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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机动战士高达SEED DESTINY》第1卷 愤怒之瞳

就在这时,面前传来一封雷射通讯。真快速浏览电文,却被其中揭示的“柏忌一号”位置给惊呆了。而且“智慧女神”正遭到敌舰奇袭,这封电文是来催促他们归舰的。


“母舰被偷袭?”


露娜玛利亚也收到了电文,语调满是惊愕。


“难道我们全被算计了?”


“对啦,就是这样啦!”


烦躁已极的真忍不住吼回去,同时闪开“混沌高达”兵装荚舱射出的光束。


他们都中了敌人的局。敌舰一定早就在哪儿关了引擎躲起来,趁他们四架机体傻傻追着发出假讯号的诱饵时,才好整以暇地出现,向主力MS尽出的“智慧女神”进攻――


光束连番射来,真一面闪避,一面不甘心地大喊:


“――可是这样叫我们怎么回去啊!”


心情愈发焦急,战况更是一面倒。别说是甩掉敌机返航了,光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真都得用上一百二十分力气才行。


“不好应付唷!”


伊恩?李随口评道,算是给了敌舰一个佳评。


屏幕上,敌舰正藏身在小行星上的沟坑中。从旁接近的两架“刃式L”躲开了该舰发射的飞弹,也因此拉开了距离。对方虽然没法掉转舰首,“葛蒂?露”这边却也受制于小行星造成的遮蔽,无法施展有效炮击。


“不过,战舰一被困住,那就完了。”


尼奥?罗安诺克讪讪笑道,随即严厉下令:


“用飞弹炸掉敌舰巴着的那块小行星!送他们一阵碎石雨吧!最好把他们连人带船整个埋起来!”


李暗暗点头。原来如此。不必直接命中舰体,把周遭的东西变成间接凶器也可以。好比敌人赖以逃生的避难所。


下达这个指示后,尼奥起身离座。


“再来……我去验收结果。之后就拜托你了。”


“是!”


眼见指挥官又照例离开舰桥,李也仍旧不加阻止,省得坏了长官出去找乐子的兴致。


“后方受制怎么行!不能转向吗?”


库拉迪斯舰长焦急地问道,却见掌舵士摇头。


“不可能!现在光是回避都……!”


“派雷的‘扎古’……”


副舰长还没说完,就被舰长打了一记回票。


“哪儿来的发射航道呀!”


的确,舰身如今紧贴着小行星,根本没多少空间可让MS从弹射跑道上飞出。


阿斯兰明了“智慧女神”所面临的危险情况;虽有遮蔽物可挡御来自敌舰的直击,侧面的“刃式L”却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照这样下去,“智慧女神”只会被渐渐包围。


“而且我们有半数火炮都被封住了……!”


舰长悔恨的喃喃道。主炮之类的射角无法捕捉后方的敌人。四周都有碎石或废弃物漂浮,飞弹也未必能射中敌舰。


“飞弹接近!数量六!”


这时,索敌员发现来自敌舰的炮击,库拉迪斯舰长便反射性的下令迎击。但是一旁的阿斯兰看见飞弹群的预测路线,心中隐约起疑。


――不是直击路径……?


反正打不中,干脆随便乱射?――正要这么想时,他的眼光瞥向外面的岩壁。


“――不好了!”


情急之下,他站起来叫道:


“请把战舰驶离小行星!”


“啊?”


库拉迪斯舰长惊讶地回头。无奈为时已晚――!


飞弹接连命中“智慧女神”栖身的那颗小行星,凿穿了岩壁、撒出无数碎片。爆炸、震波和反作用力将漫天的碎石轰向舰体。一股横向的冲击向战舰袭来。


“右舷……舰长!”


副舰长阿瑟几乎哀嚎起来。震耳欲聋的轰声中,只听得舰长仍匆忙指示:


“脱离!上舵一五!”


话还没说完,索敌员又叫道:


“第二波接近――!”


“减速二0!”


已判断出飞弹方向的舰长立刻改令。但见第二波飞弹果然打在战舰前方,迫使另一道碎石弹幕从正面网来。阿斯兰一个劲儿的抓紧座椅免得被甩出去,竟无暇往邻座的卡嘉利多望一眼。这些碎石成了恐怖的凶器,一块巨岩甚至乘着暴风和震荡力飞也似的向舰体刺来。要不是舰长抢先下令减速,舰身恐怕已经全毁。糟糕的是,那块巨岩现在把“智慧女神”的前方给堵住了。


“四号六号推进器破损!――舰长!这样我们的行动就……!”


阿瑟神情仓皇的报告道。恐怕是那些石弹打坏了右舷的推进器。现在他们前无去路,后有敌舰,右边又是岩壁;而且又少了右推力,别说是回头了,就连要往左移动都不成。


“‘柏忌一号’呢?”


“蓝二二δ,距离二00!”


MS管制的声音在这时切入。


“又有MA、MS接近!”


少女的报告顿时令全体一阵黯然。敌人显然准备对动弹不得的“智慧女神”做出最后的致命一击。卡嘉利紧张地朝阿斯兰看去,见阿斯兰咬着嘴唇。


――这么下去会被干掉的!我就算了。卡嘉利要是有个万一……!


偏偏自己只能坐在这里,眼睁睁等别人想办法。


刹那的寂静过后,库拉迪斯舰长拿起了舰内通讯的听筒。


“埃尔维斯!让雷出动!”


阿斯兰不解的望向她。舰长明知MS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取得发射空间,通讯那头的想必也是这么回复。却见舰长咆哮似的命令道:


“――就算用走的也可以!快点!”


她挂掉通讯,继向MS管制厉声问道:


“真他们呢?”


负责管制的少女仍旧哭丧着脸回答:


“‘脉冲高达’、‘扎古’仍在和‘混沌高达’、‘盖亚高达’、‘深渊高达’交战中!”


恐怕无法期望他们的掩护了。阿斯兰想着。被那三架MS缠上,要不被击坠都有点困难了,况且对方一定是奉命来牵制我方MS的。


理智上可以理解,但面对友机迟迟不能返航的这般窘境,阿斯兰仍然感到一抹无可奈何的焦虑。


“本舰没有别的MS了吗?”


一直静默观望的狄兰达尔突然出声,把阿斯兰从思考中拉了回来。舰长只好回过头草草答道:


“……没有驾驶员了。”


阿斯兰心中一突。身旁的卡嘉利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惊慌的望向阿斯兰。


――驾驶员……就在这。


有一股良心不安的感觉涌现,阿斯兰低下头去,规避周遭的视线。


遭受“混沌高达”和“深渊高达”的夹击,真被迫闯进了废弃殖民卫星的传动轴里。


“――这下子位置……!”


高速冲过传动轴之余,真不禁怨叹。传动轴虽有一整面的玻璃,另外三面却构成完全密封而狭长的槽状空间。在一个视线如此不良的场所中,根本无法预测敌机会从哪里进攻。


“真!”


露娜玛利亚的声音刚传入,便见红色的机体撞破玻璃冲了进来。光束追着机体、擦中传动轴。真立刻弹出背部的大炮,眼也不眨地扣动扳机。机身顺着惯性向横滑开,光束随即横扫过宇宙空间。那架“盖亚高达”紧急转变方向,避过了这道奔流的能源。


“脉冲高达”趁机跳出传动轴,露娜玛利亚的“扎古”紧跟在后。


“可恶……‘智慧女神’!”


真忍不住发泄心中的焦急。露娜玛利亚也叫道:


“再不回去,母舰就惨了!”


“我知道!”


“智慧女神”上只剩下雷。一架“扎古幽灵”要怎么保护母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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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冲出废弃太空站,就有光束从“脉冲高达”的背后划过。真吓得回身一看,幸好露娜玛利亚在千钧一发之际刹住了。“混沌高达”和“深渊高达”从上方急速逼近。“脉冲高达”将二门M200F“地狱犬”架在腰际,同时在肩头伸出MMI――M16XE2暴雨式超高初速磁道炮的炮身。四口炮同时喷出火光,一路追着两架敌机射去,也将庞大的太空站结构体融成两半。


露娜玛利亚的“扎古战士”从遮蔽物跳出来,袭向被光束追击的“深渊高达”;这番连续攻势紧迫盯人,但“深渊高达”仍能在紧要关头逃过她的狙击――简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就在这个当儿,真发现“混沌高达”和“盖亚高达”竟在不知不觉间贴上了自己的背后。


“啧……!”


踏下脚边的喷射推进器,“脉冲高达”仿佛暴跳似的向后一顶、同时转身,瞬间将背部的推进器开到最大,反往敌机撞去,令穷追不舍的“混沌高达”和“盖亚高达”飕地分往左右散开。“脉冲高达”继续从双肩射出可自动追踪目标的AGM141萤火虫式导弹,但不是被两机击落,就是被遮蔽物给挡下了。


真咬牙切齿,心有不甘。要甩掉这批敌人奔向母舰,恐怕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舰长,要不要用‘唐怀瑟’把前方的岩块……”


在阿斯兰等人急切的注视下,阿瑟向舰长提议道:


“……就是炸开,岩层也只会更脆弱,到时候还是一堆等量的岩块罢了。”


被库拉迪斯舰长三两句抢白,阿瑟只好一脸尴尬的闭嘴。现在白色的“扎古幽灵”启动了微调推进器,正从开启的闸门中轻巧地飞出。能仰仗的机体武力只剩下它了。


可是――阿斯兰想着。纵使派出雷的“扎古”,顶多也只能防止敌人MS和MA的接近。单机御敌是很吃力的,换作是阿斯兰出战也一样。“智慧女神”仍然无法动弹,敌舰仍在后方步步接近。舰长大概也在思索着解决方案吧,看她手指头是那般急促地敲在手臂上。


无意间,阿斯兰的脑中灵光一现。


敌人是利用这颗小行星攻击的。那么,若我方也用同样的点子呢?


“请问右舷的推进器还有几个能用?”


阿斯兰唐突的发问,打断了库拉迪斯舰长的思考,也引来她厌恶的目光。她的反应自是理所当然。阿斯兰哪有过问舰务的权利,只是此刻顾不得这许多罢了。


坐在阿斯兰右边的狄兰达尔看着舰长,像是在催促她回答,舰长于是不情不愿地应道:


“六座啊――但那样的速度拉不上去,只是出去当人家的枪靶子而已!”


