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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整理]《全金属狂潮》小说第八卷

还不如索性对这位新“朋友”毫无保留地招了算了。要是不能取得理解的话,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暗之格斗赛的事情,是我向署长要求的。”
听到这话,娜美的眼睛都瞪圆了。
“原本对于我来说,那才是目的。斗技场的比赛,要说成是为了接近运营方的暗部的手段也不为过。在佣兵的同伴们之间听到过传闻,实战水平的暗黑格斗赛。估计‘汞合金’可能与之有关。”
“‘汞……合金’?”
“是某个组织的名称。与恐怖组织和军事产业复合体有着很深的联系,在世界各地导演着纷争。这几年间重大的恐怖事件,到处都有‘汞合金’在干预。”
“等……等等。喂喂……”
话题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规模庞大,娜美脸上浮现出夹杂着困惑的笑容。
“有个一直与‘汞合金’作战的极密的佣兵部队。以采用超前于时代的先进装备,以及和正规军的特种部队同等级的训练度为自豪。我是那个部队的生还者。”
“我……我是不太明白,可是,那个,要说你所在的佣兵部队的话,现在怎么了?”
“被‘汞合金’消灭了。”
“…………”
“‘汞合金’虽然拥有相当的战斗力,却是个正体不明的组织。都有什么人,在哪里,与什么有关,能得知的手段几乎就没有。唯一极少数的线索,就是南桑的这条街与AS的暗之格斗赛了。我的部队迄今为止,曾经数度击破过‘汞合金’的AS,回收的尸体里,能够确定身份的操纵兵中,有好几人都曾经在南桑这里做过选手。”
“那……”
“难以置信吗?”
他用最最认真的表情回望着对方。可是就算这样,娜美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宗介。
“你是说真的吗?”
“肯定。”
“啊……虽然也觉得你的身手并不普通……可是,那不是非常难对付的对手吗?”
“是啊。是非常的危险。”
宗介用非常理所当然的口吻说着,点了点头。
“我想要接近‘汞合金’。那需要你的协助。”
“…………!”
接下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娜美气疯了般地喊着“别开玩笑了”,掀翻了桌子,乱喊一通“随便去打你一个人的战争吧”,把手中的保特瓶砸向他,怒吼着“不要第二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离开了旅馆的房间。
娜美并没有恶意。
这反应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
(果然,还是不行吗。)
宗介发出深深的叹息,开始清扫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一边试着询问自己,在被娜美抛弃的这种状态下,还能够置办得到机体吗?
想不到合适的门路。
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呢。一边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一边把垃圾收拾好。这时候,房间的门铃响了。
(…………?)
开门一看,是娜美。带着一脸不高兴的表情,抬头盯着宗介。
“虽然一开始听的时候是有点接受不了……”
她半嘟着嘴说。
“你很困扰吧?”
“啊啊。”
“需要我的帮忙?”
“……肯定。”
宗介老老实实地这么说道。娜美突然放松了肩膀的力量,握紧拳头,一下敲在宗介的胸口上。
“我懂了。就稍微奉陪你一下吧。”
“可以吗?”
“雷蒙老爷还在牢房里呢。而且,比赛费本身不是很高吗?”
“啊,那倒是。”
“只不过,千万不要期待太高啰。因为还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得了队员们呢。要是大家说‘NO’的话,那就果然还是‘NO’哟。”
“了解。”
娜美似乎也真的拥有相应的超凡魅力。“石弓”的整备队员们最终还是答应参加暗黑格斗赛了。虽然也有好几个人表示反对,可是经娜美说明雷蒙被当作人质,而且宗介的身手也不是泛泛之辈的事情之后,最后还是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第二天的傍晚,署长的使者来到他们的整备场,这样告诉他们。
“星期六的二十一点。在那之前到姆那麦拉北边的某个教会遗址来。当然也要带着机体一起。”
姆那麦拉是在南桑北边差不多二十公里远的地方,靠公路边的一个小村庄。
绝不能在南桑市内发射实弹——就算只是一发也能吹飞一辆卡车的AS用40毫米弹的吧。暗之格斗赛的会场,似乎设在了南桑郊外,某个人迹罕至的山岳地带里的样子。
“还有就是不许迟到。拘留所里的朋友说不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不方便喔。”
署长的使者传达了这些话之后,就离开了他们的整备场。
“先生也真可怜。不要在牢房里变得神经衰弱,还被人打烂了屁股就好了。”
娜美一边麻利地将白色“野蛮人”的控制箱解体,一边嘟哝道。在旁边给她打下手的宗介说:
“事先已经多少给过看守一些打点了。”
“那要是能管点儿用就好了。……哎,把那边的配电盘也一起拆下来吧。没关系。”
娜美捅了捅与火器管制系统相连的回路。
“行了吗?”
“嗯。反正Flbn-32大概横竖也是不管用了吧。那样的话,用自制的软件来使负担减轻会比较好。”
“自制的软件?”
“是我为了暗之格斗赛而改写的哟。花了整整一个上午呢。我对那种事情可不拿手啦,真是不得了啊~~~”
宗介停下手中的工作,凝视着娜美的笑脸。
“只用了一上午?一个人改写那个火器管制系统的软件吗?”
就宗介所知,那绝对不是能几个小时就完成的作业。那应该是即使接受过相应训练的优秀的技术员,也要好几个人一起,慢慢地花上几天,一边就发现的问题进行对话一边着手进行——这样好不容易才能完成的工作。就算再怎么搞错,也不是没受过专门教育的十六、七岁的小女孩都能掌握得了的东西。
事实上,宗介在阿富汗的时候,也曾经和几个本是工科学生的游击队员一起,将同型的“野蛮人”的软件鼓捣过一个遍,但是到能弄出正经的东西为止,也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插花:那么说来,他那时不是才10岁么……宗介,其实你也是天才……)
“从以前开始就很用功吧?”
“怎么可能嘛。只不过偶尔弄一下而已啦。”
“只是那样的话,肯定是没办法的。那种技能到底是在哪儿——”
“所——以——啦!”
娜美不耐烦地挥着手。
“我不是说了我不拿手了嘛。可是,稍微接触一下的话,我觉得大体上也能明白啦。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情吧?”
不可能。
感觉到说不出的心悸,宗介接着询问道:
“究竟,你是从谁那儿学到这台机体的整备方法的?”
“?”
娜美停下手头的工作,用一种打从心底觉得不可思议般的眼神看着宗介。
“没从谁那儿学呀?”
“那,为什么——”
“可是,这里弄弄那里弄弄的话不就会了吗?也不知道为什么。”
绝对不可能有那种事情。就算是第二世代型,要将AS的系统理解并运用到这个程度,也绝对是需要相应的训练的。
完全没有工学知识的小姑娘,也没有从任何人那里学习过,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难道说,她也是……?
不,那样的偶然是不可能的。“那个”的存在概率,别说是几万分之一,几百万分之一,或者甚至还在那以下。“那个”会如此偶然地和自己相遇,那种事——
“你在发什——么呆呀?”
听到娜美这句话,宗介猛地回过神来了。
“别在那儿呆站着。快点把那边的火花塞拆下来啦。”
“啊啊。”
心里残留着解不开的疑惑,宗介回到了“野蛮人”的整备作业中。
那个星期六,傍晚时分——
宗介他们用租来的大型拖车载着“野蛮人”,离开南桑,向姆那麦拉开去。公路的路面由于战争而变得伤痕累累,也没有好好修理过。路幅也很窄,AS用的拖车每次和对面开来的车错车时都极其痛苦。
道路的东侧是一片开阔的水田,西侧是阔叶林覆盖的山岳地带。单调的风景一成不变地延续着。或许是由于干旱期的关系,空气也一直很干燥,拖车掀起的尘埃使视野变得相当糟糕。
到达指定的教会遗址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武装的警官在那里等着了。就是南桑的那群人。虽然赶上了约定的时间,他们还是举着来复枪,用冰冷的声音告诉宗介他们“等着吧。”
差不多过了三十分钟,署长坐着直升飞机来了。涡轮喷气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声,直升飞机降落在了教会前面的空地上。
从飞机上下来的署长,盯着宗介的脸左看右看,脸上再一次浮现出那种下流的笑容。

“请先在这里搭乘机体吧。”
署长说道。
“相良宗介,你到西北方向两公里的遗迹去。那儿就是这次的‘斗技场’。其他的人就请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
“哈啊?离现场那么远的话,连无线电指示都没办法直接做啦!?你这到底——”
警官们对正想抗议的娜美她们举起了卡宾枪。
“——您说得太对了。好精彩的指挥呀。哦呵呵呵……”
“那就好。小姑娘。”
署长说着,走向了比直升飞机稍后抵达现场的小型货车。在他背后,宗介发问道:
“在哪里观战?”
“有特定的地方。你没必要知道。”
“是吗。我是想提醒你们小心流弹的。”
署长在车前停下,哼地喷了一下鼻子。
“用不着你来担心。把重要的客人暴露在危险中,那种事情根本就不会有的。”
“那么,就让我毫无顾虑地胡闹一番吧。”
宗介走向白色的“野蛮人”,同时,署长坐进了车子。
首先,启动辅助动力装置,接着为主要的电子设备输入能量。初期检查完成之后,再开动主动力装置——大约1200马力的柴油发动机。
高鸣的引擎声。
驱动系统的呻吟。
解除操纵系统的安全装置,脚慢慢地移动,宗介的“野蛮人”站了起来。
油压很正常。肌肉束也一样是新品。多亏花了三天时间进行的充分整备,机体的状态现在非常良好。
“我走了。”
打开刚刚修好的外部扬声器的开关,宗介对带着担心表情的娜美她们说道。一方面是因为机体的耳朵——也就是指向性麦克风的状态现在也是最好的吧,在画质粗糙的显示屏里,娜美在抬头看着自己,这样喊着:
“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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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只说了这句话,宗介操纵机体跑了起来。在干燥的泥土上每踏出一步,钝钝的冲击震动着机体,沙尘四处飞扬。拨开郁郁葱葱繁茂的树木,笔直地向西北方跑去。那附近是一片起伏得相当剧烈的丘陵地带。
一边驾驶着白色“野蛮人”,一边对各个系统进行检查。这台机体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使用过的系统,更是特别的重点。刚刚换装上的光学传感器,以及火器管制系统。携带火器目前还没有。虽然和“秘银”时代的装备相比起来的话,现在这个是相当靠不住——

就算是这样,也已经可以说是强了很多了。过去,自己最初搭乘的同型“野蛮人”,与现在这台机体相比起来,状态还要糟糕得多。
用余光扫视着数字地图上的显示,抵达了指定的地点。
那里是一座古老的寺院的遗迹。
崩塌了的石制墙面上,密密麻麻地爬绕着无数与人脚掌差不多大小的常春藤,仿佛在蠕动着似的。大概是在比较近的战斗中被破坏的吧,一座从腰部附近齐刷刷地折断了的神像边上,放置着一把AS用的三五毫米步枪。
BK-540。
有些类似于人类用的AK突击步枪的外观,是标准的AS用携带火器。在它旁边,还放了两个步枪用的预备弹匣,和两个接近战用的武器——HEAT锤子。
“欢迎来到‘真正的斗技场’,‘石弓’。”
从预先设定好的无线波段中传来了声音。是署长。
“放在那里的就是你的武器。随便用吧。”
宗介操作通信仪器,探测着电波的发信源。也使用了旧式的红外线传感器。不过,果然还是不知道署长他们在哪里。各种各样方便的声纳啦、超广带域的雷达啦之类的,都是只有“秘银”的AS上才允许使用的奢侈装备。
要找署长和其他的VIP客人们可能会在的场所的话,似乎只能稍后了。首先,要先打倒敌人。
“还真是值得庆幸啊。”
宗介让“野蛮人”跪下,拾起武器和弹匣,将装备挂在腰部和后背上的外挂点上,静静地自言自语道
“那么。今晚的对手在哪里?”
“就在你眼前哟。操纵兵在笑着呢。”
“?”
他和“野蛮人”所在的遗迹里,除了小动物的反应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跪在石铺的地面上的他的机体——其正面也是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光学传感器也是。红外线传感器也是。
不——
如果是采用完全密闭式的驾驶舱的AS的话,是不会发觉的吧。但是宗介所搭乘的旧式“野蛮人”就不同了。从装甲转折的地方形成的机体的缝隙处,以及几个通气孔中,外面空气的气味流了进来。
那种令人怀念的,熟悉的臭氧的臭味刚一撩过鼻孔,他立刻就醒悟到那里有“什么东西”了。
大气动摇了。
“!!”
马上移动手脚,“野蛮人”就像失去意识般缓慢地、仰面朝天地向后跳了出去。
金属的悲鸣声。
从空无一物的空中突然出现的锐利的刀刃,仿佛要将“野蛮人”的胸部装甲削掉一般,在空中描绘出一道弧线。
那是——
“单分子刀!?”
转了一圈取得受身(受身:柔道技巧,一种被摔倒也不会的受伤的方法。但是……我描述不出来……|||)的同时,宗介将机体的步枪举向正面。什么也没有的空间中,突然刮起了一阵暴风,扬起的沙尘里,有什么东西高高地跃向了空中。居然能用眼睛追踪到那东西的目的地,可以说完全是靠宗介的经验和技能了吧。可说是惊人的跳跃力。在崩塌的寺院遗迹的正殿的塔根部,“那个”着地了。
“野蛮人”或者“丛林法兰绒”之类的二代AS的话,是跳不到那里的。无论操纵兵有什么样的技能,也是绝对做不出那种跳跃的。
那么,在那座寺院上着地的敌人是什么呢。眼睛看不见的,准备好如此恐怖的奇袭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已经注意到了吗?”
署长说道。
被数百年的岁月侵蚀得残破不堪的神灵的居处。在它的顶端,磷火在一闪一闪地跳动着。青色的光芒宛如纱帐般飘荡,在那光芒的对面,出现了一台AS的身影。
一闪而过的,极其敏捷的侧影。
令人联想到战斗机驾驶员头盔的头部。
“M9……?”
以仿佛漂浮着诗情一般的,美丽的月夜为背景,现身出来的那台AS。
那台机体——M9“卡恩兹巴克”,慢慢地摆着架势,低头望着宗介那不像样的机体。

