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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机动战士高达SEED DESTINY》第3卷 交错的视线

“卢西尼亚研究所……”


史黛拉喃喃道。刚刚尼奥和士兵讲话时,她听见这个名词。好像在哪儿听过——


领头走在通道上的史汀克和奥尔一齐转过头来。


“你说啥?”


她想,也许他们知道,所以她就问:


“……那……是什么?”


“卢西尼亚研究所,那不是你……”


史汀克一脸诧异,奥尔则接口道:


“我们以前待过的地方吗?”


“干嘛突然提这个?”


两人笑说完,迳自进了驾驶员待命室。史黛拉连忙跟上去,急切地用她的方式表达。


“‘扎伏特要做坏事’……刚才,尼奥说……”


“什么?”


两人脸色大变,突然回过身来,吓得史黛拉一时停下脚步。奥尔冲向她,用力抓住她的手臂。


“你说尼奥说……卢西尼亚研究所怎么样了?”


史黛拉怕死了,但奥尔才不管,只是一个劲儿的猛摇她。


“史黛拉!快说!尼奥到底说了什么!”


“啊……哇……”


“喂,奥尔!”


史汀克赶紧把他们分开,奥尔便转而扯住他。


“可是你听她说的!扎伏特耶,到底是什么事嘛!”


“我也……不知道……”


被他一吼,史黛拉的脑中也是一片混乱,好容易才挤出了这几个字。她只是从尼奥等人讲话的态度猜想到是坏事,没想到奥尔竟会这么生气,怎么搞的呢?


“你怎么可以不知道!王八蛋!尼奥那家伙……!”


眼看奥尔就要往门口冲去,史汀克赶紧拉住他。


“唉唷拜托!奥尔,你先冷静一下嘛!”


“为什么?我怎么冷静得下来!”


奥尔气急败坏地咆哮。他的脸色从未这么紧张过。


“你怎么会不知道?妈妈就在……!”


蓦地,奥尔发出一声呜咽,当场怔住了。那双蓝色的眼睛睁着好大,眼中却渐渐失去光彩。


“妈妈”――关于这个人,史黛拉还有一点模糊印象。她是研究所里的人,头发是金色的,笑起来好亲切。研究所里有好几个女性成年人,但奥尔只对着她喊“妈妈”。奥尔以前好喜欢“妈妈”……


“妈……妈妈……她在……她在那里啊!”


奥尔断断续续的说着,虚脱也似地瘫坐在地上,眼里满是泪水。


“喂!笨蛋!”


史汀克焦急的抓着他的肩膀,猛力摇他。


“奥尔!”


“妈妈……”


奥尔竟然抽抽噎噎的器了起来。


“妈妈…会……会死掉的啦!”


——死! 史黛拉的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死——死掉……妈妈……会死掉……


——她会死掉!


“我不要……不要她死掉……我…我不要妈妈死……!”


“喂,搞什么鬼!白痴,振作点!”


史汀克忙着安慰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的奥尔,一时也无暇察觉史黛拉的异状。史黛拉被这股突然激起的恐惧所驱使,逃也似的奔出待命室。


“死掉……”她扶着墙壁,止不住的颤抖。


“死掉、不……不行……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


她紧闭的眼中掠过一抹腥红。那是血的颜色、死亡的颜色——不,不对……?


——我会保护你……不知是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好温暖,而她的肌肤也记起被那双手臂紧紧抱住的感觉。


“保……护……”


保护——那是温暖的感觉、紧抱的双臂、凝视的眼眸——还有,她不会死。


……“‘保护’。”


保护。那样就不会死。 史黛拉重新站起来,踉跄迈步。


对——没错!有保护就不会死。史黛拉要去保护。这么一来,“妈妈”就不会死。


她冲进机库,沿着空中走道跑进驾驶舱。正在“盖亚高达”前赶工的技术人员惊异地叫起来。


“啊,喂?”