她一把话说完便掉头转回前方,却听得阿斯兰继续说:


“所以再同时用右舷的炮齐射!对着小行星!”


当场令库拉迪斯舰长回过头来,但她这回却显得十分惊讶。阿斯兰便极力向她劝说:


“就是借着爆压一口气推开舰体呀!顺便连周遭的石头一起推走。”


“啊……”


这大概是个库拉迪斯舰长想都没想过的法子,但是风险极高。舰长那对姣好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八成在脑中衡量着利弊得失。


“少说蠢话了!”


先担忧起风险的,是副舰长阿瑟。


“要是那么做,‘智慧女神’的船体根本……!”


炮击小行星――此举对船身造成的伤害,和刚才的敌舰炮击不相上下。已经受伤的舰体能否受得了冲击?


阿斯兰却放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应该先解除危机!再这么停留下去,就只是坐以待毙啊!”


他的眼光正对上阿瑟。两人互瞪了一会儿,却是阿斯兰先别开眼神――阿瑟的脸上明显写着:外人别多嘴。


确实如此。阿斯兰并非此舰的乘员,对这艘战舰没什么感情,自然也无法理解他们的痛。而他的外人身份不仅如此;改名换姓。舍弃国家,又不敢再次拥有力量的自己,哪有资格对这场战斗发表意见。


紧张的气氛下,却听见狄兰达尔冷静地开口:


“塔莉亚……”


经他这么一唤,库拉迪斯舰长才回过神来。她的表情仍然不悦,嘴上却改口了。


“说得也是……”


阿斯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舰长回身向前宣布:


“好吧,就试试吧!”


“舰长……!”


“阿瑟,这件事晚点再讨论吧!”


制止一脸意外的阿瑟继续争论,她以清晰的声音开始下达指示。


“准备发射右舷侧所有火炮!在右舷推进器全开的同时齐射!――时间要抓对呀!”


看着副舰长不服气地把话吞回去,阿斯兰好生歉疚。先前的激昂心情已经消退,现在的他只希望能早点消除这份罪恶感。


否定着为战争而储备的力量,一旦置身战火中,却仍不免渴求力量。


――我这是……自相矛盾……


“吉尔也在‘智慧女神’上!我绝不会让母舰沉没!”


飞离“智慧女神”号时,雷在机舱里自言自语。他驾驶的白色“瞬发型扎古幽灵”机身背部装载大型动力推进器与飞弹荚舱,是专为高机动战所设计的辅助装备。听说敌机是两架“刃式L”和一架MA。凭“扎古幽灵“的性能同时对付两架“刃式L”,应该不致于不能打;问题是那架MA,该不会又是那家伙?


忽然一阵寒颤,雷便知道问题的答案了。正是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上次交手过的那个人。


想着想着,莫名的冲动促使他当下驾机急速回旋。机身才刚移动,便见那一处空间中有光束左右交贯而过――是那套特殊兵装。雷一面采取回避动作,一面用光束突击枪朝身旁扰人乱飞的兵装荚舱射击,还要提防那架动作灵活的MA本身、以及它交叉射出的磁道炮。紧凑的压迫感逼上心头,雷忍不住烦躁的啐了一口。


“搞什么啊!这小子!”


“艾格萨斯”的驾驶舱里,尼奥?罗安诺克也同样的喃喃自语道: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哇?――白色的小老弟!”


他的话里还多了一分兴味盎然的意趣。尼奥伸出所有的光束线控炮,从四方向白色的“扎古”猛攻,却见对方竟能闪过每一道诡谲狡窜的光束,一面还不忘反击。看来对方真的能提前预知尼奥的攻势。


察觉战火已开,两架“刃式L”很快的赶到,并以对舰用火箭炮和光束步枪瞄向白色“扎古”。但见“扎古”一个回身,光束突击枪的射线便已贯入一架“刃式L”。友机当场化成火球。


“尹!”


听见另一机的驾驶呼喊着同胞的名字,尼奥随即简单向他指示:


“米勒,退下!这家伙不好打!你去对付战舰!”


普通的自然人是应付不了这架“扎古”的。看见米勒的“刃式L”朝战舰飞去,白色“扎古”马上转向。


“别想!”


尼奥发动线控炮挡住它的去向。“扎古”一察觉此举,便钻进刚才被炮火击散的碎石群中。“艾格萨斯”追着敌机在这片沙石阵里穿梭,一面继续以线控炮筒发射光束,却因为岩石的阻碍而无法准确命中。幸好敌机也一样没法在这里对“刃式L”开火。


紧接着的状况却立刻推翻了尼奥的想法。“扎古”的背部飞弹齐发,把漂浮在前方的无数石块炸开了――更前方便是米勒的“刃式L”。


射线获得保障,“扎古”的枪口立刻迸出光束,笔直的向“刃式L”窜去。“刃式L”在一阵爆光中四散。尼奥在座舱里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自己又一次判断失误,明明是往最坏的情况去预测的――话说回来,这个敌人倒是挺有本事,竟能把最糟状况变得更糟。


这下子就难料理新型战舰了。李也差不多等到脚麻了。尼奥开始感觉到一丝焦急。就在这时――


几乎半掩在石堆里的战舰竟然动了。不,是爆炸了――?


“――什么?”


“葛蒂?露”没开炮。爆炸的闪光烧着视线,尼奥只得避开飞来的石块并后退。未及定睛,眼前已见浅灰色的舰体打横滑了出来。


“右推进器全开!”


随塔莉亚的号令,阿瑟朗声复诵道。所有飞弹发射管同时射出飞弹,“崔斯坦”也一齐开火。转眼间,剧烈的冲击便如预期般从右侧翻涌上来;飞弹爆炸。热能蒸发了岩层,急速膨胀的气体将“智慧女神”连同周围的岩块一起向外推去。数不清的碎石打在舰外装甲上,听起来就像一场大石雨。


“反转三0!攻击‘柏忌一号’!”


在不绝于耳的轰隆声中,塔莉亚的号令仍然响彻舰桥。马立克努力在气体与粉尘的遮蔽下操舵。阿瑟一面抓着控制台稳住身体,一面下达进一步指示。


“‘唐怀瑟’瞄准,‘柏忌一号’!”


舰首敞开,阳电子炮的巨型炮口隐约可见。这就是舰首炮QZX――1“唐怀瑟”。现在的两舰距离不到八00。塔莉亚发令:


“射击――!”


号令一出,阳电子的湍流立刻从炮口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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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巨幅光条在尼奥的眼前窜出,穿过碎石海划空而去。敌舰射出的阳电子炮瞬间掠过了“葛蒂?露”的右舷,被蒸发的装甲只在幽暗中留下须臾光辉。仅只如此,尼奥已经明白它的威力有多么惊人。要不是敌舰的视野不全,只怕他此刻已失去可返航的母舰了。


然后他才想通了敌舰的作为。原来他们对着紧贴右舷的小行星发炮,利用炮击反作用力和爆炸能量来取代失去的推进器――甚至得到更高的推进力。多么令人惊异的舍身战法。


就在这时,敌舰已经驶过“葛蒂?露”破损的右舷。


“真气人!居然能那种情况下逃生……!”


尼奥气得大骂,同时掉转机身。


真是的!真该回去检讨自己在战场上的预测方针。


白色“扎古”追上来以光束突击枪扫射,尼奥驾着“艾格萨斯”边闪躲边取道返回母舰。


“期待有朝一日再相逢啦,白色小老弟!还有扎伏特的各位!”


自顾的向敌人道别,尼奥打出了信号弹。那是撤退的意思。


三颗信号弹升起后炸开,彩光点缀着黑暗的宇宙。


“啊……”


蓦地,腾腾杀气从史黛拉的脸上褪尽。她怔怔地看着天际那片光,觉得好喜欢。那些光芒固然有欢迎回家的意味,但她只是单纯喜欢它的美。


“混沌高达”和“深渊高达”不知几时飞到“盖亚高达”身旁来。通讯器里传来奥尔的声音。


“切,只干掉两架就要收队啊!”


他好像对战斗结果不满。


“没办法,”


史汀克大咧咧应道,接着对史黛拉说话。


“史黛拉,尼奥在叫我们回去了!”


“嗯……”


史黛拉带着幸福感点点头。她也对战斗的过程不满意。这一次又没击坠那架白色的家伙,还有那架红色的来碍事。自己以前从来没遇过不能击坠的敌人。


不过,下次再见时应该就能得手了吧。现在该回去了。尼奥也在等。


他们就像三个玩累的孩子,欢喜雀跃的向母舰奔去。


“‘柏忌一号’脱离!”


