再次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找到别人替班之后,她们总算能尝到自由与休闲的滋味了,她们笑得非常开心。

【① 指珊采、琪姆和维妮莎三个人。】

一道通往特别船员宿舍区的舱门向两旁滑开,她们走了进去。舱门又关闭了,把格格的笑声也关在了门外。

经过地球人语音速成课程的培圳,他们都能够充分理解这段对话的字面意思,但要弄懂具体的内容就足另外一码事了。

“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康达很奇怪,他搓了搓脚底板。赤脚踩在冰凉的甲板上。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小个子利克正在思考为什么一件制服会想要离开某人的身体。难道这些人穿的衣服都是有感知力的吗?也许它应用了某种人工增强手段,那一定是某种对生前文化的深层次运用吧!  “这些微缩人似乎具有一些特殊的力量。”

“微缩人”一直是天顶星人用来形容和地球人类似生命体的贬义词,可现在,他们就不敢肯定使用这种名词是否合适了。

布朗点了点头,“是啊,不过我们再等等,看看还能发现些什  么。”

似甲过了很长一端时间,舱门才重新打可了,骇人三重唱又走  了进来。为了今晚在市区好好放松一下,她们都穿得艳柱招展,与众不同。她们嬉笑着互相打趣,朝另一个方向离去了,走廊里只留下淡淡的但又十分清晰的三种不同的香水味道。

“她们穿着不同的服装!”利克轻声指出。特殊任务往往需要更加专业化的分工,也许这是为了发挥不同的威力吧?

“我明白了!”布朗用一种令人惊讶的着重语气说道。

“这些人做不同的事情总要换上不同的制服吗?”康达也提了一个战术层面上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这些制服全然没有相同之处呢?几个间谍似乎逐渐意识到,他们刚刚看见的可能根本就不是制服。可是没有制服就不能识别各自的身份,微缩人怎么会愿意承受由此带来的种种不便呢?看来要把这个复杂的问题搞清楚还没那么简单。

还有那三个微缩人的相貌和声音,令人愉快,但如此不严肃的样子,哪里像是军人?这也是一个疑点。三个间谍面面相觑。

“不可思议。”布朗做了总结。

“呃,可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利克在眉头上打了个结。

康达挠挠下巴,提出了他的看法:“她们是在那个舱室换的衣服,就是说……我们也能在那里找到适合自己的衣物!”

“好主意!”布朗喊道。

“那我们走吧!”利克开心地叫了出来。

他们轻快地顺着走道跑动,赤脚拍打着甲板发出啪啪的声音。在确信里面没有人之后,他们一块挤进了舱门。当然,他们谁也不会向对方承认自己一门心思想着那几个迷人的女性微缩人,并小心冀翼地不让自己被同伴看破。

他们曾经在相当近的距离内遭遇过一个地球人,那是个战斗机飞行员。当时他们正在执行监测SDF-1号发射信号的任务。他们收到的动态图像令人迷惑,但又使人着魔,他们看到的正是太空堡垒内部举办的麦克罗斯小姐竞选的泳装秀部分。在这段视频信号前面,他们早已神魂颠倒,甚至丧失了天顶星军人应有的智能和分析力。币是这段经历,才使得利克、布朗和康达主动请缨承担这次谍报任务。

舱门里是整整两面的小橱柜,中间夹着一个狭小的过道。

名间谍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适合他们体型的外套。

他们试探性地靠近这些衣物,动作相当拘谨。人类的织物结构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危害,它们驯良地挂在壁橱里。可只要能够和生前文化的强大力量结合,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们三个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仿佛正站在一群熟睡的德国猎犬当中。

最后,他们扣上了晃悠悠的衣袖。什么灾难都没有发生,他们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三个天顶星人立刻变得信心十足。

他们又发现一个新的问题:在过道前端衣柜里的服装似乎比较容易辨识,也更适合日常活动,但切边显得有些古怪;面过道末端衣橱里的衣服则大多有镶边,即使是裤子和衬衫式样的制服也是如此,还有些下身穿的衣物设计相当精致,但却没有裁开裤腿。

经过长时间的翻腾和试穿,康达、利克已经穿上了地球人的服饰,在走道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康达穿着暗色的便裤和黄色的高领毛衣,但领子弄得他很不舒服。利克找到了一条蓝色的裤子和红色的套衫。

“嘿,布朗,我们得走了!”利克催促道。

“这件制服非常特殊,”布朗笨拙地赶了上来,“但这是我找到的惟一合身的衣服了。我在前面那个壁橱里还找到一张二维图像,你们觉得效果怎么样?”

布朗揪住他衬衫上的褶皱,费劲地把脚套进一双他找到的半跟女鞋。他身上的白色丝织套杉相当合身,蓬松的领花和漂亮的珍珠半饰物佩戴的位置和他看到的时装照片完全一致。

“样子不错,布朗!现在,我们该走了。”利克随口敷衍了一下。布朗的表情似于受了伤害。

利克显得有些急躁,由于体型的缩减,天顶星人的武器对他们来说显得太大,既无法操作也不能携带,因此他和其他两人都是两手空空地登上这艘飞船。在微缩人的壁橱里,除了这些暂时借用的衣物之外,他们也没能找到任何武器。这些家伙怎么能在手头没有一件近身操作的武器的情况下感觉到安全呢?这简直是蠢笨至极了。

布朝显得有些激动,但利克却很消沉。让这些大块头的家伙动怒是很不理智的。

布朗最后把身上的衬衫拽了拽,终于开了口,“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肩并肩地迈着行军的步伐朝骇人三重唱消失的方向行进了,关于天顶星人骁勇善战的必胜信心和和光荣感再度回到了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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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们遇见了敌人,但他并不是我们中的一员。他们具有很多和我们相同的特征,我们被“自己人”伤得很深,毕竟敌人就是敌人。

——《丽莎·诲因斯的回忆录》

“请继续念你的报告,诲因斯中校。”舰长命令道。

他们坐在高背椅子上,顺着闪闪发光的会议桌排成一列,就在不久以前,他们还被当做英雄受到热烈的欢迎,可眼下——格罗弗舰长的出席已经成了他们内心惟一的安慰——丽莎感觉自己    简直就是坐在审讯台前。

丽莎、瑞克、贝恩和麦克斯四个人的目光穿过又阔又长的会议桌看着对面由四名军官组成的评估小组。四个挂着军衔的人当中只有一个——马斯托夫上校真正负责统兵作战。作为空军的大队指挥官,作为一名作风严肃战功卓著的军人,他享有很高的威望。

其余的成员不是隶属于智囊团,就是作战行动的策划者。尽管安德肖恩少校在年轻时曾获得一枚陆军颁发的银星战斗勋章,但现任的他已经成为G3行动小组的中流砥柱了。

评估小组的成员仔细地打量若这些逃亡者,那神情就像在用显微镜观察微生物一样。

格罗弗坐在会议桌的首席主持会议。他鼓励丽莎把活都说出来,“你确信自己的预测不带有偏见吗?在天顶星人的中心基地里真的停靠着一支庞大的舰队,数量比我们所见过的还要多得多?”这时,他身旁的通讯器响了,但他没有理会。

丽莎仔细考虑了一番。他们被因禁在那个行星般大小的敌军

基地的叫候发生了许多事情,空间跃迁把他们带到宇宙的另一端……她又一改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详尽地回忆了一遍,这使她感到极度后怕,身心俱疲。

瑞克关切地看了看她。他们的目光触到了一块。他没有点头表示同意,但显然对她的证词不利,但她知道他会是她的坚强后盾。

“是的,长官,至少有那么多。而且很可能超过一百万艘。这还只是保守的估计。”

格罗弗伸手抓住了话筒,他盯着瑞克:“是这样吗?”

瑞克点点头:“是的,长官。的确有那么多。”

格罗弗抓赶电话听了听,一句话也没叫就把它扣了回去。“根据这一篇报告,”他接着说道,“我们的计算机对敌人在各个地方的全部舰只做了一个大致的统计,总数大约在四百万到五百万艘左右。”

“长官、很抱歉打断您的话,但这个数字显然是很荒谬的。”一名评估小组的成员插了一句。他是来自于保安部门的军官,当时完全赞成摧毁那架装载着逃脱者的战斗囊的就是他。

“我们的预测是建立在最精确的数据和目前最尖端的统计手段上的。”

“没有哪个种族能够聚集数量如此庞大的武力!如果这些外星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就不可能维持在那么原始的社会形态和心理层面上!”

“这样吧,我们假设他们就在此地向我们展示了那种超强的军力,”来自于智囊团的成员发言了,看他的年龄不过三十出头,“可是你怎么证实有多少战舰确实可以投入战斗?只有很小的一小部分!不,舰长,我认为这不过是一场骗局,而您的这几位下属已经掉入了敌人的圈套。我认为,敌人之所以故意让海因斯中校和她的同伴从戒备森严的舰队逃离,其目的就是让他们把这些……过份异想天开的报告带进我们的飞船,让我们的士气受挫。”

“你是说故意?”贝恩·迪克森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双大手攥成了拳头,那架势像是要跳上会议桌痛揍那名智囊团官员,“你知道我们有多少次死里逃生?我们差一点就回不来了!上一次你亲眼观察战斗行动的时候,你——”

“舰长!”智囊团军官带着怒气,大声地抱怨。

“够了!”格罗弗大发雷霆,会场里突然寂静无声。

麦克斯·斯特林和瑞克·亨特也赶忙把贝恩拉回座位上。

在显示了他天神般的威严之后,格罗弗很快又重新拾起他那理性的声音。“先生们,让我们先把报告听完再慢慢讨论也不迟吧。”

这不仅仅是一条建议,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咨询小组的成员们的态度终于软化下来。

丽莎对她的用词仔细斟酌了一番。“在我们被囚禁期间,我们注意到外星人根本不知道人类的情感为何物,他们一门心思都扑在战争上。他们整个社会的组织形态显然都是为战争服务的。

“根据我们的观察,他们通过基因控制技术改变了生命体的进程,通过这一手段,他们使自己的体型变得异常庞大,同时也具备了超强的体力。”

其余的人此刻都目不转睛地研究着丽莎被囚时秘密录制的影像片段,尽管绝大部分都已经损毁,但丽莎的陈述和瑞克、贝恩以及麦克斯的回忆都把这段经历描述得栩栩如生和惊心动魄。他们亲眼目睹了影像资料上天顶人摧毁整座行星的过程;他们看见了利用史前文化建造的用于改变他们体型和身体结构的设备;当多尔扎把海因斯中校握在手中的时候,他们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致命的一握。

然而丽莎对另一段已经发生的故事只字不提,她不愿意把这件事搬到台面上来,那就是敌人对人类接吻习俗的反应。受天顶星人所迫,同时也为了探明敌人对此的态度,丽莎和瑞克在邢张球场大小的会议桌上长长地接了一个深深的吻,而敌人显然对此感到既害怕又好奇。

四名逃离者都没有提及此事。甚至到了现在,丽莎还无法确定自己在接吻之后到底有什么体会。她怀疑瑞克同样也有类似的困惑,尽管他正迷恋着那个名叫明美的女孩。麦克斯和贝恩也三缄其口,他们不但是瑞克的下属,也是瑞克忠实的朋友。

“我认为最后这一部分相当重要:在对我们检视和审问的过程当中,他们反反复复地提起一个名词,他们称之为——‘史前文化’。”丽莎结束了她的陈述。

那个差点被贝恩·迪克森一顿臭揍的智囊团军官自大地把椅子翘了翘,“这完全是天方夜谭。”

那名来自安全部门的伙伴也补了一句,“你们看到小绿人了吗?”

【① 科幻小说中的外星人通常以小绿人的形式出现。】

安德肖恩少校生硬地扫了他一眼,上过蜡的胡须似乎也因为生气高高地翘了起来。“我必须要说的就是,中校的虚荣心实在太强了。这种极度轻率的东西对曾经历过战火考验的人来说是极不相称的。”

整个早上,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史前文化’到底是什么?”格罗弗把话题又引回了正道。

丽莎犹豫了一下,“可能和他们对洛波特技术的应用有关。我不能确定。但他们认为史前文化是宇宙间最尖端的科学,他们还认为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史前文化最精深的一部分秘密。”

马斯托夫意味深长地笑笑,对评估小组的其他成员说:“对我来说,这可太复杂了!”接着就自顾自地大笑起来。

来自智囊团和情报部门的两位军官也恶毒地嘲笑起来。

丽莎的脸包都变了,而瑞克却感到怒火在全身流淌。

“安静!”格罗弗吼道,会场马上静了下来。“现在形势如此的严峻,外星人的舰队穿过了整个太阳系在我们屁股后头追了一年,至今还是没有罢手的意思——但他们始终没有打算摧毁我们,也许在SDF-1号内部,真的有一种我们可以利用,但还没能完全掌握的力量。”

这是一场豪赌,瑞克已经看出了内在的实质。即便是朗格博士这样聪明绝顶的人也只不过掌握了外星飞船的一小部分秘密,正是他在一片烧焦破碎的残骸上主持重建了整艘战舰。

马斯托夫的目光像锥子一样紧紧盯在丽莎身上,在下级军官面前被人指摘让他有些挂不住面子,“海囡斯中校,你讲完了吗?”

丽莎大胆地迎上他的目光,“是的,长官,我说完了。”

贝恩咬着瑞克的耳朵说:“我想他们根本不相信我们。”贝恩绝对不是军队里天才人物的一员,他认为直到问讯结束,这种事情也永远也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也许你的表情不太对劲,让他们觉得你在撒谎。”瑞克心不在焉地小声回答。

马斯托夫把双手按在桌面上,面向着格罗弗,“你真的相信他 们的这番鬼话吗?这是敌人的诡计!是他们的幻觉!”

格罗弗又掏出了他那散发着恶臭的烟斗,用大拇指把烟丝慢慢地夯实,一边陷入了沉思,“这份报告事关重大,但不管找们是否相信,它都必须马上递交地球总部——”

马斯托夫打断了他的话:“我马上就用密码把它播发出去——”他的话说得既快速又坚决。

“马斯托夫上校。”现在轮到格罗弗打断他的话了,“不,用不着你去。”他点燃了烟斗,大家张大嘴巴看着他。

格罗弗继续说道:“我们必须突破敌人在SDF-1号和我们的故乡之间布下的封锁线。”

评估小组的成员都待住了,马斯托夫喊道:“我们不可能突破那道防线!”

瑞克环顺四周,他发现坐在自己两边的人都认为这是个绝妙的主意,格罗弗站了起来,“以目前的速度,我们距离地球只有两天的航程,这一点他们一定也很清楚。”他正朝着舱门走去。

马斯托夫满面愁容地对着格罗弗的后背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舰长扭过头。朝肩膀后面说道,“不怎么办。大家在舰内待命,这段时间可以稍微轻松一下,马斯托夫上校。”

他彻底回绝了他们的抗议:“今天就到这里,先生们。”

桷罗弗转过身,面向从敌舰逃离的英雄,“至于你们四个……”

他们立刻站了起来,身体都绷得笔直。

“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你们暂时可以不用出勤。你们为自己挣得了几天假期。解散。”

四个人兴高采烈地向他敬礼。

“好好放松一下。”格罗弗呼呼地抽了一口烟斗,粗声粗气地说。

他们做了个漂亮的向右转,排着整齐的队列走出了会议室。可就在最后一刻,格罗弗拿下嘴里的烟斗喊道:“等一等,丽莎:”

其他人继续向前止,丽莎在舱门前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向格罗弗,“什么事,舰长,”

“私下地说,我个人倾向认为你的这份报告是真实可信的。不过……”

“当然,”她说,“感谢您,舰长。我知道您对我们的信任,对此我也非常感激。”

“很高兴你能理解我。”

舱门再度开启,她转身离去了。

格罗弗回头望望评估小组的成员,他看见自己对丽莎的态度并没有使他们失去对自己的信任。

“我宁愿跟外星人面对面地干一仗也不想再看到那帮高官的嘴脸了。”在过道上,麦克斯·斯特林这么对瑞克说道。

他们俩并肩走往前面,后头跟着贝恩。没走几步,他们就听见落住后头的丽莎快步赶上的脚步声。

“格罗弗没那么坏,安德肖恩少校也还凑台。”贝恩评论道。

“他们不过是尽自己的义务罢了。”瑞克的话相当保守,“要是换了我,恐怕跟他们也一个样。”

“你当然会啦。”丽莎插了进来。

当初那个刚愎自用、不守纪律的问题青年变得成熟了,现在的他已经是个训练有素、善于从其它角度思考问题、理解别人的军官,这让她感到很惊讶。

“如果换了他们,也会和我们有一样的感受。”

“有道理,为什么不看看事情好的一面呢?”贝恩说道。

瑞克回过头看贝恩,却发现自己的目光和丽莎交织在一起。他赶忙别过脑袋看着前方,心里却搅成一团乱麻,弄不清到底是何感受。

“不管怎么说+我们四个都获得了提升和奖励,不是吗?”贝恩兴高采烈,他什么都没注意到,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一回去就会受到英雄般的欢迎!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轻松一下,好好享受格罗弗舰长为我们安排的休假和娱乐活动呢?”他拍了拍瑞克的肩膀,差点把他推倒。

瑞克扭过头去刻薄地看着他,“我看你倒是可以坐在牙医的椅子上好好放松一下,贝恩。”

“你确定设有走错路吗?”康达盯着电梯的地面,紧张兮兮地问。指示灯不断跳动,他们正要下到地面一层。

“我们正前往这艘太空堡垒各项活动最频繁的中心地带。”利克显得信心十足,“毫无疑问,最重要的军事机密都集中在那个部分。”

“可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混到舰桥上去。”布朗发起了牢骚。

电梯停了下来,门向两侧滑开,一道明亮的光线刺得他们眼睛生痛。三名间谍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眼前的景象使他们大吃一惊,同时发出愕然的叫声。

在他们面前的正是车水马龙的麦克罗斯城。街道上的车辆川流不息,人行道也挤满了匆匆而过的行人。街灯和标志牌挂在半空,影像增强模拟系统(EVE)把星光投射到城市当中,增添了一分靓丽。商店的展示橱窗里陈设着琳琅满目的服装、器具、书籍、家具,还有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商品。

利克咽下一口唾沫才勉强说出话来,“这里竟然有那么多值得刺探的情报!我们该从哪下手才好呢?”