史黛拉看也没看他们一眼,迳自关上驾驶舱门,开启了电源。机身启动之际,她打开外部扩音机高声叫道:


“打开闸门!快点!”


此刻,她的脑中只有自己该做的那唯一一件事――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凭自己的意志行动。接收到操纵者的意向,换上黑衣的机体开步走,周遭的工作人员吓得赶紧逃散,没人敢挡在它的面前。史黛拉走向闸门,举起光束步枪。


“打开闸门!再不开门,我就炸掉它!”


她扯开喉咙又喊了一次,却不见闸门有任何动静,于是等不及地扣下了扳机。热线射穿闸门的上缘,立刻在机库内掀起一阵爆风,跑得不够远的工作人员就像纸人偶似的被吹走了。门外是映着港区灯火的水面,也是她最喜欢的大海,这时却一点也不能打动她。“盖亚高达”踩着这扇向外倒开的闸门,从“J.R.琼斯”纵身跃起,在空中变成兽型,以四足落在码头上。


“卢西尼亚……研究所……”


宛若幻化成一阵穿梭黑暗的疾风,漆黑的机械兽向陆地奔去。史黛拉低声念着自己要去的地方,还有目的。


“保护……‘妈妈’……”


恐惧换了形貌,成为驱策史黛拉的高昂战意。夜色中,她头也不回的狂奔。

TOP

“六四年七月、十一、废弃处分。三、迁入——八月、七、废弃处分、五、迁入――”


打开联合实验机构的电脑,正在浏览资料的塔莉亚漫不经心地喃喃道,大概是顺口念出来的。


“——那是什么啊?”


塔莉亚微微皱眉,思索着适当的词义:


“是实验品的——也就是那些小孩的——呃,进出纪录……看起来是这样。”


进出纪录――揣摹出她的语意,阿斯兰不禁想吐。阿瑟好像一时还没意会,隔了二、三秒才脸色大变,转过头去。


“……天啊?”


阿瑟看的是墙上成排的标本。那全是人类的脑。恐怕是实验品——待过这里的孩子们的。阿斯兰看回电脑萤幕,孩童们的资料仍在画面上一页页卷动。


进来时注记“迁入”,离开时则是“废弃处分”…… 实在不像是适用在人类身上的语词。而且,是用在同为自然人的幼小儿童身上。


“联合军的强化人——你应该听说过吧?”塔莉亚率先提起了这个名词。


就在这时,阿斯兰瞥见一个眼熟的号码,连忙定睛看去。GAT—X370“强夺高达”——是 联合在前次大战时使用过的MS之一,阿斯兰自己也和那架战机交手多次。除了机体资料,画面上也同时显示出驾驶者的照片和档案――红发、稚气未脱的那张脸也跃入阿斯兰的眼际,随即又在画面上消失。那个少年曾经是敌人?


“联合――‘蓝色宇宙’忌讳基因改造,就用药物和其它方式来打造生物兵器――专为战斗而改良的人类。”


塔莉亚仿佛刻意说得淡然。


“这里就是进行实验、制造成品的厂房。”


和自己交战过的敌人,竟是在这种地方“制造”出来的――这点令阿斯兰的心情重重一沉。


强化人的存在,以前就有人臆测过。MS是一种需要高度操纵技术的战机,若非调整者,很 难驾驭自如。为了将它运用在实战中,联合便设法使驾驶员的身体适能提高到调整者的水准,亲身交手过的阿斯兰也觉得当时有几个驾驶员明显和一般士兵不同,只是没想到幕后竟有这样的事实。


从“军械库一号”抢走第二世代系列MS的那些人,只怕也是在这里被制造出来的驾驶员吧?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复杂起来。


阿斯兰想起楼下的那些死尸。从那副场景可以看出,那些孩子们拥有着匹敌成年人的战斗能力,因为研究员们的死状甚惨,有的几乎被分尸,还有人被好几支削尖的铁棍钉死在墙上。目睹那些尸体时,阿斯兰还以为他们是被人蓄意折磨,现在再想想,他竟觉得那是无可奈何的结果,因为那些年幼的杀手们,或许早已在此地长期接受了更残酷的折磨。