巴托的声音里隐约有一丝舒慰,美玲也接着报告。


“‘脉冲高达’、‘扎古’露娜玛利亚机,动力达危险值。”


“舰长,刚才的爆炸损坏了第二引擎和左舷热感应器……”


一连串报告都在向塔莉亚揭露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已无法继续战斗了。


“智慧女神”如今伤痕累累。方才的破釜沉舟之计虽然让他们逃过被击沉的命运,但猎物就在眼前,他们却无能为力。


“库拉迪斯舰长,”


塔莉亚正在烦躁时,后方传来狄兰达尔的叫唤,像是在劝回她。


“算了。以后再寻找别的对策。”


这番话意味着任务失败。塔莉亚不甘心地咬着唇。配给了最新式的战舰、最新型的MS,初任舰长的首要任务却以一败涂地收场。或许猜到了她的心思,只听狄兰达尔又说道:


“也不好让我和阿斯哈代表继续在这儿冒险。”


议长的说法等于给塔莉亚找了一个台阶下,这份好意却刺痛了她的心――她身为舰长,非但害自己和友邦的国家元首暴露在人船共亡的危险下,甚至仰赖外来的阿雷克斯――阿斯兰·萨拉的意见才解除了刚才的那场危机。这简直叫人惭愧得说不出口。


神情忸怩的她,只得低下头去。


“……请恕属下失职。”


然后她便陪同狄兰达尔,送两位外宾离开了舰桥。


“真的很对不起,阿斯哈代表。”


面对狄兰达尔的道歉,卡嘉利?由拉?阿斯哈以沉着的语气回应:


“我们不要紧。只不过,事情以这样的结果收场,我也觉得遗憾。我衷心祈祷能早日解决。”


话里听得出来,她也是真心为这一切担忧。塔莉亚不禁对这位年少的元首另眼相看。在刚才的战乱中,她不仅未显慌乱,也没有开口对战斗或舰务多说什么,却是始终自持;毕竟是经历“雅金?杜威”激战来的,此刻的这番话也展现了忧国者的气度。当然,她所担忧的此次事件足以影响全世界,包括她的祖国。


“谢谢您。”


狄兰达尔毕恭毕敬地回应,塔莉亚也接口道:


“我方刚才也和我国取得了联系,并且请‘军械库一号’派出救援和调查队。到时候会请其中一艘开到这儿来,迎接各位回去。”


“谢谢。”


卡嘉利神情疲惫地颔首致意,进入了军官室。阿斯兰·萨拉――或有此可能的这个人――也打算跟进去,却因狄兰达尔的一句话引得停下来。


“不过刚才还真是多亏了他的相劝呢,舰长。”


“啊……是……”


被议长这么一问,塔莉亚的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身经百战的沙场勇士,果然有本事啊!”


不只塔莉亚的神情有异,就连被夸的当事人也是一脸尴尬,狄兰达尔却像是一点儿也没察觉似的,一径以爽朗的语调连声读扬着。但见黑发的少年半低着头听完,忽然转过去正对塔莉亚。


“哪里。我刚才说话放肆……还请您多多海涵。”


看见少年用辞谦恭、礼仪端正地向自己赔罪,塔莉亚心中的郁结仿佛烟消云散。也许和阿斯哈代表给人的好感有关吧,况且这么一个年轻的晚辈都低头了,做长辈的自己也不好再计较什么。


虽然那确确实实是越权。但若没有他的大胆越权,也不会有此刻的他们了。


所以她也笑了笑,答得干脆:


“你的判断很正确呀。谢谢你。”


听到塔莉亚的道谢,少年避开了眼神,像是困惑。


“告辞了。”


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走在议长身旁,塔莉亚的脑中仍是那名少年脸上的苦恼神情。


原来那就是阿斯兰·萨拉――人称“传说中的精英”。想不到他在展现出人意表的大胆奇策与决断力之余,竟也有方才那般少不更事的脆弱表情。这样的不平衡性,塔莉亚不免有些好奇。


“阿斯兰·萨拉?那家伙?”


真高喊出声,十分惊讶。


返航后的他和露娜玛利亚,从结束轮值的美玲口中听到舰桥上发生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露娜玛利亚先前也有类似的疑惑,却没想到那会成真。真和露娜玛利亚满心惊愕,只有雷听了连眉头也没动一下。他或许也有些兴趣吧,要不也不会静静在这儿听美玲说故事了。


“对呀,真的是议长说的嘛。他叫他‘阿斯兰·萨拉’耶,而且他也没有否认哦。还有还有,后来发生的事更夸张呢!”


美玲是个和姐姐露娜玛利亚性格相反的娇娇女,说起话来也嗲声嗲气的。她接着讲述“阿斯兰·萨拉”如何在危急关头提出一个起死回生的方案,全舰又是如何因他的机智获救。


听着听着,真的表情愈来愈不高兴。


他回想起他们刚才的战斗。完全遭到敌人的算计不说,还失去了两名伙伴,之后又没能撂倒那三架高达;而母舰深陷于那样的危机,自己和露娜玛利亚却像是被敌人玩弄于股掌似的无法脱身,最后竟然让一个外来的“那小子”扮走了救命英雄的角色。


――让一个从奥布来的家伙……!


幼稚的怒意、根源于往日伤痛的反感,在真的心里纠结成团。


“……不过,他真的连本名都不能用吗?”


前往交谊厅的路上,美玲和露娜玛利亚还在讨论阿斯兰·萨拉这个人。女孩子倒说得轻松啊――真听得不耐烦了,忍不住这么想。一个神秘失踪的顶尖战斗驾驶,又是个传奇性的人物,如今竟和自己共乘一艘战舰,女生们好像很兴奋。


“他以前不也是……”


“你在说什么呀。就算他以前的……”


快嘴打断并驳斥妹妹的话,露娜玛利亚才转进交谊厅,便兀地在门口停下来,与她并肩走着的美玲则惊得跳起,一溜烟躲到跟在后头的雷背后。原因无他,正是交谊厅的长椅上早已坐了一个人。那是个黑发的青年,看上去比他们年长一、两岁左右,此刻正因听见了他们的声音而望向他们。露娜玛利亚发觉他的存在,便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先收起来,带着挑战性的微笑向前走了几步。


“唷……我们正在聊你呢,阿斯兰·萨拉。”


大大方方、坦言不讳,正是露娜玛利亚的作风。真重新打量坐在板凳上的青年,虽然只在MS甲板上短暂瞥见,但这人的确是阿斯哈家那个女人的随从。


这就是阿斯兰·萨拉――真暗暗感到意外。从奥布逃亡来此,真原本也没什么机会看到他,尽管此人曾在大战时名列军中精英,又是国民偶像拉克丝·克莱因的未婚夫。如今亲眼看见,只觉得他确实相貌端正,却不像是拥有那般辉煌经历的人;或者说,也不像是替他们救了母舰的英雄。


“该说是出乎意料,还是不出所料呢――能在这里见到传说中的精英,是我的荣幸。”


露娜玛利亚说得如此明白,像是满不在乎。却见板凳上的青年别开眼神,自顾说道:


“……不是。我叫阿雷克斯。”


“所以你也不再开MS了?”


露娜玛利亚极尽挑衅之能事。阿斯兰好像也听得不高兴,于是朝她狠狠一瞪,吓得躲在后面看的美玲更加退缩。就在这时,真好毫不客气地大吼一声:


“别闹了,露娜。干嘛跟个躲在奥布的家伙――他懂什么!”


他说完掉头就走,也不进交谊厅了。


“真……!”


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概连同之前的那次一起在责备他无礼的态度吧。真没有理他,快步离开了那里。


干嘛跟那种人道歉。自私的逃避战争,又厚颜无耻的侍候奥布的伪君子,这算哪门子英雄!


真独自回到寝室,走到床边坐下。床边摆着一只系着可爱绳饰的粉红色行动电话,真拿起手机熟练地操作,便听见一个稚嫩的少女声从话筒里传出。


“喂,我是玛由!对不起,人家现在不能接电话,不过晚点就会跟你联络的。请留下你的名字……”


早已不在人世间的妹妹,声音仍栩栩如生的在他耳畔述说着。这是他所剩唯一的回忆之物。


他痛恨自己的故乡,几乎像敌人那样强烈。高唱着动听的伪善之辞、歌颂虚幻如海市蜃楼的和平,却夺走了他的一切;他恨奥布,也恨那帮人。他紧紧握住那只粉红色的行动电话。――不,我绝不原谅那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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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ASE 03

“太阳风速不变。预计三0秒后到达S3耀斑级数。”


期盼已久的“风”终于吹起。萨托对着仍在进行作业的MS和工作班严厉喊道:


“动作快!――九号机怎么样?”


“是!马上好!”


这声应答也同样流露着独特的严谨纪律,隐约揭示了他们的身份。


冻结的海,苍白枯立的麦田,行人绝迹的街道――漂浮在宇宙空间中的这片大地,仿佛有一股难以侵犯的静谧。冰原一角有个琢磨精美的石碑,上头刻着“尤利乌斯条约”在此签订的大要。


是的,此处正是悲剧之地“尤利乌斯七号”的残骸。位处沙漏底部的大地四周,包围着因减压而急速沸腾,却在瞬间冻结成型的海。构成外壁的高张力弦索还附着一点点自我修复玻璃的残渣,还有无数电线密密的缠绕着。到处都安装着某种设有大型数字面版的启动装置,并且已由作业班输入完毕。结束作业的人员与机体正陆续飞离“尤利乌斯七号”。做出此番惊扰死者的行为,萨托在心里向他们深深致歉。


但是,这么做是必要的。但愿死者也能体谅。并且明白,没有人比萨托和伙伴们更明了死者们的遗憾。


“释出粒子确定到达。耀斑发动机启动倒数,开始。”


萨托驾着爱机“高机动基恩2型”升空,居高临下地聆听倒数读秒。


“――粒子到达。耀斑发动机启动……!”


观测人员的声音听来有些兴奋。“风”吹上来了。绑在弦索上的启动装置纷纷活动起来,运转灯号也一一亮起。远远看起来,这幅景象竟宛如巨大的圣诞树开始点灯似的,令萨托的心中充满一股不合宜的温馨与感动。闪烁着小小电光的卫星残骸虽然美丽,但在此刻,它已经是一件令人惊恐的杀人凶器。


太阳风是由太阳耀斑所引起的。太阳黑子上方的日冕将该区蕴藏的能量一次释放出去,这种现象就称为耀斑,同时放射出来的等离子体流,就是太阳风的真面目。太阳风的荷电粒子会一并将太阳的磁场带走,而任何一个被这种磁场包裹的物体本身都会产生磁性,并与其它磁性物体产生相吸或相斥的作用。耀斑发动机的作用,就是将整个太阳系化成一座巨大的马达。


首先,藉由“尤利乌斯七号”地底发电所产生的电力,使电流通过高张力弦索上缠绕的电线。如此一来,它们就成了电磁线圈,为“尤利乌斯七号”覆上一层强力磁场。这个磁场会和太阳风磁场互相牵涉而产生斥力,然后朝地球推动这块庞大的墓碑。这股力道不算太大,然而一旦“尤利乌斯七号”被推离轨道,后者将会在重力牵引下滑行出去,优雅地飞向萨托等人设定的目标――眼下的那颗蓝色行星。


“亚兰……克里斯廷……”


萨托望向驾驶舱内贴着的几张照片,凝视着照片上的每一张笑脸:一个身穿扎伏特军服的青年,还有一个笑着与萨托相拥的年轻女子……


“现在,我总算能为你们……”


相片里的他们不能回答,但那些笑容看来是无比灿烂,萨托也微笑了。这时,耳边传来一个他已等待数月之久的消息。


“‘尤利乌斯七号’开始移动……!”