康达也深深地抽了一口凉气,“我看还是先混进微缩人中间,从观察他们的生活习俗开始吧。”

他们鼓起勇气,走了出来。到处都是地球人,有独自一人的,有出双人对的,也有成群结伙的,每条街的每个方向都有人来来往往。有些地球人穿着军装,但大多数人的服装却五花八门。    再次确定自己和自己的同伴没有引起别人注意之后,布朗把裙子上的褶皱弄平,还拽了拽及膝的长筒袜。

看起来,他们的自控非常到位。尽管亲眼看见街上的男男女女混迹在人群当中,相处得非常融洽,但他们还是强忍住没有朝他们大声呵斥。马路上看不出有军官或者监督者的活动迹象,相比起来,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控制手段,天顶星人绝不可能像蜂群一样过着安分守己的平淡生活。多数人朝着某个方向匆匆而过,可也有人悠闲地站立在人行道上什么事也不做,甚至还有人在商店橱窗前来来回回地逛荡。

没有一个人行进的步调和别人保持一致。

他们出发了,一路上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形。

布朗说道:“啊,我想如果多观察一段时间再及时总结领会,成功的机会肯定会更大一些。”

他们来到一家商店跟前,只见一个年轻人正直勾勾地盯着橱窗里展示的乐器。他的目光完全胶着在一把三节的红色水晶电吉他,以及一整套体积比公共通讯设备亭还大的扬声器上。

“你说他在干吗?”布朗轻声问他的同伴。

利克想了想,突然笑了,他似乎想通了其中的奥妙。“一定是  在清点库存!”

布朗和康达低声附和,“啊,是这样!”

他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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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由于收到的申请数目过于庞大,处理“明美歌迷俱乐部”入会以及回信的工作已经持续了几个星期。

明美本人也发表声明,她希望她所有的忠实歌迷对这个暂时的困难给于理解与支持,她还说,她“爱你们中的每一个人”!

——摘自麦克罗斯城内的报纸、杂志以及电台广告

三名微缩化了的天顶星人来到一处交叉路口。他们面前是明晃晃的人行横道标志和不断变换颜色的红绿灯。车辆和行人如同乐曲一般和谐地流动,但其间必然的逻辑性显然是难必理解的。他们眼前的一切都那么无章可循,都和一个军事化的社会格格不入。

他们四周是铺天盖地的灯箱和色彩斑斓的霓虹灯,这里就是麦克罗斯城的“闹市区”。他们看得懂标志上的文字——只要用的不是太花哨的字体——但他们就是搞不明白内在的涵义。毫无统一性!他们认为这些微缩人显然个个都是疯子。

然而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敢于向另外两人承认这一切对他们竟然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吸引力,这真是不可思议。

利克朝空中挥了挥手,“这些各式各样的标志到底能起到怎样的军事技能?’’

康达朝四周扫了一眼。他看见一对恋人用手臂揽着对方的腰任街道上漫步,一对夫妻牵着他们的孩子,老人正享受着在室外喝咖啡的独特韵味。过里的情况真的和内部机密报告中描述的一样可怕。“我敢肯定,这里有种看不见的、极其险恶的力量在起作用。”

他继续往前走,另外两人紧紧跟在他后面。“这些东西的奇怪之处一定源自于它们的根基,它让这些生物和我们表现得完全不同。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接触到它的实质。”

“我也注意到了!”利克兴奋地说,“是平衡之外的第三种力量——它应该是超自然的,而且它能够对他们全体都产生影响。”

他们听见一阵笑声正刚他们这个方向传来,中间夹杂着某些人的大声叫喊和轮子在人行道上划过发出的吱吱怪响。

布朗朝那边指了指,“敌人的战士!’’

一个年轻的男子和一个年轻女人正轻松地朝他们逼近,他们的动作相当优稚,脚下踩着某种仅能站一个人的带着轮子的工具在人行道上滑行。

他们的头发随吼飘扬,嘴里大呼小叫的,还不时哈哈一笑。他们把身体侧过来斜过去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从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几名间谍能够看出两个年轻的馓缩人感受到了训练中的乐趣,必及对战斗的渴望。

“让开!”男孩喊道。

“呀唬!”女孩也跟着叫起来。

布朗赶忙往边上一闪,给他们让出道来。一边试图掩盖自己对这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战斗口号表现出的慌张。可两位滑板爱好者却根本不曾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已卷入了两个种族之间的小小冲突,他们横冲直撞,一点避让的意思都没有。布朗把他们的动作当成向他发起的攻击,慌忙向后一滚。由于鞋跟的高度不太合适,他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上。

康选和利克赶忙跑过来,半跪在他两旁,“布朗,你没受伤吧?”

“没有,康达,不过我担心他们已经对我们产生了怀疑。”

间谍们忧心忡忡地朝四周看了看,行人果然都用诧异的眼光盯着他们,相互之间还低声交换意见,但都没有停下来或做出敌视的举动。

“也许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罢了。”利克推测,可他缺乏自信的嗓音显然巳经背叛了他的真实想法:如果微缩人真的在玩这种残酷的“猫捉老鼠”的游戏,那他们个个可都是战争心理学的专家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他们,他们不给面子地嘲笑一番,然后扬长而去。从行人的言行举止看,他们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布朗和他的服装上。

“你挑的制服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利克小声说。

“我们的制服和他们的好像没什么不同嘛,你看出来了吗?”

康达边问,边和利克各拽着布朗的一条手臂,把这个大块头战士从地上拖起来。

布朗提了提他的白色长筒袜,整了整衣服上的珍珠串,“我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不过,找倒是想换一身小腿不会受凉的衣服。”他拉了拉裙子的褶边。

这下子,行人停住了脚步,瞪着他们,互相拉着手臂哈哈大笑起来。女性微缩人似乎大都侧过身子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然后再看他们一眼,满脸涨得通红,然后摇摇头笑出声来。

利克捕捉到人群中的只言片语——比方说“女人衣服”,他立刻明白过来,带着惊恐的心情仔细对周围人群的服装和衣服的主人审视了一番。

“这下弄明白了!你穿的是女人的制服!”

这么看来,他们不会被微缩人的秘密警察逮捕了。布朗羞愧地合上眼睛,几乎把些个身子都压在康达的胳膊上。

康达推了推他的身子,“行了,现在,我们离开快这吧!”

没有人有阻拦他们的意思,恰恰相反,他们中的大多数笑得更起劲了。

他们成一路纵队急速奔跑着,康达领头,他们转过一个路口,跑过一条马路,再过了一个路口,钻进一座公园,以确保没有人跟踪。

“联谊会现在开始。”一个虔诚的声音说道。

“又是一群醉醺醺的行为艺术家!”一名老人喊道,他气愤地朝他们挥舞着手杖。

可除此之外,他不过用迷惑的眼冲瞅了几眼就再不理会他们了。

康达突然看见一个很显眼的标志,这个标志他们以前显然在哪见过,那是个微缩人的头像,旁边还标注着“男。字。

服务员正站在外面看着人群进进出出消磨着时光。他看见康达和利克冲进了男厕所。没什么奇怪的,他以前还见过跑得更快的呢,这时,他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又看了一眼。只  见布朗也朝这个方向跑来,他紧紧跟在他们的后头。

服务员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脸上摆出严肃的神情,“等一等。女士!别往前跑了!女回所在左边!”

“好的,好的!”布朗转过身跑进了女厕所。

这是一段比较悠闲的时光,服务员仰起头望着夜空——那是EVE系统人工合成的产物——从天象上看,显然是北半球的夏夜,宁静而又平和,它恰如其分地映射出人类远离家乡的惆帐之情。

他心烦意乱地走到这间建筑的墙脚,思绪飘到了远方,却没 能留意到女厕所传出尖叫和义愤的怒喝——“一个男的!”“滚出去!”“变态!”

布朗很快从女厕所门口出现了,他是爬着出来的。他的罩衫从肩膀上被撕开。头发散乱,脸上也被抓得一道一道的,大腿被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喘了儿口气,总算使呼吸顺畅起来,垂头丧气地靠在墙上,打算在挨到第二顿老拳之前尽快离开这里。

“这些……微缩人肯定具有某种好战倾向的文化!

在公园的另一角,就在明美获得麦克罗斯小姐称号的半开顶的星空穹顶剧场里,一场特殊的纪念仪式即将开始。

麦克斯·斯特林显得满不在乎。虽然有些事情给他们带来了些困扰——贝恩就显得不太开心,“嘿,麦克斯,我还以为可以好好地休息或者放松一下呢。”

麦克斯扶了扶他那特大号的航空眼镜,给了他一个平静而又带点恶作剧意咪的微笑,“哦,那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想做个英雄吗?你不是说自己一直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吗?”

贝恩心里气鼓鼓的,他开始重新评价麦克斯。这个小个子,他还不满二十岁,以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战事,在战前的日子里,申请飞行员资格的学员都必须通过视力检查这一关,那些需要矫正视力的学员地位甚至在会晕机的学员之下。

麦克斯总是那么默默无闻,他的话不多,这和禅宗的处事原则有几分类似。长期以来他总不受人重视,可一旦坐上变形战斗机,他就成为最火爆、最出名的飞行员。别说是瑞克·亨特,就连罗伊·福克也比不上他。然而麦克斯始终像个乖小孩。他总是默默接受命运为他安排的惊喜,他害羞、忠溅,但是又容易脸红,因此他赶求时髦把头发染成蓝色也就不足为奇了。

“好啦好啦,暂停暂停。”贝恩朝他嘁道。

实际上,贝恩并不是真的不开心,准会在人群的簇拥和欢呼声中感到匮烦呢?这帮可怜虫,不管他们是谁。

一排排的灯光点亮了,把他们周围的这片区域照得比白昼还要晃眼。剧院里的音响系统大声播放着勇士凯旋进行曲,声波震得窗帘都飘动起米,掌声、欢呼声和口哨声开始响起,如同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岸边的海浪。

瑞克和丽莎在间歇性的接触中增进了了解,他们彼此被对方身上某种无法忽视的魅力所吸引,两个人的相处也逐渐融洽起来。激昂的音乐响起之后,他们反倒显得很放松。四名逃亡者穿着整卉的礼服,在舞台下笔直地站成一排。星空穹顶剧场的各个角落都挤满了人,满场的观众流露出兴奋和钦佩的表情。

官方公布的既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事实上,剧场里的每一个人都经历过失去朋友和亲人的痛苦,况且还有相当一部分观众本身就是军职人员。然而,他们之中有四名勇士深入敌军的据点并且能够活着回来——活着回到他们的家园——这可是麦克罗斯城的市民近来讨论得最多的话题。

典礼的主持人是个衣着笔挺,油腔滑调的家伙,他手早握着麦克风,对准了自己满口假牙的大嘴。

瑞克叹了口气,尽自己最大努力忍受这场无聊的仪式。

背景音乐中小号和军鼓响个不停,人群的喝彩声也一阵盖过一阵。

一名技术员上前调了调失灵的麦克风,让主持人的话能够被大家听清楚。

“在这里,我们四位年轻的勇士奇迹般地逃脱了敌人的掌握,他们是:丽莎·海因斯中校,我们战舰里的首位太空女英雄——”

瑞克发现丽莎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地面,在钢铁般坚强的意志驱动下,她迫使自己不当众出丑,要知道面对一大群观众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还有瑞克·亨特中尉,他高超的飞行技艺已经成为了神话!”

瑞克曾多次面对这种场合,他早已学会在观众面前鞠躬、挥手,以表达自己获得荣誉后的喜悦、不过那都是在他父亲的空中杂技团里的往事。他熟知观众的心理,能够轻而易举地在人潮前表现得相当出色。他还知道怎样取得最佳的效果:和观众对视,找个小孩吻吻他的面颊,或是和一位老人家握握手,甚至给一位漂亮女士来个热情的拥抱。

不过他什么也没做。他深陷敌舰,疯狂的天顶星人把他带到了他们的腹地,可这些并不值得他们欢呼。在人群前面作秀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过去。那完全是另外一种人生。瑞克·亨特略微一低头,向大家敬了个礼。他获得了一阵欢呼,但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他侧过头去想看看丽莎在干什么,原来她也正望着他。

“还有他们无畏的同伴,”主持人的嗓音越发显得热情洋溢,听起束简直传他亲自参与了这次大逃亡。“麦克斯·斯特林和贝恩·迪克森!四位勇士,让我们向你们致以最深切的感谢!”

人群沸腾了。地球离他们近在咫尺,空气中也充满了节日的气氛。就要回家了,最近的战事也取得了胜利,四位勇士在和冷酷无情的敌人之间的较量也以光荣地平安归来暂旨一个段落,所有的一切都让麦克罗斯城的居民表现出狂热的激情。

主持人握着麦克风的手再度举了起来。观众席中的骚动稍微冷却了一些。“除此以外,为表示对这几位少年英雄的敬意,我们特地准备了一出演唱会,让我们欢迎麦克罗斯小姐,林——明美出场!”

“麦克罗斯小姐?明美!”瑞克几乎已经把明美不久之前赢得麦克罗斯小姐竞选赛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其实那不过是他前一次执行任务时的事情,前后相距不过几天而已,可他却感觉相隔了整整一个世纪。

她的身影从舞台侧翼出现了,聚光灯立刻集中在她身上——

她身旁还跟了一个保镖,他穿着燕尾服,打着白色的领结,怀里抱着一大丛红玫瑰,把她衬托得更显尊贵。事实上,她身上的确也散发着高贵的气质。观众更加狂热了,高声喊者她的名字,口哨声和掌声络绎不绝。

瑞克注意到舞台侧翼还站着一群人,显然是明美的伴舞。他们都穿着昂贵的外套,戴着太阳眼镜,即便最时尚的女人用最挑剔的眼儿来评价,他们也一样显得风度翩翩。

而明美……她身穿华丽的褶皱连衣裙,这些褶皱花边向上延伸,露出细长优美的双腿。她的头发如同黑玉一般在身后摆动,眼睛里闪耀着光芒。看这情形,她早已适应了舞台的灯光,习惯了观众对她的热爱。真难以想像,那个与瑞克共同分享了难忘的冒险经历和独处时光的年轻女孩,和这个舞台新星,娱乐媒体的大众情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她向人群抛了几个飞吻,观众更加激动了。舞台保安职责原本是防止观众跳上前台骚扰军方的英雄。现在他们已经拿出全身解数阻挡台下的疯狂歌迷,以防局势失控闹出不可收抬的事来。年轻姑娘们做着无谓的努力试图接近明美,很多人都哭了。

“我真搞不懂这些家伙,”贝恩哼了一声,“不过待在这种场合,我还真不适应。你瞧瞧,看到了吗?”他招起自己的制服翻领——仪式刚开始的时候,它还笔挺得跟刚刚浆洗过一样,“我的新制服都要给他们挤烂了。”

丽莎正注视着瑞克,而他则看着明美。丽莎并不觉得自己多像个女英雄,同样,她也不认为自己具有超凡的坚强和勇敢。恰恰相反,她对这种变了味的会场气氛感到有些恼火。这些平头老百姓到底对军方的成就和功绩了解多少?选美比赛的冠军一露面,他们就把那些舍生忘死保卫SDF-1号的功臣忘得干十净净。

“和现在相比,当初身陷天顶星人的司令部的那段苦日子还自在些,”她甚至没有想清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瑞克快速朝她看了一眼,立刻又把目光转回到明美身上,显然他的心里也乱得很。

只有麦克斯·斯特林依然镇定自若,他的回答相当得体:“哦,那是再也不可能发生的事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好好享受这段时光呢,嗯?”