“为了和我们调整者抗衡,他们用药物之类的方式改造身体、使他们强化……再一股脑儿的施以战斗训练……不能适应、或是跟不上程度的,就毫不留情的淘汰掉……”


塔莉亚打量着房间四角,露出嫌恶的脸色。


“这儿就是那样的地方呀……”


跟基拉等人相见时,阿斯兰的心里还有一些疑虑,如今已全部转化成无限怒意。


自己确实没有做错。这样非人道的事,他不可能容许它继续发生。


“对。总之,能收集到多少就去搜集,”营帐里,塔莉亚正厉声向母舰下达指示。


“之后应该会有专门的调查小组过来,可是这么大的一座实验厂,联合军不太可能就这么弃置。巴托,我们的周边警戒也要再加强。”


外头的清新空气让真觉得自己仿佛重返人世。想起自己刚才看见的景象,他至今仍不敢相信。已是满脸阴惨的阿瑟又不小心看到从实验室里运出来的尸袋,脸色变得更难看。尸袋经过时,他们闻到些许异臭,不知是拉链也封不住那股尸臭味,还是他们自己身上也已经染满那种气味了,


只见阿瑟终于忍不住冲向附近的草丛,把胃里所有的东西全呕了出来。这一次,真再也不觉得副舰长丢脸了。


阿斯兰坐在真旁边的圆桌前,用电脑检视研究所的其它资料,而他的神情也是既愁苦又凝重。


真忍不住向他吐露出声:


“我实在是……还是不敢相信啊……!”


阿斯兰抬眼看他,眼神中也充满悲伤。真更觉难以遏抑。


“他们还说调整者是反自然,说我们不该存在——结果自己却搞出这种事情?”


“真……”


阿斯兰唤了一声,有些劝慰的意思。他知道阿斯兰的心情也一样沉重,更不由自主的想把心中的话全都说出来。


“调整基因不对,那这就是对的吗?这就是好的吗?那个叫‘蓝色宇宙’的到底搞什么鬼!”


阿斯兰便也叹了一声。


“……就是说啊。”


“蓝色宇宙”坚决反对基因调整,也将所有调整者视为眼中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身为调整者,真实在很难理解那个组织为何仅因为这个理由就仇视他们。


调整者拥有优质基因,确实使他们天赋异秉。C.E.五O 年代肆虐全球的S2流行感冒,几乎没有调整者受到感染,因为早在他们出生之前,遗传性的致病因子就已都直接从基因剔除了。站在自然人的观点,这样的他们或许真是异类,可是他们的情感、想法与自然人并没有两样,就这样把调整者说得像怪物似的,未免太没道理。


就算基因改造的错的,改造基因以外的就对了吗?这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简直是天大的歪理。真刚才目睹的那副惨状,一定就是这种歪理造成的。那些年幼的孩子们不知是怎么被带来的,他们被过度施打药物、植入异物、所学所知只有杀戮——就连已死的都不被当成人类看待,还泡进药水陈列在那里!忍心干出那种事情的人根本才是怪物!


真的怒气难消,却在这时听见母舰通讯的电子声响起。留守舰桥的巴托语调急迫。


“舰长!一架 MS 接近中!是‘盖亚高达’!”


在场的众人全都倒抽一口气。舰长刚才的忧虑果然成真了。为了不使这座机构的秘密外泄,联合真的采取行动了。


舰长立刻接起来问道:


“一架?后续呢?”


还没听到巴托的回答,真和阿斯兰便已向座机奔去。他们跳进驾驶舱,启动机身,便听见通讯器里传来舰长的指示:


“目前只有‘「盖亚高达’接近,似乎没有后续部队。也许我方的行踪已经被发现。总之,我们要守住这里!知道吗?阿斯兰、真!”


“是!”