漂浮在虚空中的死寂大地,确实在缓慢移动着。


“去吧,我们的墓碑……!”


目送着这一幕,萨托高声宣布:


“――这世界已经忘了悲叹,昧于真实,又充满欺瞒!这一次,我们就要导正它!”


这是他对全世界的宣战。




“别难过了,塔莉亚。”


只点了一盏小灯的房里,男人轻声说道。每当听见这个声音,塔莉亚总是联想到入口速溶的苦味巧克力。她翻过身子,背对着男人。


“我可不是为了要你安慰才让你进房间的呀!”


“哦?”


穿着浴袍的男人盯着面前的数位助理,眼也不抬地应道。塔莉亚裹着一层被子,半扭过头去朝他瞥了一眼。黑发披肩的狄兰达尔议长已经敛起了表情,如往常地审阅着屏幕上逐页切换的枯燥公文。


当初是怎么变成这种关系的――每当看见他这副模样,塔莉亚的心中就不禁浮起疑问。要是别人问起,只怕她自己也会答“天晓得?”


其实她也知道有人背地里说塔莉亚?库拉迪斯是靠美色弄到舰长职位的。当然,若说她一点也没这个念头,那也是骗人的。只不过对她而言,狄兰达尔原本就是会令她想入非非的那种类型,所以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发展成这种关系,而她也没去讨什么功,便被指派做新型舰的舰长了。是结果刚好符合自己的期望,如此而已。塔莉亚原本就有自信,知道自己绝对有实力担当这份职务。


可是――她不由得想起狄兰达尔干预舰务的态度――得来不易的舰长宝座,“供应者”竟然就坐在后头,简直让她难做到了极点。


――算了。反正以后他也不可能每次出航都跟着。


“我无所谓,你把灯开亮一点吧?这样很伤眼哦。”


塔莉亚把被子拉上来并说着。狄兰达尔仍然盯着屏幕,无心地“嗯”了一声。


临睡前的这份恬静被一个急促的电子声给打破了。塔莉亚有点儿生气,但还是裹着被单走下床去接听。


“舰长,最高评议会致电狄兰达尔议长,在一号频道。”


塔莉亚不由得转身望向床上的男人。“一号频道”是只在紧急状况下才会启用的热线通讯。狄兰达尔皱了皱眉,一脸讶异。




“你说什么?”


军官室里,狄兰达尔和塔莉亚带来的消息令卡嘉利震惊不已。不只是她,恐怕任何人――包括她那冷静而刚强的父亲,听了也都会有同样的反应吧。这个消息已然超出任何人的想像。


“……‘尤利乌斯七号’正在移动……怎么会?”


卡嘉利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事几乎像月亮掉下来一样不可能。狄兰达尔议长也显得神情凝重。


“原因还不清楚――不过,它确实在移动,而且速度不低,又在最危险的轨道。”


他的语气虽然沉重,却仍是那样流畅。这个人碰上这种大事也不惊讶的吗?――卡嘉利的脑中混乱,不知怎地起了这个念头。她总觉得,狄兰达尔似乎很难和惊慌失措或手忙脚乱等词语联想到一起。


“这一点,本舰已经确认了。”


塔莉亚舰长再次强调消息的真实性。站在卡嘉利身旁的阿斯兰也显得动摇,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科学家不是说,它的轨道还会稳定个好几百年吗……”


“为什么”――越是在这三个字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时候,人们越忍不住要将它说出口,仿佛听到了答案或理由,事情就会有所改变似的。


“陨石撞击……或是别的巧合因素……”


狄兰达尔摇摇头。


“总而言之,它的确在移动,而且还在行进中――朝地球。”


卡嘉利的背脊一寒。殖民卫星的直径约有十公里。那么大的东西,此刻正往地球飞去,不久将落到人们的头上……?


“要是掉下来……要是掉下来怎么办?奥布――不,地球呢?”


她不禁叫了起来。狄兰达尔随即回答:


“它的质量不小。我想我不用说,公主也想得到吧?”


这话里沉郁的语气依旧,措辞却惹恼卡嘉利已经凌乱的情绪。为什么狄兰达尔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那么不顺耳?她即不喜欢听他叫自己公主,也讨厌那种话中有话的感觉。是同为施政者、知道自己比不上他而产生的自卑感吗?不管在什么场合中,他看来总是那么从容而优雅。是的,就像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


“――现在‘殖民地’正在倾全力查明原因,也在寻找回避的方式。”


但一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卡嘉利刹时又为自己的怒意感到羞惭。“殖民地”的人们也同样为了千里之外的地球上的人们而竭心尽力,自己却乱了方寸,差点想把情绪发泄在眼前的对象身上。


可是――卡嘉利的心底忽然有一阵寒流窜过――是啊,对这些调整者而言,其实就是隔岸观火啊。“尤利乌斯七号”又不是往他们的头上掉。


“这场意外实在非同小可。我得先和公主您说声抱歉,我已经发出了特别命令,让这艘‘智慧女神’一修理完毕就先赶往‘尤利乌斯七号’。”


听到这里,卡嘉利才回过神来。只见狄兰达尔轻轻一俯首,郑重其事的继续说道:


“幸好本舰的位置离它不远。还请公主您千万不要见怪。”


“不会!这是当然!这对我们也是――不,这是攸关世界安全的重大事件啊!”


卡嘉利连连点头,双手焦急的缠在一块儿。


“我……要是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


眼见卡嘉利如此焦虑,狄兰达尔便柔声说道:


“公主,我明白您的心情,但请您务必保持冷静。倘若需要借重您的力量时,我们一定不会客气的。”


话是这么说,卡嘉利也明白,自己此刻其实是帮不上忙的。偏偏在这种紧急时刻,自己竟无能为力,即不能跳出去挡住“尤利乌斯七号”,也不能在祖国商讨对策,甚至连陪伴在国民身旁都做不到。


“也许有些困难,但我方会尽量试着让您与贵国直接联络。”


塔莉亚舰长仿佛看出她的急切,便又轻轻加上一句。


“我们也正在安排,希望能早点和迎宾的接驳船会合。”


“好的……不好意思……”


卡嘉利不由得赫然的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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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它怎么会乱动呢?”


聚集在交谊厅里的乘员们也正为了“尤利乌斯七号”的消息而议论纷纷。维诺傻里傻气的问道,尤兰则回以科学上的假设。


“有可能是被陨石撞到,或是受其它的影响而偏离了轨道……”


“听说它的行进路线会撞上地球……真的吗?”


真也不由得面色凝重的问。美玲点点头。


“巴托先生说会……”


舰内最先察觉“尤利乌斯七号”轨道异常的,就是当时轮值的巴托。与狄兰达尔接获评议会的通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露娜玛利亚抓了抓她的红发,叹口气说道:


“先是‘军械库一号’的抢夺事件!这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又来这个?到底怎么搞的嘛?”


的确,真也觉得这一连串意外发生得莫名其妙。这两件事间当然没有关联,但他隐约有预感,他们身边正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蕴酿。


“――那……这回我们要拿‘尤利乌斯七号’怎么办?”


露娜玛利亚这么一问,众人顿时思索起来。却见一直没说话的雷,在此时淡淡答了一句。


“只有打碎了。”


听他说得这么轻松,维诺和尤兰互看了一眼。


“打碎……”


“打碎它?”


雷的语气仍是那样平淡。


“以它的质量而言,既然已经被地球的引力牵引,要再改变它的轨道是不可能了。若想避免撞击,只有打碎它了。”


“可……可是那东西很大耶?虽然它已经差不多被打成两半了,可是最长也还有八公里……”


尤兰不假思索的说出实际情形,维诺也跟着叫了起来。


“那么大,要怎么打碎啊?”


“可是若任它撞上去,地球会毁灭的。”


说起这等恐怖的可能性,雷仍是眉头也不皱一下,依旧是面无表情。


“到时候就什么都不剩啰。――包含所有的生物。”


真不由得屏息,爱嚷嚷的维诺也静了下来。


一个直径一公里的小行星掉到地球上,其爆炸力约当一千亿吨黄色炸药;一枚核弹若以五千万吨计算,则相当于二千枚核弹。照这样算来,直径将近十公里的“尤利乌斯七号”冲撞地球,恐怕会释放出将近一百兆吨黄色炸药的能量。当然,它的冲撞速度应该会比小行星慢一些,不能这么单纯的换算,可是――


这一刻,冰冷的沉默笼罩着交谊厅。


“全部……?”


真悄悄反复道。虽是自己抛弃了的故乡――但想起奥布那波光粼粼的海面和风的气息,他却情不自禁地心头一紧。那一切都将消失了吗?


还有居住在地表的数十亿人类,也全都……?


这个假设太大、也太令人心寒了。维诺耐不住这沉重的气氛,刻意打趣地说:


“……地球――灭亡啰?”


“大概吧。”


尤兰煞有介事的耸耸肩,然后也故作轻松道:


“嗯……不过,唉,既然是没办法的事,那就没办法啦?不可抗力嘛。”


真暗自对他的说法有些抗拒。也不知尤兰是不是太想打破这股沉闷了,竟然越说越毒辣:


“不过,那些有的没的纠纷倒落个干净,说不定反而轻松。我们‘殖民地’就――”


突然间,有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竟敢这么说!”


尤兰吓得跳了起来,真和其它人也连忙往声音的来处看去。卡嘉利?由拉?阿斯哈站在交谊厅的入口,金色的眼中仿佛有熊熊怒火燃烧。一见是她,真下意识地把脸一沉,转开头看向别处。偏巧不巧,这话竟然给最不该听见的人听见了。


雷马上冷静地立正行礼,其它人也带着尴尬的表情端正姿势。


“什么没办法?什么轻松?”


卡嘉利在盛怒之下继续咆哮。


“事情会有多严重――地球会怎么样、会死多少人,你们知道吗?难道那话是故意的吗?”