TOP

奇袭只是小试牛刀而已吧。
站在倒塌的塔顶端的M9,一副绰绰有余的样子,低头看着宗介的机体。
在背后浮现的月光的照耀下,修长美丽的灰色身影。
令人联想到豹或猛禽一般的,暗含着力量的流畅动作。
本来应该是自己迄今为止已经搭乘过很多次的机体,可是,现在却让人觉得简直是头一次遇见的、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东西一样。
(虽然也想过可能会来个棘手的对手,可这也……)
简直就是毫不留情。
客观地看的话,状况是糟透了。
敌人是M9。次世代型AS,M9“卡恩兹巴克”。宗介过去在“秘银”的时候,曾经使用过无数次的最新锐机体。那种机体的超乎寻常的规格,各种先进的装备等等,无一例外都是他自己知道得最清楚不过的了。

相对的,己方是旧式的“野蛮人”。虽然娜美她们已经为自己将这台机体整备得很好了,但是无论哪一方面的性能,都还是赶不上M9的。
比如说,动力。
这种型号的“野蛮人”的引擎出力是880千瓦——也就是1200马力。与同时代的坦克大体相等,差不多相当于10台左右的民用车。
就算是这样,也算得上是很了不得的东西了。可是,相对的,M9的出力大约是2500马力。正如M9的引擎——罗斯&汉普尔顿公司(这好像不是现实存在的公司,查了一下,应该是“秘银”自己下属的一个公司。)制的低温核融合发电机“APR—2500”的名字所示的一般,换算成千瓦特的话,大约是3300千瓦。(这里贺东老师好象写得不对,其实是2500千瓦等于3300马力。2500马力大概相当于1800多千瓦。)这已经不是陆战兵器水平的数字了,不如说是已经接近超高价的强力战斗机的水平了。

也就是说,为了与那种潇洒而豪华的外观相配,M9也以凌驾于一切坦克和装甲车的动力为自豪。
并且,它的重量大约只有“野蛮人”的四分之三。就运动性而言,已经是不用说了吧。就各种传感器啦、电子兵器之类而言也是一样。
在“秘银”的作战中,宗介等人曾经击破过许许多多的“野蛮人”。这并不只是由于他们卓越的操纵技术,首先,机体的性能上就压倒性的不同了。能打倒它们那是当然的。为了完成所谓“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救出人质”这种困难而精密的作战,那种程度的高性能AS是必要的。而且,事实上,多亏了M9,“秘银”还成功地完成了好几次按常理是不可能实行的作战。

现在,这场战斗是单纯的一对一。
没有任何能成为M9的绊脚石的因素。没有节约弹药的必要,也没有担心流弹的必要,时间限制也是,全部都不存在。
但是,就算如此——
宗介却有了一种不如说是“放心了”的感觉。无论如何,能与绝不可能会偶然碰见的最新锐机体这样相遇,无论怎么考虑,署长的背后存在着拥有大得惊人的财力的组织,也是不会错的了。在没有完全的把握的情况下,流浪到南桑的街上来,特地在斗技场耍猴戏给人看,还真是有好处的。这可算得上是预想之外的成果了。

没错。没有什么是偶然的。
署长——或者是与他有联系的敌人中的某人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作为“秘银”的精锐,无数次地令“汞合金”感到头痛不已的这个自己。
大着胆子不使用假名,就是在期待这样的反应。虽然危险很大,但效果也很明显,果然不出所料,那边抛出了M9这张牌。是想着让那台最新锐机体与自己交战,来探察自己的反应和背后关系吧。

或者,还有一点点游戏的意思吧——
“有没有吓一跳啊?”
署长通过无线电说道。
“说起来,你平常不是每天都坐着那台机体吗?从你在‘秘银’的那时候开始。”
“就是说,你已经知道了吗。”
虽然被说出真实身份,却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动摇,宗介低声说道。
“连假名也不用,还给我随随便便地活跃到那种地步,真不愧是你呢。虽然说在街上收拾了你就可以了,但是那样就一点儿也不好玩啦。既然是难得的机会,就决定请你和那台M9打一场了。……不过,赢的机会简直就是没有啦。”

虽然也很在意M9的来头,但是与之相比,署长那句“在街上收拾”的话,却没有逃过宗介的耳朵。
街上。
被关在警察局的期间并没有说过。也就是说,在那个审讯室对话的时候,署长是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那应该是错不了的吧。那么,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的呢。不正是有知道自己作为“相良宗介”的经历的人,或者是某些有用的情报网存在着,并潜伏在署长的身旁吗。
于是宗介试着说道:
“今晚的客人想必非常高兴吧。”
“是呀。希望你一定要拼命地打才好哟。”
混杂着噪音的无线电的另一端,署长笑道。
“但是……趁着现在,要是把你的背后关系都老实交代出来的话,替你适当地吩咐吩咐对手的操纵兵也可以哦?”
“真不凑巧啊。我就是一个人。”
“那就去死吧。”
无线电被切断了。只剩下噪音与沉默。
监ting器另一端的M9移动起来,战斗开始了。
(来了。)
简直像饥肠辘辘的猎犬,从主人那里收到了“上吧”的命令一样。
M9将匕首形的单分子刀在手中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收进了腰间的刀鞘里。虽然像是唱戏一样的动作,对属于第三世代型AS的M9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接着,敌机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将装着在背部的外挂点上的步枪摘下,将枪口指向了己方。
宗介的“野蛮人”也一边将手持的步枪对准敌机,一边将机体向左方向大幅度地摇过去。除了左边以外没有别的生路,他对此十分清楚。
二者一边移动,一边开炮。
夜晚的遗迹的静寂,被两股火焰和轰鸣声打破了。
M9毫不费力地跃上夜空,躲过了宗介的射击。
——不,正确地说的话,是在己方即将发炮之前就做出了回避动作。纵使是M9,也是不可能比子弹更快速地移动的。当然“野蛮人”也一样。虽然也有迅速地开始回避运动,但是旧式的机体的行动,和M9比起来实在是非常缓慢的。
炮弹擦过了右肩的装甲。
“…………!!”
真是千钧一发。
要是再迟个零点几秒的话,就是驾驶舱所在的胸部位置中弹了吧。
总算能躲过敌人的第一发炮弹,首先,都是多亏“野蛮人”没有做出像M9一样的跳跃动作,而是将机体像要倒下去一般地向左边移动的关系。
作为直立步行兵器的AS,与普通的车辆不同,在保持站立的状态下,具有着某种程度的位置能。不去做勉强的跳跃,而是将机体托付给重力,这样,“野蛮人”才能做出比原有的规格更加敏捷的行动。
其次就是向左方向的机动。
从敌人的角度看的话,就会变成己方在向敌方的右侧移动。那台M9以右手持枪,摆出两手射击的姿势,在这种状态下,为了要瞄准“野蛮人”,从自机的角度看,就不得不将两手向身体的右侧移动。
AS这种机械,与将手腕朝向内侧——身体的中心线方向移动的动作相比,对于反方向——从中心线向外侧的动作上,是稍微有些不拿手的。(平常情况下几乎不成问题,但是还是有很小的擅长与不擅长的区别。)
这一点,对于作为AS模特儿的人类来说也是一样的。
AS和人类的腕部虽然是极具柔软性的构造,却不是像坦克一样的左右对称的回旋炮塔。在那种构造下,向身体外侧的动作,无论如何都会变得稍微慢一点,或者走形。特别是在拿着步枪这样的重物,“末端重量”加大的情况下,那种差别会变得更加显著。
实际上,拿着不过3公斤的哑铃或者装满水的塑料桶,将手臂向左右大幅度地、快速地挥动看看的话,马上就会明白其中的差别了吧。

即便是最新锐的M9,只要还是作为拥有双手的“人形”,就也躲不开这种基本的工学上的、构造上的问题。
也就是说,宗介所选择的“野蛮人”的机动方法,对于M9来说,是“最讨厌的行动”。无论如何也是搭乘过无数次的机体。敌方的操纵兵讨厌的东西,宗介也是最清楚不过了。
那么,跟着又会怎么来呢。
会在落地之后,以低姿势从正面跑过来吧。从地形和障碍物,以及位置关系上考虑的话,为了取得稍微好一些的射击位置,应该会那样移动。
也会警戒中弹。
虽然是在防弹性能上远胜于“野蛮人”的M9,用这台机体的步枪对其造成损伤本身却绝不是件难事。吃了37毫米炮弹的话,即使M9不会就那么完蛋,估计至少也会造成大幅度的机能低下。和普通的装甲车一样,M9根据各部分的不同,装甲厚度和防弹性能也有区别——果然还是背面装甲比正面要薄弱许多。
所以,敌人是不会特意做出将背部朝向己方这样的机动的。不,或许可能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吧,总之绝对不会是自己愿意那么做的。
(那样的话……)
宗介巧妙地操纵着“野蛮人”的手脚,一个漂亮的前滚翻取得受身之后,马上让机体飞身跳向左正面的遗迹的墙壁,就保持那样压低身体,冲进了障碍物之中。
对于敌人来说,这又是一个很棘手的行动。
照那样下去的话,不仅难以瞄准“野蛮人”是当然的,而且还会把算不上坚固的左斜后方的装甲暴露给对方。
掀起干燥的泥土、降落在大地上的M9停止了向当初考虑的方向的移动。转为踏着轻轻的步子,大概是在判断下一步该采取什么行动的瞬间——
没有放过那个机会,宗介将枪身从坍塌的墙壁的缝隙中伸出来,开了三枪。是只使用驾驶舱的操纵臂的、完全手动的射击。因为这台机体的火器管制系统之类的,实在是相当靠不住的。
打偏了。
接连射出的三发37毫米炮弹,命中了敌机M9左后方大约两米远处的遗迹的正殿。中弹之处碎片横飞,沙尘乱舞,开炮的声音在周围的群山中回荡。
(果然对战还是很危险。)
宗介咋舌。刚才那种程度的射击,要是能打中的话简直是该谢天谢地了。就这样继续向对方施以压力,倘若有机会能引诱出敌操纵兵的失误——
“!”
M9反击了。在连续的射击之间交织着无数的机动,大概要去赢取较好的位置吧。
冲击。
“野蛮人”用以藏身的石造的墙壁之类,在强力的AS用步枪面前就像胶合板一样。在机体周围,不是被贯通,就是被粉碎的无数飞散开的石块,敲击着“野蛮人”的装甲。
警报音。
好几个警报灯开始闪烁。
第一冷却单位运转不良。左腕部的动力传递系统也出现了“油压低下中”的显示。动力系统并没有发生火灾。总而言之,知道不是致命的损伤了。
将手从操纵杆上离开,在控制盘上将损害控制调成手动。引擎管理。油压控制。轻油的气味传了过来。没有发生火灾吧。仪表没有故障吧。指尖几乎是反射地、自动地移动着进行着操作。
如果是M9的话,应该是AI在一瞬间就能替主人完成的工作。宗介一边用单手将其完成,一边还同时继续进行着对敌人攻击的回避动作和牵制射击。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操纵兵能模仿得来的事情。如果是哪儿来的新兵的话,大概只有在什么地方停下来,打开使用手册,这里那里到处试着来对机体的系统进行调整了吧。
之后还能没有障碍地运动到什么程度呢?
虽然机体管制系统显示出还有120秒右腕就会行动不能的字样,但是这数字实在是不能相信。这只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设计局的技术人员,按照不懂变通的单纯的方程式输入进去的数字而已。
考量着自己的经验和机体的状态,以及可能由此选择的几条战术,宗介试着大略地计算了一下。
长的话15分钟,短的话8分钟。
过了那个时候,应该无论如何也是不行了。
但是到那个时候为止,能找得出那台M9可以抓住的空隙吗……?
“开始了呢。”
被留在在姆那麦拉的郊外等待着的娜美,从隆隆作响的炮声和照亮群山的火焰中,知道了她的“野蛮人”和宗介已经投入了战斗,而如此自言自语道。
她和整备队员们的周围,仍然站着一群手持卡宾枪的警官。人数大概是五人。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违逆的对手。
“虽然说是‘开始了’……光这么说,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呀——是吧。”
“再走近一点儿看吧。”
“笨蛋!被流弹打死也无所谓吗?”
整备队员们七嘴八舌地互相咬着耳朵。
就算是这样的状况,他们还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只有在整备员中担任领导的阿修脸上挂满担心的表情,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
“……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我才说反对的……这种感觉很不妙。无论比赛费有多高也……”
“阿修。别抱怨了。”
娜美用严厉的声音说。
阿修原来是整备兵。是九十年代初期,苏联发生巨变时,在东欧掀起的肃清和镇压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之前,奇迹般地来得及统一的东西德国——只因为出身在其中的东边,就失去了工作的“东德人”之一。他只是借着吹嘘自己在统一之前,对华沙条约的缔约军配备的初期型的RK-89有过差不多三天的整备经验,流落到东南亚的这条街之后,现在在娜美的整备队里干活儿。
“不,可是啊。还是有不好的感觉,真的……”
回头看了看绷着脸举着来复枪的“警官”们,他嘟囔道。
“宗介的身手你也知道吧?肯定能闯过这一关平安回来的啦。”
“啊啊。不是,我想说的并不是那个……”
警官中的一人,佩带着巡查部长的阶级章的男子取出携带无线电,开始跟哪里进行简短的通话。
(是,署长。)
(把女人?)
(明白了。)
(会处理的。)
娜美和阿修盯着说出那些话的巡查部长,然后苦着脸面面相觑。
“这什么啊。这种感觉是……”
“可是,我们也没怎么……”
“走了。”
切断了无线电的巡查部长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女人。你跟着过来。其他的人上那边的卡车。”
“哎?为什么——”
“快点儿!”
娜美被粗暴地抓着手腕,硬拉向了近旁的巡逻车。阿修等整备员则被枪口顶着,推上了涂成黑色的卡车。
“娜美——”
“别担心!以后再联络——”
“别慢吞吞的!”
巡查部长和一名警官,以及娜美所乘坐的巡逻车掀起烟尘,驶离了那个地方。
装着阿修他们的卡车向娜美坐的巡逻车的反方向开了出去。
署长等人正用于观看“竞技”的“观览席”,被设置在了距离作为战场的遗迹差不多两公里远的一处山顶附近。
像半地下式的碉堡一样的构造,朝向地表的墙壁被厚达数米的混凝土装甲板所覆盖。观战用的小窗户也装的是特别加厚的防弹玻璃,就算万一有流弹向这个观众席飞来,VIP也绝不会遇到危险——好像是为此而下了不少工夫。
要说哪里和真正的碉堡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和粗糙的外壁相比,里面的装潢实在是豪华得离谱。
地板上铺着绒毯。天花板上是高品质的素雅的灯具。墙上挂着描绘古罗马时代剑斗士的写实派的绘画。沙发之类也是最高级的,简直就连面向头等舱客人的休息室也相形见绌。(好像豪华客轮上一般都有那么种休息室……没见过。)
室内设置的数个大型的液晶显示屏上,“野蛮人”和M9战斗的情况正由许多不同的角度被放映出来。
“真是——”
从小窗户里用双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战况的那名男子,有些吃惊般地耸了耸肩。
“虽说从以前开始就觉得业界真是小……没想到那家伙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库拉玛先生。您个人认识那家伙吗?”
慢慢地坐在沙发上,署长问道。
“也不是。实际地见面的话,不过只有几分钟。”
库拉玛淡淡地低声说。
高大的身材显得气派十足,头发剃得短短的脑袋上,是一副小小圆圆的太阳眼镜。虽然面对的是使用实弹的战斗,却像是正在看一场无聊的足球比赛般的样子。
“几分钟。我认为就算只有那样也已经足够了呢。对我来说,是只见过到处都有的那种落魄少年兵啦。”
“那样的小鬼加入了‘秘银’,而且参加了精锐部队的作战,不仅如此——应该还和那个九龙交过好几次手什么的。”
“九龙?是哪一位大人呀?”
“不知道吗?”
“是啊。还真是不认识哪。”
库拉玛用漠不关心的眼神瞟了一眼天真地如此自言自语的署长的笑脸,用日语小声地嘟哝道:
“乡下真是好啊……”
“?”
“没什么,好了。”
库拉玛将视线转回到双筒望远镜上,重新观察起M9和“野蛮人”的战斗来。
从这个“观览席”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遗迹中的两台机体。相良宗介的白色“野蛮人”,正利用地形和障碍物,想方设法躲避着在性能上遥遥领先的M9的猛攻。
虽然从旁边看的话,这只不过是在四处逃窜而已,似乎马上就会遭遇到变成饵食的命运——
“真是厉害。以那种身手再坐上那台‘白家伙’的话,对付不了也是应该的。”
“哈哈。就算是白的,‘野蛮人’也还是‘野蛮人’呀。”
“不是那个白的——不,算了。跟那个比起来,那台M9。操纵兵知道对手的事情吗?”
“不。特意没有让他知道。”
“可以吗?说不定会被干掉哦。”
库拉玛这么一说,署长哼哼地喷了喷鼻子。
“怎么可能。不会的啦。被一台旧式的‘野蛮人’?而且就算是给他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是吗?”
算了,也好吧。
库拉玛这样想道。
反正那台M9也不过是在上次的大攻击中入手的战利品。不仅不能在世上抛头露面,还得把见过它的人全都收拾掉。就算是万一被破坏了,也只不过是资料收集计划的其中一项会停滞下来而已。
但是,署长的自信也不是毫无理由的。就算是非常地努力,“野蛮人”也没有能赢得过M9的道理。不久结果就会出来了吧。
虽然你已经走到相当不错的地步了。真是可惜啊,相良宗介。算啦,真是活该。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署长摘下听筒,用当地语言做了几句简短的对答,很快就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了?”
“是那台‘野蛮人’的队伍的处理问题。”
署长让紫色的嘴唇挤出了滑溜溜的扭曲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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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会给我好好地收拾掉吧?”
“哎。整备队员们朝附近的养猪场去了。只有老板的小姑娘……请让我们稍微玩一下之后再做吧。呜呼呼呼……”
“哪个都不是值得自夸的兴趣啊。”
“真是遗憾哪。男的的处理姑且不论,关于怎么对付小姑娘我可是很自豪的呢。如果您有兴趣的话,给您讲讲我的英勇事迹如何呀?”
“客气。不用了。”
“别那么说嘛。首先把脚脖子给——”
“我说过‘别说了’吧。”
被这平静却极具分量的声音打断,署长再也不说话了。
这个性虐待狂的变态混蛋。你他*的不是才正配得上养猪场吗。
因为把火气强吞进肚子里,又怀念起烟草来了。库拉玛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装着人参条的香烟盒。