明美抬起双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会场的喧闹气氛果然缓缓平息下来。她从身后穿者晚礼服的男子手中捧起第一束红玫瑰,把它递给丽莎。

“祝贺您平安归来!”明美迷人的微笑和热情洋溢的举止是难以抵消的,她能够把一些特别的东西通过言语表达出来,让你无从抗拒,因此,无论她面对的是谁,最终都会对她客客气气。

她的话起了作用,丽莎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坏印象。“非常感谢。”为了表明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她还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明美热烈地和她握了握手,这让她感到很惊讶。

接着她取下第二束鲜花,走向瑞克。

丽莎把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就在这区区几秒钟里,明美就给了她非常熟络感觉,似乎对明美来说,她就是最最重要的人。丽莎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什么人,要想拒绝明美的魅力都是相当困难的——对于男人来说尤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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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身为一名天顶星军队的老兵,你们显然应该把自己先天的优越感隐藏起来,这对你们而言是必须的,也是天经地义的。同时,你们还要向敌人隐瞒对地球人退化的言行举止的免疫力。

——摘自布历泰给利克、布朗和康达三名特工的行动指令

明美走向瑞克,拿起另一束攻瑰递到他手里,“祝贺你平安归来,帅气的魔鬼!”

把花束交到瑞克手中的时候,明美眨了眨眼睛,微微笑了一下。瑞克突然愣住了,似乎有些心神荡漾,接着就不假思索地说:“是啊,嗯,谢谢你!”

明美伸出秀气的小手扶住瑞克的右边脸颊,在他的左颊轻轻吻了一下。瑞克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像是在冰和火当中不住地交替,他想起几个月前的某个时刻,那时他们身陷SDF-1号的某个偏远的隔舱,在那里,他们分享过一个更深,更长的吻。

观众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峻。明美是每一个人的偶像,可现在,一种怪异的嫉妒感涌上了每一个人的心头。明美竟然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尉青睐有加。也许他是个英雄吧,可那又怎样呢?她是每一个人的梦中情人,是大家的偶像,是人们心目中的仙女。此刻,观众开始窃窃私语,人群对这名中尉的敌视情绪开始滋长。

她转过身面对着观众,脸上愉悦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行了,行了!”她向大家晃动着手指头,轻轻斥责道。有趣的是,那种怨恨的声音竟然在刹那间消失得一十二净,人们再次为她鼓掌。

为了向大家表示公平,明美在给麦克斯和贝恩献花的时候也给了他们一个吻,“恭喜……恭喜你们……”

观众对此感到满意,因为他们都很爱她。

在观众席靠近舞台的位置上正坐着三名间谍。起初,他们只是为躲避微缩人的跟踪随着人流来到这个圆形剧场,可他们很快发现,这里的人越聚越多,于是便起了趁机打探情况的念头。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个意图实施程束竞然那么轻而易举。

布朗早已扔掉了那身褶皱裙、长筒袜,还有丝绸罩衫甚至那串格调相当高雅的珍珠。此刻,他正穿着一什蓝色的翻领毛衣和暗色的便裤,为了弄到这身新衣服他可花了不少力气。

在一条偏僻而牙安静的街道上,他们看到一个金属柜,上面镌刻着“慈善捐赠”的字样。花了好一阵,这位仪表堂堂的天顶星战士才在里面找到合身的男性微缩人服装。

于是,三名间谍断定,为生活有困难的人提供慈善捐赠的铁皮屋是使所有的微缩人社会成员达到他们的野蛮文化中的最低限度的便利措施之一。显然,这种方法有些过分,但三个人都认为它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现在,他们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周围。所有的做缩人都看着那个名字叫做明美的生物。起先,间谍们还以为自己误打误撞地闯进了某个宗教集会,他们同时想通过这个场合了解地球人对天顶里人的基本态度,可是结论却是,天顶星人在他们眼中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他们似乎在进行一种传递植物花朵的习俗,准确地说——还是杂着相当混乱的噪音和情感,观众们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泻到明美身上。

尤其是康达,他感觉到自己已经非常接近于触摸到某个重要军事机密的实质了。敌人在被激励之后士气十分高昂,这是毫无疑问的,也许他们从中应用了某种新的意识控制技术。

此刻,他们认出了明美。显然,她正是他们首次执行信号接收任务时看到的女性形象。这一次,她没有穿上那身怪异的、被微缩人称之为“泳装”的盔甲,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不甚暴露,但更能衬托她苗条身材的服饰。三名间谍至今还未见过史前文化在地球人的衣着上展示的效果,尽管它们的样式显得有些突兀。

人群仍然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明美的名字。

“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暴乱吗?”布朗的嗓门很大,马上吼了起来。

他们被人群紧紧地挤成一团,可康达的手还放在布朗的肩膀上,“别慌!我可不认为这是场暴乱,它更像某种……”

利克几乎就在这排观众的末端,他浑身冒汗,身上也抖个不停。这应该是一种古老的、可怕的反敌反特的特殊程序。它彻头彻尾就是一种混乱的表述,也许有人能够理解其中的奥妙吧。他用手塞住自己的耳朵,紧紧闭上了双眼,“啊,我的头疼得厉害!”

他情绪低落,感觉有些虚脱,但在拥挤的人群中,两位同伴还是成功地把他给拉住了。这时,明美走向舞台边缘,聚光灯汇集在她的身上,麦克罗斯城的居民们再次开始鼓掌欢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布朗指了指舞台上明美所处的位置问到。

原来舞台上凭空冒出了几张椅子,瑞克、丽莎、麦克斯和贝恩坐了上去,他们显得很不自在。聚光灯下的明美如同天使一般摆了个姿势指了指他们。“为了庆祝他们的归来,今晚,我将把自己的第一支歌献给这四位英雄和所有守护着我们生命安全的勇士们!”

她向观众掷了个飞吻,乐队就开始奏乐了,曲调很欢快。彩带和花瓣雨点般飘落下来,舞台的灯光也跟着闪烁。就在她张开双臂的一刹那,她俨然成了光影、精神和魔幻的化身。彩带和花瓣雨也飘向人群。没说几句活,人们就熟烙起来,大家瓦相揽着肩膀,欢快地加入到狂欢的气氛当中。

“舞台的灯光在闪耀,

内心的情感存冲撞,

我的身心都灿属于你、

我在此为你,歌唱,

所有的钟声都在敲响,

我的梦想终于成为现实

一时间,耶群伴舞的身形突然模糊起米,显得有些不可捉摸,而她的形象也从那个统治着媒体的漂亮女人彻底颠覆过来。她终究不过是个普通市民,和飞船上所有的人一样,不过是某个来自麦克罗斯岛上的难民罢了,而她所获得的成功和身份全都属于大家,因为它们都是大家所给予的。

她正是他们中的一员,她也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奉献给大众,让大家能够在这一刻尽情地享受欢快的气氛。她亮丽的嗓音激昂起来,用自己的信心把歌曲带上了高潮。她苗条、匀称的体形在灯光下映入他们的眼中,把欢乐留在他们的心底。

人群沸腾了,饱受战争创伤的人们以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她让他们重新感受到希望和激扬的心绪。有人说,她正是他们——SDF-1号上的军人和平民的代表和写照,这话随得一点都不为过。

三名间谍对这种复杂的情感很难有一个准确的理解,但他们却同样无法抗拒明美的魅力。应该承认,要像天顶星军队集结一样高效地把那么多地球人聚集在一块并不困难——除非他们看到的这种毫不掩饰的愉悦完全超出了情理之外,人群像波浪一般摇摆着,欢笑着,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忧伤,盼望着为期不远就能够回归地球。要知道,这一次可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单纯的战前宣传动员。

边上的人把手臂搭在利克的肩膀上,同样也有人对布朗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们一同跟着人群,顺者节奏摇摆起来,一排向着这个方向,而另一排则相反。

“这一定是种微缩人部落的特殊仪式。”康达揣摩道,但他发现自己从中得到了很多乐趣。

奇怪的是,不知何故,他们很自然地感觉到自己以前似乎就曾经有过类似的感受。天顶星人在记忆中搜寻上千人靠在一起摇摆的事件,他们似乎逐渐明白了眼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就像以前发生过的一样,他们的心中升起一个偶像,那个偶像就是明美,她也是惟一适合的角色。一个纤细的女性微缩人,她渴望回家,她执著于一种永不消亡的乐观主义。然而这些和她非同寻常的歌唱技巧和战胜所遭遇的一切困难的人格魅力相比都是不过是细枝末节。没有人能够正确地估算两者的比例,但人们却感受到了,她是个神奇、坦率的女孩,而麦克罗斯城就在她的脚下。

显然,她对天顶星人具有某种难以置信的危险。但是为什么我竟然这么喜欢她?利克陷入了沉思。

“我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原始气息。”布朗心存疑虑地问。

“但它给我的感觉却相当愉悦。”利克很坦诚地向同伴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

“这是催眠术!”布朗脱口而出,但事实上他早已接受过催眠和反催眠的特训,并且在内心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催眠。

“是啊,不过我还是有些喜欢它。”康达也承认。

人群在音乐声中左右摇摆、欢笑,他们也跟着人群一同摇摆和欢笑……

“怯场,你走开吧——

今天是我的节日,

现在,我将成为一颗新星!

我感受到内心的战栗,

却是如此的虚幻:

我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走过如此漫长的道路……”

演出还不到一半,人群早已把四位坐在椅子上的可怜虫忘得干干净净,他们在舞台上充当了背景的一部分,却又不能提前开溜。只有麦克斯一点都不生气,他甚至还觉得挺开心的。

瑞克没精打采地把花束搁在膝盖上,他把事情看得更清楚了:现在的明美已经被提升到了一个和以前完全不同的高度,无论他们共同经历过多少磨难,无论他们相互之间的感受又是如何,这些都已经无济于事了,他已经失去了她。

丽莎朝他倾过上身,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瑞克?”

他摇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事。舞台上的灯光太刺眼了,没别的。”

丽莎看出他在掩饰些什么,如果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漫不经心或者生性反应迟钝。她就不可能晋升到中校军衔并获得SDF-1号大副的职务。尽管如此,看着瑞克和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明美,她仍然难以描绘出自己内心的感受,那是一种混杂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某种不祥预感的复杂体会。

明美的双手高高举起,她把观众的情绪推向又一个高潮。耀眼的灯光从各个方向把她包容在中间,她仿佛包容了所有人的希望和热忱。

“我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走过如此漫长的道路……

现在,我将成为颗新星!”

通往太空堡垒舰桥的舱门滑开了,昕有的人都掉过头去,惊讶的呼吸和欢呼声立刻充满了整个空间。

丽莎的感觉相当不错,对她来说,能够在这里工作就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嗨!”她有些害羞地打了个招呼,却不曾注意到不少面孔流露出希望返回原先岗位的表情——她们想回去做自己以前的工作。丽莎曾经想把其它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海,但现在,她也已经把那些都给忘得千干净净,

克劳蒂娅把一只手放在胸前,摆出“请求宽恕”的姿势。“流浪的游子终于回家了!”她黝黑的脸上现出的欢迎是真切的,丽莎的感觉更加愉悦了。

格罗弗此刻不在舰桥上。一位替班的技术员从丽莎以前的工 作岗位走了下来,她高兴地望着丽莎,但在这个无所不能的女强人面前,她显得有些害怕。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这位特聘的技术员尖声尖气地说道。

而丽莎却紧张得像只小猫。她抬起眼睛和她对视了片刻。“非常感谢。”丽莎转过身,偷偷地一笑,又赶忙把笑意隐藏在她浓密的棕发底下,“回来的感觉真好。”

她伸出手指轻抚着控制台上的按钮,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不知有多少次,她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尽管和军队中对长官的传统礼节有所抵触,舰桥上的女军官们还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她们为她感到高兴。甚至随意到忘却了应有礼节的地步。

“恭喜你获得升职!”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

“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丽莎!”照看丽莎所在岗位的技术员双手交叉,她的笑容非常欢快。

这些女职员在战火中率献着自己的青春,她们在工作中逐步了解到丽莎·海因斯的杰出击现,以及她的行为对SDF-1号的命运所起的作用,她们的只言片语对她来说要比舞台上的聚光灯和台下的人群更有意义——她感到自己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现在,她返回了自己熟悉的环境,过去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她的一小部分工作被分流了。但能够回到本属于她的地方他她打心底里感到满意。

然而几件事情一直困扰着她——在敌人据点里的那个吻,还有瑞克和明美——也许是有些反常,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使她有些异样。但她注定要成为海因斯家族中的一员——成为军人世家的一员,她的命运和SDF-1号紧紧联系在一起。

很显然,所有的问题在太空堡垒的舰桥里几乎都是透明的,对前途的怀疑和对命运的担忧——它们就像枯萎的花瓣散落得满地都是。

克劳蒂娅用肘部支着下巴靠在控制台}上,尽管她和丽莎是相当要好的朋友,但她还是无法切实地感受到丽莎的想法,无法带她走出内心的阴影。“对了,成为女英雄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她低低地问。

丽莎苍白的脸颊立划泛起一片红晕,“哦,你这个家伙!”

“得了,快告诉你克劳蒂娅阿姨!”一双乌黑的眼睛淘气地眯成了一条缝,“难道这次嘉奖突然使你具备了谦逊的美德?”

丽莎垂下目光望着甲板。尽管在下班的时候时常和她对视,但是此刻的丽莎却尽量避免接触到她的眼神。在克劳蒂娅的逗趣下,她还是笑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笑得这么久,尽管显得有些傻里傻气。

“说对了!不过我得保守自己的秘密!”丽莎把双臂交叉在胸前,摆出严肃的面孔,模仿着格罗弗的苛刻表情。她看了看周围,这下不会出错了。“好了,大家还是严肃一些!”

一位丽莎不认识的技术员跑去倒咖啡,很快每个人都分到了一杯。

“回到这的感觉真好。”她用杯子焐了焐自己的手,若有所思地说。接着,她搞了个恶作剧:“我可告诉你们,天顶星人冲的咖啡真是太恶心了。”

克劳蒂娅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把杯子放了下来,“等等!丽莎。我记得你不是获得特批正在休假吗?”

丽莎也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她不想再提起那段难堪的典礼和纷乱的情感纠葛,正是基于这一点,她才这么快就返回舰桥。她咬住了下唇,过了好阵子才说:“我不过是想回家罢了。”

克劳蒂娅显然有话要说,可丽莎却在掩饰着什么,并期待别人把话题引开。也许克劳蒂娅·格兰特应该找个借口让替班的技术员干点别的什么或者干脆回自己的岗位工作。

然而就在这时,舱门再次滑开,骇人三重唱走了进来。珊米、琪姆和维妮莎冲了进来,睁大眼睛看着丽莎,把军官言行准则彻底抛在了一边。

丽莎始终深爱着SDF-1号装甲舰桥上的这种沉着、有力而又平静的气氛,她也忘情地和她们拥抱在一起。

丽莎的休假手续正是克劳蒂娅申报的,在不久前的那次讨论中怪异的内省部分也是她给一手操办的。自从认识丽莎以来,她一直都是丽莎的保护伞,她很小心地不让这些事情传出去给她造成不良影响,但是……

这个姑娘需要找个人倾吐一下心事,克劳蒂娅想,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这次谈话的主题会落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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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即使是只小小的昆虫,把它放大来看也会是一只可怕的怪兽;这些微缩人也是如此,她们把微不足道的胜利吹嘘得神乎其神,而天顶星的领导层当中的一部分人也犯下了同样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们的胆怯使得微缩人敢于一而再再而三地抗拒我们,现在,我们已经陷入了僵局。身为天顶星人,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等可耻的事来?