众人的严肃表情里,出现几许厌烦。她说得义正严词,听在耳里却像是无聊的说教。


“……对不起。”


尤兰闷闷地低头道歉。他也为自己说话太放肆而感到内疚,不过那只是玩笑话,如今却被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人――而且还是外国人――闯进来劈头痛骂,谁不觉得扫兴呢。看见他们脸上的反抗意味,卡嘉利的脸色更难看了。


“难道你们扎伏特全是这么想的吗?”


这话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挑起了真的不悦。


“打了那么多战争……造成那么多痛苦……!难道在狄兰达尔议长的执政下,你们一点也没改变吗?”


“……别说了,卡嘉利。”


此时,真却继续抛出锋利的言辞,仿佛是针对她而发。


“谁会认真讲这种话啊?尤兰也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你连这也听不出来吗?”


尽管自己也觉得尤兰刚才说得有些过分,卡嘉利那旁若无人的纠举态度却更令人光火。在他眼里,这位不知人间疾苦,只会说漂亮话的公主殿下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真,注意你的用词。”


雷低声责备道。听到雷的指正,真却轻蔑地耸了耸肩。


“啊――对哦。这个人是个大人物,是奥布的代表嘛!”


“你……!”


眼见卡嘉利被他的态度激怒,完全中了这番挑拨,阿斯兰奋力拦下她。


“卡嘉利,你闹够了!”


这一声大喝来得粗鲁,真也不禁有些意外,他原以为“传说中的精英”已沦落到公主的哈巴狗,但在此刻看来,这两人的势力关系似乎不是表面上那样。


阿斯兰介入怒目相对的两人间,眼神凌厉地直视着真的脸。


“你好像很讨厌奥布。为什么?”


真转移视线,向阿斯兰回瞪。阿斯兰不为所动,继续沉声说道:


“听说你以前待过奥布。不过,要是你为了某个不相干的无聊理由而故意顶撞代表,我可不会绕你。”


那语调里隐约带着情绪。


“无聊……?”


真只觉得脑门一热。


“谁敢说无聊……”


他的眼前浮现出那只小手。在袖口被截断、半掩在土中的小手;只走了短短九年的人生,却被炮火在一瞬间夺走了一切――


“――不相干?你也说错了。”


他重新瞪着眼前的金发少女。


“阿斯哈杀了我全家人……!”


周遭的人听见这话,全都愣住了。真的眼中却看不见他们,只有那一人――那个该为逝去的生命负起全责的人。


“他们相信国家、相信你们所谓的理想,相信到最后一刻,却死在淤能碁吕……!”


不侵略他国,不容许他国侵略,也不介入他国纷争――这是奥布的理念。挂在嘴上说来动听,但为了贯彻这份信念而牺牲国民,又算什么国家?


国家是为了让人民安居乐业而存在的。而今为了守护揭橥的正义,任无辜的国民承受杀戮之苦,岂不是本末倒置?


到头来,这帮执政者只顾自己保命,回来后若无其事地抹抹嘴、重新坐上老位子,继续拿冠冕堂皇的正义误导人民;国家在自己手下亡过一次,还敢顶着英雄之名任人奉承,甚至还想拿那些漂亮话再走上同样的路。这个女人,他绝不放过。


“――所以我不相信你们!我更不相信那个叫奥布的国家!你们说的表面话,我也不信!什么贯彻国家的正义……你们当时说的话害死过多少人,你们又想过吗?”


真怒吼着,连声音都在发抖。卡嘉利脸色苍白的向后退了几步,在旁支着她身体的阿斯兰,脸上也出现几分明显的动摇。


“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别说得好像什么都懂似的!”


愤恨地吐出最后一句,真便重重跑过无言以对的卡嘉利身旁,冲出了交谊厅。


“啊、喂!真……!”


冻结般的寂静空气中,只有维诺慌张的呼喊声追上来。


真没有停下。他的双拳紧握,还在微微颤抖。


不侵略他国,不容许他国侵略,也不介入他国纷争。这种光说不练的正义有什么用?没有力量,根本无法抵御侵略。既然对方要打击我们,我们只能还以颜色。为了生存、为了守护,人们需要的是力量,不是美丽却空虚的辞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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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苍翠山上点缀着森林、牧场,和古意盎然的华美房舍。这里是欧洲西部的某个国家。恬静的田园风景中,这栋殖民地风格的宅邸显得格外气派。宅邸中的一室里聚集着清一色身着骑装的男人们,仿佛刚参加完一场循古礼的狩猎会。


“这下子,事情可严重了。”


已届老龄的男子如是说着,一面在维多利亚式的椅子上坐下,嘴里的雪茄燃起一缕轻烟。房间中央有一张山桃花心木制的弹子台,旁边围了几个手执球杆的人。连同其它几个各自闲适的人在内,屋里一共有九个人。


“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地球的灭亡的脚本呀!”


另一人附和道,语调却完全不像所说的内容那般沉重,有个正准备击球的人便嗤之以鼻。


“哼!有人写了吗?”


“原则上,这就是我要叫‘幻痛’去调查的。”


一共年约三十的男子径自答道。这个人的发色浅得近乎白色。脸色也像是少了几分血气,在众人之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的名字叫做罗德?吉普列尔,在这群人里年纪最轻,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锋芒毕露的锐利眼神,除了是这座大宅邸的主人外,也是“蓝色宇宙”现任的盟主。


“妥当吗?”


有个男人问道。只见吉普列尔气定神闲地答:


“妥当呀!”


却听得最先提起话头的老者语带怀疑。


“现在还花工夫去调查,能派上什么用场?”


吉普列尔的嘴唇浮现一抹苦笑。


“‘所以才要去查’。”


“话说回来,吉普列尔,你办这场聚会要做什么?没人想到那东西竟会就这么掉下来,所以包括大西洋联邦在内的各国政府都在准备逃难或研拟对策……我们可忙得很哪!”


他们的话题都围绕着某个正逐渐逼近头上的威胁――“尤利乌斯七号”。全世界还没几个人获悉这个消息,而此间的众人已经得知,却说得仿佛事不关己。


“关于这场意外,坦白说,我也感到万分震惊……”


吉普列尔装模作样地说着,仰望天际。


“‘尤利乌斯七号’掉下来?竟有这种事?究竟是为什么?――听到消息时,我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他伸开双臂,感动地诉说着,却有一人没好气的制止他。


“前言就免啦,吉普列尔。”


吉普列尔扭过头去,神情一肃。


“不,这才是重点。”


“唔……?”


见众人一脸不解,吉普列尔冷冷地解释:


“等到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后,每个人都会这么想吧!”


――竟有这种事?究竟是为什么……?


的确如此。不管有没有答案,人们一定都会这么问。


“那么,我们就得给个‘答案’了。”


此话一出,只见众人都眯起了眼,相互琢磨推敲了起来。在他们的注目下,吉普列尔又公布一个仍只有少数人知晓的情报。


“‘殖民地’的狄兰达尔已经向地球各国发出警告,说他们也正全力研究回避和应对之道。”


“动作真快啊。那帮人也慌了。”


“那就表示,这场意外真的是自然天灾啰?可是这下子……”


另一名长者的这番感言,听来真是无比忠恳老实――虽然在场的人没一个是忠恳老实之辈。吉普列尔当然明白,但只是耸了耸肩,没把他的感想当一回事。


“不,其实那根本都无所谓了。重点是,当人民在这场浩劫之后感叹着‘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时,我们要给个什么样的答案才是。”


众人又一阵议论。但那并不是惊讶或愤慨,却有点像是苦笑。


“哎呀呀,已经想得这么远啦?”


“当然。”


吉普列尔的目光一闪,忽地狠狠地啐了一口:


“管它是什么原因!那块丑陋又愚蠢的垃圾反正是注定要往我们的头上掉下来了!”


他挥着手显示自己的怒意,越讲越激动。


“这是怎么回事?就为了那种东西,连我们都得忍受惊吓、抱头鼠窜?”


说着说着,他的口气里渐渐出现煽动性的字眼。


“非得为这份屈辱讨回公道不可。向谁去讨?当然是那些猛在太空建造那种东西的调整者啊!不是吗?”


其它人仿佛带着风凉的表情,半冷笑地响应他的怒意。


“唔……这我倒不介意。”


“可是这下子……经过这场灾难,我们恐怕连开战的体力也没有啰?”


听着他们纷纷表露各自的疑虑,吉普列尔阴阴地宣布:


“所以,我今天才要请各位来。”


八双眼睛同时望向这位年轻的会员。


“不管是避难还是离开,在那之后,我们要一鼓作气地讨伐他们――按照那个计划进行……我今天的目的,就希望各位能明白这一点,并向我保证。”


相对于吉普列尔的坚定,投向他的那些眼神却蕴含着揶揄。


“原来如此……这么强硬啊!”


“仇视调整者应该能激发不少民众的力量吧?”


“……还有剩下的话。”


“那就是要聚集残存的人民了,对吧?――在以恨为名的大爱下。”


众人达成初步协议后,最先的那名老者归纳出意见:


“吉普列尔,我看大伙儿对计划都没有异议。”


吉普列尔恭敬地弯下腰。老者站起身,沉着命令道:


“那么,下次集会就在灾难过后吧――在那之前,你准备好具体方案。”


“是。”


见结论已出,其它人也纷纷起身离座。


“话说回来,不晓得损害会有多严重呢!”


“战争就算了,天灾可伤脑筋啊。”


“不管怎么说,总要‘还我蔚蓝纯洁的宇宙’嘛!”


“该去哪里避难――”


他们边聊边步出宅邸,语调里仍旧听不出一丝危机意识。吉普列尔倚在窗边,满心烦厌的目送众人离去。


――那帮老头怎么会那副德性……!


兹事体大,他们懂不懂啊?那些调整者――那些没资格活着的妖魔鬼怪,又跑出来威胁我们人类的世界了。说起来,他们待在宇宙里――跑到我们头上来这回事就让人不舒服了。搞得像神明一样!容许这种事根本就错了,那帮糟老头居然还一副隔岸观火的态度。这可是攸关全人类尊严的大事啊!