本以为会被送回南桑去,但阿修等整备队员们被带到的地方,却是离南桑镇上不远的一个农场。开车的话几乎花不了两分钟,非常地近。
不。
刚从卡车上下来就知道了。这里是养猪场。被送到这种地方来,到底打算干什么呢?
“巡警先生啊。这里是——”
“走。是那边。”
又被卡宾枪轻轻捅了一下。想抵抗也抵抗不了地,阿修他们被带向了放饲料的地方。
腥膻的臭气直冲鼻子。
堆积了如山般的固体饲料的、简陋的小屋。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台巨大的饲料粉碎机。是从上面把固体饲料放进去,再把变成粉末状的饲料从下面吐出来,通过传送带运到与这屋子相临的猪圈去的一套结构。
“什——”
就连阿修他们,也渐渐能想象出警官们的意图了。
“到那边去排成一行。”
“开,开玩笑的吧!?”
“说过了去排成一行的吧。”
“请别这样!哪,喂,再怎么说这也——”
男子用枪托狠狠地打在了阿修的太阳穴上。
“呜……!”
“别让我们费工夫了。就连我都想赶紧和这个臭烘烘的地方说拜拜呢。”
“您是说真的吗!?”
“不要杀我呀!”
“要钱的话全都给您!”
像要贴在双膝不断打颤的阿修身上一样,整备队员们一同乞求着饶命。
但是,警官们只是用冷酷的目光低头看着他们,脸上浮现了浅浅的笑容。
“虽然也觉得很可怜啦。不过,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喽。就准许你们做做祈祷什么的吧。好啦,死了心去排队吧。”
就在这时,有个男人走进了饲料堆放场。
“没有那个必要哦。”
是个体形纤细的白人男子。穿着清爽的衬衫和肥长裤。戴着虽然显得很有智慧,同时却也显得非常文弱的眼镜。
“……雷蒙老爷?”
是应该正被关在拘留所里的记者,米歇尔?雷蒙。与平常在不习惯的环境里表现出的战战兢兢的样子截然不同,雷蒙现在显得极其地冷静。
“为……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您不是应该在牢房里——”
“好了啦。把身体压低点。”
雷蒙如此低声说着,微微笑了一下。呆住的警官们回过神来,将卡宾枪对准了他。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真是干了件傻事啊。你也一起变成猪的饲料——”
“对不起了。”
雷蒙完全没有动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上吧”。
接下来的瞬间——
领头的警官的侧头部被来复枪的子弹命中了。血花和脑浆四处飞散,警官当场死亡,倒了下去。
“…………!!”
同时,从入口和窗户中,一群身着黑色战斗服的男子闯进了饲料小屋。每个人都举着付有消音器的冲锋枪。他们连反应的空档都不给警官们留,以飞快的动作开枪了。
也不过就三秒钟左右的时间。
阿修等人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环视着周围,发现警官们一个不剩地被打穿了脑袋,倒毙当场。
“呃…………”
穿着战斗服的男子们用非常谨慎的动作将枪指向了他们。
“咿……救,救命啊!”
“没事,没事的。”
雷蒙走近反射性地将身体缩成一团的阿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完全武装的男子们也已经解除了警戒。好像是在骂些什么,可是哪个说的都是流畅的法语。
“刚才真是危险啊,先生。”
男子中的一人隔着面罩说道。阿修吓了一大跳,
“雷蒙老爷。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问道。
“没什么怎么,就是这么回事了。”
雷蒙小小地叹了口气,把阿修扶了起来。
“说是记者什么的,那是骗人的。虽说不太知道AS的事情而弄得手忙脚乱倒是真的吧。这群人是我的同伴。详细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跟那个相比——”
走到饲料小屋的入口处,眺望着远方耸立的群山——传出断断续续的炮声和明灭的闪光的“斗技场”的方向,雷蒙自言自语道。
“看上去宗介已经接近他的目的了。和我们相同的目的。”
爆炸声。炮声。引擎的咆哮。
M9在空中翩翩起舞般,突飞猛进地逼近过来。
“切……”
从头上袭来的火焰之雨。宗介以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巧妙的步法移动着机体,极其辛苦地躲过了敌人的子弹。这已经是将“野蛮人”的运动性能发挥到极限以上的机动了。
M9就那样从“野蛮人”的头顶上高高跳过,落在了石铺的地面上。
宗介丝毫不留空隙地开枪了。
M9一边轻松地弯下身体避开射击线路,一边展开各部分的装甲,发动了ECS。顿时,它的身影完全地消失在了深夜的黑暗之中。
终于打算要结束了吗。
这台“野蛮人”上并没有搭载反ECS传感器。能探测到透明化了的敌人的手段简直就是没有。
待在这里的话会被杀的。
宗介让机体逃进了耸立在背后的神殿里面。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M9的射击跟着打了过来。胸部装甲中弹。损伤很轻微。就保持那样向后方迈开步伐,“野蛮人”逃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神殿深处。
为了能安置下高度大概有数十米的巨大的神像,这座遗迹的天花板有着就连AS也能充分地进入的高度。好几根粗大的石柱耸立着,透过满是窟窿的天花板,薄薄的月光洒落下来。
宗介让机体后退到神殿的最深处,交换了步枪的弹匣。这是最后一个弹匣了。其他的武器,就只剩下装备在背部的两个HEAT锤子而已。由于最初的中弹而损伤的右腕的油压系统也正在低下到危险的程度。现在这状况,就是还能不能支持得了一分钟的事了。
(……赌赌看吗?)
宗介当机立断,一秒钟也没有犹豫。他将步枪瞄准神殿入口左侧的一根石柱,发射了子弹。五发,六发。柱子被打碎了。接下来,又有好几根石柱被同样的枪击破坏掉了。残弹的计数眼看着一个劲儿地减少——直到只剩下一发时才停了下来。
巨大的礼拜堂内部,完全被弥漫的沙尘笼罩了。这样子就算敌人使用ECS,也应该能设法掌握到他的位置了吧。
仅有的一刻沉默。
紧接着,M9就闯进了礼拜堂。从正对面,以利箭一般的速度直冲过来。ECS已经被解除了。大概是判断出由于尘埃的缘故,它已经没有效了吧。是个果断的好操纵兵呢。
宗介射出了最后的一发子弹。M9一晃身体将其闪开,将自机的步枪指向了“野蛮人”。
“…………!”
打不中是在预想之中的。在敌人开枪之前,宗介已经拔出了HEAT锤子。
HEAT锤子。
正如它的名字所示的一般,是将强力的对坦克用成型炸药做成锤子形状的一种接近战用的武器。使用上是一次性的,用过一次就要抛弃,用它砸中敌人并造成爆炸,利用产生的能量贯穿装甲,将内部破坏。
宗介拿着那个HEAT锤子,不是对准敌人——而是砸在了自己近胁侧的石柱上。
爆炸。
石柱在一瞬间崩毁了。已经被破坏了好几根柱子,勉勉强强才维持着平衡的神殿的天花板齐刷刷地一起塌了下来。
恐怖的轰鸣。数百吨的岩石之雨。那所有的一切化为怒涛,将礼拜堂中的两台机体吞没了。
神殿的屋顶崩落下来,将两台AS一齐击毁了。
倾盆而降的石块。毫无间断的冲击和轰鸣声。
以宗介的“野蛮人”为目标,压倒性的质量袭击过来。监控器中的敌机的身影,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沙尘和瓦砾的另一边。机体剧烈地摇晃着,所有的警报灯和显示器一同乱闪。显示器的姿势指示装置一边微微震动一边回转,表示出自机已经从直立状态以脸朝下的姿势倒了下去。除此之外的事情,对于变成了崩塌的神殿的垫底的他来说,几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崩落终于停止了。轰鸣的回响逐渐散去,回归静寂的深夜中,只剩下勉勉强强继续运转的柴油引擎的驱动音,以及在恐怖的重量下嘎吱作响的骨架和装甲的声音。
“…………”
机体已经处于被活埋的状态了。监控器的视野里一片漆黑。大概是由于失去了空气冷却的自由吧,引擎和油压系统的温度计正眼看着不断上升。没有在那里磨蹭的时间了。宗介将所有关节的扭矩控制以手动的方式操作,将反应速度降到最低,而相反地将腕力出到最高。如果是汽车的话,那就和将变速器调到一档是同样的状态。
四肢移动着,慢慢地将身体撑了起来。
推开可能有数十吨之重的瓦砾之山,宗介的“野蛮人”总算是在夜空下爬了出来。装甲的缝隙间,到处都有建材的碎片噼里啪啦、零零散散地掉落下来,沙尘将周围一带全都覆盖了。
(敌人呢?)
用清洗装置将粘在光学传感器上的尘埃冲掉的同时,宗介寻找着敌机的身影。没看到M9的影子。估计肯定还在瓦砾下面挣扎呢。虽然早晚会爬出来这件事肯定是错不了,但是受了相应的损伤,大概也无法随心所欲地移动了。
正如所计划的一般。
完全电气驱动的M9上,并没有搭载像“野蛮人”那样的油压系统。而是像人类一样,只靠肌肉的收缩来活动关节那样制造出来的。多亏了没有沉重的油压系统,M9才实现了飞跃性的轻量化和高机动性,但是相反地,在应对规格外的荷重上却有着薄弱的一面。如果想要强行移动巨大的重物的时候——虽然那种状况并不多——并用了油压驱动的“野蛮人”还是有比M9有利的地方的。无论引擎的出力有多高,由于有效地利用那种出力的驱动系统的结构上的问题,最后就变成那样了。
还有就是机体的构造上也存在不同。
与拥有复杂的关节构造的M9相比,“野蛮人”的构造就极其简单了。具有抗压性很强的卵形的坚固身躯的“野蛮人”,和具有能前后左右屈曲的柔软腹部的M9。就耐弹性能而言,由于装甲素材的差别M9是占有优势,但是,如果只说作为机体整体的构造物的坚固度的话,旧式的“野蛮人”却是胜过M9的。
宗介把神殿弄塌将敌人拉来做伴,就是赌在了“野蛮人”这种特有的顽强上。
绝对不是强大的机种。但是总而言之,却也不容易坏。再怎么勉强的状况也抗得住。直到最后的最后也一直坚守岗位。那就是RK91/92系列“野蛮人”的最大的强悍之处。炎热与湿气,沙砾与尘土。恶劣的燃料和油。几近荒唐的荷重,和许许多多小的损伤。就这样一直忍耐着战场上的一切,默默地为主人持续战斗着的专业工具——那就是这种畅销机体的真正的价值所在。(插花:……以前从来没有觉得“野蛮人”那么可敬……楷模呀!鞠躬!向“野蛮人”同志致敬!!)
作为AS的操纵入门来接下这种机体的宗介,当初在“秘银”的时候,会讨厌“强弩”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被给予宣传说“添加了先进的机能”的“试作机”就欣喜若狂的,只有那些假充英雄的菜鸟而已。
宗介仔细地检查过了机体的状态。
右半身的油压还在下降。引擎的温度也始终居高不下。平衡器的状态也很奇怪。股关节处正在发出骨架之间相互干涉的异常声音。
但是,就算如此,宗介还是满足地自言自语道:
“真是好机体啊。”
渐渐地M9扒开瓦砾,在眼前爬了出来。相当勉强的样子。
宗介操纵着“野蛮人”,轻而易举地抓住M9的脑袋,将最后剩下的一把HEAT锤子抡过头顶,毫不留情地向着敌机的腹部——发电机的部分敲了下去。
看到M9被准确地破坏了动力部分,变得不能行动之后,库拉玛小小地喷了下鼻子。
“哼……”
虽然很不愉快,但是不得不承认。真的,实在是个不得了的混蛋。没想到还真的用那破烂货打赢了。
虽然迄今为止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AS操纵兵,但是将机体的特性熟知到那种程度,并且在压倒性的不利条件下与敌人交手,最终还取得胜利,那样的家伙可是从来没见过。
那种冷静。那种计算高度。
虽然也有这个兵器领域历史尚浅的问题,但是相良宗介的操纵技能、实战经验都是半吊子的正规军操纵兵决赶不上的水平了。本来,对于“汞合金”来说,那样的男人绝对是必要的——
(不过,光靠引诱是白费工夫吧。)
绝对不认为顺安事件以后,一直对立到现在的对手会那么老老实实地改变自己的宗旨。即使用“银”先生正囚禁着的那个女孩来做诱饵——真正的契约啦忠诚心啦的也是不会成立的吧。一旦确保那个女孩的机会来临,相良宗介一定会将如现在所见的战斗技能全部动员起来,与“汞合金”对抗下去的。
结果,就是说只有杀了他吗。
库拉玛扫了一眼署长的侧脸。他也万万没想到过M9居然会被打败之类的事情吧。掩饰不住狼狈的样子,正“不可能”啊“什么东西”啊地不停嘟囔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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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库拉玛这样一问,署长如梦方醒般地眨着眼。
“我们这边的真实身份已经全都让他知道光了。那家伙正干劲十足地要来掐死你啰。”
冒出白烟的右胁腹朝下,无力地横躺在瓦砾堆上的M9。从“野蛮人”的眼中向下望着那台机体,宗介用外部扬声器宣告道:
“出来。”
过了不久,M9的脖子根处发生了小小的爆炸,头部单独被炸飞了出去。那是为了万一胸部的舱口无法开启的时候而准备的非常用逃生机构。在没有了头的部分露出了一个狭小的逃生口,操纵兵从那里爬了出来。虽然腹部的动力系统被破坏了,但由于损害并没有波及到胸部的驾驶舱的关系,似乎没有受什么大伤。
“可恶,被干掉了。”
在瓦砾上站起身来,摘下头盔的操纵兵说道。
是个年龄在30岁左右,蓄着胡子,皮肤晒得黝黑的男子。身上的操纵服,和宗介正穿着的“秘银”的操纵服是同一款式。
虽然宗介的“野蛮人”已经用光了所有的火器,但是就算如此,血肉之躯的人类也是不可能逃得出AS的手掌心的。男子好像也很清楚那一点似的,没有表现出任何拼死挣扎的举动。
“也想过你是不是要自暴自弃把我拉来垫背,可是……我错了。也就是说,你是全凭计算来的吗。能将M9的特性熟知到这种地步……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哪?”
“要问话的是我这边。”
这么说着,宗介在男子身边让机体跪了下来,光是这样做,对于对方来说,大概也已经有充分的威慑效果了吧。
“就请你说说那台M9和你的来历吧。单纯地只是有钱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将那台机体弄到手的。”
“难道你认为我会老老实实地交代吗?”
“那你认为我会老老实实地放弃吗?”
“野蛮人”的左手突然伸出,一把抓住了男子的身体。
“呜哦!”
“因为和你战斗,已经有很多地方被弄坏了。握力的调整也不太灵了。虽然会尽可能做到不把你捏碎,可要是肋骨折了的话,就给我想开点吧。”
被粗大的五根手指严丝合缝地握住了身体,男子慌张地舞动着手脚。
“很烫吧。这是只装载了旧式的冷却系统的RK-91的特征之一。如果持续进行激烈的战斗,引擎和油压系统的热量就都会传到指尖。如果没穿着那件操纵服的话,现在正受到严重的烧伤吧。但是,那也不过是再多攥个几十秒的事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投降!我全说,所以快把我放了!”