——凯龙

军用吉普呼啸着在SDF-1号内部空旷的通道里穿行,经过弯道的时候两个轮子都离了地,橡胶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贝恩·迪克森尽情地享受着狂野驾驶带来的乐趣。他的反应速度赶不上飞速行驶的汽车,因此他经常错过敞开的通道口,不得不绕远路前往战斗机库。

就在麦克罗斯岛被超时空跃迁送上茫茫宇宙的那一天,贝恩的改装赛车正停在岛上的一条小路上。现在它恐怕已经成了冥王星轨道附近的一个飘浮物,也许被回收小组的人员拖走,彻底拆散、重组了。无论是哪一种结局,他都不愿意再度回想起这件不愉快的事情。

不过驾驶着军车在宽敞的太空堡垒内部疾驰有助于他减轻内心的失落感。如今,市民们重新拥有了拥挤但又充满生气的麦克罗斯城,但他们时常还是需要出行的,他们有坐在轮子上的需要,他们渴求发动机喷出的那一股轻烟。事实上,在SDF-1号内部某些人烟稀少的区域早已被人辟作免费的赛车场,这已经成为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

贝恩猛地打了个比往常还要急的弯,然后等着瑞克揍他一顿。此刻,瑞克正坐在他身边的位子上,他只是不太在意地给了他一个批评的表情。朱砂小队的头儿什么都没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而麦克斯·斯特林却四肢伸开躺在后座上,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对此,贝恩显得有些恼火。麦克斯是他的好朋友,可作为他的乘客,他希望麦克斯在他驾驶的时候能表现得像那么回事。然而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扰麦克斯,也没有什么事能够使他出名之后孩子气般的愉悦心情稍微受到些影响。

尽管在空战中表现出非凡的勇猛和高超的飞行技艺,可有些人还是认为麦克斯的好脾气意味着他的本性是懦弱的。为这事已经出了好几次争端了,为此,麦克斯执意要求瑞克看住贝恩,不许贝恩为他出头。

其实他也用不着别人帮忙,麦克斯的反应速度、眼睛和身手的协调性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像。一阵拳来脚往之后,总是麦克 斯伸出手来把他的对手扶起来,脸上还挂着孩子气的微笑,甚至在一次相当激烈的对抗之后他还为对手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救护。没过多久,那些想找麦克斯·斯特林麻烦的人渐渐都失去了这方 面的兴趣。

麦克斯捋了捋蓝色的头发,扶正了脸上的航空眼镜,他听见身后传来另一辆吉普车引擎的声音,便把头掉了过去。他把身子往前靠了靠,拍拍瑞克的肩膀,拇指朝后头一比划。

就在他的身后,罗伊·福克的车已经赶了上来,上而还坐着三个骷髅小队的飞行员。

“嘿,瑞克!”

“嗨,罗伊。”

“啊噢。”罗伊把吉普车靠了过来,距离非常近,贝恩不得不朝相反的方向切开避免相撞。

“你们三个这是上哪去?”罗伊问道。

他们正附着飞船内部最长的一条道行进,但速度都开得飞快。贝恩知道有人想试试他的斤两,内心一阵窃喜,赶忙稳住车身。他们正以相当可怕的速度冲向前方。但是正面的舱门只能容纳一辆吉普车通过。

坐在罗伊车内的几名骷髅小队的飞行员似乎并不怎么担心会一头撞上舱壁,但是他们心里比什么都明白,在这种时候跟他们头脑发热的头儿说什么都没用。

“你说什么?”瑞克轻声地问。

罗伊却大声喊道:“我刚才说,你们三个想上哪去?”

麦克斯把身子向前探了探。“PA系统刚刚发布通告,命令所有军职人员到各自岗位报到!”他回答说。

前方的舱壁越来越近了,贝恩·迪克森的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上头已经下了命令,叫你们待在后方,你们这几个笨蛋!这项通告对你们几个是没有效力的!”罗伊在空中挥舞着他的拳头,坐在他身边的飞行员赶忙抓过方向盘,而后座上的一个家伙已经歪在了一旁,另一个却捻起了手上的佛珠祈祷平安。罗伊没有理会他们,踏在油门上的脚一点都没有松开。

“可是,这并不是一道……很明确的命令。”瑞克向他指出。

罗伊的手再度握住了方向船,“好吧,那我就给你下这道命令,一道明白无误的命令!给我回你们的宿舍去,要快!”

贝恩如释重负地往后靠,放松地舒了口气。罗伊的吉普奇刻冲到了前头,可瑞克却还在大声喊叫:“你就这样抛下我们,独自去迎战敌人了吗,嗯?’’

罗伊站起身子,倒过头来,前座的飞行员赶忙扑了过去第二次抢过方向盘。罗伊朝这几个逃脱敌人魔爪的英雄挥了挥拳头,“难道你还想抗命吗。!”

贝恩已经在刹车了。他和他的朋友们用异常和谐的调子回答道:“不,长官!谢谢您,长官!”这是新兵训练营里的惯常用语,他们嘲弄罗伊,借此暗示他和那些负责训练新兵的军士一样苯。

罗伊脖上挤出一丝不太情愿的微笑,伸出手来从他身边面如死灰的飞行员手中接过方向盘。“你们能明白就好,”他又回头喊了一句,但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没有人会喜欢自作聪明的傻瓜!”

贝恩终于在舱壁前不远处停稳了车子,而罗伊的吉普早就呼啸着穿过了舱门,朝战斗机机库飞驰而去。

“他可真是个出色的男子汉。”贝恩喘了口气,终于说道。

天顶星人有一句谚语,把它翻译成地球人的语言是这么说的:即便是最凶恶的狼群也可能命丧虎口。

正因为如此,庞大的舰队和SDF-1号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它踏上返回地球的旅程。那道死硬而又明确的命令始终未曾改变:必须完整无损地俘获佐尔的飞船,飞船内部关于史前文化的秘密也不得因此遭到破坏。虽然微缩人在使用主炮方面显得过于保守,但他们已经证明主炮系统仍然可以使用。从舰队指挥官的角度出发,毫无疑问,这才是他们目前必须摆在第一位的大问题。

天顶星人并不明白的事情之一,就是布朗、利克和康达到底出于什么原因主动提出前往SDF-1号。天顶星人根本不知道地球人对这艘巨大的飞船还知之甚少,他们同样不知道SDF-1号实际上已经相当的脆弱。

天顶星人所能够确定的,只不过是那艘战舰具有足以摧毁整个太阳系和撕裂时空的异常可怕的力量。因此,他们的整个舰队和太空堡垒保持着一段距离,监视着它的一举一动并等待行动的最佳时机。

指挥舰上的技术员向她们的长官递交了份报告,“阿卓妮娅指挥官,太空堡垒刚刚开始加速。”

阿卓妮娅迅速看了一眼自己的情报分析员,她坐在控制台前的座椅上,前方是一整排仪器和控制按钮,还有一面全息数字显示屏,数据从舰队的各个部分源源不断地传来。   “您有什么指令吗?”情报分析员问道。阿卓妮娅看了一眼面前作用各异的地图、读数和战术计划。

“多尔扎并未授权允许我摧毁它,”舰队指挥官回答,她用手拨弄了一下蓝黑色的短发。“因此,我也只能跟着它,看看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阿卓妮垭已经取代了富有传奇色彩的布历泰,成为舰队的新任指挥官。他犯了太多的错误,而她不想重蹈布历泰的覆辙,蒙受类似的耻辱。

情报分析员顺从地向她鞠了个躬,离开了指挥中心。

阿卓妮娅拽了拽她的指挥官大氅,让它把自己包得更严实些,并拨弄了一下军装的高领。她甚至认为自己的下属恐怕永远都不会背叛她。

微缩人的母星越来越近了,接下来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呢?

天顶星入侵的大军摧毁了地球表面上所有的敌对物体,直到它们遇上了该死的洛波特战机——就是变形战斗机。经过了这几个月,谁会知道那些防御者——倔强而又机灵的地球人——又能研发出什么新式武器呢?

如果准许太空堡垒进入它的预定目的地肯定要冒相当大的风险,甚至可能引起惨重的后果。然而,阿卓妮娅却不曾从她的上级那里收到更进一步的命令,同时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可以替代的方案,使他们不用承担所有的责任和风险。因此,以不变应万变对于史前文化中的秘密也不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阿卓妮娅尽力稳住自己的思绪。现在还有不少时间筹备,这次战役的胜利者还将获得宇宙中最为珍贵的奖赏。

SDF-1号正以巡航模式飞行,这就意味着它的主炮暂时无法发射。这显然是不可避免的: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只有在攻击模式下才能够开火——然而转变为攻击模式需要经历一次变形过程,而变形之后的麦克罗斯城将不再适合于人类长期居住。

在当前的模式下,飞船的外形就像一艘普通的太空船,甚至和海洋里航行的舰艇也有几分类似。托尔级的超级航空母舰代达罗斯号和普罗米修斯号附着在舰体上,两支巨大的主炮吊臂共同组成了舰首。舰桥和它的附属结构物从主甲板上隆起一块,但总体上看,船体还是比较平整的。

它巨大的推进器喷吐着蓝色的火焰,这艘超级战舰现在已经接近了那颗坑坑洼洼的卫星——月球的运行轨道。

克劳蒂娅正从她的显示屏上端详着这颗地球的卫星。“我们已经达到最大飞行速度,舰长。”她汇报道。“准备进入地球轨道,接地机动……现在开始!”

格罗弗的样子像是已经睡着了:抛光了的大檐帽舌拉得低低的,盖住了他的鼻子,双手交叉合在胸前。然而他却用异常清晰的声音问道:“维妮莎,敌人的舰队有什么反应?”

维妮莎把她的眼镜往上一推,往自己面前的仪表扫了最后一眼,确保情报的准确无误,才向格罗弗做出回答:”它们仍然把我们包围在正中间,舰长。但它们和我们相隔一定的距离。真奇怪——敌人始终和我们保持相同的速度。”

格罗弗挠了挠面颊,突然意识到自己需要刮一刮脸了,但现在还不是考虑自己有多疲倦的时候。“很显然,他们还不想冒险和SDF-1号开战。看来他们的行动和你的设想完全一致,丽莎。”

丽莎这才把注意力从面前的各个仪表上转移开,“希望如此,长官。”可是万一她的判断错误,太空堡垒连一个钟头都支撑不下去。

“我们已经接近月球轨道,舰长。”辨妮莎的声音里透着紧张。

“继续密切监视敌舰队动向,”

“遵命,长官。”,丽莎插了一句,“战斗机部队报告,朱砂小队和魔鬼小队已经做好起毪准备,舰长。”

格罗弗点点头,希望局势不会迫使自己动用他们。他们都是他最出色的飞行员,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在这一段旷日持久的SDF-1攻防战中成长起来的。在这几个月的战斗中,这些小伙子从遥远、黑暗的太阳系的另一端杀到了这这里。

地球已经近住咫尺。假如当局同意遣返战舰上的所有难民——他们在这场血雨腥风的航程中吃够了苦头,格罗弗愿意毫不犹豫地为此牺牲自己的生命。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在某个天顶星人的指挥中心里,一根手指像一把匕首,戳向显示屏上被舰队重重包围之中的SDF-1号。

凯龙气得不行,他的嗓音勉强盖过了自己的充满怒气的喘息:“微缩人的飞船在这个方位,归我指挥的战舰在这个方位,正好位于它的后方。那么,只要开到最高时速,他们很有可能突破我们布下的包刚圈彻底溜掉!”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的副总指挥格雷尔以及最信得过的下属戈尔,“我们是坐在这里拢起袖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家伙逃掉,还是该伸出手指截住它的去路?”

“可是阿卓妮娅指挥官禁止我们出击,”格雷尔向他指出他们的难处,“那我们还能有什么作为?”  凯龙猛地把手掌拍击在显示屏控制屏上,“我要彻底击溃他们!”

凯龙是个英俊而叉残忍的指挥官,他隶属于博图鲁军团,执掌着天顶星第七舰队及其配属的机甲打击集群的指挥权。他作战勇猛,即便是强大的战士发起的攻势也会被他所阻滞,为此他获得了很高的声誉。他还有另一个绰号,叫做“幕后黑手”——这个绰号来自于他近乎野蛮的残忍,他甚至毫不顾惜自己手下人的伤亡,流血和凯旋是他最为渴求的事物。

格雷尔对他相当了解,因此他并没有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正面顶撞,而是试图平息他的怒气。始终有人传言凯龙有个秘密的恶习,就是食用生命之花上瘾,这在天顶星人当中是被绝对禁止的。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这种花恐怕要更名为“死亡之花”了。从这种意义上说,他也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命令中队领头的战舰立刻加速并且实施攻击!”他吼道,他的手举在半空呈敬礼的姿势,也同时意味着对舰队的绝对权威。“为天顶星人的光荣……还有凯龙!”

维妮莎紧张地盯着她面前的显示屏喊了起来:“一个中队的敌军战斗巡洋舰脱离了敌人的舰队阵型朝我们飞来。舰长,大约有十艘左右。”

格罗弗忧心忡忡地着了看前方的观察窗口,“命令战斗机起飞。”

“是,长官。”丽莎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接通PA系统的麦克风、“朱砂小队和魔鬼小队,立刻起飞,立刻起飞!”

在代达罗斯号超级航空母舰的机库甲板区域,由于紧急起飞,现场呈现出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次演习。巨大的升降机一次把两架变形战斗机送上飞行甲板的右舷出口。

就在战斗机被一辆滑车牵引到预定位置的时候,罗伊·福克扣上了他的飞行头盔进行控制系统的检查。罗伊是骷髅中队的中队长,这次的出击任务本来用不着他去的,然而有实战经验的飞行员却极度短缺,再加上瑞克和他的两个小队成员根据上头的硬性规定处于休整期,因此他不得不顶替空缺的朱砂小队出勤,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他更得如此。

变形战斗机折叠过的水平尾翼和机翼巳经滑动到适合起飞的位置,滑车控制员赶忙用钩子把自己固定好,预备战斗机的弹射作业;变形战机也进入了等待分配起飞航道的程序。起飞前的VT战斗机是非常脆弱的,因此。飞行员们都小心翼翼地防备任何可能针对它的攻击。

滑车把战斗机一架又一架地送上了太空,这些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推进器喷吐着蓝色的火焰,朱砂小队和魔鬼小队组成阵型准备再次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

格罗弗原本希望免去这场拼杀,但他还是下达了命令:“命令SDF-1号开始变形,启动针点屏障防御系统。”

“麦克罗斯城的疏散工作马上就可以结束,舰长。”珊米向他汇报。

其他人的声音也平静地、持续不断地汇报情况和发布命令:

“所有区域开始变形。”

“所有区域的负责人,请立刻与舰桥取得联系。”

“损管小组进入待命状态。”

“血急医疗和救护人员已经就位,舰长。”

一排排的屏幕把飞船内部和外部的情形展现出来,到处都是应付攻击和战舰变形的忙乱景象。

又一次,可怕的、难以捉摸、而又危险的洛波特变形在太空堡垒上全面铺开了。

对初来此地的陌生人来说,要想适应麦克罗斯城各项繁忙的活动是相当困难的,更何况这是一次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

_三名天顶星间谍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A系统发布的通告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们根本想不通发生了什么。开始,三个家伙还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想避开他人的注意,等他们反应过来想找个人问问的时候。所有的市民都已经进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这下他们连问都没有地方可问了。

三个人此刻正站在一个没有人烟的交叉路口,他们已经弄清楚具体用途的红绿灯和行人穿行的标志灯还接着老规律不停地闪烁变换。EVE系统关闭了。人造的天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们的头顶上只剩下冰凉的、空旷的金属顶棚。

“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利克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圈,一字一顿地说。站在空无一人的城市中央,总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们猜得出刚才的通告到底是什么意思吗?”康达问,“可能是什么东西吧……他们所说的这个‘变形’到底怎么回事呢?”