吉普列尔怒不可遏,握着撞球的手猛然一甩,屋角一只精致的麦森瓷器立刻应声粉碎,瞬间化成一堆没有价值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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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泰号’和‘鲁索号’已经带着‘陨石破碎器’先赶过去了。”


塔莉亚向刚进舰桥的狄兰达尔报告道。


“哦,我们也要快。”


狄兰达尔点点头,在后方座位上坐下,当然在神情态度中嗅不到一丝作业缱绻。


“智慧女神”结束了初步修理,如今也正航向“尤利乌斯七号”。虽是号称扎伏特最高速的战舰,在抵达之前仍免不了为时间心急。


“请问地球军方面没有动静吗?”


阿瑟谨慎地问。


“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我方还没有接获任何联络……不过,就算他们要从月球派舰队赶去,只怕也来不及……”


狄兰达尔答完,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再来就只有从地球发射飞弹,设法击破它了……可是依我看,恐怕那也只能伤到表面,不会有多大效果吧……”


由地面迎击根本不会有用――塔莉亚也如是想着。


眼下只求能减轻对地表的影响了。在“尤利乌斯七号”冲进大气层之前,得尽量将它打成小块。


“――不论如何,地球仍是我们的母亲,如今面临空前的危机,我们应该尽一份力量。”


狄兰达尔的这一席话,乘员们都诚恳地听着。能赶赴现场的只有他们了。就是地球上的人们要与他们为敌,也没有人忍心在这种情况下见死不救。看着乘员们一张张诚挚的面孔,议长坚定地说:


“以本舰的装备,能做到的或许不多,但我们都要全力挽救这场危机!”


“是!”


乘员立刻抖擞起精神,专注工作。


“……卡嘉利。”


房门打开,走进来的阿斯兰双手拿着饮料包。卡嘉利朝他瞄了一眼,却马上又垂下眼去。


那个叫做真的少年刚才的叫骂,还在她耳边徘徊不去。阿斯兰走近去将饮料放在她面前,却见她连手也没伸出来。他便在卡嘉利面前蹲下。


“再想也无济于事……卡嘉利,你也知道――总是会有人那么想的。”


她知道。不,她以为自己知道。


前次大战时,父亲所做的决定让不少国民吃苦受折磨;当然,一定也有人因此而反对父亲或执政者们怀恨在心。她原以为自己都知道。


然而卡嘉利终究没有真正了解过。直到一个少年站出来,当着她的面大骂为止。


“可是……”


卡嘉利低声说着,仿佛呻吟。


“……爸爸被他们……那样误会……”


一想起父亲,卡嘉利就觉得眼睛一热。她咬紧嘴唇。


真的一家人都因为她父亲的决定而牺牲。站在他的立场,当然会想去责怪始作俑者。只是――


“爸爸也是挣扎了好久才痛下决定的……却被他们……!”


当时,父亲乌兹米?由拉?阿斯哈为国为民抗战,直到最后一刻。在战火向全世界蔓延的过程中,唯独奥布能享受长久和平直到最后,正是因为乌兹米不愿投靠任何一方、坚持贯彻国家的立场所致;当他的努力和成果被迫溃决时,他甚至负起责任殉国而死。如今却有人说他不可信,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相信呢……?


想起父亲从容赴义前的微笑,临别时抚摸着她的头发,那掌心的感觉令她难忘。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影响父亲的伟大。他把非己出的卡嘉利当仿真正的女儿一般疼爱,又将希望寄托予她。


卡嘉利再也忍不住泪水。阿斯兰轻轻的抱着她。


“可是,你能怎么办呢?就算说出原委、希望他谅解,现在的他也听不进去……他的心里一定都是他自己的情绪……”


阿斯兰轻轻抚摸卡嘉利的头发,细细注视着她的双眼,柔声说道:


“你应该也明白吧?卡嘉利……”


极度的憎恨――恨那夺取自己所爱的人,恨不得杀死对方;恨得忘了一切,只知道拿起武器。


卡嘉利自己也曾经走在那条路上。阿斯兰也是。


让她终于能舍弃那份恨意的,除了面前这个人给她的精神支持――更是因为父亲的一句话。


――互相残杀是不能结束什么的。


父亲又说,再这么下去,全世界必将陷入互不认同的无限战争中。


她曾经想为了阻止那一切而战,曾经以为自己能够阻止。但现实呢?


两个世界仍彼此相争。不管他们多么卖力劝阻、多么高声疾呼,仍有人不愿意听。父亲――还有相信他们而并肩作战的人们,竟是为了这样愚昧的世界而死?


真希望自己再多点本事――至少做个像父亲一半强的指导者,或许就能阻挡这股洪流了吧?如今这样,要她怎么对得起父亲和死去的伙伴们。


卡嘉利伏在阿斯兰的胸前嚎啕大哭。阿斯兰只是默默的抱紧她,分担她的情绪。


对此刻的他们而言,彼此的存在已成了唯一的慰籍。




在地球引力的牵引下,“尤利乌斯七号”拖着飘长如丝的弦索前进,令人联想到漂荡在深海中的一只巨型水母。


扎伏特的纳斯卡级军舰“伏尔泰”――舰桥上,有一群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持续接近的殖民卫星残骸。


“……这样瞧瞧,还真大啊!”


有个身穿普通士兵制服的金发青年感叹道。他的年纪顶多二十,肤色略黑。平常总是带着邪邪笑意的他,如今也为眼前的景象震慑,脸上现出一股严肃的神情。


“废话,那是住人的啊!我们还不是住在一样的地方!”


马上回嘴数落他的,是身旁另一个身着指挥官服的青年。这个人也约乎相同年纪,银色的直发与精悍端正的五官,总是给人一股冰冷的印象;但这第一印象大多很快就被推翻。他的这番数落也不像是叱责,倒像是和一个看不顺眼的人斗嘴。


“我的意思,这回要去打碎这么大的东西,真是任务重大啦!”


金发的青年没好气的回道,也不怎么尊敬这位长官。


迪亚哥?艾斯曼,正是金发青年的名字。


“你早就该这么想了。别再吊儿郎当,拿出点危机意识来。”


照样反唇相讥的年轻指挥官,则叫做伊扎克?玫尔。只见迪亚哥面露不满的盯着伊扎克的脸:


“……我总觉得你最没资格讲我耶。”


“你什么意思?”


伊扎克马上光火,却见迪亚哥耸耸肩,四两拨千斤的回答:


“没有――岂敢岂敢,队长大人。”


“你少来!只在这种时候才叫什么‘队长’!”


舰桥乘员们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都有一股强忍的笑意,好像在说“他们又来了”。瞥见一位女性乘员恰巧望向自己,迪亚哥还若无其事地送了一个秋波,害她忍俊不禁,赶紧转回身去。


两人虽然年轻气盛,却都是在前次大战中百战沙场的猛将。


“唉……不过,”


迪亚哥一面向电梯移动,不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拿MS来做这种用途,还满不错的。”


做为兵器而开发的MS拥有灵活且精密的四肢,面对强烈的太阳风――对人类的血肉之躯而言,是致命的宇宙辐射――也不当回事,无疑是最适合此次任务的船外作业机具。听出迪亚哥话里隐含的深意,伊扎克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也浮现出一丝复杂,但他随即厉声一喝,像是要转换心情。


“我们可没有时间慢慢摸。‘智慧女神’也会来。动作快一点,知道吗!”


“收到!”


迪亚哥眨眨眼,在电梯门关上之前随随便便地散了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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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地注视着停放在MS甲板上的“核心飞梭”,真抱膝坐在警戒室里,不想给任何人找到。他从未向伙伴们提起自己的过去,刚刚却在那种情况下让他们知道了,要是谁跑来随便同情、胡乱触碰他的伤口,他可受不了。至少是现在。


他回想着自己刚才骂卡嘉利的话,还有卡嘉利先前说的那些话。


他觉得自己没有错。战争确实让人受够了,他也知道,其实调整者和自然人能互信互谅、携手和平相处才是最好的。


可是,当我们伸出手去,对方却不屑的甩开,还持枪相向时该怎么办?默默的任人攻击吗?卡嘉利所说的毕竟不符实际,看看在奥布发生的事就知道了。国家高分贝的呼吁非战,仍然因此而灭亡。没有力量,终究会被有力量的一方毁灭。


消除战争的最佳快捷方式,就是拥有比对方更强大的力量;吓倒敌人,让敌人不敢来攻击。所以我们需要力量,为了保护自己和同胞。


但是――真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一丝苦涩――尽管拥有了力量,他还是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到。“混沌高达”、“盖亚高达”和“深渊高达”就这么任人夺走,与它们交手时还被整得七荤八素。这样得到的力量没有意义。


警戒室的门开了,真回过神来。原来是雷。雷身着白与浅紫相间的驾驶装,入室时也没注意到真坐在那里,却只是默默的转向墙上的显示幕,自顾自地做起资料检核。真原以为他会为刚才的事情责备自己,便不由得盯着他的背看;或许雷感觉到他的视线,便半转过头问道:


“干嘛?”


“没……没什么……”


真结巴起来,有点心虚。但见雷仿佛没事似的回头看资料,语气稀松平常:


“别在意。我没放在心上。”


真看着他的背影,过一会儿才想到,或许雷是在用他的方式关心自己。


“――你说的也是对的。”


雷又加了一句,声调一如往常那般淡泊。一抹难忍的笑意浮现在真的脸上。同胞的不变和那份关心,还有自己受到肯定,让他十分高兴。




卡嘉利哭累睡着了。抚了一会儿她的头发,阿斯兰静静的站起来。看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那睡脸就像个稚龄的孩子。


她一定累了――阿斯兰心疼的俯看着。


这阵子东奔西跑,她都没一刻休息,目前又遇上这些事。卡嘉利是这么的努力,得到的回报却少之又少,这对她的精神是一大耗损,对阿斯兰而言也一样。


他悄悄离开了房间,走向电梯,正好碰上一个红发的少女从电梯里走出来。


“唷!”


与这个好像叫做露娜玛利亚的少女擦肩而过时,阿斯兰听见她用一副熟稔似的口吻问道:


“公主殿下还好吗?”