被一点一点袭来的压力和热量吓倒,男子挥动着双手喊道。宗介把他放开,男子一屁股坐在瓦砾堆上,张口抬肩呼哧呼哧地地喘息着。
“可恶……真是的,好残忍的家伙。”
“是想要杀了你的对手啊。还活着你就该说谢谢了。”
一边这么说着,宗介简单地操作了一下机体的传感器。胜负已经分晓了,可是通信器里署长却一句招呼也没打过来,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如果打算将自己抹杀的话,还会有新的AS袭击过来也不奇怪,但是,那种动作也是,现在并没有发生。
“还有其他的AS在等着吗?”
“没有了。就只有我一个。”
“真是不够谨慎啊。”
“是万万没想到M9会输给‘野蛮人’吧。就连我原来也是那么认为的。”
“你是‘汞合金’的士兵吗?”
听到宗介的质问,男子微微地沉默了一下,不久,脸上浮现出了充满讽刺的笑容。
“好像是变成那么回事了呢。不过,照这样下去,刚加入马上又会被炒鱿鱼了吧。不——这回一定会被处刑吗。”
“你以前是‘秘银’的士兵吗?”
“是啊。”
对于“秘银”的名字被说出来这件事,男子表现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到前几天为止还是哪。等等,难道说你是——”
“原来是西太平洋战队的。SRT。”
“怪不得对M9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呢……‘拓雅哈?狄?戴娜恩’吗。也听说过是个很强硬的女人在指挥的传闻。即便如此,那个混帐署长——已经知道是原来己方的同事,却就是不让我知道吗。”
男子用仿佛哪里很难受一般的声音说着,眯起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你原来是哪里的?”
“我是地中海战队的。乔治?拉布罗克中士。在SRT。”
拉布罗克。虽然并不是和其他的战队队员没有交流,可还是不记得他的名字。可是,尽管如此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毕竟是拥有四个战队和作战司令部,光是SRT就拥有几十人之多的队员的“秘银”。不认识的面孔,不如说是多得很比较好。
那个男子——拉布罗克开始询问起来。
“本?克鲁佐你知道吗?是去年调职到你们那边的中尉。虽然以前是在我们队里的……”
“知道得很清楚啦。跟那个比起来,地中海战队怎么样了?为什么你会在‘汞合金’的旗下驾驶M9?告诉我。”
“…………。我的部队差不多全灭了。爱琴海的基地受到了袭击,同伴们好像几乎全都被干掉了。保全性命的到底有多少,那个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为什么得救了?”
拉布罗克低了下头,做出了痛苦的表情。那表情简直像被宗介说了“你为什么还恬不知耻地活着”之类的话一样。
“那时候碰巧没留守基地。在巴士克有个简单的作战。是只用一台M9的监视任务。那个任务结束后,乘大力神返回的时候……”
巴士克是西班牙的一个地方,是个分离独立运动和恐怖活动连绵不断的地区。“大力神”说的是C-130运输机。没有特别不自然的地方。宗介原来所在的西太平洋战队也一样,完成过很多相似的任务。
“我们回来注意到异变的时候,基地已经被完全镇压了。运输机的燃料所剩无几,连逃都没法逃了。唯一一条可能降落的跑道,也在敌人的支配之中。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下——”
“投降了,是吧。”
“就是那么回事。是我主动提出要和他们交易的。就用这台机体。”
他扫了一眼大破的M9。
“M9的运用方法啦战术啦……就是许多这种东西。虽然‘汞合金’也持有M9的情报,但到了也就只有规格上的数据而已。因为在实战中使用那东西的现场人士的意见,还是只有从本人那里听取才行吧。”
“所以敌人就同意了?”
觉得怀疑的宗介这样问道,拉布罗克稍稍沉默了一下,抬头望向“野蛮人”的光学传感器。
“啊啊。”
微微地——真的只有一点点,那个声音抬高了些,并且颤抖着。
“……同意了。他们也要进行演习。那样的话反派角色也是必要的吧。以接受那个角色,并且提供情报为条件,我就被‘汞合金’雇佣了。”
“其他的人怎么样了。运输机也一起投降了吧。”
“……不知道。刚一投降,我马上就被拉走,从那以后就没再见过了。”
“别的‘秘银’的人里还有投降的吗?”
“不知道。但是,有大概也不奇怪吧。”
“‘汞合金’的规模如何?”
“那个我也不清楚。虽说是奇袭,但是能把‘秘银’逼到几乎毁灭的地步,这样看来,有数个连队以上的规模是不会错了吧。”
“他们的活动据点呢?组织构成是?”
“就我所知的话,是在布加雷斯特、的黎波里、科西嘉岛、克里米亚、斯里兰卡、还有也门,详细的场所不清楚,实际见过的是的黎波里郊外某个地方的营地,还有锡兰岛上的某个地方。也不是什么特别宏大的设施。不如说——是什么时候有意想撤的话就能撤,并且什么时候都能再建的那种基地。设备是谁在准备,预算是从哪里来的,恐怕连‘汞合金’的成员中的大部分也不知道其中的全貌吧。他们通过经常性的流动,使得司令部所在的组织分散了。”
“简直就是因特网啊。”
本来的因特网,是美国为了在遭受苏联的核攻击的时候,通过使指挥系统分散来实现存续而构筑的网络系统。“汞合金”是通过将那种概念应用于恐怖组织上,从而实现了与之相应的生存性的吧。
“是啊。即使哪里被击溃了,别的也可以代替来发挥作用,要将整个组织正确地把握住,并且歼灭这种事,实际上是不可能的。谁也掌握不了实情,那大概就是他们的强大之处吧。”
“但是,那样的话,意志决定是绝对无法实现的。没有一个金字塔的顶点的话……”
“无法实现,也不能那么说。只不过,很慢就是了。虽然以我所见的并不能说完全有把握……我觉得‘汞合金’是一个‘民主的’组织那样的东西。虽说实在是个天大的讽刺吧。到得出结论并进入实行为止,无论如何也要费些时间。”
“原来如此。”
正因如此,宗介才可能在东京,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小要的“护卫”的吧。
如果是能迅速决定意志的机关的话,就算在顺安事件之后不久敌人的猛攻就会再次打来,那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A21事件,还有“Pacific Chrysalis”的事也是这样。作为严密地决定好意志,然后才采取必要的措施的组织来说,那两个事件有着许多奇妙的地方。无效率的方面有些过多了。
但是,从风险上看的话又怎么样呢?
结果,他们的作战由于“秘银”的介入而被阻止了。而且,从事作战的人员以及稀少的高价机材也全都落到“秘银”的手里了。
仔细地进行分析和问讯的话,即使能得到对于敌组织来说可称为是“致命的”情报也应该是不足为奇的,然而——虽然过了相当长的时间,“秘银”还是几乎没能掌握到“汞合金”的实际状况。
没错。即使大胆成那样的作战多次以失败告终,他们还是没有受到大的打击。
“我被派到南桑这里来,是将近前天的事情。在那之前都一直在利比亚的沙漠的军营里。一个叫库拉玛的男人来了,把我——”
“库拉玛吗?”
宗介不假思索地顺口说了出来,拉布罗克皱起了眉头。
“认识的吗?”
“一点点吧。他在这里吧?”
“是啊。肯定已经看到现在这场战斗了。在西北边有座山吧。面向VIP客人的‘观览席’就在那里——”
就在那时,机体的红外线传感器上有了反应。
“等等。”
方位三四八。距离3000。高度85米。
恐怕是署长派来的机体吧。有架小型的攻击直升机正朝这边飞来了。“野蛮人”的传感器转向了目标。
将倍率调成最大凝神望去,那台机体的安定翼上搭载了火箭发射器和机关炮。
虽然正如拉布罗克所说,不是AS,但反正是想把己方击溃肯定是没错的。因为己方已经失去了火器,没有能反击直升机的手段了,这一点他们已经很清楚了吧。
“看来是没时间了啊。”
宗介咋舌道。
“?怎么回事?”
拉布罗克瞪圆了眼睛,抬头望着将已经疲劳至极的机体的引擎出力继续提升的宗介的“野蛮人”。
宗介操纵机体,对软趴趴的M9的右手伸出了机械手。他用两手抓住M9的手腕,将握力开到最大。
“我说过了吧。没有时间了。”
宗介的“野蛮人”绞尽仅存的力量,把M9的手腕——将外侧和内侧分割开的装甲强行剥开了。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异样声音,内部的结构暴露了出来。宗介麻利地操纵着“野蛮人”的机械手,将M9下腕部内藏的钢索枪的钢索拉了出来。
“喂,等等啊。那台‘野蛮人’已经没有火器什么的了吧?到底——”
敌人的直升机逼近了。以前倾姿势突飞猛进地直扑过来。宗介一边让机体往左边迈着步,一边将从M9里拽出来的钢索举过头顶挥舞着。那样子有点像西部剧或者什么里面的牛仔。
“去藏起来。”
宗介说话的同时,接近了射程的直升机发射了火箭弹。
从莲藕形的发射器中吐出的大量的火箭弹逼近过来。“野蛮人”左闪右闪地躲开了那些射线,火箭弹在机体的周围爆炸了。
毫不畏惧那些冲击,宗介将手中的钢索瞄准空中的敌人投了出去。
M9的钢索枪,是为了让至少也有十吨的机体在山岳和街市地带也能自由地行动而准备的特殊装备。将锚射进垂直的山崖顶端,让机体跑上去这种事也是办得到的。虽然直径只有不到一厘米,但是以金属纤维和碳素纤维搓合而成的钢索,却具有着在一瞬间连机体自重的十倍——也就是100吨以上的荷重也能承受的强韧度。
那根钢索,宛如活物一般,缠绕住了想要笔直地横切过上空的敌直升机的螺旋桨基部。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
握住钢索的根部,只是轻轻地往回一拉,敌人的直升机立刻失去了姿势,和大地激烈地碰撞并爆炸了。
“还活着吗。”
放开钢索,宗介说道。拉布罗克从M9的残骸的阴影中爬了出来。似乎是受到了超近距离的爆炸的刺激,他脚下有些不稳。
“啊啊……”
“虽然想听的东西有山那么多,可已经没时间了。你——”
宗介咋舌。
M9的话那还行,可用这台满是损伤的旧式“野蛮人“把他一起带回去的那种余裕,估计已经没有了吧。说起来已经是过热状态的这台机体,连抓住拉布罗克的身体这种事都不太靠得住了。
“——已经可以了。随你喜欢吧。随便你往哪里逃都好。”
他越来越吃惊了。
“逃跑?让我?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又——”
“也就是说,已经没时间管你了。”
“等等啊。难道说,你是一个人?伙伴们都不来吗?”
尽管对那句话感到不太理解,宗介还是简短地回答了。
“没什么伙伴,就我一个人。”
“什么?那,你为什么要战斗到这个份儿上?”
“因为在‘汞合金’有笔欠债吧。我也和你一样。在失散的期间,伙伴们全被杀光了。”
“…………”
宗介对机体的状态进行了检查。
右半身的油压下降得不行了。冷却系统离真正不能用也就差一点了。但就算如此,还是比赤身裸体强吧。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敌人的狐狸尾巴,没有就这么放手的道理。
“最重要的东西也被夺走了。我打算一定要从他们那里取回来。”
“喂喂。就只为了那么点理由和他们战斗!?你精神正常吗?”
“那么点理由……?”
机体的发电机的出力继续上升着。将向右腕的油压遮断,施行了争取时间的操作之后,宗介说道。
“对我来说这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无论有什么东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夺回来。我这么发誓过的。”
是的,发誓过的。
在那个教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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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转过身朝向署长他们大概会在的方向,想要离开瓦砾之山的“野蛮人”的背后,拉布罗克喊道。
“我不明白呀!即使是你,也只不过是个佣兵而已吧。情势变了的话雇主也要跟着变。追着好的条件走,这不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吗?”
不知为什么,拉布罗克的话语里充满了悲痛。那不是向宗介,而是向着更加遥远的什么人——不,不如说是正在向自己本身呼喊着一般,就是那样的声音。
“是啊。候鸟的一生,本来就应该是那样的吧。”
“那——”
“我已经不是佣兵了。只是个男人而已。”
这样低声说着,宗介让机体跑了起来。
拉布罗克跪了下去,喊着些什么,但是状态很差的外部麦克风再也没有接收到除那以外的任何说话了。营救了阿修等整备士们的米歇尔?雷蒙,在收拾了被射杀的腐败警官们的尸体之后,马上和他的“部下”们开始了移动。
“那,到底你们是什么人哪?”
在没铺装的道路上行进着的卡车里,阿修问道。其他的整备士们,正请雷蒙的几名部下陪着,一起去了原来所在的姆那麦拉村的村边。
“我是觉得太深入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啦。”
紧绷着一张脸,雷蒙这样说道。
阿修一直非常耐心地等待着说了那句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他再次开口——但是,注意到雷蒙没有那个打算,他的声音变得粗暴起来。
“我不懂啊。给我说明一下。你到底是怎么从拘留所里跑出来的?你是哪儿的间谍吧?也就是说,你一直都在骗我们吗?”
“虽然骗了你们是事实,但却并不是积极地想那么做的。”
“那种说法,谁理解得了啊!?”
于是雷蒙皱起了眉头,仿佛哪里很难受般地将嘴唇抿成了“へ”字形。
“和你们的相遇,真的是偶然的。够强的话,随便哪支队伍都可以。只要在南桑的斗技场里打通几条路子就行。所以娜美向我勒索钱财的那时候,其实我是打算适当地应付一下,再去找别的中间人的哟。无论怎么样……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实在是因为你们太弱了。到那附近为止,还是在大致的计划范围内的。只不过……”
“只不过?”
“最开始的那一天,宗介一来,我的想法就改变了。AS的知识是怎么回事啦,也有那方面的问题——不过,还是跟他的言行举止有关吧。虽然很年轻,却已经很习惯于战斗了。马上我就知道了那一点。我是知道的。”
只在如此低声自语的时候,雷蒙的表情变得极其地阴沉惨淡。那和下令射杀腐败警官们,以及给部下们下命令的时候的那种表情是一样的。
“所以,我就想,让自己随波逐流一下看看也不错。因为反正,要接近‘那个组织’和‘那部机体’也应该不是件随随便便的事情吧。可是,他的目的居然和我们是一样的,这我可是万万也没想到啊。”
对于到处都充满了迷团的雷蒙的话语,阿修只能扭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点儿也听不懂。说到底,你究竟是哪儿的人哪?”
雷蒙露出了苦笑。
“是某国的某个情报部门哟。我们国家和‘秘银’呀‘汞合金’呀,只有一线之隔吧。”
“根本就听不明白啊,先生。”
被阿修抱怨着,雷蒙又笑了一下。