布朗刚想说些什么,脚下的街道就开始猛烈地颤动,他们像炒锅里的水一样被这股力道掀翻在地。

在地底深处,一种碾磨似的噪音响了起来。他们全都躺在地上,为了不被这种力量再次掀翻,都把身子尽量附着在人行道上。他们感觉到整片土地都在剧烈地震颤。

他们脚下的街道突然向两边分开,裂口处露出两排锯齿,缝隙越来越大。利克突然消失在裂缝当中,他无规则的、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依然回荡在空气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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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这些该死的微缩人从来不曾耙一个重要因素考虑在内:凯龙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展开行动的。我也恨微缩人,我们大家对他们都充满了仇恨,然而只有凯龙能够行动起来给他们迎头痛击。

——凯龙的幕僚

康达的动作比布朗快得多,他一把楸住利克的袖子,止住了他从裂口下坠的势头。布朗也凑上前去,帮助他的同伴把利克从深端的边缘拽了上来。

裂缝下面非常深,底下摆满了他们以前在太空堡垒内部从未见过的机器。利克躺在地上呼呼地大口喘着粗气,脸吓得煞白,“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在某处地方,巨大的隆隆声响个不停,那是太空堡垒的船首在凸轮状的机械带动下向两边旋转所发出的。整个船壳部分都在移动、错开,把船体内部的一部分暴露给真空的宇宙,珍贵的空气在这刹那间迅速向外逃逸。厚重的装甲帘滑了过来,封住了这一片缺口,但是相当可惜的是,变形过程仍然损失了一部分人类赖以生存的空气。SDF-1号内部的生命维持系统最终会产生新的空气弥补损失的部分,可在此之前,麦克罗斯城里的居民恐怕就得像生活在安第斯山脉的印第安人耶样过一段空气稀薄的日子了,如果他们能够在这次攻击中活下来的话。

巨大的支架从城市街区的地面上升起,一直触到顶棚,并摧毁了挡在中途的一切建筑物。辅助马达变速装置如同磨盘一般嘎吱嘎吱地运转,晃动着整艘飞船上的每一个螺栓和铆钉。

泄漏的空气刮起一阵狂风,从建筑物上刮下了许多细小的部分,它们像龙卷风中的叶子样飘个不停。麦克罗斯城被彻底夷平了。

一名间谍飞也似的向板块的中央跑去,前方就是空旷的街道。他们躲避着坠落的广告牌和破损的屋檐,电线杆也倾倒下来,上面纠缠的输电线路就像游动的蛇似的晃个没完。

康达喊道:“我看现在尽快找个地方隐蔽才是明智之举——”

他的话还没说完,这时飞船内部的重力场突然关闭了——这是飞船变形消耗了巨量电力导致部分区域暂时性的能源枯竭造成的。

一个人和街道上的汽车、屋顶落下的瓦片,以及被连根拔起的树木和旋转个不停的垃圾筒一起,漂浮在空气当中。

整艘战舰的模块都改变了形态,到处都有巨大的舱门开开关关。

全舰变形同样使两艘托尔级的航空母舰——代达罗斯号和普罗米修斯号——从SDF-1号的两旁移到战舰主体附近,并固定在那个位置,如同手肘一般向外伸展。

战舰的中部结构也变换了形态,舰桥和其它区域都旋转过来,从飞船尾部变动到中间,形同人体的躯干部位。

飞船的内部,巨大的柱状物在能量的推动下像插销一样回合、闭锁,各种缆绳也蜿蜒而出重新联结组合,最终完成了新的结构形态。

格罗弗心急如焚,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在整个变形过程当中,飞船几乎毫无防御能力,但他显然没有办法加速变形的进程,他根本没有第二条可供选择的方案。在飞船从地球转移到冥王星轨道的第一次太空跃迁中,灾难性的操作导致超时空跃迁装置莫名其妙地消失,因此飞船无法在任何其它的结构形态之下发射主炮。整艘战舰变形是一项壮观的进程——整艘飞船纠缠着,把所有的部件重新聚合在一起,再把它们转移到与原先各不相干的位置上。

“右舷部分的区域变形已经完成可分之七十五。”维妮莎向舰长报告。^    “左舷部分的区域变形已经完成,”琪姆补充道。“现在飞船已经接通能量防御系统。”

“敌舰群正以攻击阵型向我们逼近。”丽莎说,她的脸庞被荧光屏发出的光照亮了,“预计它们将在五十三秒后和拦截部队接触。魔鬼小队和朱砂小队已经在预定阵位待命准备接敌。”

太空堡垒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身披重铠的巨型超级武士,它站在空中,两腿分开呈骑跨姿势,准备和他的敌人干一仗,而敌舰也气势汹汹地朝太空堡垒猛扑过来。

“敌舰已经进入主炮射程,长官。”瑾姆说道,

维妮莎也说:“战斗机部队向我们汇报,所有的变形战斗机已经避开了主炮的火力覆盖区域。”

“变形完成,舰长。”珊米赶忙把这个消息告诉格罗弗。

“开火!”格罗弗低声咆哮着。

保险护盾已经从主炮的触发器上撤除,丽莎用力按动r那个红色的按钮。

战舰的两条吊臂构成了巨大的主炮,就在吊臂之间,星光一般的火焰来回奔涌,火舌旋转着,爆裂着,仿佛一条充满了力量的毒蛇。

充满能量的火焰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密集,最终挣脱了束缚,从吊臂之间直冲出去,形成一道明亮的白光,形成一条和战舰等宽的橙白色的毁灭之河。

这道地狱之光击穿了宇宙。凯龙的分谴队中,领头的十艘重型战舰如同烈焰中的火柴纷纷起火。不到一秒钟,战舰的护盾就被烧熔,装甲也被高温蒸发得千干净净,它们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光束之中。

凯龙帅气的脸由干气愤扭曲得像个疯子,“我们必需抢占攻击的主动权!组织下一波战舰出击!”

天顶星战士的信条对那些有胆有识的军官总是特别宽容的——即便是直接抗命的行为也是如此——尤其对战斗失利的军官而言,但是是战败却是不可原谅的,等待他们的惩罚往往就是死刑,

越来越多的重型战舰排成直线向前进发,他们发射着等离了子武器和致命的火炮。SDF-1号挨了一炮,它立刻震颤起来。舰桥里传来几声喘息,但格罗弗和船员们仍然把精力集中在手头的工作上。

在凯龙的第二波攻击之下,敌人发射的蓝色致命炮火如同雨点般落在SDF-1号的外部。

比棒球场略大一些的针点屏障系统像三个明亮的绿色的碟子在太空堡垒的船壳外四处游走,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在那次灾难性的跃迁中,空间跃迁系统消失了,这艘飞船彻底丧失了保护自身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战舰上的洛波特技术天才朗格博士开发了针点屏障系统,但它也不过只是个权宜之计罢了。

此刻,特别招募的几位女性技术员正根据飞船危机警示牌上的图表读数和计算机按照不同轻重排列的先后顺序忙乱地操纵着针点的移动位置。她们飞快地旋转着球状的轨迹控制器,把针点屏障护盾从战舰外壳的这一端移动到那一端,以抵挡敌人发射的密集火力。

耀眼的亮点划过太空堡垒的超级合金外表,敌舰的炮火击打在防御护盾上,在那块圆形的区域中央出现一系列的同心圆,并激起一阵短暂的涟漪,不到一秒钟,炮火的破坏力就消弥于无形,接着,针点屏障护盾又开始移动,拦截敌舰的另一次炮击。

在此以前,从来没有人做过类似的工作,这三位年轻的女操作员也表现得相当出色,她们的及时操作完全够得上“专家”二字,但即便如此,她们有时也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失手……

SDF-1号在又一次炮击下颤抖起来。

“右舷的发动机被炮火击中了。”克劳蒂娅甚至没有往自己的控制台看上一眼就把准确的情况撤告给格罗弗舰长。

格罗弗什么都没说,但他的心里却焦虑万分。算到现在,距离SDF-1号的出现和坠毁在地球表面已经超过十年了,可仍然没有人能够对战舰谜一般的、始终密封的主机有个充分的了解,即使朗格博土这样的天才也是如此,如果发动机被敌舰打穿个窟窿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格罗弗现在还不能把时间耗费在担惊受怕上。

坏消息很快就传来了:“工业区被敌人击中了。”、“第二十七区已经彻底失去操作机能。”

克劳蒂娅望着格罗弗,“针点屏障系统的能量正在衰减。”

格罗弗不敢让自己显露出慌张的神色、现在该怎么办?他想了又想。我们经过了艰苦卓绝的战斗,忍耐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距离地球只有一步之遥了。“再次发射主炮!”他大声喊道;

经过这么多年的共事,丽莎知道如何从他的表情揣测格罗弗的内心。她看着他,心里想:已经没有希望了!我全知道!

“丽莎,你没听见命令吗?”克劳蒂娅朝她大声喊道,语气中透出一分绝望。

“明白。”丽莎的口气很坚定。她再次按动了触发钮。

又一道难“想像的毁灭洪流从战舰喷涌而出,吞没了第一二波天顶星人的攻击舰队。

在指挥中心的战术显示屏上,阿卓妮娅亲眼目睹了十多艘不可一世的天顶星战舰覆灭的全过程。

“这个愚笨至极的凯龙!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发动这场攻击事先根本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授权!”

她的副官雅塔很简明地回答:“是的,指挥官。”接着她又问,“那么,您对此又有何指示?”

她的下属军官时常能够在这类事件中找到机会向地提醒,她们甚至会建议她向多尔扎的最高司令部汇报此事。打乱本来就已不稳固的战局很可能会导致恶性对峙,甚至引起灾难性的恶战。但雅塔本人显然愿意承担这次风险的责任。

阿卓妮娅似乎更加激进,“我要迫使凯龙主动取消这次攻击。”

稚塔说:“您打算把一部分舰队挡在凯龙的前面?可这样会把我们的围堵阵型打开缺口,敌舰就能轻而易举地突破我们的包围圈!”

“这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阿卓妮娅冷冰冰地说,“这艘飞船绝对不能被摧毁。它蕴含着史前文化的秘密,那个秘密是天顶星人取得最终胜利的钥匙! ”

维妮莎发布了最新的消息:“外星人又派出了援军,舰长,大约有两百艘重型战舰。”她抬起头看看面前的显示屏,“根据计箅机的分析,敌舰的数量太多了,我们没有办法应付。”

“屏障系统的能量正在迅速衰减。”珊米说。

“我们的能源供应持续下降。”琪姆补充道。

维妮莎看了看她的战术显示屏,她正待向大家说明敌舰逼近准备大开杀戒的残酷细节,却突然愣住了——他无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情形。“到底发生了什么?敌人的援军打散了阵型,在原先那一拨敌舰的前方散开,和它们靠得非常近!”

暴怒的凯龙盯着影像显示屏。阿卓妮娅的舰队突然冲了过来,紧紧地挨住了他残余的战舰群。“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微缩人的飞船眼看就要落进他的手心,他甚至能够感觉到了。

如果不是再度横遭阻拦的话!

投射光束把阿卓妮娅的影像显示在他头顶上的半空。“凯龙,你这个笨蛋!多尔扎什么时候给过你摧毁地球人战舰的授权?”

凯龙再度感受到一股怒火疯狂地涌遍他的全身,那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恼怒,以至于他的视野都模糊了。他咬紧了牙关,像野兽一般低声吼叫。

阿卓妮娅接着说道:“作为部队的指挥官,我命令你马上停止攻击,把部队撤回预定区域——否则你面对的将会是天顶星人自己的炮火!”

格雷尔看了看计算机显示的战术读数,说道,“指挥官,她把所有的炮火都瞄准了我们舰队。”

凯龙把拳头猛击在地图控制器上,“这个该死的、爱管闲事的白痴女人!”

他是被人称作“幕后黑手”的凯龙,但他绝不会是被人称之为“自寻死路”的凯龙,或者“笨蛋”凯龙。现在,阿卓妮娅已经把除了他们之外的整支舰队摆在他面前迫使他屈服。

凯龙没的选择。阿卓妮娅的舰队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手下的飞船不得不减缓了飞行速度,而SDF-1号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拉越开。

“他们溜了!”凯龙的嗓音如同乌鸦一般嘶哑,“阿卓妮娅把我即将到手的胜利毁于一旦。不过我发誓:我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以前格雷尔就曾经听到过他的指挥官发出这种沙哑的声音,他一本正经地笑了笑。

如果阿卓妮娅够机灵的话,从此她就会时时刻刻提防着自己不被人暗算。

巨大的洛波特机甲骑上SDF-1号终于进入了地球的大气层,朝着涡流一般的白色云层和蓝色海洋缓缓下降。

“我实在弄不明白,”克劳蒂娅说,“他们竟然用武力威胁的方式掩护我们脱险。”

“我明白。不过还是等我们先回到地面再为这个慢慢伤脑筋吧,克劳蒂垭。”格罗弗回答道。

“进入大气层十秒钟倒计数。”她向格罗弗汇报。

“帮她一把,把飞船稳住,丽莎。”格罗弗沉着地下达着命令。

所有可以用来重新配置SDF-1号的方程式和物理学原理都被用作飞船在地球重力条件下降落的条件参数。计算的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是错误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战舰上的船员和居民很快就会知道最终的结局。

“我们已经接触大气层!”克劳蒂娅汇报。

巨型的金属战士缓慢下降,飞船的足底、代达罗斯号和普罗米修斯号的推进器都喷射着蓝白色的火焰。

“命令全体船员布置好着陆前的安全措施。”格罗弗下令。

此刻,在船体的某些地方已经出现了过载。能源损耗和泄漏相当的厉害,设备负荷过重,某些地方甚至起了小范围的爆炸,舰桥内部不时可以看见警报指示灯在闪烁。

“右舷的引擎在进入大气层时严重受损,长官。”克劳蒂娅说,“而且重力控制系统也出现失灵的情况。”

“爆炸导致船体部分破损、舰长,我们的能量泄漏得很历害。”丽莎也补充说。

“看来只能采取在海中溅落一途了。”格罗弗低声自言自语道。现在,至少空气泄漏是无关紧要的了,他们已经能够呼吸到来自地球大气层里清新的空气,再不需要来自其它地方的任何气体。

克劳蒂娅看着最后数十码的落差,在心中默数着。

推进器的高温把海面煮沸了,大团大团的蒸汽直冲云宵,飞船终于触到了海面。

起先,海水被飞船挤到一边,泛着雪白的浪花和蒸汽,但它们很快又冲刷回来,强劲的力道甚至盖过了过热的船体和飞船上的部件损毁引发的爆炸。SDF-1号在海面上不住吃水、下沉,波涛冲刷着金属甲板,又加速从舰体上滑落下来,最终在泛着涟漪的海面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之后,海面再次平静下来。突然,一个尖锐的金属物体刺破了海平面,很快又冒出了三个相同的东西:那是战舰顶端主炮上附属的叉状尖杆。吊臂也在上升,它排开水面,接着舰桥电显露出来。SDF-1号的肩膀和肘部电慢慢地上浮,最后才是代达罗斯号和普罗米修斯号航空母舰——在上浮过程中,它们的飞行甲扳排开了数百万加仑的海水。

计算分毫不差,SDF-1号是条几型战舰,海水显然对它产生了相当大的浮力,看来这艘飞船还非常适合远洋航行。海水如同溪流一般从船体上缓缓流淌,整艘战舰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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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对于不守军纪的行为,我们绝不姑息纵容——就算是战斗英雄也不能例外。”马斯托夫上校很喜欢对我们进行大段大段的说教。就算他是对的,可我从没听说哪支军队依靠整齐一致的发型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瑞克·亨特上将的航行日志·修订版》

格罗弗和他的船员们凝望着眼前平静的洋面,而骇人三重唱早已兴奋得说个不停了。

“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找们又回来了!”

“真美啊!”

“回家了——”

珊米、维妮莎和琪拇手挽着手,面向大伙,“欢迎回来!”

泪水从克劳蒂娅的眼睛里夺眶而出,丽莎却待待地盯着那片大海,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格罗弗点着了他的烟斗,毫不顾忌地违反着战舰上不准吸烟的规定。“呼吸点新鲜空气怎么样?”

通往麦克罗斯城的主要舱室通道全部打开了,阳光和清新无比的海风涌了进来,一转眼就充满了整个船体。市区里的居民们开始向阻隔室和外部甲板聚集。

切身的体会使他们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欢呼声开始响起——中间还夹杂着亲昵的拥抱、接吻和笑声。站在阳光下的人群有的在哭喊,有的在祈祷,有人在严肃地握手,也有人又蹦又跳,还有的只是静静地站着或者干脆双膝跪下凝望着大海。

琪姆的声音从PA系统传遍了飞船:“现在,我们已经成功地降落在太平洋洋面上。在此,舰长和全体船员向麦克罗斯城的全体市民我示衷心的感谢,感谢你们在这段充满艰难险阻的旅程中对我们的大力协助。现在,我们回家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舰桥下面的一个大型舱门缓缓向下打开,第一个冲上全开放甲板的就是贝恩·迪克森。他哈哈大笑地翻了几个筋斗,心醉神迷地在地球的空气中又蹦又跳。

在他后面,越来越多的战斗机驾驶员、船员和平民涌上了甲板。

瑞克和麦克斯望着手舞足蹈的贝恩,静静地站着。

“如果让他表演杂拙,贝恩肯定会干得很出色。你说对吧?”麦克斯饶有兴趣地评述道。

瑞克笑了,“可能吧,不过——看看这蓝天。这可不是EVE小组布下的假景!在这种美景跟前,你还能对贝恩要求些什么呢?”

贝恩恰好也正指着蓝色的天空:“快看!他们已经派出了战斗机编队——那是在欢迎我们归来啊!”