听出话里的挖苦,阿斯兰立刻尖锐地瞪她一眼。什么都不懂的应该是她和她的伙伴们才对――光看卡嘉利是首长家的人,就断定她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主。


“她自己的父亲和朋友也在那场战争中丧生了。”


阿斯兰低低的说,露娜玛利亚惊讶地回过身来。


“――她才不是什么都不懂。”


丢下这句话,他便关上了电梯门。


少女和她的伙伴们并没有恶意,只是不懂战争,就连在战火中失去亲人的真,也还没弄懂战争的真正意义。战端一旦开启,就会激起更多仇恨,像滚雪球似的无限膨胀;丧夫的孩子会拿起枪,或许因此射杀了他人的母亲,导致她的孩子也拿起了枪――顶着为了国家、为了亲人、为了和平等口号。人们要是真的这么想,就应该坚决地不掀起战争,一如乌兹米?由拉?阿斯哈始终坚持的信念。


阿斯兰不认为生活在奥布的人能体会乌兹米的付出。当置身于和平之中时,人们是不会懂得和平有多宝贵的,而绝大多数受到保护的人们,也不会去想象维持和平得付出多大的心力。若是真正相信乌兹米的人,应该能理解他的决定才是。


但这些道理再怎么正当,也打不进那些被仇恨蒙蔽的心灵,在那些人听来,卡嘉利恐怕只是在唱高调。好听的话人人都会说,光说不练也确实只是唱高调,可是卡嘉利并非如此,那些话都是她亲身尝尽痛苦和失去之后得到的答案――对她而言,都是真实的。




电梯的门开了,舰桥上的屏幕正映出“尤利乌斯七号”。从这里看不出它的移动,但它的确已经相当突出于陨石带外,离远处的蓝色行星更近了一点。


“能呼叫‘伏尔泰’了吗?”


“不,一般线路还不能……”


听着舰桥上的对话,狄兰达尔注意到阿斯兰走向前去,于是向他问道:


“怎么了吗?阿斯兰――不,阿雷克斯?”


塔莉亚舰长也被引得看向他。阿斯兰迟疑了一会儿。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无疑是违背自己这些年来的心意,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开了口。


“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请您借一架MS给我。”


此话一出,舰桥上的乘员们无不惊讶地朝他看去。塔莉亚表情僵硬地盯着他看,眼神与其说是责难,倒更像是有一丝苦笑之意,不过她还是以清晰的口吻回答他:


“的确是不情之请呀。你现在不过是个外国国民,你以为我会准吗?――卡纳巴前议长的一番好意,难道你想白费?”


舰长的这番话,不只表示她已经默认他就是阿斯兰·萨拉,也暗示他别随便暴露自己的身分。如果他就是阿斯兰·萨拉,那么身为军人的她将有义务以通缉为名将他逮捕。要回避这一点,她只能将他视为奥布的一介国民“阿雷克斯?迪诺”。


咀嚼着塔莉亚的温情,阿斯兰却还是坚持。


“我知道。可是我实在无法坐视。”


这是为了卡嘉利――住在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同时也是自己的同胞。阿斯兰诚恳地低下头。


“既然还有机体可用,那就拜托您……!”


“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是――”


塔莉亚大感困扰,却听得狄兰达尔在旁同时说道:


“好吧。就由我来许可吧!”


这道许可来得太干脆又不太对头,阿斯兰不由得朝他望去,却见狄兰达尔眼神含笑,也正注视着阿斯兰。


“议长!”


“――就当是议长权限的特例。”


面对塔莉亚的愕然,狄兰达尔只像是在享受他的行政权利似的给了个说法。


阿斯兰并不意外。他隐约觉得,这个人其实是了解他的。


“可是,议长……”


塔莉亚对狄兰达尔的一再干涉感到不满,她还想反对,狄兰达尔的论点却令她无话可说:


“舰长,我们是救人,不是战斗。能多出一架是一架。”


狄兰达尔和善地笑着,又半开玩笑地说:


“这位有本事最可靠了。你一定也懂吧?”


真的,他好像很乐在其中――乐于什么呢?


不知怎地,阿斯兰的脑中涌现一瞬奇妙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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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泰”的弹射跑道陆续有一架接一架的MS出动。飞进漆黑的太空后,这些“盖兹R”接住母舰射出的大型工程机器,转而朝向“尤利乌斯七号”飞去。这种基座有三支脚架、中央有螺旋钻的工程机器名为“陨石破损器”,原本是用来爆破小行星的工具,如今将被打进“尤利乌斯七号”各处,在地层中引爆以碎化体积。


“走!玫尔队长要我们动作快!”


迪亚哥向各部队呼叫后,就驾着“炮击型扎古战士”飞在前头。“尤利乌斯七号”的人工大地渐渐逼近眼前,活像一只摆动触手的大水母。


迪亚哥的脑海中浮现某个少女的脸。在大战期间结识的她,现在应该在地球上,这只大水母要是摔到地球去,也就等于是摔到她的头上了。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浑身焦躁不快。


――我会好好料理这家伙的!


他在心底暗暗起誓。


第一批工作队已经降落在冰冻的大地各处,很快地开始装置“陨石破碎器”了。不料,两架作业中的“盖兹R”竟然突如其来的接连爆炸――在自己反射性地从某一道光束下跳开的那一瞬间,迪亚哥才惊觉它们是被击破的。


“什么?”


驾驶舱里警铃大作,迪亚哥连忙巡视四周,只见一群不属于自己部队的MS从四面八方跳出来,手持光束步枪扫射。


――我们被攻击?


“搞什么鬼啊!”


虽然多了黑与紫色的涂装,又有机身各处增设的动力推进器,迪亚哥还是一眼就认出它们的原型机;是“基恩”。本应同属友军的这些机体,而今竟在迪亚哥的眼前屠杀一架又一架的作业机。


“气死我了!撤退!先撤退!”


迪亚哥一面以M1500双头犬光束炮还击,一面向部队呼叫。这些“盖兹R”机上没有武装,完全无法抵抗,只能任人宰割。


“现在射出盖兹的步枪!迪亚哥,守住‘陨石破碎器’!”


接获报告的伊扎克从母舰向他呼叫,声音里混着噪音。


“――我也会立刻出动!”


“畜生!”


迪亚哥又急又气,忍不住大骂。


这些家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妨碍工程?再不快点,“尤利乌斯七号”就要掉到地球上去了。到时候住在地球上的人――还有那女孩……!


想到这里,忽然一股恶寒窜上脊背。他再次望向那批改造的“基恩”部队。


――难道是这些人……?


应该在稳定轨道上的“尤利乌斯七号”怎么会移了位?――每个人都在问的这个问题,迪亚哥刚刚发现了答案。




“MS将于三分钟后出动。各驾驶员请在座机待命。重复一次。MS将于三分钟后出动,各驾驶员――”


管制播报在机库里响起,着装完毕的阿斯兰向一架苔绿色的MS飞去。驾驶服紧紧裹着身体的感觉令人怀念。


“说是支持爆破工程,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才好。”


露娜玛利亚正在红色“扎古”前和技术人员交谈,看见阿斯兰的装扮,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借给阿斯兰的就是上次那一架“扎古战士”。虽然阿斯兰已经知道操纵方式,战舰的技术主任曼德?埃尔维斯还是过来对他做机体说明。少女和技术师打量着阿斯兰时说的闲话,不意地传进他的耳里。


“唷……唉,他也会开MS嘛……”


语带傲慢地说完,露娜玛利亚就钻进了驾驶舱。


“MS将于一分钟后出动……”


唤作雷的那名少年的座机“扎古幽灵”,正由桥型起重机运往弹射轨道。阿斯兰也坐进驾驶舱,开始启动机体。就在这时,管制员突然改口,声音也慌张起来。


“――停止出动!状况改变!”


阿斯兰狐疑地抬起头。接下来的消息更令他双重意外。


“――‘尤利乌斯七号’上,玫尔队正与不明对象交战中!”


玫尔队――对他来说,这是个想忘又忘不掉的名字。


“伊扎克……?”


伊扎克?玫尔与阿斯兰是军官学校同期毕业生,在大战时又被分配到同一个部队,也可以说是战友;不过,若让伊扎克来说,恐怕他只愿意承认彼此是劲敌吧!


“各机请更换装备,改为对MS战斗用!”


――伊扎克来这里了?而且在交战中?不明对象又是谁。


疑问接连在脑中浮现,此时又传来一个新的报告。


“又发现‘柏忌一号’!绿二五δ!”


“柏忌一号”――是前几天没逮到的不明战舰。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多的状况难以掌握。阿斯兰忍不住急急向管制员询问:


“怎么回事?”


却见屏幕上的红发少女也是一脸困惑。


“不清楚!不过,本舰支持玫尔队的任务仍不改变!换装完毕的各机,请即刻出动!”


对MS战斗――没想到竟会变成这样。阿斯兰感到一丝犹豫,随即被更多的挂念取代。玫尔队――伊扎克没事吧?当然,阿斯兰知道他的身手,总还是免不了担心。


真的“核心飞梭”已经抢先起飞,三具机组件也随即射出,接着则是已装妥高机动战辅助装备的“扎古幽灵”。露娜玛利亚机继续被送往弹射跑道,同时加装炮击辅助装备。


换装作业中,通讯线路忽然开启,屏幕上出现露娜玛利亚的脸,语带挑衅地说:


“状况改变了耶。。很危险唷――要不要放弃呀?”


阿斯兰不悦的瞪着她。


“……少说废话。”


他们大概把自己看成旧时代的遗物吧?现在露娜玛利亚机的“扎古战士”也起飞,轮到阿斯兰的机体被送往弹射跑道了。机身背部装上与雷同样的装备之后,这架MS就成了“瞬发型扎古战士”。


闸门前方是一片不会闪烁的星空。阿斯兰的胸中一股激昂,随即有个沮丧也似的彻悟。


――结果,我又回到这里来了。


然而此刻不容迷惘。伊扎克在作战,而“尤利乌斯七号”也还在朝地球飞去。


灯号转绿。阿斯兰正视着通道前方。


“……阿斯兰·萨拉,出动!”




“一群菜鸟!”