虽然还在凑凑和和地继续使用,但是机体的疲劳也已经接近极限了。驾驶舱内大量的警报灯不停地闪烁,简直就跟圣诞树什么的一样。
尽管来到了从拉布罗克那里得知的“观览席”所在的山的旁边,机体的油压计和温度计的指针也已经超过了极限。对破损的地方进行修缮,将失去的油——对人类来说的话,是和血液一样的东西——进行补给的话,大概也还能继续虐待它一会儿,可是,现在不是那个时候。(……虐待……这个词用的……)
宗介让机体停下,打开驾驶舱盖,爬出到了外面。
“…………”
他从驾驶舱侧面的架子上取出长期以来很爱用的自动手枪和弹匣,飞身跳到了地面。枪是奥地利制的GLOCK19。由于是在入国的时候,使用另外的内部通道带进来的,所以是近两天前,才好容易再见到的枪。
虽然不能否认有火力不足的感觉——但也不是什么问题,宗介这么想道。必要的话,先收拾一或两个人。然后,只不过是夺取敌人的武器就好了。
“观览席”所在的山,位于被阔叶树包围着的典型的密林的正中央。宗介从黑暗之中的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穿过,由东侧包抄过去。最初一片漆黑的视野中,找下脚点都很困难,但眼睛也逐渐习惯起了黑暗。让过几个来回巡视的哨兵,宗介朝位于山东侧的街道的方向接近着。
这附近的地图已经刻进了脑子里。就植被以及其他的东西而言,由于有数年前在这东南亚作战的经验,那些都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在黑暗之中前进下去,渐渐看见了装设在山的斜面上的厚重的混凝土制的大门。门的四面被带刺的铁丝制成的篱笆包围着,被强力的灯光照得通亮。警备兵的数量也相当多。因为宗介的“野蛮人”已经接近到离这扇门很近的地方,并且操纵兵现在也在附近徘徊,所以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放着不管的话,就算自己现在隐藏于这片繁茂的树林之中,最终还是会被被警卫的士兵发现也说不一定。
(那么,该怎么办呢……)
就在宗介始终无法攻陷敌阵的时候,大门前面有了新的动向。
从以慌慌张张的样子,抵达大门前面的南桑市的警车里,下来了两个警官和一个女孩。
是娜美。
然后,从大门的里面,目标的男子们现身了。被好几名私兵包围着的两名男子。一个是那个署长——另一个则是那家伙。
没错,就是库拉玛。
在东洋系的佣兵里很少见的,身材高大的肌肉质的体形。在这种闷热的东南亚的气候里,却穿着一件薄薄的风衣。
库拉玛瞥了娜美一眼,突然使劲地一把把她拉过来,把自动手枪举到了她的下巴边上。
“相良!你在看着吧?我知道你在的!”
能响彻附近一带一般的大声。自己正潜伏在很近的地方这件事,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吧。
“出来,把武器扔掉!要不然我就杀了这女人!给你十秒钟犹豫的时间!”
娜美那小小的身躯——那肩膀受到惊吓而颤抖着,慌张地环视着大门周围的密林。
“……十!”
娜美她们周围是署长的私兵。也不是一瞬间就能全撂倒的那种数量。
可是——
“……九!”
那个库拉玛的话,是认真的吧。不认为他只是在故弄玄虚。而且——为什么呢。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八!”
该怎么办呢。这样的感觉很少有。真的——真的,仿佛有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般的感觉。而且是无法挽回的事情。
“……七!”
还有七秒。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热带深夜的空气,又潮湿,又沉闷。密集的树木之间连一丝微风也没有。无数的昆虫、爬虫、夜行性鸟类和小动物都屏住呼吸、俯视着蹲在微暗夜色之中的宗介。
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这些眼睛的机能和AS的传感器一样,只是用于收集外部的信息而已,它们将沉默的视线投向宗介的后背。仿佛是在注视着某些必然的归宿、某些徒然的、悲凉的命运。“汞合金”的佣兵库拉玛劫持了娜美作为人质。距离他宣布撕票只有为数不多的时间了。
宗介潜藏在热带雨林的树丛之中,他必须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之前作出决定:是要冲到人多势众的敌人面前,还是按兵不动。
“……七!”
库拉玛喊道。
还剩七秒。只剩七秒。只有七秒了。
如果现在自己从这片树丛中出去的话,会发生什么?不由分说地被打死——仅此而已吧。库拉玛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六!”
一秒一秒的时间被加速地延长。仅仅一秒的时间,感觉却开始像一分钟,接下来像一天,最终变得像一星期、一个月那么长。
如果自己出去的话,说不定可以救出娜美。她本来就是毫无关系的人。但是毫无疑问,自己一定会被杀死。由于至今为止的纠葛,库拉玛已经有充分的理由杀死自己。
至今,自己已经闯过了无数的生死难关,一直存活到现在。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里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五!”
没有任何理由让娜美死在这里。她没有任何过错,与“秘银”、“汞合金”的战斗毫无干系,不能让她死在这里。但是,自己会死在这里,这种事情也是不能想象的。如果自己死了的话,那该如何是好?谁能去救小要?谁去结果了那个雷纳德和其他“汞合金”的家伙呢?
“……四!”
绝不能允许自己在这里就那么轻易地死去。要竭尽自己所能,使出浑身解数——用自己的技能、经验、体力、智力,一切的一切的一切——把千鸟要从那些家伙的手中夺回来。
正因为如此,现在绝不能死。
娜美应该也和自己一样。为了拯救被破坏的故乡的村子,为了让学校恢复昔日的平和,她以一台形同废铁的“野蛮人”奋战到如此境地。只要再稍加努力,这个梦想就可以进入现实的射程之内。她也绝对无法接受所有的一切在这里完结。
但是库拉玛一定要自己或她的命。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倾覆他的战斗力,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挽回他已数出的时间。
与此时应有的踌躇相反,宗介从刚才开始就在摸索第三个选择方案。自己和娜美都能活下来的明智之策。他在脑海中检索着所有的可能性,并飞速地推敲。
“……三!”
没有。想不出来。
没有那样的两全之策。至少,他现在要在剩下的三秒之内想出办法来。怎么办?没有什么办法吗?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二!”
不行。看来只有出去了吧。这样至少还可以拖延两秒钟。即使那时也没有什么可以脱离险境的办法,但还是可以争取时间。没错,只能出去了——
“哎呀,我改变主意了。”
库拉玛没有喊出“一”。取而代之的是,他随意地把娜美推出去,然后毫不留情地冲着她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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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恐怕是四五口径的枪。从枪声可以听出来。
连续三枪。
每一枪都确实地命中目标,每被一发子弹打中娜美娇小的身体都会微微颤动一下。在探照灯的灯光下血红的液体四处飞溅。一眼就可以看出库拉玛很明显地每一枪都瞄准了要害。
几乎看不到娜美的表情。
并不是踉踉跄跄。也不是被夸张地吹飞。她只是像个断了线的人偶一般倒在那里。
(…………!)
之所以没有发出吃惊的叫声,只是由于宗介常年以来作为士兵所接受的训练和培养出的习惯而已。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宗介的身心功能使他在无论发生任何事的情况下都不会采取在战术上不利的行动,仅此而已。
为什么开枪?
为什么你没有数“一”?
我本来是打算出去的。我本来是打算如你所愿的那样从这里出去的。但是也没必要这样做吧。你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不懂吗?!
燃烧着压倒性熊熊怒火的身体,以及坚决束缚住自己的自制心。为这两者的相互斗争所苦,宗介的身体几乎要爆裂成一片片碎片了。
由于事出突然,署长和他的私人士兵们呆若木鸡。库拉玛站在这些配备了卡宾枪的腐败警官的正中间、缓缓抬起双手喊道:
“我感觉到了!你小子的怒火。”
“很强的杀气呀!果然你就在附近。这片密林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你要杀我的意念。我明白哦。没错,这不就是所谓的生命吗?就好像空气在振动一样呀,相良宗介!”
你居然敢这么说。
从树叶的间隙中手持自动手枪——GLOCK 19的枪口悄无声息地对准了库拉玛。距离大约100米。射程内还有铁丝网。
现在的自己能杀得了这家伙吗?
不可能。
就算是来福枪也办不到,更何况这种短手枪。100米的距离根本不可能打得倒。所谓的手枪就是这样的武器。众所周知,即使命中,在这种距离下子弹也充其量只能发挥出千分之九的杀伤力。而且,在这种潮湿沉闷的气候里库拉玛穿的那件黑色的外衣,是和以前对峙时一样的防弹衣吧。
即使打中也毫无意义。
并且敌人听到枪声,几十名士兵都会冲过来。如果被对方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和方位即使是宗介也无法从那么多敌人中全身而退。如果有十几个人的话可能还可以和他们同归于尽,但那样一来就一切都结束了。正因如此,在库拉玛倒计时时宗介才无法有所行动。
“你想杀了我吗?”
库拉玛提高了声音。
“你很想现在就冲过来吧?不用客气哦。随你喜欢。如果你要发挥你那出色的自制力的话也可以。你就那样一辈子叼着手指在这穷乡僻壤的狗屎里装出一副旁观者的样子吧!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放任我的话,我就让你那个宝贝小丫头也落得同样下场!”
库拉玛知道,宗介最宝贵的,就是千鸟要。
“没错,我知道她在哪儿!你到处冒出来给我捣乱让我很火大。等我回去后心情一好就代替雷纳德那个好心人和死鬼九龙fake了那个丫头!再像结果这个寒酸的小丫头一样结果了她!怎么样,相良宗介!?”
库拉玛并不是个简单的流氓,而是个老练冷酷的专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丧失冷静的作战方案,仅此而已。在此期间,敌人会扩大搜索范围,迟早会发现自己并包围这里吧。
但是。然而——
娜美被打死。又被提到了小要的事情。现在宗介的心中急剧动摇着。
库拉玛对此嗤之以鼻。
“……算了,看来你是不会出来了。那你就看着吧。我现在让你知道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库拉玛冲着横躺在潮湿的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娜美继续射击。
“…………!”
忍无可忍。
就在丧失理智的宗介正要站起来时,从与他所在位置完全不同的方位射出的子弹朝库拉玛等人袭去。而且不只一人。
是突击步枪和冲锋枪的枪声。在密林中有八人、不、或许比那更多。
袭击者的子弹扫倒了库拉玛身边的几名警官,还准确的瞄准了几个探照灯并将其打碎。大门被黑暗所笼罩,在门的周围敌人陷入混乱不断发出咒骂声和悲鸣声,还胡乱地放着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手榴弹打中了停在一边的巡逻车,引发了更加激烈的爆炸和混乱。
他们是谁?从哪来?
不对,现在没有考虑这个的时间。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现在要立刻制服库拉玛。
宗介从树丛中跳出,穿梭着跑过繁茂的落叶树林。
在围栏前站着几个手持卡宾枪的署长的私人士兵。由于遭受突袭而紧张不安而对所有方向都加强了戒备。在距离对方不到五米的时候敌人发现了宗介。
“谁…………”
没有给对方反击的机会。宗介边飞快地跑着边进行瞄准。没必要停下脚步,他毫不迟疑地开了枪。只有一枪。子弹准确地穿过了敌人大脑的中心。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这是小菜一碟。直接跑近瘫倒的敌人、将GLOCK别在腰后的腰带上、夺过敌人的卡宾枪和预备子弹。宗介干净利落地确认了枪膛内已经装有子弹后、将选择器由全自动射击切换为半自动射击。