看起来的确如此,二十架,甚至更多的飞机出现在天上,从外形上看,它们应该是EVE战斗机,机身上漆着熟悉的地球洛波特防御部队的三角形标志。机群排着密集的阵型向他们飞来,最后越过了SDF-1号的上空。

然而,这三名飞行员突然发觉自己的喜悦之情竟然消散得如此之快——他们猛然间想到了同样一件事情:天顶星人的威胁依然存在,他们的舰队有数百万艘的飞船!

全舰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让格罗弗连续忙活了好几个钟头,其中就包括了回收朱砂小队和魔鬼小队的变形战斗机。它们在SDF-1号最后的突防战中负责担任护航任务。

可最后,他还是把其它杂事推到了一边。他的下属把所有的细节打点得清清楚楚,并且将他的舰长室收拾得井井有条,使他能够安心完成报告的编撰工作。

地球最高当局很快就会获悉他所知道的所有情报。格罗弗甚至怀疑地球联合政府的首脑们是否会相信SDF-1号从地表消失以来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这个问题时常困扰着格罗弗。

他重新播放了一遍自己编辑过的汇报录音,并且对其中一部分做了效果增强处理。从天顶星人的第一次进攻开始——在那次攻击中,地球的军事力量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太空堡垒也因此而起飞升空。整个录音的内容包括了他们和外星人作战过程中所有的重大事件。

那次超空间跃迁引发了可怕的后果,在飞船里安置麦克罗斯城里的数万名难民是一件无法回避的大事。是丽莎的灵感发明了代达罗新机动,它让地球人在土星光环一役中第一次取得了完完全全的胜利。

在火星上不平凡的那一天,SDF-1号被外星人布下的重力机雷牢牢地栓在火星红色的地表,是丽莎摧毁了机雷,再次拯救了飞船。太空堡垒最近的一次危机发生在雷达系统被敌人炮火摧毁之后,他们同样是在丽莎·海因斯驾驶猫眼式预警机的指引下脱离了困境。

如果不是有丽莎这样一个出色的军官协助,他的指挥生涯很可能就会遭受到更多的磨难。但格罗弗不愿意过多地思考他自己的命运。当然,整艘SDF-1号上还有许许多多技术过硬、勇气过人的男女军职人员,关于他们在火线上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勇气和智慧的实例多得不胜枚举,但在他们中间,丽莎的献身精神、勇气和对SDF-1号的忠诚尤为突出,因此格罗弗任命她担任了战舰的重要角色,并参与了几乎所有的战斗。然而,格罗弗却也发现丽莎身边竟然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发现除了她的工作和职责,丽莎的生活竟然是那么的空虚和乏味。当然,他也无权干涉她的个人生活,但他还是忍不住为丽莎感到担忧。

不过格罗弗必须向地球联合政府汇报的最重要的事仍然是一个谜:天顶星革人的遗传分子结构相当特别,他们中的某些个体竟然能够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暴露在真空的宇宙中存活一段时间;仅仅靠自身的体力,他们竟然能够和铁甲金刚或者其它地球制造的洛波特战斗机械分庭抗札——可是他们竟然会因为目睹了两个渺小的地球人的接吻过程而吓得支撑不任。这真是件怪事。

除此之外,天顶星人似乎对于装备和器械的维修一无所知。因此,尽管天顶星人自称是在现有的宇宙范围内最晓勇的战士,但他们很有可能也只是一个处于仆从地位的种族,而某种更为强大的势力在为他们提供作战所需要的各种装备。

格罗弗摇了摇头,他希望地球当局能够提供一些额外的信息或者分析材料。这样他们就有希望揭开围绕着这场战争的一个又一个谜团。

他连续不断地工作了好几个钟头,不时插入一些材料或者澄清某些事实,保证材料的客观性,并尽量删减不必要的内容。

这是他第二次打起了瞌睡,接着他又返回了工作岗位,对舰桥的值班情况作了临时性的抽查。值班的军官全部在岗,克劳蒂娅·格兰特中尉一再向他保证所有的情况都很正常。

太空堡垒的周围建起了一道检疫隔离带。格罗弗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但与此同时,在地球政府的要求下,他们也实施了通讯管制。船员们对此相当合作——他们早已习惯了严格的军纪,即使是战舰内部的市民也因为返乡之后的狂喜冲淡了通讯管制带来的不悦,没有发生什么令人不快的事件。

就在他完成整篇报告的时候,格罗弗就已经猜测到他的上级部门要求战舰保持无线电静默的用意,但他希望这段时间不要拖得太久。

市民们仍然在搞各种庆祝活动,他们对地球当局迟迟没有明确表态的现状并不满意。

他把录音带放在点燃的烟斗旁边,开始准备他的发言,“这些材料使我确信天顶星人拥有远远超乎我们想像的强大军力。现在的局势非常危急。我相信,这场他们强加给我们的战争,核心就在于那个神秘的‘史前文化’。他们曾经多次提及这个名词,我认为——是谁?进来!”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丽莎手里正端着一壶刚煮好的咖啡。“我想您现在可能需要喝点咖啡,长官。”

“谢谢,它闻起来可真不错。”她走了进来,咖啡的香味立刻飘遍了船长室,盖过了烟斗里的烟草味。

她为他倒了一杯,格罗弗这才抬起头来,往墙上挂的黄铜制的船用古钟瞥了一眼。“喝,我竟然忙得把时间都给忘了。”

他把烟斗推到一边。烟灰缸旁边就是关于麦克罗斯城的居民在飞船内部的安置情况和社会组成以及SDF-1号在这次航程中的详尽的分析报告和历史记录。SDF-1号携带着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庞大的人群进行了一次遥远的太空旅程,而且这次旅途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些数据集中了人们在改善生活条件和推进事态发展方面的各种经验和教训,格罗弗认为这是一套非常宝贵的资料。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人飞向太空,展开更为长期的旅程,这一天的到来可能比大家想像的还要早得多。

格罗弗拉开布帘,眺望着窗外一望无际、波涛起伏的太平洋,黎明已经到来了。他早已忘却,这种伴随着多少种看似不可能的颜色的日出景色——紫色、红色,还有粉色;他同样忘却了海水在阳光下如何化为成千上万闪闪发光的鳞片,忘却了仿佛被点燃的天空。

“您的咖啡,先生。”丽莎把咖啡杯子按他习惯的方式递了上去。他们观赏着这片平和而又壮阔的日出奇观。

“我从未想过自已还能够再次见到如此美丽的景色。”丽莎说。

这是一个异常平静的时刻,整个星球都显得统一、和谐,这不正是他们所追求的目标吗?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看似毫无希望的任务最终也得以达成,对此,她感到很满足。她努力把眼前的一切镌刻在内心深处,留存在脑海之中——这将足她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偶尔地、吝惜地再次体验的宝贵财富。

“你说得对。”格罗弗拖长了声音说道,“我也有类似的感受。你知道,我必需承认件事情。”

丽莎轻轻啜了—口咖啡,抬头望着这片大海,什么都没说。

格罗弗继续说道,“在我受命指挥这艘飞船的时候就有一种预感,我觉得将会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具体有多可怕,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确信将会发生一件永远改变我们命运的大事。”

她端详着他的脸,“看来你是对的。”

他正凝视着大海和冉冉升起的红日,但她却怀疑格罗弗正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这艘飞船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丽莎。它到底是什么?我们必须找到答案。我们不能白白放过这个秘密,我们的未来全都要靠它了。”

飞行甲板上的工作人员好几个月以来始终穿着真空防护服,忽然间换下平常的衣服头盔,外人看来真是奇怪,还有一桩怪事,现在的大多数飞机起飞时需要弹射装置,还需要飞行甲板。

从理论上说,在甲板上等待格罗弗和丽莎的要人专机并不需要弹射滑跑——它是一架垂直起降飞机,具有和直升机一样从原地垂直升空的功能。当然。它同样配备了海军舰上飞机特有的加强型机鼻和起落架。另外,标准操作程序也建议,所有的固定翼飞机都通过弹射滑跑的方式升空。

格罗弗向飞机走去,身边跟着丽莎。他的公文包沉甸甸的,里面塞满了文件、磁带、图片、报告,以及对于全套材料的评估报告。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行走在失去摩擦力的飞行甲板上。在SDF-1号重返大气层的过程中,那层用于防滑的附着物在剧烈的高温灼烧中剥落了。

数十名船员已经完成了对甲板的外来物损坏检查,他们在甲板的左右两侧船舷排成整齐的行列。

“外来物损坏”是航空母舰正常作业的大敌,跑道上任何残余的细小碎片都有可能被吸入喷气式飞机的进气道,酿成重大事故。

天气依然保持晴好,但海面上却飘来一股浓重的味道。即便在如此宽阔的海面上,太空堡垒排放的灼热蒸汽和放射性物质还是杀死了相当数量的海鱼。太阳把空气烤得缓烘烘的,同样也起到了加重这股略带酸味的恶臭的效果,两艘航空母舰甚至连SDF-1号的躯干部分都被这股味道笼罩在其中。这股臭气从距离他们甚远的海平面传来,还混杂着贸易风送来的地球上特有空气。幸好这些日子以来人们早已习惯了人工再生空气的质量,因此这股气味还不至于让人感到无法忍受。

格罗弗脸色凝重,一言不发,他再次体验到曾经透露给丽莎的那种奇怪预感。地球联合政府发给他的答复极其简要,但又十分不明朗。看来他又面临着一项几乎不可能成功的艰巨任务,为了说服地球的高层领导,他还得耗费不少唇舌。

丽莎和她的舰长一样始终保持着沉默,她跟着格罗弗走上登机扶梯进入了运输机,从她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名船员关上了飞机的舱门,运输机的引擎开始运转,发出低沉的嘶吼。

这架要员专机正停靠在弹射器前边。和分离器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红色的代码显示这是一次特殊任务。运输机向下折叠的机翼轻微地晃动着,负责弹射工作的船员已经做好了飞机升空前的准备工作。

滑车操作员终于完成了他们的预定程序,运输机冲出跑道,飞机前部的推进器突然喷出明亮的火焰,在片雾状的弹射蒸汽中,飞机被推上半空,脱离了带有倾角的飞行甲板。

琪姆把双手举过头顶,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她正坐在舰桥内部,出神地俯视着航空母舰的起飞甲板,叹了口气。“嗯,他们终于走了,至少起飞过程相当顺利。”

地站在宽敞明亮的舰桥前端观测窗前,珊米、维妮莎和克劳蒂姗也待在那儿,她们目送着运输机爬升到高空。

个头最小的珊米摇了摇头,垂在她脸庞两侧的棕色直发也跟着摆动。“要是我也能跟他们一块去该有多好。”她的下巴靠在观测窗的边缘,语气中流露出被遗弃后的委屈。

克劳蒂娅很不情愿地告诉自己:她应该毫不留情地对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行进行适度的批评。从整肃军纪的需要考虑,SDF-1号的船员们最后几天或是最后几个钟头的表现都显得有些过于放松。

于是,她斥责道:“你都说了些什么呀,珊米?你知道这个季节的阿拉斯加有多冷吗?哪怕换个时段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现任能待在这么暖和的地方你该感到庆幸才是。”

“哼,才不呢。”珊米直言不讳地顶撞她。

“起码,他们能够离开这条飞船。”维妮莎点出了问题的本质。

她下意识地扶了捷大号眼镜,琪姆和她同时点点头,发出赞同的“嗯哼”声。

克劳蒂娅突然变得强硬起来:“行了,你们也该闹够了!首先,舰长和丽莎此行是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也就是说在职权范围之外,我们不允计时论这件事情。另外,大家也不得对舰桥工作人员之外的任何人透露此事。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骇人三重唱立刻点了点头,咽下一口口水,她们的动作相当一致。

舱门向边上滑开,一个声音引起了她们的注意。“早上好,姑娘们!我想——”

这句问候语突然被“嘭”的一声响亮的撞击打断了。舰桥机组成员惊讶地抬起头,珊米甚至发出了一声惊呼。克劳蒂娅想尽力保持地沉着的表情,但实在是不容易。

“噢!呃!哇!”只见马斯托夫上校正站在舱门口揉着他的额头,头上的帽子也被这一击碰歪了。他的另一只手则撑着门框。

在这工作的每一个人都认识马斯托夫,但她们对他都不感兴趣;在格罗弗舰长的领导下,他也不想和舰桥上工作的船员们套近乎。

克劳蒂娅闪了闪她的睫毛,言不由衷地说:“上校,您没事吧?这个舱门真是矮得不成样子!我建议您进门的时候略微蹲一下,长官。格罗弗舰长就是这么做的。”

舰桥机组成员的表情都明白无误地说明了她们对马斯托夫接管舰长职权的不满。当然,他有权得到格罗弗享受的待遇,但她们却大可不必违心地奉迎他。

马斯托夫揉了揉眼睛上面的一个大肿包,发出一阵低音,不让下属听见他痛苦的呻吟。“很感谢你的提议,格兰特中尉,但你好像说晚了十秒钟。”

他不揉自己的额头了,并把自己的帽舌扶正。骇人三重唱却排成队列从他身旁走过,回到她们各自的工作岗位。

“格罗弗舰长暂时离开这里,我是为正式接管飞船的指挥权专程到这里来的。”

克劳蒂垭尽量压制住发白内心的反感,不让它从自己的脸上表现出来。从目前的情况看,她已经对这种指挥风格有了些概念,她也很想让马斯托夫知道大家对他并不信任,这对他本人也没有什么坏处。

“是,长官。在此之前我已经听说了您的这项安排,我相信这段共事的经历一定会非常愉快。”

他睁大眼睛瞪着她,“嗯,可我认为‘愉快’这个词用在这里并不合适,小姐。不过我希望这艘船的上上下下都能够紧张起来。”他走过她身边,大步迈向正前方的观测窗。

克劳蒂娅心里一紧,努力把握住自己的情绪。让大家紧张起来!她早就预料道他会说这套陈词滥调,那口气好像格罗弗舰长根本就对这艘飞船放任不管似的!好像格罗弗舰长不是最好的船长——

“我不允许再有违反规章制度的行为发生。”马斯托夫继续说道。“舰桥上最需要的就是良好的纪律,”他堂而皇之地从前方的观测窗向外了望。一边从制服的胸装里抽出一支长长的雪茄。

很显然,他正在享受这一刻的欢愉。也许自从SDF-1号意外地离开地球之后,他一直都珍藏着这支雪茄,现在,他终于能在舰桥上煞有介事地抽烟了。

马斯托夫一本正经地把雪茄的尾部切掉,用手指把它转啊转的,然后用舌头从头到尾把它嚅湿,

可这份难以言表的喜悦被一个尖锐的嗓音打破了:“舰桥是禁烟区,长官!”

“什么?”马斯托夫把头转过来。发现珊米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他的怒色面前,她一点过意不去的表示都没有。

“《飞船SOP规则手册》的第二页写得很明白——标准操作程序。您也应该很清楚吧,长官?”

恐怕这辈子克劳蒂娅都弄不明白珊米到底是认真遵守规定还是故意给上校来个过不去,显然,这个马斯托夫也逃不掉了。

他背过身去面向观测窗,手里握着雪茄,仿佛它是有人故意塞到他手里似的。他既不情愿把雪茄扔掉,也不好意思把雪茄点着。他重新板起了面孔。脸涨得通红。

“啊,是啊。我只是拿着它罢了,没打算点着它。”他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装作没有看到姑娘们背着他嘻嘻哈哈地偷笑。

“对不起,上校,”克劳蒂娅说,“还有别的什么事吗,长官?”

他勉强压下胸中的怒气朝她转过身,嘴里还咬着冰凉的雪茄,双手交叉背在身后,“什么,你说什么?”

她很客气地问道:“我是今天的最后一名当班军官,长官。我可以下班了吗?”她敬了个军礼。

时间一到就该放人家回去休息,他竟然忘记了这样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马斯托走又一次闹了个大红脸。

“噢!”他也向她回了个礼,“当然,你说的没错,格兰特中尉。我相信大家能把这里照看得井井有条,直到你回到这里,”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克劳蒂娅忙着收拾东西,马斯托夫则四处走动看看舰桥的其它部分,他还想试试格罗弗的舰长椅感觉如何。

维妮莎大声地对克劳蒂垭咬咬耳朵,故意让他听见自己的话,“等你回来以后最好仔细检查一遍,看看舰桥是不是还在这里没被挪地方!”

