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联合东京支部。
格兰特恶狠狠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左眼角的淤青令少年原本清秀的容貌染上了几分搞笑。维尔在一旁忍俊不禁,拍手道:“没想到迪洛斯真的会动手。”
“被捉奸在床,当然恼羞成怒!”格兰特想起了个非常非常经典的故事:“就像几千年前那个谁,西门庆和潘金莲!”
维尔半靠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如果去了宇宙,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早死晚死都得死。”格兰特嘟囔着往被迪洛斯打肿的地方涂抹药水,“其实是早迟的事情,尤利西斯这一次做的很漂亮,骗过了所有人。维尔,你好像不愿意去宇宙?”
“只有当双脚站在大地上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安全。”维尔▪凡勃伦苦恼地揪着额前的金发,叹息道:“宇宙辽阔,不太适合我。”
“是么?”格兰特抬起眼帘,微微一笑:“你觉得累了么?”
“已经整整打了三年仗,当然会累。”维尔缓缓闭上双眼,低声道:“格兰特,你害怕么?”
“害怕什么?”
“生命的终点。”维尔的声音极低,除了格兰特,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听见:“这三年来,每天都在不停地杀人,我只要闭上眼,就觉得身边站满了亡魂。有时候想想,也许那时和明娜死在阿姆斯特朗的城外,未尝不是件好事。”
格兰特沉默半晌道:“你不是要给明娜报仇么?”
“报仇?”维尔继续闭目冷笑:“阿姆斯特朗‘烈火之夜’,参与了政变的FN陆军第七十八团和第三航空师,在次年的‘α-7b11会战’中已经团灭。在那以后,我杀的都是无辜的人。”
“这个世界有谁无辜?”格兰特突然提高了声音,维尔一惊,知道这家伙生气了,“所有人,为了各种各样的欲望去伤害其他人,这样的人死去,我们没有必要自责。”
“格兰特,你太偏激了吧?”维尔忍不住道:“我们杀人,是因为军人的职责,如果把私人感情凌驾其上,会因为失去冷静而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
“冷静?”格兰特讥笑道:“谁屡次在战场上一见到青色巨星就犯浑?”
维尔顿时无语,这两个亲密战友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诡异,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诚恳地道:“格兰特,你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尽管现在我们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但是这条路上有你陪着,多少不会寂寞。”
格兰特顿时一脸苦相:“别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他抬起头,凝视着维尔:“对于以前空白的记忆,我没有任何好奇,既然选择了成了高达操纵者,那么这一生就只能活在黑暗中。但是这条路上也有光,姐姐、谢塔、你、迪洛斯,还有那座冰山,都是我很重视的人,如果谁想要夺走,就是我的敌人,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真是不一般的肉麻。”维尔耸耸肩,站起身来,“走吧,离开地球前的最后一次聚会要开始了。”
基地出口,漫天雪花和沙尘在风中勾勒出一道道迷幻的弧线,kyo倚靠在一颗枯死的树前,居然捧着个口琴在静静吹奏。
可能谁也没有想到kyo居然还有音乐方面的才能,悠扬的旋律随着风飘向了不可知的远方。
“真是令人怀念。”掌声响起,有人从身后接近,kyo脸色一沉,收起了口琴。
“我说的是旋律,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米特▪兰斯洛特笑容满面:“和格兰特的小提琴相得益彰啊!今晚联欢你们可要合奏一曲。”
“哼。”kyo抿紧嘴角:“我对成天假装快乐的人没有好感”
他低下头走进了基地,在经过米特身旁之际,突然听到女人幽幽的叹息。
“你,曾经是 ‘死神之翼’的一员么?”
少年猛然顿住,他霍然转过头,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狼,惊慌和杀意同时爆发,即使米特,也被这惊人的如同实质的杀意冲击得退开了一步。
“为什么会知道?”kyo的声音很冷,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那个冰冷的托柄,似乎随时可能将这位FN地球军现任最高领导人刺杀于此。
“别紧张,死神之翼成员的档案永远都是绝密,从诞生到死亡,一直都是。”米特淡淡道:“但是你刚才吹的曲子,是他们的队歌吧?G大调——安眠于地狱之中的故乡。从你的反应来看,真的是白色回廊的幸存者么?呵呵,别紧张,我这个人很擅长保守秘密。”
Kyo额头上青筋跳了跳,慢慢将手从腰间放了下来:“这样最好。”
米特眨了眨眼:“你难道真的准备把我灭口?”
“是,但是你的保护者已经来了。”kyo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我不想同他在现实世界里拼个你死我活。”
他掠过新出现的谢塔▪良,迅速融进黑暗。
“米特。”谢塔靠近心爱的姑娘,“我们走了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就算是被俘也好,千万不要死了。”
“我知道,果然我有危险的时候,你就会在我身边啊!”米特微微一笑,却被突然的拥抱打断了。
“呃?”
“答应我。”谢塔坚定而温和的声音在女人耳边回响:“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嗯。”
“什么?”迪洛斯惊讶地抬起头,“合影?”
“对啊!”加代神秘地笑道:“反正都是在地球上最后一战,一些不必要的禁忌就放开了,就算是高达操纵者,也不要到死都活在阴影之中,这是格兰特的提议。”
“高层同意了?”迪洛斯有些无语,想不到那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小子还有心思煽情。
“哪有什么高层?除了宇宙军那几个老头子,现在地球上最高军衔就是兰斯洛特中将。”
“好吧。”迪洛斯无奈地起身,他其实非常喜欢摄影,这是受了父亲赵威利的影响。时间的流逝令人难以察觉,无论英雄或是凡人,终归会被这洪流吞没,然而有一种能让时间暂停的魔法,这就是摄影。一张照片所记载的,是某个年代的历史,轻松或者沉重,欢乐或者悲伤。高达操纵者们的合影,无疑是值得后世珍藏的杰作。
到了空旷的地下室,迪洛斯放眼望去,以五部巨大的高达为背景的空地上,已经集合了五、六十人,虽然这次聚会也是机密,但作为“炙风之龙”座驾的阿格玛全体作战人员,还是收到了风声,能和这个时代的传奇们印上同一张照片,自然都不甘落后。
虽说格兰特那头银发很是耀眼,迪洛斯第一眼看到的依然是站在人群中有些不知所措的索芙娅▪辛诺。两人视线对接的刹那,索芙娅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喂,迪洛斯!就等你了!”
“咳。”迟到的少年略显尴尬,走进了人群之中。
周围都是熟悉的面孔,洋溢着笑声和低语,迪洛斯突然举得那样温暖,就像吹拂着暖风的正午,这是自从他的父亲赵威利去世后,暌违已久的温暖。
是煮熟了冒着热气的白米饭,是真诚的没有丝毫欺瞒的笑脸,如同家庭般的温暖。
想到这里,迪洛斯对着前方即将闪光的镜头,露出了纯粹快乐的笑容。
这些共历生死的同伴、兄弟、敌人,无论变换为任何身份,在那生死的尽头,都让人看到了他们的勇气。也许,如果不是生于敌国,不是相逢在乱世,他们也应该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