现在门的周围陷入一片混乱。枪声与怒吼声混杂在一起,子弹着地后扬起的飞尘和燃烧的巡逻车冒出的黑烟使得微暗的夜色更加混沌。
宗介迂回进入围栏内部,向门的入口跑去时忽然跑出来两个敌兵。由于混乱,他们疏忽了这边的警备。
他连开两枪,漂亮地解决了敌人。
其中一个人还没看清子弹是哪里来的就命丧黄泉了,另一个人在看到宗介的瞬间就死掉了。从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旁跑过时,宗介发现先被自己杀死的那个人就是在警察署的审讯室里痛打自己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后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吧。
宗介跪在一个合适的遮蔽物——一辆弹痕累累、已经倾斜了的巡逻车——的阴影里,开始重新研究周围的状况。
袭击者方面看起来完全处于优势。原因并不仅仅是由于他们进行奇袭。与腐败警官们相比,很显然,袭击者训练有素,并且在战术上更胜一筹。他们将库拉玛等人站立的门前的开阔空间设定为准备严密的“杀戮地带”。从被分布为扇形的各个单元朝向该地带进行集中攻击、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对方打得体无完肤、歼灭敌方战斗力。这是奇袭和伏击战的基本形式。
不能毫无准备地出去。现在还不清楚袭击者是敌是友,宗介自己如果再往前走进入库拉玛所在的广场的话一定会被毫不留情地当作攻击对象。
多么讽刺的事啊。
身处炮火横飞的危险地带中心,自己却如此冷静。将从敌人身上夺来的枪举到头边,警戒着周围360度的范围,正确地研读各势力的战斗力、动向、相互位置以及今后的战术。就在刚才还熊熊燃烧的激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然后——宗介吃惊于这样的自己。从走出那片树林开始到来到这里,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娜美。身负致命伤,被抛弃在炮弹交加的战火之中的娜美。
从这里看不到库拉玛的身影。
既然他不是外行,应该从一开始被攻击时就察觉到己方完全遭受到奇袭了吧。也明白自己所处的地方成为了杀戮地带了吧。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他会从门的内侧贯穿山体的简陋隧道逃走呢,还是——
宗介听到了引擎声和车轮那尖锐刺耳的响声。他定睛一看,从浓密的黑烟中冲出来一辆巡逻车。宗介勉强瞟到驾驶席上那个大块头男人身后的情况。在副驾驶席上还有署长的身影。
宗介不禁暗暗懊悔。库拉玛没有朝向隧道,而是逃向了相反的方向。他找了辆还能开的车,准备全力逃出这个危险地带。
宗介翻转过身,将卡宾枪架在引擎盖上然后迅速切换选择器,用自动射击向库拉玛的巡逻车进行猛烈的扫射。为了按住弹跳起来的枪身、他用尽全身力量,不断扣动着扳机。
在枪口喷射出的火焰对面,可以看到对方的车身冒着火花、后窗玻璃全都碎了。即使如此,巡逻车也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进着。子弹很快就耗尽了。巡逻车的背影越变越小。道路沿线的低矮树木挡住了视线。难以瞄准。刚才看起来像拳头大小的巡逻车现在变成大拇指的大小了。宗介取出放在大腿处口袋里的子弹飞速地装进枪膛。然后全部射击出去。从枪口飞出的来福子弹固执地紧咬住巡逻车不放。即便如此,目标还是走远了。宗介将最后的子弹装入枪膛。车仍在继续开、变成米粒般大小,朝向丘陵的对面开去——
“…………!”
已经不行了。宗介小声说道,终于命令自己紧扣扳机的食指停了下来。
库拉玛和署长乘坐的巡逻车已经到了他射程之外的范围里。
就这么简单地让他跑了。
一边抑制着对放跑敌人的自己的怒气、宗介一边藏进车的阴影里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应该逃离这里呢?还是应该留在原地?
一个人的身影进入了宗介的视线。不是署长的手下。他穿的是另一种战斗服。宗介立刻用枪指向他,而对方却冲宗介摆手说道:
“住手,宗介!”
对方是本应被关在南桑肮脏的牢房里的米歇尔?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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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终于结束了。
仍在燃烧的几辆巡逻车还在继续向附近一带喷吐出黑烟。由于署长的私人士兵已经全部非死即逃,所以杀戮地带已经没有活动的人影了。
袭击者为了确认战果,小心谨慎地互相掩护着走出密林。黑色的战斗服上有一个带有很多口袋的战斗背心。这身装备被设计为必要时也能夹带防弹夹层的形式。
他们戴着兜帽和无源方式的红外线夜视护目镜。不,与其说那是护目镜,倒不如说是把墨镜放大了的装备而已。
他们不仅装备很精良,行动也是军人或在与之类似的组织里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所特有的。
他们不会让枪支胡乱地左右摆动,而是将其架在身体的中心,前进时步法独特,上身不会晃动。最小单位为两人一组。各人分别警戒着不同的方向,小心谨慎地紧密合作着前进。通过警戒后方的伙伴身边时会拍拍对方的肩膀。在确认倒在地面上的敌方尸体时也没有莽撞地靠近。特别是当看不到尸体的双手时更是如此。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宗介问道。雷蒙用低沉的声音说:
“以后再解释。”
正是如此。两个人向已经被镇压的大门前的广场跑去,并很快找到了娜美。
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有一大滩可怕的黑色液体。
她就浸没在其中。
虽然本是无数次目睹过这样的情景,但却感觉心脏好像被看不到的死神紧紧抓住了一样。后背流过一股寒意、全身汗毛倒立。
他想起了在东京时看过的刑警电视剧。
登场的配角们被无处不在的恶棍打中或刺伤。他或她都以痛苦的表情向主人公们传达着什么。有的是忏悔的话,有的是解决事件的重要情报,还有的是与爱恋的人的别离之辞。当然这些配角们都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有的也获救了。但也有人相反。无论哪一种都是为了剧情需要而进行的含有某些意义的对话。他的记忆是如此。
然而——
娜美却不同。
她并没有动。
连痛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没有流泪,没有眨眼,甚至都没有用饱含憎恨和责难的眼神看看自己。
这是当然的。
因为这是宗介熟知的那个世界的法则。
库拉玛的子弹造成了她的几个重要器官——心脏,肺,以及其中的大动脉的损伤。如果脑部供血被中断的话只要很短的几秒钟人就会失去意识,肉体永远地失去自身机能。库拉玛用的弹头是空尖弹头吧。由于大口径枪造成的冲击,她或许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至少,宗介希望是如此。
甚至无法进行救护。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瞬间被决定了。
在那一秒钟。
在宗介踌躇的那一秒钟。
“怎么会这样。”
雷蒙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
雷蒙又重复了一遍,跪倒在她的身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雷蒙把枪放在泥土上,抱起瘫软的娜美的头部,肩膀颤动着。震颤扩散到他的手臂、脖颈、脚,最终直至全身。
宗介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只是一直站在原地,呆然地在脑中寻找、罗列一些简短的词语。
她死了。
娜美。
我连累了她。
还有一秒。
我为什么没有出去。
雷蒙。
为什么你不再早来一会儿。
我连累了她。
她明明是无辜的。
我却让她死了。
娜美。
学校。
必须行动。
还有一秒。
你还要我做什么。
我居然连累了她。
选择。
因为我。
不能原谅。
娜美。
我居然连累了她。
如果能干脆像雷蒙那样全身颤抖着大哭一场的话反倒好了。至少,如果能手一软把握着的3.5公斤重的枪掉在地上也好。
这种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呢——不,自然而然的反应又是什么样的呢?虽然在理论上知道,但却没有实感。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整备兵的阿修哭喊着、责骂着他。
即使如此宗介依然面无表情地一直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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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拉玛驾驶着弹痕累累的汽车沿着蜿蜒的道路前往南方。
南方——也就是南桑的市区所在地。
由于两个前车灯都坏了所以连要照亮夜路都不能如意,但他仍然肆无忌惮地开着车。由于车窗布满横七竖八的裂纹挡住了视线所以他直接用拳头打碎了玻璃。粉碎的玻璃片飞散到了副驾驶席上、署长发出了呻吟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现在还是一脸困惑神情的署长扯着脖子喊道。由于风刮进车内,连他的围巾都是几乎要掉下来的状态,所以如果不大声喊的话对方根本听不到。
“我的士兵……我的士兵们全部被歼灭了!难道那个相良还有同伴吗!?”
“好像不是那样的吧。”
库拉玛一遍用左手抠出嵌入防弹衣右肩膀处的金属片一边说道。
“如果他有同伴的话,那他们应该巧妙地争取时间才对。他们的反应也迟了。看来是没能搞好配合吧。”
“那他们是什么人?”
“还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也不应该是‘秘银’的残留份子。”
“难以置信。一开始不是我们设下的陷阱吗?我都是受到你们错误情报的鼓动才做出这种——”
署长由于激动用责难的语调大声叫嚣着。库拉玛粗暴地抓住署长衣服的前襟把他拉近。
“……?”
“你也没有保证过不是他们的同伴。”
他压低声音说。
“不过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复杂。迟早我们会知道那些家伙是什么人,是不是和相良一伙的。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刚才发生的问题就更简单了。非常简单。重要的是——”
库拉玛用巨大的握力紧紧卡住署长的脖子,署长发出含混的悲鸣。
“呜……好……好难受……”
“——重要的是!你手下的那些警察都是连看门狗也不如的一堆门外汉。居然让敌人如此接近自己。他们是在放屁打呵欠吗?真是让我敬佩的五体投地啊。多亏了你们我才在这种穷乡僻壤败得一溻涂地。”
“对、对不起,先生。但是……”
“听着,我很火大。我看着那个小子在我面前乱窜就不爽,他把M9击溃也让我很不高兴。杀了那个女人也是。像你这种变态可能连儿子都可以不要,但是我这个文明人可不一样。我可是超不爽的。”
“可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杀那个女孩?做出那种毫无意义的举动——”
“那样足以折磨激怒那小子。我和好莱坞电影里的那些白痴演员不同。如果我说要杀谁的话就言出必行。但是我也没那么严守规则会认真地从十数到一。我就是这么急性子。我只是要让那小子知道这些。”
“……可是”
“那样一来他一定会来追我。他不杀了我是不会罢休的吧。也省得我们还得兴师动众地去找他。”
“……”
“虽然今天我们逃了,但是回到市区后调整一下状态就行了。我就是坐着不动他也会找上门来吧。到时候我就去迎接他,把他打败。我也需要你的帮助,明白了吗?”
已经完全说不出话的署长只是不停地点着头。
库拉玛终于放松了手的力道推开署长。署长一边咳嗽着一边瞪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恶之情。
“先生。你这样对我可有些太过分了……!我也是为组织效命、管理南桑的人。你居然这么对我……”
“对不起了。因为你声音太大惹火了我。而且——”
库拉玛说着在外套里侧的口袋里找了一下掏出一个烟盒打开。里面码放着很多切的整整齐齐的长条型的人参小棍。库拉玛拿起一根还很新鲜有水分的像吸烟一样叼在嘴里。
“——和在戒烟的人说话时最好小心一点。虽然看起来很难想象但我可是很烦躁的。”