骇人三重唱笑得快喘不过气来。

克劳蒂娅笑道:“那你们就多看着点,姑娘们。”

在确信马斯托夫没有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跟他过不去以及还没有找骇人三重唱的麻烦之前,克劳蒂娅离开了舰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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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嘿,你知道吗,在和明美签约的时候。我手头上还有其他几个演员。我是说,我可不是没事做,懂吗?我手里还有艾森斯,他还上了广告牌哩,大大的一块“为你带来欢乐!”

无论如何,明美这孩子还是赶上了趟,这下我可没空处理别的事情了! “明美!明美!”那阵子,大家根本就不想听些别的。

——摘自简·莫莉丝在电视节目“早安,SDF!”中对万斯·哈斯利伍德——明美的私人经纪人的访谈

自从天顶星人初次出现在太阳系的特殊日子以来,麦克罗斯城就再也没有放过焰火。人们看够了太多太多的爆炸,那跟性质单纯的流行焰火和色彩斑捌的礼花相差十万八千里。

如今,普罗米修斯号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再度升起了绚烂的烟花。上面还搭起了漂亮的华盖,人们甚至在搭建各种老式的节日庆典设施。

烟花在天空中“嘭”地炸开了花,横幅和彩色的纸带在海风的吹拂下飘散得到处都是。许多人穿上了节日的盛装,有些人则戴着神话人物的大型面具,怪异的服装把他们从头包到了脚底。这里是舞蹈和欢笑的海洋,人们尽情地享受着狂欢的喜悦。

在临时准备的主席台上,托米·栾市长高岛举起了他的双手,“我们终于渡过了这个难关!我们要把这个欢乐的派对开足整整一周!”

身材瘦削的文·哈维斯是这位矮小粗壮的市长的好朋友,他已经过早地谢了顶,此刻正满面愁容地靠在主席台的旁边,他焦急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收拾行李呢?难道现在不准备离开这里吗?”

“文,今天可不是收拾东西的日子!我们还有的是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不认为麦克罗斯城的幸存者们该好好地庆贺一番吗?”

市长抬头仰望着高大雄伟的SDF-1号,那门沉默的巨炮把它的阴影投射在甲板上。“况且,在我们离开这艘飞船之后,大家恐怕就再也看不到它了。”

文根本没想到过这些,但这番话的确很有道理。SDF-1号从此将会承担起保卫地球的重任,重建过的麦克罗斯城最终也将被拆除。

和许当人一样,这些日子以来,文也梦想着能够重返地球过上正常的生活,可现在,许多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伤感:生命中这段特殊的日子已经到头了。但是在他们辛辛苦苦建设的城市被拆除之前,他希望能够看见麦克罗斯城的市民们在别处建起新的居民区或是其它类似的东西。

“是啊,”他说,“从这个角度看,我觉得你说的一点不错。”

市长的情绪相当激动,他也正热切地期盼着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我说的当然不会错!现在,大家开始狂欢吧!”

文默默地接受了这个必然的结果。回到地球当然是件好事,但是他也意识到重新适应这种平淡的和平生活并不是那么容易。

在喧闹嘈杂的人群当中,三名天顶星间谍正在试图弄明白周围的人群到底在做些什么。

在他们的种族里还不曾有过如此欢乐的气氛:肆意地享受美食和馈品,男男女女轻佻地混杂在一起,还有毫无意义的寻欢作乐,这些都会成为纯军人组成的社会中军事法庭上的罪证。

康达正在经历另一种特殊的体验——这是他喝的第三杯饮料了,飘浮着碎冰块的紫色液体散发出迷人的魅力。而布朗却呆呆地望着人群来来往往,突然一把推到了康达的手肘。杯子里的饮料被溅出了少许。

康达显得有此恼火,他推了这个大个子间谍一把:“笨蛋!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布朗显得很委屈。

康达解释说:“我正在对一种他们称之为‘鸡尾酒’的东西取样试验,你却跑过来搞破坏。”

布朗满腹狐疑地看着那杯饮料,“可在我看来,你正在从事一种毫无意义的效果测试,康达。”

康达把杯子塞到布朗手里,“拿着!你自己试试!我知道从哪里还能再弄到一些,可这种申请程序却相当不正式,简直是莫名其妙。”他打了个嗝。

布朗疑神疑鬼地嗅了嗅这杯东西,又朝康达看了最后一眼确信他没有中毒反应,才把杯子送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它触口冰凉,但却能绐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他装腔作势地挤了个表情,可一种舒畅的感觉却传遍了全身。

“我也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配方,”康达傻里傻气地咧嘴一笑,“但它显然让我感觉到情绪高昂!”

嗅,我的天哪!布朗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你是说这里面包含了某些史前文化的秘密?”

真是个笨蛋!康达被激怒了,他朝布朗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时利克却怒气冲冲地挤到他们跟前:“你们为什么不像周围这些人一样大声嚷嚷?想让他们注意到我们吗?那么从现在开始,马上给我装出很开心的样子!”

利克手里也端着一杯鸡尾酒,里面已经不多了,但还没有喝干。他显得有些醉跟朦胧,伸出一只拳头高声叫喊,“呀——耶!”

他的声音大得不得了,把两个同伙都吓了一跳。“我们终于回来了!我们又回家了!”

“乌啦!我们打败了敌人!”康达也帮着凑了一句,“乌啦!我们太棒了,!乌啦!地球万岁!”

“打倒天顶星!”布朗安然喊了起来,他的脚步已经发飘。喝了这种叫做“鸡尾酒”的饮料,不管它到底是什么,他觉得相当的……嗯,相当的愉悦。“微缩人万岁,打倒……”

他突然意识到另外两个家伙正在瞪他。布朗痛苦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噢,我的天!我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康达,利克——求你们千万别告发我!”

这时,一个身着中世纪公主礼服的年轻姑娘端着两杯鸡尾酒走到他们跟前。她发现面前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手里空着没有酒杯。她把手上多出的那杯递给康达,和他们一一碰杯,漂亮的面具和银色的外衣下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为了回家,为了友谊,干杯!”一转眼。她就消失在人群当中。

三名问谍面面相觑,过了好一阵子,他们才反应过来。“为了回家,为了友谊,干杯!”

他们的杯子碰在了一块,三个人融入在欢乐的海洋当中。

人多数的船员被放了休假,几乎所有的市民都参加了派对。SDF-1号的走道相当冷清,战舰里显出一种诡异的气氛。克劳蒂娅·格兰特正往VT战斗机飞行员的生活宿舍区走去,她要把那个愚蠢的马斯托夫上校带来的不快从脑海里彻底清扫出去,尽情地享受下班后的美好时光。

这些天以来,变形战斗机的飞行员们第一次不用频繁地起降,去执行巡逻和战斗任务,SDF-1号的日常管理工作也大幅精简,由基本的船员负责轮值,因此她的休息时间第一次和罗伊重合在一块。

在SDF-1号这场紧张、甚至绝望的航程中,克劳蒂娅·格兰特与罗伊·福克少校之间的爱情故事充满了罗曼蒂克的激情。现在,他们终于有时间待在一起了——就克劳蒂娅个人而言,这才是太空堡垒返回地球最重大的意义之所在。

她在他的宿舍门口按了按门铃,但没人开门,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同样没有反应。

克劳蒂娅可不想就这么放弃和他会面的机会,也许他给她留了张便笺呢。她用力一推,房门就向两边滑开,克劳蒂娅走了进去。

传奇人物和王牌飞行员,却躺在床上轻轻地打着鼾。他睡得很死,长长的金发铺散在枕头上,两只脚伸出了床沿——他足足有六英尺六英寸高,因此即便是军用标准铺位也容纳不下他的个头。

有人曾经说,罗伊“不是驾驶飞机,而是把它穿在身上”,可现在,这个叱咤风云的英雄看来却是一个十足的贪睡小孩。

这么长的日子,我们都没有机会单独待在一块,可好容易盼到了这一天,他却睡过去了!克劳蒂娅想道。不过她并没有生他的气,他总是忙着出任务。自从那次超空间跃迁以来,在他醒着的每一个钟头几乎都坐在战斗机的驾驶舱里。

亲爱的可怜虫,他一定是累坏了。“噢,算了……”她替他把被子拽了拽盖住肩膀,转过身就要往外走。

“嘿,等等!”她一回头,只见罗伊从床上坐了起来,眨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对她微笑,“你想就这样从我身边溜掉吗?”

她冲他笑了笑,“我还以为骷髅中队的头儿在梦中都有美人相伴呢。”

“这次你可错了。快过来。”

他抓住她的手腕,他的大手包容着她的小手,把她拉了过来。

克劳蒂娅笑着喊了两声就顺势坐在他身边,靠在他身上接了个深深的吻。这个吻抚平了这段漫长的回程中所有的伤痛、悲哀和疲倦。

在充满喜庆气氛的普罗米修斯号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瑞克·亨特正站在一架小飞机旁边。他又穿上了过去的旧衣服——那是飞行杂技团里缀着橙、白、黑三色条纹的飞行服,当然还有那条丝织的围巾。

这架小飞机是林明美获得麦克罗斯小姐桂冠时赢得的奖品,它是架配备了风扇发动机的竞速飞机。今天也将是它在地球大气层中进行的处女航。

这架圆滑、漂亮的风扇发动机是杰出的航空设计师伊奇·塔克米亲自设计的,它强劲有力的风向转子如同推进器一般隐藏在驾驶舱后部。这让瑞克回忆起他自己曾经拥有的那架嘲鸟号,为此他显得有些郁郁寡欢。他还想起了那段和明美在SDF-1号偏僻角落度过的那段进退维谷的独处生活。在那段时光里,她显然 对他有些意思,可现在……

“载着明美回家探亲,你真是个幸运儿,瑞克。”一名地勤人员说,“不但能离开这条飞船,还能和一个大美人共度美好时光——嗯?”

这时瑞克听到了一个声音。他回头一看,人群中的喧闹越来越响了,还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和掌声。

“我说的没错吧,”地勤人员接着说,“这次你可是和一个漂亮的大明星单独相处。”

明美的专车和她的身份——她的超级明星地位非常相称,SDF-1号上的船员和乘客对此都很热情。她正坐在一辆麦克罗斯城生产的崭新的豪华轿车里缓缓行驶在飞行甲板上,人们正在向她道别。他们手举绘制着心形的标语牌或是挥舞着签名簿,有些无助地表达着自己的对她的喜爱和支持。

花瓣、彩带和横幅雨点般落在她乘坐的轿车上,人群拼命往前挤,想靠在轿车玻璃前面,对她挥手、微笑,呼喊着她的名字——他们只是想靠近自己心同中的偶像,哪怕一会儿也好。

“你知道,她是惟一一个允许离开飞船那么远距离的人,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那名水手又添了一句。“祝你此行愉快。”

明美静静地坐在豪华轿车的后座中央,两手叠在膝盖上看着轿车四周的人们向她表示敬意。她也穿上了以前的旧校服:白色的罩衫和领带,棕色的格子呢运动夹克和朴素的裙子。对观众的抽样调查显示,公众更希望她的服装能够着重体现出青春的活力。

她的经纪人,万斯·哈斯利伍德正坐在司机身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周的人群,“嚯,这么多人可全是为你而来的,明美。”

明美微微叹了口气,“是啊,也许聚集的人越多,我就必须为声望付出更多吧。”

哈斯利伍德和衣着笔挺的司机交换了一个怪异的眼神。

“能开得快些吗?我们可能会迟到的。”明美又说道。

司机稍微提了些速,按了按喇叭。明美的仰慕者们迅速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不知道她变了多少……豪华轿车干净利落地停在小小的竞速飞机旁边时,瑞克这样想道。就在他加入洛波特防御部队时,明美曾向他保证时常与他会面,可现在她却被SDF-1号的媒体塑造成一个偶像,扶摇直上的演艺生涯占满了她的时间,这个保证恐怕早就被忘得干干净净了。

司机为明美打开了后车门,万斯·哈斯利伍德则走到SDF-1号空战大队的一位联络官面前商讨些什么。

“你好,明美。”瑞克笑了笑,“看来穿过人群来到这里可得花不少功夫啊。”

她格格一笑,眼睛里仍然闪耀着那道令他记忆尤新的光芒,“他们都是我的忠实歌迷,我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不过我爱他们。”

她回过头,朝被安全保卫用警戒线隔离在外的人群挥挥手,“嗨,嗨!感谢你们来这里送我!我非常非常爱你们!”

显然,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中间的很多人,甚至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为参加派对来到这里的,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还在举行一场狂欢庆典。

瑞克摇了摇头,哈哈大笑起来。明美的确很迷人,也很可爱,但她还生活在自己的那片小小的世界里。

歌迷们拍着手,呼喊着她的名字,挥舞着他们的标语牌向前挤。万斯·啥斯利伍德的双目隐藏在荣色的眼镜后面,赞许地看着这一幕。

“谢谢你们!”她高声呼喊着,向大家抛着飞吻。

“他们真的很喜欢你,尤其是那些男孩子。”瑞克评论道。

“我知道。”她早把这当成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了,“瑞克,我 们什么时候可以起飞?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我的爸爸妈妈了。”

“啊,我想什么时候都没有问题,引擎已经预热完毕了。”

他带她走向登机扶梯,“坐在后座就行了——小心点,现在——好,坐下来,然后扣上安全带。”

她坐进涡扇飞机,从肩部位置拉下安全带,“谢谢。瑞克。我感觉现在的你可比我们初次见面时表现得好多了。”

嗯?他看得一点都不错,明美的确还生活在她的小圈子里——她仍然停留在参照自己的经历和喜好判断周遭事物的阶段,根本没有顾及可能面临的困难和不便,也不会根据这些情况进行自我反省。

所以,现在她觉得瑞克过去对她并不太好。也许她已经忘记了他曾经救过她好几次……忘记了他们举行过一次模拟的结婚典礼,当时她还披着一条丝织的围巾作为婚纱——现在,它正围在瑞克的脖子上。

也许她忘却了飞船某个偏远角落里的那个吻。当然,现在的她被人群所簇拥,他们会顺着她,为她所说、所想的一切考虑,人们根本就不愿意让她回想起过去的生活和与之联系的东西。现在,她的所有空余时间都被大大小小的事情占满了。

他站在登机扶梯上,用一种全新的眼神俯视着座舱里的明美,“也许是我长大了,明美。”

她的眉毛挤到了一块,正待要问他这话什么意思,这时站在登机扶梯下面的万斯·哈斯利伍德把脑袋探出来面对着瑞克,“年轻人!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嗯?”

瑞克嘲弄似的向他行了个军礼,“瑞克·亨特中尉,先生。”

“很好,瑞克·亨特中尉。找希望你能好好照看明美!她可是个大忙人,你必须准时送她回来。”

明美突然站到了瑞克这一边,把他们俩都吓了一跳。“别担心,万斯!和他在一起非常安全!瑞克是个出色的飞行员。”

哈斯利伍德稍稍退让了一些,“呃,是啊,这我相信,不过他这么年轻,我,呃——”

瑞克不清楚眼前这个哈斯利伍德到底是何许人也,但从他对明美的态度来看。此人显然是把她当做自己的私有财产,明美目前取得的这种令人诧异的声望一定对他有很大好处。但在这种经纪人——客户之间是否还有些别的什么关系呢?

即便有,也不会带上一丝一毫的浪漫色彩,瑞克对此相当肯定。虽然明美极度渴望过上辉煌的演艺生涯,但她绝对不会爱上哈斯利伍德这样一个狡猾的骗子。但是,在SDF-1号已经进入实质上的全面隔离条件下,明美又是怎样得到外出探望父母的特殊许可呢?

当然,瑞克接到的秘密任务是详尽而又明确的:确保明美不被任何外界的媒体采访。此行的惟一目的就是探视家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探视结束后必须立即返回SDF-1号。

瑞克曾经仔细考虑过,明美能够获得这样的特权只能有一个解释:在返回地球的长途旅程中,她的天赋和表演才能成为官方用于维持士气甚至激励人心的主要手段。无论民众对官方发布的信息有何评论,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他们依旧面临着外星人入侵的威胁。如果明美能够像她在SDF-1号上那样为地球上的全人类加油鼓劲,她就会成为一个无比宝贵的资源。正是因为这样,作为回报,她,甚至哈斯利伍德才能办到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现在,瑞克一点都不担心那些家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他摆过头正对着哈斯利伍德的脸,打断了他的话头,“让开些好吗? 我们马上就要起飞了。”

哈斯利伍德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他退了几步,“没问题,孩子。别发火呀。旅途愉快,明美!早点回来!”