萨托和伙伴们连连发射光束,同时冲向这批扛着“陨石破碎器”的工作队。他们的“高机动基恩2型”装有额外的动力推进器,其机动性与次世代的“盖兹R”不相上下。但是机体里的驾驶员就有差别了。萨托的队伍里可是半个驾驶座都还没坐暖的毛头小伙子也没有。


说到肩上背负的信念,也没有人比他们的更重。


萨托逼近一架企图带着“陨石破碎器”撤退的“盖兹”,仅在会机的瞬间开了一枪,便见光束贯入机体,那架“盖兹”随即爆炸。


“事到如今,我等意志绝不受阻!”


萨托斗志高昂地咆哮着。在他的身后,“尤利乌斯七号”正缓缓倒数灭亡的时刻。对他们这些已然失去守护对象的人而言,这块巨大的墓碑便是此刻唯一值得守护的存在。


母舰射出了步枪,一架“盖兹”抓到武器,立刻展开还击,但萨托将机体操纵得灵活利落,“盖兹”扫射出的光束竟然一发也擦不中他的机体。未及眨眼,萨托已经冲进对方的胸前,倏地拔出腰间的重斩刀。当他掉转机身回视,只见那架“盖兹”的驾驶舱已被劈开,停止了动作。萨托的刀法完美无瑕。


不过是一群顶着伪善的面具,贪图安逸的家伙罢了。这些人忘了他们的同胞死得多么不值,竟然把“陨石破碎器”也搬出来,还想当伪君子!


萨托的愤怒从枪口进出,对着自己曾经隶属组织的机体大开杀戒。


――既然这样,我只有用全力让你们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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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哥手中的巨炮迸射出能源之箭,明明可以命中的敌机却在刹那间迅速回避,让光束徒然射进“尤利乌斯七号”的残骸。


“可恶!到底是什么来头哇?连‘基恩’也能这样……!”


迪亚哥不耐烦地大骂。


――凭我的炮击技术,竟然连边都摸不到?


迪亚哥并非只是自吹自擂。虽然现在受的是普通士兵的待遇,但他曾经是个穿着“红衣”的战斗精英,并且和率队的伊扎克同样身经百战,几度在死亡线打滚。而现在,直觉和经验正告诉他:这帮人都是老手。


眼下有一架“盖兹”仍不屈不挠地守着“陨石破碎器”,此刻却又被另一架敌对的“基恩”盯上。千钧一发之际,突如其来划破黑暗的光束解除了“盖兹”的危机。一架宛如蓝色闪电般俯冲而降的机体发动猛烈的威吓射击,迫使“基恩”退开。


“工作队继续进行爆破作业!别落入他们的算计!”


厉声下达这道指示的,是驾着蓝色的“斩击型扎古幽灵”赶来的伊扎克。这架漆着他的个人色彩的“扎古幽灵”,双肩装载格林机炮,是近战使用的装备。


接到指示,好不容易捡回命的“盖兹”继续带着机具飞向“尤利乌斯七号”。同样捡回命的敌机“基恩”则奋不顾身地从正面冲向伊扎克。只见“扎古幽灵”从容精准的一射,瞬间令那架机体爆炸四散。


随着队长的到来,惊慌失措的工作队总算渐渐恢复纪律。不料,迪亚哥的驾驶舱里竟紧接着又响起警报,并见热源探测器上出现三个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朝他们接近。还没看清来者的机影,高功率的光束已如骤雨般降临在附近的宙域,将来历不明的“基恩”、进行作业中的“盖兹”连同正在装设的“陨石破碎器”都一并融毁了。


――又有别的敌人?


迪亚哥大感惊疑,面前的热纹比对却暗示这批新来的战机属于友军机种――或者说,曾经是友军机种。


“怎么搞的?‘混沌高达’、‘盖亚高达’和‘深渊高达’?”


听见伊扎克不解的叫着,迪亚哥也摸不清头绪。


“是在‘军械库一号’被抢走的机体吗?”


那三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挡下“智慧女神”的追击后,它们应该逃走了才是,如今介入这场战斗,究竟是什么意图?


敌人既然向我方开火,其意图也无暇顾及了。光是“基恩”队的干扰便已令爆破工程大大延迟,他们不能再让工作队受到阻碍。迪亚哥和伊扎克各据一方,将炮口对向三架新机。




“那一批人用的是‘基恩’吗?”


卡嘉利进入舰桥时,正好听见狄兰达尔议长严厉地问。舰桥上杀气腾腾,令她不禁停下。


不知不觉睡着后,醒来却看不到阿斯兰的踪影。原以为他大概到舰桥上来了,但也没看见,而且这儿好像还发生了意外的情况。


“――是的,好像是高机动2型。邻近有母舰吗?”


“没发现!”


简直像在战斗中。卡嘉利怯生生地移向狄兰达尔,又听见副舰长阿瑟愤怒大骂:


“可是,为什么这些家伙……难道是他们让‘尤利乌斯七号’偏离轨道的吗?”


“什么……?”


卡嘉利下意识地喊了出来,狄兰达尔这才注意到她。


――偏离轨道?“基恩”……?


她的思绪乱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望向屏幕上的“尤利乌斯七号”。这么说来,它的轨道改变并非意外――而是人为的?


“哪来的白痴啊?”


阿瑟啐了一口。塔莉亚则以严峻的表情说道:


“不过,既然这样,我们就更不能让它掉到地球上去了。把这个消息也传给雷他们。”


“公主……”


眼前突然有个声音叫自己,卡嘉利惊跳起来,原来是狄兰达尔。怕自己选了个不凑巧的时机跑来打扰人家,卡嘉利一时心虚,来此的原意也不小心脱口而出。


“阿……阿?斯兰呢……?”


相对于她的手足无措,狄兰达尔却是笑得沉稳。


“咦,您不知道吗?”


“啊?”


卡嘉利一时眨着眼。


“他说他也想协助爆破工程……”


狄兰达尔一面说着,一面以眼神朝大屏幕示意。


“――现在人在那里呀!”


卡嘉利愕然地倒抽了一口气。


画面上的“尤利乌斯七号”四周,意味着战火的光芒正在绽放。




“啧!那些家伙!”


一看见袭击玫尔队的三架MS,真的脑门就有一股火气上冲。“混沌高达”、“盖亚高达”、“深渊高达”――他们又在杀我们的人了!


他气冲冲的冲上前去。不能再放过这次的机会。他的脑中已经没有了地球的危机,有的只是和那三机一决高下。


“是那三架!今天一定要干掉他们!”


露娜玛利亚大喝一声,也跟着驾机冲了出去,大概她的想法也和真一样。就在这时,却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跳出来制止他们。


“我们的目的可不是战斗!”


迟了一会儿,真才听出那是阿斯兰·萨拉的声音,心中顿时大感不满――一个逃避战争选择投靠奥布那种国家的人,竟然大摇大摆的驾着我们的机体,甚至还想要指挥我们!


真当然置若罔闻,露娜玛利亚也反抗地回吼道:


“我知道!可是对方攻击了啊!不收拾他们怎么进行作业?”


阿斯兰不再出声,不知是同意还是放弃,只见它跟着雷机一起继续朝“尤利乌斯七号”飞去。真嘲讽似的哼了一声。


――什么传说中的精英!不过是个胆小鬼!


“‘尤利乌斯七号’降落角度增加一点五!加速百分之四!”


“玫尔队受到‘混沌高达’、‘盖亚高达’与‘深渊高达’攻击!”


听着舰桥上的连番报告,卡嘉利急切地看着屏幕。阿斯兰正在那里。这虽是个令人不安的事实,但她其实并不担心他的安危,因为她相信阿斯兰的身手,也明白战场上少有能够击坠他的敌人。


只是想到,他是在何等挣扎和决心之下,重拾起自己曾经舍弃的力量而投身火线,那股心情令她心痛。


“这样根本无法进行爆破工程。舰长,本舰也向‘柏忌一号’开火吧!”


阿瑟焦躁地向塔莉亚寻求攻击命令,但见塔莉亚早已面有难色地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她终于开口:


“议长,现时间点,您怎么判断‘柏忌一号’?”


在这唐突一问下,狄兰达尔只是看着她,仿佛在忖度她的用意。塔莉亚便给了个更明确的选择:


“是海盗?还是――地球军?”


“这很难办……我也不愿意将他们视为地球军……”


“就怕会点燃无法预期的火种,是吗?”


塔莉亚应和着,两人一搭一唱。卡嘉利和阿瑟听着这段微妙的对话,都不禁屏气凝神。


“――但是,状况不同了。”


狄兰达尔像是下定了决心。听他这么说,塔莉亚也接口道:


“是啊,现在情况非比寻常,假使他们自认是地球军、或是归属于地球军的部队……那么在这里与我们交战,其实也没有意义的。”


听到这儿,卡嘉利总算明白他们的语意。假使那艘不明战舰是地球军阵营的,他们应该没有理由来妨碍爆破工程才是。说不定对方并不知道我们在进行救人工作。不,甚至――


“甚至反而误认为我们在掩护那些‘基恩’部队……”


卡嘉利也正想到这里时,狄兰达尔说出了口。


“怎么会!”


阿瑟又惊又气地叫道,却听得塔莉亚劝慰道:


“难免呀。假使那些机体是‘刃式’,你也会怀疑是地球军在搞鬼吧?”


正是如此。别说是我方在掩护‘基恩’了,对方只怕连谁在妨碍谁也分不出来。换言之,在这一个不明究理的人眼中,这副景象无疑像是扎伏特在推落“尤利乌斯七号”。


卡嘉利急得咬着嘴唇。


不妙。光知道这是人为灾难就已经够糟了,若让这场误会继续下去,还会造成难以挽回的问题。


这时,狄兰达尔毅然开口:


“能不能跟‘柏忌一号’取得联系?”


要用国际救难频道。


“那就用吧。告诉他们,我们正在进行爆破工程,试图阻止‘尤利乌斯七号’坠落。”


“是。”


眼见他们如此沉着的应对,卡嘉利却还是满怀不安。她望向荧幕。


“柏忌一号”――但愿那艘战舰上的人会就此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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