不知道如果现在追上他们会怎么样。库拉玛说不定会立刻离开南桑,跑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去。如果追踪行动晚了一秒的话,这种可能性也会以乘方级增大。
要追上驾车逃走的库拉玛,靠现场剩下的车辆是行不通的。这些车大半都被破坏了。而雷蒙他们的车也只能以普通速度行进。从姆那麦拉郊外到南桑的道路就像因腹部剧痛而翻滚的蛇一样蜿蜒曲折。虽然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但如果真的沿道路前进的话,需要走3倍以上的路程。
另一个有效的移动手段是对遭受重创的“野蛮人”进行紧急处理再使用。如果是AS的话,即使不沿着道路走也可以。如果能不沿着蜿蜒的道路,直接从地势陡峭的地区穿过去的话,就算扣去修理的时间,也是很合算的。
甚至没有互相说明自己来历的时间,宗介就把这个方案对雷蒙说了,雷蒙也表示同意。
宗介跑回放置在远处密林中的“野蛮人”的地方,急忙地把它开回大门处。雷蒙等人已经准备完毕等在那里,急速进行集体的紧急处理。留在原地的整备兵阿修却不愿帮他们的忙。
虽说是修理,但也只不过是强行给破损的供油系统套上胶带、再注入隧道里来历不明的油,然后把同样来历不明的轻油补给到燃料罐里而已。如果是其他的AS的话,一定不能这样吧。
还找到了一件武器。大概是正在运往隧道的途中吧,是一个比较新的HEAT铁锤。即便只是如此也很不错了。
但是,要把在和M9的激战中受创的“野蛮人”回复到原来的最佳状态已是不可能的了。比起找零件来换,还是重新买一架比较快。
即使如此,雷蒙等人仍然大吃一惊。
“只是这样能开动吗?”
“还得等一会儿。”
宗介低声回答道。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一定会大谈“野蛮人”那令人瞠目结舌的顽强性能吧。不,不仅是他自己。拥有这架机体的少女如果现在在这里的话,也会得意地进行详细说明吧。
但是,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宗介沉默地登上摆出着陆姿势的机体,进入驾驶舱。
电子系统启动。用预备电源中剩余的电力重启引擎。检查供油系统和驱动系统。检测光学探测仪。火器管制……谁知道怎么样。
“宗介”
从满是杂音运转异常的通讯系统中传来雷蒙的呼叫声。
“什么事?”
“趁现在,我有话告诉你。我确实是谍报机构的人。但是和你还有娜美相遇是偶然的。和你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也是偶然的。”
“大概吧。”
在倒在地上的娜美身边,雷蒙浑身颤抖、哭泣着。宗介明白那不是在演戏。
既然如此,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的自己又如何呢?
“还有……你是‘秘银’的士兵吧。”
“是原‘秘银’的士兵。现在不是了。”
宗介继续操纵着机体。关闭驾驶舱盖。上锁。一边盯住油压计一边连接驱动系统。
“你大概是DGSE的特工吧。你和你的同伴属于29SA或类似的部队。是这样吧。”
DGSE。指法国对外保安总局。29SA是第29行动局。属于DGSE内部的特殊部队。
“真让人吃惊。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猜对了。不过你是谁都无所谓。”
连接完毕。小心地提高引擎的输出功率、让机体慢慢站起来。大概,这架白色的“野蛮人”——这架娜美最爱的“石弓”,就这样最后一次站起来了。
“我走了。”
宗介低声说道。在他心中的某处涌动着凄惨黯淡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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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南桑的城镇被一种异样的气氛包围着。
直到傍晚时,这里的气温还与常年无异,但在几个小时内却下降到了10度左右。这种在热带地区通常不可能发生的降温,在气温观测史上也属于屈指可数的几次异常天气之一。
盘踞在夜空中的厚重乌云,仿佛居高临下地威压着城镇一般,放出隆隆作响的不祥的雷声。今年由于太平洋上气压分布异常,受其影响才会出像这种现象,但是普通百姓们却从寒冷的空气中预感到了一丝凶兆。
异样的不仅仅是天气。
在结束了比赛本应夜深人静的斗技场,10架Arm
Slave正在启动着发动机。内燃机和燃气涡轮引擎的咆哮声震动着空气,震撼着南桑略带寒意的夜空。这里没有了以往比赛结束后的那种粗野但却炽热的狂热气氛,而是充斥着更加阴暗、仿佛野兽般的杀气。
在耀眼的照明灯下,无数的机体正被不断地注入生命。
苏联制造的Rk-91“野蛮人”。其改良版Rk-92“野蛮人”。Rk-92的中国版复制品。法国制造的“史密脱拉风”(mistral)及其后续机体“史密脱拉风2”。德国制造的“特尔斐”A型。意大利制造的“飓风”(cyclone)。还有以色列和南非制造的机体。
这些机体的喷漆并不是涂装成军用的橄榄绿色、卡其色和茶色的迷彩,而是像F1赛车一样被涂得五颜六色。还有很多机体上印着地方赞助商企业的logo。所有这些AS都是斗技赛的参赛机体,它们的机师全部都是受署长庇护的A级机师。这些人被紧急召集到这个斗技场来,是来着手进行一项特殊工作的准备工作的。
在准备和启动工作正在进行时,署长乘坐的巡逻车到达了斗技场。副署长提前通过无线电得到指示后,向机师们说明了“工作”的大概内容。机师们一边相互打着气,一边说着一些市井笑话。署长刚一从满是弹痕、大半的窗玻璃都碎掉的巡逻车里走出来,副署长立刻冲那些粗人们喊道:
“注意了!”
署长环视着一个个挺起胸膛,表情严肃的机师。以一个刚从炮弹横飞的枪战现场满脸煞白地逃出来的人来说,也算是有够威严了。
“……你们大概已经从副署长那里听说了大概的情况了吧。很快应该还有一个人会操纵AS从北部来到这里。他是个危险的恐怖分子,而且还因为服用了药物而陷入了病态的被害妄想之中。这次各位的任务就是和他作战。在那家伙侵入这个城市,危害到善良的市民之前,希望能借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将之手除掉他。要确实地杀死他!各位,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在斗技场上磨练出来的技术吧!”
机师们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口若悬河的署长。
“老板,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一个机师说道。他就是最早和宗介交手的操纵M6的小混混:达欧。
“说来听听。”
“说实话,我们对要干掉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恐怖分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们感兴趣的是您开的条件。因为我们还没听你们说过报酬或资援什么的。拜托您说明一下这方面吧,老板。”
“明白了。首先,无论战果如何,我都会给每个人3000美金。”
署长的大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还有人吹起口哨来。
“并且我还要给送那个恐怖分子归西的人10倍的钱,30000美元。此外还有奖品。你们都知道上个月在仓库街的走私事件吧?就是尼泊尔零售商被枪杀的事件。那时没收的100公斤海洛因预定于明天依照“法律程序”被焚烧销毁。同时,某人将在后天得到与之相同的100公斤“白粉”,我对那个人要在哪里怎样处理那些东西毫无兴趣。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100公斤海洛因。如此分量的海洛因,以销售者来说,即使按批发价格出售也可以卖出略高于数亿美元的价钱。署长是在拐弯抹角地告诉他们他要把这些海洛因奖给送敌人归西的人。
“虽然那小子确实是很有价值……但是老板,您是不是也太大方了点儿啊。”
达欧说道。
“各位无需介意。重要的是杀了那个恐怖分子。为此我已经准备了充足的油和燃料。并且……请看!”
这时,五架拖车开进斗技场。拖车排成一列缓缓转过弯停在他们面前,然后打开卡车车厢。里面放置着许多挺AS用携带武器。
那是德国生产的三五毫米来复枪。瑞典生产的五七毫米狙击炮。意大利生产的五七毫米散弹炮。美国生产的三〇毫米格林炮。其中还有好几挺瑞士生产的四〇毫米来复枪,是使用液体炸药,无弹壳式的最新锐枪型。
“厉害!是地对空导弹!”
“还有奥托?梅拉拉和毛瑟呢!!”
“连博福斯都有!”
每一件武器都拥有只消一发就能把汽车炸得粉碎的惊人威力。看够了机师们兴奋的样子,署长开口说道:
“我们还有充足的弹药。这些武器没有进行火器管制系统的加密,你们随便选择武器,随便用吧。”
“那真是谢天谢地呀。署长先生。真的可以发给我们这么好的东西吗?住在南桑的那些‘善良的市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啊。”
这时从弹痕累累的巡逻车上走下来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库拉玛。他开口道:
“你们听见了吧。署长殿下说‘随便用’。”
AS骑士们审视着库拉玛和署长,之后笑着扬了扬嘴角:
“看来是不用客气了哦。”
“我可是好久以前就想这样啦。”
“猎物是‘石弓’呀。那个臭屁的死新人。”
“听说他没拿什么像样的武器。放心吧,我会宰了他的。”
达欧和其他人为了得到相中的武器,都争先恐后地跑上去。
你争我抢地抓住各自的武器、五颜六色的巨人们准备离开斗技场。目送着迈着震动大地的沉重脚步远去的10架AS,署长对库拉玛说:
“刚才有报告说,有一架白色的AS正通过距离南桑北部15公里的农村附近,朝南边开过来。果然那小子是来真的了。”
“我说过的吧。”
库拉玛一边用右手揉着僵硬的脖子一边说道。
“我倒是怀疑那帮小混混能不能阻止得了那小子。”
“怎么不能。那可是全副武装的10架AS。机师也不是新手。上次的那几架M9是由于疏忽大意,但这次一定能除掉他。”
“但愿如此吧。但是,我也要提前作准备。”
“准备?”
“是我擅自决定的。此外,你去给我准备无线电。我必须告诉那小子目的地在哪里。”
看都没看一脸惊讶的署长,库拉玛接着说道。
“目的地就是这里哦。”
一边尝试着操纵油压系统,宗介的白色“野蛮人”一边沿着灌木丛生的平缓丘陵朝南方行进着。
无数次穿过平坦的道路,随着逐渐靠近南桑,可以零零星星地看到一些贫民住宅。要想从这里进入市区的中心地区,就必须渡过蜿蜒经过市区西北部流向北部的亲墩江。
本来“野蛮人”是具备渡河能力的,但仅限于在装备了通气管(snorkel)等给排气结构时。在机体多处遭受重创、供电系统的水密性仍未得到确认,并且在不清楚水的深浅程度的情况下进入河流简直就是自杀行为。
在附近有两座能让超过十二吨重的“野蛮人”通过的坚固桥梁。从街道延伸出来的布里诺克桥和离这里一公里远的南面的瓦沙鲁桥。无论哪一座上都一定有警队在待命吧。宗介研究了一下住在南桑时牢记在脑中的地图,选择了布里诺克桥。
如果库拉玛急着逃跑的话,那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机场了吧。但是米歇尔?雷蒙收到的无线电报告说机场上还没有库拉玛的踪影。雷蒙现在稍稍落后于宗介,正乘车赶往南桑。他的同伴DGSE的特工则正在监视着机场。
库拉玛还在南桑的某处。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追到市区来,还是因为有什么变故而延迟了逃脱呢——
(不……)
不是那样的。他是在等我。
他已经做好相应准备,整备好战斗力,准备迎击并除掉自己。这次他一定下决心确实要杀掉自己了。
对此宗介心知肚明。这绝不是出于什么超自然的原因,而是理所应当的感觉如此。库拉玛很清楚宗介的愤怒之情。宗介也想到库拉玛大概会籍由自己的怒火而有所行动。彼此都是专家,彼此都有同伴被杀。
如果是专家的话,是不会勉强硬撑,而是会避免危险而等待下次时机的吧。如果对手不是库拉玛的话,宗介可能也会这么想吧。
但是,这次不同。
在堆积如山的合理战术之前的,是不合理的不合乎条理的超数学。谁都知道一加一等于二,然而人们却不知道答案还有除二以外的数字。能够理解这些的,只有潜藏在数字深处徘徊于生死线上的人们。但是这些人却无法向其他人说明这些。