瑞克戴上护目镜和耳机、话筒,把身后的座舱玻璃降了下来。

万斯·哈斯利伍德用手绢抹去额头上的汗珠,看着瑞克加大了风扇的转速。经纪人默默地祈祷了两句,预祝这次飞行平安无事。他的全部身家性命都已经押在了这架飞机的后座上。

瑞克掉转涡扇飞机的机头向前滑行。这架竞速飞机没有配备在航空母舰上弹射起飞的装置,但它又轻又小,根本用不了多长的跑道就可以升空。迎着代达罗斯航母船旨的微风,小飞机从甲板上一跃而起。

明美兴奋地呼了口气,看着身下逐渐变小的SDF-1号,享受着自由飞行的乐趣。“啊!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还真是的。”瑞克低低地应了一句。把飞机调到直飞日本的航线。此刻,他的脑海里浮想联翩,他想像自己载着明美迫降到个充满田园气息的荒岛上,就像上次那样……这个幻想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生动。

“我筒直都忘了和她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呢。”

“什么?”明美把身子向前倾了倾,看着坐在前方的瑞克。

他本来并没有打算把它说出来,这下可慌了手脚,“啊,没什么,没什么!”但他的脸却在发烧。

明美望着他,觉得有些古怪。

她又重新靠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他也尽量集中精力开自己的飞机,但那个小小的幻想却盘旋在他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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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当然,我们可不是连冷嘲热讽都听不出采的傻瓜。克劳蒂娅、骇人三重唱还有我都曾听到过关于“格罗弗的后宫”这种说法。可自从克劳蒂娅教训了一个滑车操作员之后,大伙都小心翼翼地不再对她说三道四了。

指挥官是很孤独的,这不是什么秘密,但指挥官身边还有一群人,这些人自己并不发号施令,但更绝不是可有可无。这类人所处的地位是很难的。

——《丽莎·海因斯的回忆录》

地球联合政府的联合指挥中心像一座包周在陆地上的冰山,它只有一小部分暴露在地表。事实上,包括通讯塔台、观测哨和监测建筑群、防御掩体、直升机起降平台,还有飞机的起降设施在内,它们才构成了这一整块立体区域内的巨大基地不到百分之一的部分。

至今,它还是个高度保密的建筑群,几架战斗机护卫着格罗弗和丽莎乘坐的要人专机,它们不需要有片刻的犹豫就可以向任何未经授权即进入这片特殊区域而又无法给出合理解释的飞行器开火。

运输机改变了矢量喷射引擎的角度,轻松地完成了垂直降落的作业。

丽莎看了看窗外的景象,几架铁甲金刚正来回踱着步子一丝不苟地执行警戒任务。

飞机的授权程序很快校验完毕,它的着陆平台立刻就变成了一台升降机,带着它沉人深邃、阴冷的极地地表。

丽莎和格罗弗松开了系在身上的安全带,开始整理随身携带的物品。

“希望他们已经做好了收听汇报的准备。”丽莎说,“舰长,我们必须说服他们!当然他们也该会听我们解释!”

“如果他们能改变态度当然很好。”格罗弗发了句牢骚。

那架伊奇·塔克米设计的涡扇飞机在阳光下闪闲发光,它翻了个筋斗开始爬升。

“呜——呼——噢!”瑞克放声高喊,在外太空驾驶变形战斗机自然有它的吸引力,但没有什么感觉能够比得上在地球的大气里手动控制一架小型的竞速飞机做出任意你想做的飞行动作。

“开心吗,明美?”他又笑了,她也受到感染,跟着一块笑起来。他爱死了她的笑声。

也许,他想,也许他能以检查发动机为由把飞机开到一个小 岛上;这样他就能找到机会好好和她谈谈,让她暂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这个念头刚刚在他脑子单转了一圈,耳机里就传米熟悉的声音:“这里是变形战斗机明美特别护航队。嗨,中尉,是我们,贝恩和麦克斯!”

“嗯?”现在瑞克看到,他们俩正在他后方五点钟的位置。两架战斗机把它们的变后掠翼拉到最水平的位置以降低最小飞行速度,好让这架运动飞机能够跟得上它们。他们俩竟然鬼鬼祟祟地跟着他!瑞克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我们都知道飞机上搭载了一个重要人物。”贝恩接着说。

“有些家伙就是能撞上大运。”麦克斯意味深长地凑了一句。

“我们这就返航,祝你们约会开心!”贝恩大笑着切断了通话。

两架变形战斗机拍了拍机翼向他致意,然后斜插下来改变了航向。它们的机翼叉向后拉成了锐角以便加速,接着就突破音障呼啸而去。

他们的速度超过了 2马赫,但还在加速,他们很快就消失在瑞克的视野当中。

“回见,自作聪明的小子。”他冲着战术空军网络喊道,“再见了。”

“贝崽和麦克斯真是笨得够可以了,这种感觉和约会根本就是两回事。”

他感觉自己的脉搏在加速,“是啊。”

她吸进一口冰凉而又洁净的空气,望着座舱玻璃上的太阳反光,“能抽身离开一阵真是太棒了,可等我一回来,又要把许许多多的事情通通补上。你也知道他们给我布置了多少活吧!”

她又在谈这档子事了!“我想你所有的时间都排得很满。”瑞克突然应了一句,感到有些恼火。

她没注意到他语调上的变化,还伸出手指一件一件点给他听,“噢,是啊!我得拍一部电视剧,还有舞台剧的排练。对了,他们甚至想让我拍电影呢!”

“嗯,”瑞克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厌烦的语气,可她还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那可太棒了。”明美心驰神往地说,“我要好好工作。这是我的第一部电影,你知道。还有,如果我跟导演说说,也许能让他帮你在里面安排个小角色,嗯?”

他被逗笑了。也许她从不为别人着想,她也压根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在他看来,电影演员是一个相当白痴的职业,而且显然要比驾驶战斗机来得低级。

“以后再说吧,明美。不过,嘿,你怎么保持那么旺盛的精力,明美?我倒好,没日没夜地驾机巡逻折腾得我筋疲力尽,即便这样也才能勉强跟得上值班排程。”

他踮起脚回头看了看坐在后座上的她,“明美,你投事吧?快说话呀!”

他突然紧张起来,以为座舱又出现了气压泄漏的故障;他狂乱地检视了一下仪表,这才意讽到发生了什么,“呼,怎么会这样?她又睡着了。”

她的下巴靠在胸前,呼吸非常平缓。瑞克再一次涌起一波强烈的保护欲望,就和他们以前身陷困境时一样,当时那种剧烈的情感也是这样直冲他的脑门。

他回过头傻乎乎地笑了笑,继续驾驶飞机。希望她能够好好地睡一觉啦,等地醒来就可以和她的父母打招呼了。

任双轨的磁悬浮铁轨上,最先进的机车正驶向地底深处巨大的联合政府总部。

格罗弗舰长正坐在上面,他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帽檐托得低低的遮住了眼睛,好像已经睡熟了。在沉思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点上烟斗,但他知道丽莎对此相当反感。

列车旅客长凳上的丽莎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从这里到议事大厅要走很长时间吗?”

格罗弗把帽檐往上一推,“还要花些时间才能到。整段路途接近六英里。”

这条地洞相当长,而联合政府的建筑主体就藏在它的底部。就在天顶星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整座星球炸成齑粉的关键时刻,那群高官却躲在下面,像极了一群受到惊吓的老鼠!但他对此却来加任何评论。

“对了,这让我想起一件事情。”他接着说,“你以前曾经听说过‘超级大炮’吗?”

丽莎的脸上泛起一片乌云,从她的语气看,像是感觉到了不祥之兆。“没有。它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种巨大的洛波特武器系统,它就建在这里,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格罗弗指了指机车入口处被灯光照亮的基地布局示意图 。升降机的细节部分相当复杂,多数文字都是用代码标注的,显然是出于保密的目的,但它的总体布局就像一个大写的Y字。闪烁的灯光告诉他们,机车正在Y字的一条分叉上运行,最终将驶向Y字的立轴部分。

“超级大炮使用地球的重力场作为其主要能量来源。”他向她解释,“事实上,我们正在穿行的过条立轴就是武器的炮管。”

丽莎不安地看了看周围,“你是说,如果基地观在就下令超级大地开火,我们就会被轰上天去?”

格罗弗呵呵地笑了:“是啊,不过我认为在发射之前他们会想到先清理一下炮膛。”

他知道,凭她的机敏,应该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发现这尊超级大地的弱点:即便装备了巨大的Y字形双向机构,超级大炮的火力范围还是受到极大的局限——就算是地球联合指挥部也不可能随意改变这颗行星的自转和倾角,因此这台武器在目标定位上是相当困难的。当然,如何克服这个局限还涉及到另外一个计划,不过…。’

格罗弗本人就曾是这个计划最坚决的反对者之一。他经历过不少战役(从他的立场和经历来看),但没有一次是依靠单纯的防御战最终取胜的——依靠SDF-1号,他们可以飞向太空抗击外敌入侵,但地洞里的超级大炮就做不到这一点。

在那场讨论中,他和丽莎的父亲曾面对面地争执不休。两个互相敬重的朋友和同志就此成了对头。开始还只是一道裂缝,可随着岁月的流逝,这道裂缝越变越宽,越变越深。

回想起那段日子总让他感到伤感——他们都曾经救过对方的性命……他们曾经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可现在,海因斯上将已经成了他的对头,甚至成了他的敌人。

亨利·格罗弗很清楚高层政治梯队的游戏规则,他本人也和这场游戏的所有参与者一样的精明。可在他身上还有些别的东西,有些扎根在他骨子里的东西,这种东西令人感到困惑。但它能够把经历过战火考验的人们划分成不同的类别。

我想,他们说的并没有错,他想道。从根本上说,我就是个乡巴佬,而且这辈子都变不了了。

他甩开那些让他分心的事情。他打心底里喜欢一个故事,那是艾萨克·辛格写的故事——《菜市场里的斯宾诺莎》?也许吧。不管怎么说,关键在于,人的美德表现在行为和理想保持一致上,而不在于最终达成了什么,

亨利·格罗弗的理想之一就是和朋友建立一种牢不可破的友谊。因此,他和颜悦色地问丽莎:“你父亲以前从未带你到这里来过吗?”

“有过几次。”丽莎回答道。“可他从不允许我进入这条主立轴。现在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是的,洛波特计划属于最高机密,只有极少数的几名外界官员得以出入此地。和以前的洛斯-阿托莫斯禁区相比,后者简直就是个小平房!”他呵呵一笑,在那段苦涩的口子里还是有些美好回忆的。

”平民不能来这里参观。”他终于说完了,“即使是上将的女儿也不行。”

她流露出迷惑的眼神,“可是,为什么我父亲可以在此通行无阻?”

格罗拂肯定地说:“要是他都不能进,还有谁能进来呀?你父亲就是这个计划的倡导者。在别人都认为这个项目毫无意义的时候,是他把复杂的新事物推到了前台。”

她再次望了望四周,看着墙上那张巨大的示意图,“所有时这出都是我父亲负责的?这我可一点都不知道!”

格罗弗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父亲始终是个决定性的人物,”他又怎么能跟她提起自己和她父亲之间的那段摩擦和旧怨呢?当然不。

“全球内战期间,我在他手下任职。有一次,部队出现了给养不足的问题。海因斯上将向司令部请示,但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于是他率领我们联合行动大队的全体人员袭击了后勤仓库。大伙都把脸涂花了防止被认出来,那可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游击战!”

“在我们弄到食物的时候,他却被一名三星将军关了禁闭。那天夜晚,许许多多勇敢而又出色的军人吃上了那一段日子以来的第一餐饭。”

丽莎的一只手放任喉咙下面,发自内心地笑了,“我的父亲侥幸逃过了?”

格罗弗也笑了,“正是如此。那位三星将军还以为是敌人的工兵渗透到了他们的基地,一个劲地绐我们下命令要我们逮住他们。整支部队里没有一个人透露一个字,没有一个人。他们为你父亲 死心塌地,丽莎。只要有他的一句话,我们甚至愿意跟他下地狱。”

丽莎一直在笑,肩膀抖个不停。但她的笑和父亲的这个故事没有任何关联。突然从SDF-1号中解放出来,然后进入大得令人惊讶的总部基地,回到地球以来那种强烈而又空虚的喜悦突然间笼罩在她身上。这种无法抵捎的感受相当怪异,除了笑,她实住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在很久以前,丽莎·海因斯就知道,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军营生活绝时不会令人感受到幸福,对于女人尤其如此。然而,它却给人一种特殊的温暖,它能使人们团结在一-起共同服役,它还是一种局外人无法分享的心灵体验。

“太好了,我终于又听到你的笑声,中校。”格罗弗缓缓地笑了,“我记得自从你逃离敌军基地以来,这是你第一次笑。不是吗?”

丽莎先说了声“啊”,接着又答了声“嗯”,她尽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个VT战斗机飞行员,尽力让那种暖流和笑容保持住,不让自己在渴求与愿望面前显得脆弱。这些,即便是面对格罗弗,她也一直没有坦诚相告。她内心世界的一部分始终想弄明白,男性的下属和女性的高级军官最终是否能走到一起。

“不过我却担心和政府官员的议事结束之后我们是否还能笑得出来。”格罗弗接着说。“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认识到外星人所感兴趣的仅仅是太空堡垒和它蕴藏的秘密,而不是我们的地球。”

格罗弗再次把帽檐拉到眉毛上头,“我希望你已经事无巨细地为这次辩论做好了准备,海因斯中校。”

她扬起下巴,眼睛里闪耀着光辉,“我准备好了,舰长。”丽莎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格罗弗的话再次使她体会到孤独感!

从出生直到现在,她始终很难和年龄相仿的男性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即便在军队中也是如此。不过过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她身边总是些格罗弗或者他父亲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在地球上又能占多少呢?十万分之一?或者百万分之一?

无论如何,这是个很难确定的问题。

格罗弗说道:“嗯,非常好。”

丽莎回答说:“我相信能够说服他们。不管怎么说,目前我们毕竟是惟一和外星人在较短距离打过交道的人!”

是的,格罗弗对此表示同意。可在她来看却是痛苦而又枯燥的。丽莎父亲是地球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可那又怎样呢——她这么看,也许是因为——丽莎对政治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磕了磕烟斗里的灰,往烟锅里塞了些新烟叶。每当思考的时候他总是习惯点上烟,就在他用自己喜欢的老习惯划着一根旧式的厨房火柴时,墙上的警报灯亮了起来,一个计算模拟的女性嗓音开始发布警告:“请注意!车厢里严禁吸烟!请立即熄灭所有可燃性物体!”

格罗弗猛地地把烟斗从嘴上取了下来,感到有些愧疚。“啊?难道我到什么地方都不能抽烟吗?开始我还以为是舰桥里的机组成员,弄了半天,吓唬我的只是台机器!”

丽莎似有所指地清了清喉珑,“舰长,您在担心SDF-1号吗?长官,我们会遇上什么事吗?”

格罗弗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实情,于是就岔开了话题:“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丽莎笑了笑,“我注意到,每当你被什么事情困扰的时候,你都会把烟斗掏出来,塞进特别多的烟草准备抽两口。”

格罗弗慢慢放下烟斗,毫不在意车厢里是否装有窃听装置,告诉她说,“嗯!我必须承认,我很为这次会谈担心。我还不敢确定这些——”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以示对那些自己躲在地底下却对勇敢的人们指手划脚,还把他们推上绝路的人的蔑视,“不敢确定那些人是否会以开明的态度听取我们的汇报。除此之外,丽莎,他们也同样决定着我们的未来,你明白吗?”格罗弗伸出他农民般的棕色大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头看着它们。

丽莎缓缓点点头。她是海因斯上将的女儿,她见识过许多找她的人,但他们的目的都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一条通往决策层的道路,这也正是丽莎·海因斯和她同时代的人格格不入的原因之一。

这许多年来,她多次见识了强权的力量,对于政治以及那些深陷其中的人们,她感到无比的厌恶。

自从卡尔·雷伯死后,她一度感觉到这一段伤痛将永远无法痊愈。呵现在,确实有人捅进了她的心里,他善良、真诚,又很有耐心。瑞克·亨特的影子突然浮现在她眼前。虽然她的内心始终拒绝承认这一点,但瑞克·亨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经非同一般了。

“如果我们不能说服委员会将有什么样的后果?”她问格罗弗。

他用冷酷而又尖锐的声音回答:“如果是那样,地球就会和外星人全面开战,”

在此之前,他时常提及胜利和取胜的必要性,可这一次。就在丽莎听到他直言不讳的答案之后,格罗弗却没有做任何进步的说明。丽莎非常了解他的性格,也很清楚他的话意味着什么:根据格罗弗舰长的估计,以全人类的力量和天顶星人对抗,他们取胜的前景相当黯淡。

机车到达了Y字形通道分叉部分的底部,开始向位于地下更深部分的地球联合防御委员会的议事厅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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