以一种扭曲的意义来说的话,可以说宗介和库拉玛是“战友”也说不定。
当然,两人心中彼此暗藏的熊熊燃烧的憎恶之情,是绝对不可能和解的了吧。但是,在某一点上,两人却是相同的。就像九龙在香港时准确地一眼看穿了宗介的本质一样。
机体来到了布里诺克桥。
河的宽度大概有600米左右,稀疏的街灯照在河上使黑色的水面波光粼粼。不,不止街灯,还有旋转着的青光灯的光。在桥的前方停着两辆巡逻车和一辆装甲车。还设立了哨卡。警官们手上的武器,除了散弹枪和卡宾枪之外只能隐约看到类似于回转枪座的机关枪的东西。
宗介面不改色地操作着机体的动力水平。仿佛仔细观察着疲惫的引擎的表情一般,微妙地、谨慎地,但却是坚决地。
油压计开始小幅度地摇摆,眼看着机体温度指针不断上升,开始达到危险数值。没问题,还能提高。今晚的外部温度以这个地区来说是异常寒冷的。
“野蛮人”的引擎轰鸣着,用力地踏着地面,开始加快了脚步。
警官们警告宗介“停下来”,但宗介没有停。警官开枪了。然而对“野蛮人”来说,对付人类用的来复枪子弹就像毛毛雨一样。机体进一步加速,一脚踢飞了装甲车。
突破。
装甲车倒在地上。警官们四散奔逃。
宗介再一次提高机体速度,直接向桥的另一端跑去。他想尽快从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桥上通过。
度过桥后,他直接跑入低矮楼房鳞次栉比的市区,进行了紧急制动。“野蛮人”的后脚跟剜入柏油路中,白色的沙尘弥漫在道路上空。
将引擎的输出功率降低到极限值,放低腰部,警戒四周。
五、六个该地区的居民跑到街上来指着这里喊叫着什么。在南桑,AS在车道上走来走去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了,市民们虽然觉察到“野蛮人”的来历不凡,但却没有特地跑近来看。
即使仔细倾听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这和M9的高性能传感器不同。宗介判断只有不断行动才是上策,于是又操纵机体站了起来。
就在那时他注意到了“敌机”。
在街道的对面两架AS通过距离四个街区的拐角处。是“野蛮人”和“史密脱拉风2”。手上分别持有散弹炮和来复枪。
不是军用机体。“野蛮人”涂有艳丽的紫色、“史密脱拉风”则是红色和黄色的阴阳色。
是斗技场的AS。
是署长雇佣了他们吧。给老手机师以充足的武器。真是棘手的对手。相反地,自己的武器只有一个HEAT铁锤而已。
敌机注意到自己,开始折回这里。
宗介再次提升自己机体的输出功率。避开敌人的枪口,让机体跑到建筑物的阴影里。
“开始了么……”
宗介用冰冷彻骨的声音低声说道,解除了机体上HEAT铁锤的安全栓。与此同时,一直紧紧地禁锢着他自身的安全装置也被解除了。
那架“史密脱拉风2”——登录名为“钻石头”的机师并没有和跑在身边的同伴“野蛮人”采取特别的合作,他们只不过是偶然在附近摆阵,接收到布里诺克桥上警官们传来的报告,而直接冲向自己罢了。
倒是旁边的“野蛮人”——登录名为“超级巨星”的,以两胜一负一平的出色战绩成为了宗介希望先发制敌的目标。
“就在前面!”
“嘿!它还在那儿恬不知耻地走呢。白痴蠢货!”
“让开!它是我的猎物!”
三万美金和100公斤海洛因。
只要收拾了那台白色“野蛮人”——“石弓”就能得到这些。依据眼下情况,也必须考虑要给那个“超级巨星”后背一枪吧。
但是在那之后,钻石头完全没有射击竞争对手后背的必要了。
像是要逃离敌方一般而消失在楼群对面的“石弓”又再次悄悄现身了。没有拿任何武器,距离大约为200米左右。正当敌人瞄准时,宗介的“野蛮人”却毫无戒备地将右手高举过头顶,以投掷战斧的要领,一边快速旋转着手臂,一边很用力把什么东西投了过来。等到对方醒悟到宗介扔过来的东西是HEAT铁锤时,铁锤已经砸在旁边的“超级巨星”身上,“超级巨星”瞬间炸裂了。
成形炸弹爆炸的能量贯穿了“超级巨星”的装甲,将猛烈的高热灌入机体内部。这架“野蛮人”立刻就开始燃烧起来,放开散弹炮向前倒了下去。
“混蛋!”
钻石头虽然全身被火焰包裹,但仍然摇摇晃晃地单膝跪在地上开了一炮。来复枪打出的三五毫米炮弹带来的冲击波将街道上弥漫的黑烟以同心圆状冲散。
“你有两下子啊?!你这条臭狗!就凭你个小鬼还想咬我是吧!?我宰了你!我宰了你!”
钻石头一边极尽所能地痛骂着一边不断开炮。但是,在高热的炙烤下,视线由于爆炸烟雾而变得模糊不清,无法准确地瞄准。
炮弹徒然地划破天空,将几栋老旧的建筑物炸得粉碎。等他醒悟过来准备重新确认敌机位置的时候,“石弓”已经逼近到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它胸部的装甲几乎要擦到柏油地面上,一口气逼近过来。
“什……”
完全是凭借蛮力的冲撞。天翻地覆般的冲击侵袭而来——不,实际上是机体跌倒了。显示姿势的罗盘指针开始剧烈地旋转。即使是与“野蛮人”相比装甲硬度、重量均在其之上的“史密脱拉风2”也不具备能承受住这种冲击的稳定性。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呀!!”
由于冲击吸收系统的反作用力,“钻石头”的机师几乎咬到舌头。他手脚并用地企图使机体站立起来。然而,当光学传感器捕捉到的影像终于恢复正常、机体回复水平位置时,他却看到一架白色的“野蛮人”就站在面前,散弹炮朝自己笔直地飞了过来。
敌人捡起了刚被击溃的“超级巨星”的散弹炮。闪着不祥光芒的枪口瞄准了驾驶舱。
敌机的“野蛮人”发了一发散弹炮。这发炮弹破坏掉了“史密脱拉风2”的两腿之间那实在称不上美观的对人?对物用机关炮。
那台敌机的操纵者问道:
“说!还有几架?”
“那……”
“石弓”又开了一炮。“钻石头”的右臂被打飞了。
“住手!还有八、八架!”
“看没看到一个穿黑外衣的男人?高个短发的东方人。”
“看、看到过。在斗技场时他和署长在一起——”
敌机又开炮了。随着巨大的炮声和猛烈的冲击,他的机体在柏油路上滑出好几米、扬起一阵尘土后停下了。既然已经问出了需要的情报就没道理再让对方活着,本来认定这次一定会被杀的“钻石头”的机师睁开紧闭的双眼,因为恐惧,他的眼中充满泪水,并且不断地眨着眼。
“咦……咦……?”
敌机已经离开了他,向市区的中心跑去。那一瞬间,在机师的心中“追上去杀掉他”的冲动迅速膨胀,但很快他就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两臂都已经被打飞了,这样连站起来都很难。
“开……开什么玩笑!你是打算要对我大发慈悲吗!?下次见到你时我一定要宰了你!不,反正你也活不长了!去死吧!最好在地狱里滚来滚去!”
男人用尚存的外部扩音器咒骂着。咒骂声回荡在南桑略带寒意的上空。宗介完全没在意他的咒骂,操纵机体赶往市中心。
很幸运地,从敌人手中夺来的武器立刻就能使用。他们起码不会是正规军。通常情况下,与人类的武器不同,为了让敌人捡到后也不能使用,AS的携带武器上都是给发射系统加了密的。要想破译密码使武器归为己有,即使是使用装备了最强AI的M9也需要花费相当的时间。
而且——
(真是有缘啊。)
宗介瞟了一眼自己的“野蛮人”拿的武器:奥托?梅拉拉公司生产的“拳师”五七毫米散弹炮,在心中暗自说道。那是他还在“秘银”的时候,很爱用的武器。
无线电的开放频道上显示有人呼入。
“你听得到吗,相良?”
对方正是库拉玛。
“可以说状态很好吧。”
“我在斗技场。有意的话就来吧。”
“不逃跑吗?你可会后悔的!”
“那可说不定。”
无线电到此就中断了。对现在的双方来说,谁都没有必要进行多余的对话。对方想引诱自己上钩并杀掉自己。自己也要闯入敌阵杀掉对方。没有丝毫容得下谈判或妥协的余地。
没错,库拉玛。
你也想和我交手吧。我也一样。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思前想后。明确的杀意、明确的憎恶。“这就是生命”吗?只有在这点上我也赞同你。我一定会杀掉你——
警报。
宗介的思绪被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机体无法降温。油压系统的罗盘异常。驱动系统到处都发出异常的声音。10分钟前应当才修正过的罗盘开始乱转。
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架“石弓”就会由于不断的过度使用而罢工,陷入不能行动的状态吧。
必须赶快。
这时又遭遇了警车的封锁线。对方只有两台巡逻车。和刚才一样,他们只配备了小型武器。宗介判断交战无益,于是一炮也没发强行突破了封锁线。
在移动过程中,街区上的建筑物越来越高。街灯的和行人的数量也增加了。署长他们明知这附近会变成交战区域,却没有让市民进行避难。
在格子状的街区中,街灯和霓虹灯的阴影里出现了三架AS。
不知是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的,还是后来赶来的。对方是“野蛮人”、“特尔斐”以及“飓风”。分别为苏联制造、德国制造和意大利制造。如此丰富多彩的机种组合,就连辗转于中东等各个战乱地区的宗介也几乎没见过。
敌人攻过来了。
炮弹在宗介的周围炸裂开来,玻璃碎片和混凝土块四处飞散。无法准确瞄准。自己的火器管制系统基本已经没反应了,但对方的也没好到哪里去。胜算有五成。
“……!”
一边以熟练的脚法让机体进行回避,一边以完全手动的操作进行瞄准。他朝向正中间的“特尔斐”发射了散弹炮。
开炮。
打偏了。光学传感器和瞄准系统的误差太大了。重新读取弹道、再次开炮。由于五七毫米炮的剧烈震动,机体开始晃动。这次命中了。敌方的AS火花四溅、被打飞后倒在它身后的妓院上,扬起白色的沙尘。
敌方虽然很害怕,但仍然在开炮。宗介扭转机体藏在近处的建筑物后。当然,要防御敌人的炮弹,这种程度的遮蔽物是起不到丝毫作用的。在三五毫米的炮弹面前,这种简陋房屋的墙壁简直就像砂糖一样不堪一击。连续几枚炮弹后就变得粉碎了。
贯穿墙壁的炮弹变为碎片四处飞散,其中有几片打中了宗介的“野蛮人”。
哐当!一阵猛烈的冲击袭来。
还能撑得下去。打在建筑物上的炮弹变成了横向,没有给自己的装甲造成严重打击。宗介一边修整紊乱的罗盘,一边操纵机体跑动。
机体如此疲劳,即使一下子倒下去也不奇怪。但“石弓”却没有这样。
为什么?
宗介终于意识到,这全部都是托了这架机体的软件——操作系统(operation system)的福。
为了让破旧不堪的机体能够应付激烈的战斗,在原本的程序基础上又设法进行了创意性的设计。如果是宗介在阿富汗时使用的“野蛮人”的话,一定做不到这些吧。要是以前应该早就跌倒或者无法瞄准了。敌人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时机吧。
是谁改良了这个OS?
是谁在维护这架机体?
一想到这一点,一直保持冷静的宗介的心中开始燃起火焰。说是火焰,却并不是那种零星的火苗。而是更加炽热的,几乎刺痛人眼,迸发出电光的熊熊烈火。
别挡道——
宗介自言自语着驱动着“石弓”。瞬间读取着屏幕上的数值和通过机体的骨架传达过来的所有感觉,他恰到好处地驾驭机体,将敌机引诱到死角。
在那个位置受到攻击的话,敌机会如何行动呢?自己应该移动到哪里呢?
即使传感器的性能降低了,宗介自己理所当然地知道该怎么办。跑向敌人看不到的建筑物之间,宗介的“野蛮人”很快到达了预定位置。敌机——“飓风”就在距自己有一座楼距离的前方。
停止。瞄准。计算时机。
他隔着建筑物开了炮。
贯穿建筑物,五七毫米炮弹命中了敌方的侧腹。“飓风”在火焰中倒了下去。
这样就打倒四架了。
残存的敌人的“野蛮人”向这里开炮了。依然是漫无目的的胡乱攻击。不仅如此,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宗介冷静地让机体跪倒,将散弹炮的穿甲弹打进了“野蛮人”的机体。
五架。
大概是搭载的喷气机燃料起火了吧。发出巨大噪音的同时开始燃烧的敌机引起的爆炸冲击波将附近建筑物的窗玻璃击得粉碎。
别挡道——
宗介瞳孔暗淡、边低声说着边开动机体。又出现了三架敌机。宗介不容分说地击溃了两架。
别挡道——
他遭到了另一架敌机的反击。已经伤痕累累的胸部装甲被击中了。炮弹的碎片贯穿机体一直到达了驾驶舱。飞散的塑料片弹起,在宗介的侧脸上留下浅浅的伤痕。
别来挡道啊……!!
他完全不在意疼痛地确认着机体状态。右半身的油压系统严重损坏。即使如此,“野蛮人”依然能动。离不能动恐怕只剩几秒了吧。
散弹炮瞄准,发射。
命中。
击溃。
八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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