他听见阿斯兰的应答声与自己的叠在一起。“脉冲高达”和“救世主高达”的眼部亮起,机身各自染上白色与红色,而后几乎同时起飞。萤幕上出现一个自森林方向接近的热源。真的一腔怒火正远处发泄,便全数集中在地面上的那架黑色敌机。


“可恶——!”


真正要对准“盖亚高达”俯冲而去,听得阿斯兰呼叫:


“小心点,真!敌机若是想破坏实验厂,或许带了特殊装备来!别让它爆炸!”


“什么?”


经阿斯兰这么一说,真才找回几分理智。他说得对。既然“盖亚高达”是来销毁这间机构的,机身极可能装备有强烈炸药或燃烧弹,若是不慎任其引爆,会令这一带都遭到莫大损伤。


但就在这时,“盖亚高达”平地跃起,猛然直扑“脉冲高达”。真一时没来得及瞄准,惊见敌机背部的光束炮已向他射来,连忙用盾牌格档,却还是被震得向后远远飞去。


“哇啊——!”


林地倏地迫近后方。赶在座机摔倒地上之前,真将推进器开到最大,勉强稳住了重心。此时的“盖亚高达”已落到地面,迎向“救世主高达”的炮火。绿色的光条在夜色中扫过树林,被波及的树梢立刻燃成一柱柱火炬。“盖亚高达”亮出背上的光刃,跳起来企图劈落近距离的“救世主高达”。阿斯兰提前识破敌机动向,“救世主高达”猛然扭身避开,同时以盾牌敲掉“盖亚高达”的光束步枪。撞击的力道使“盖亚高达”反往地面跌去,却仍在中途开启制动,转而接连向“救世主高达”发出光束扫射。真架起步枪想过去掩护,如雨幕般的连番炮火却令他很难介入。


“啧!——这样还说别让它爆炸咧!”


这可不是个能轻忽大意的对手。真在低空向敌机发射步枪,企图挡住“盖亚高达”的去路。


“真!你能从下方切进来吗?”


“我在做了!”


一面回吼,真一面急速转向,改朝敌人的下面冲锋。“盖亚高达”仍不改变前进路线,只是一股脑儿的连射光束,“脉冲高达”的盾牌弹开一发又一发的光束,温度也越来越高,真却全不


减速。说时迟那时快,“救世主高达”挟带着腰部的“安福塔斯”炮火从空中俯冲而下,瞬间便令“盖亚高达”失衡。在短暂的滞空时,“盖亚高达”企图换成两足步行模式应战,上举的盾牌却硬生生被“救世主高达”的盾牌击飞。这时,“脉冲高达”也从正面杀到。


“喝啊——!”


真从下空挥出光剑,刀锋狠狠地劈向驾驶舱。要阻止敌机投爆,最保险的做法就是直取驾驶员性命。


——太浅?


光刃触及机身的那一瞬间,真为间距不够近而暗恨。敌方的反应果然够快,不过这一刀还是伤到了驾驶舱。“盖亚高达”就此失速,被惯性重重地甩向地面,刈倒一大片树林。


敌机没再有任何动静。真从上空仔细观望着。


——干掉了吗……?


仰倒的“盖亚高达”胸甲裂成一个大缺口,一眼便可望穿其中的驾驶舱内部。被炮火烧灼的林木在四周投下橘色火光,让真能藉主萤幕画面看清“盖亚高达”座舱内部的景象。里面的人一动也不动,身上穿的不是驾驶装,却是军服——


“……是女的?”


和“脉冲高达”一同缓速降落的“救世主高达”传来阿斯兰的惊讶之声,真的心里却浮现一抹更基于惊讶的不安与疑惑。他急忙切换摄影机的倍率,脚下逐渐接近的敌机内部影像随即放大了映在眼前。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纤细的手脚,苍白失神的脸庞,微光下闪跃的金发——


“那女孩……”


——不会吧……不会吧……! 恶寒沿着他的脊背蔓延,情感正在抗拒着眼前所见的景象。萤幕里,黑色的液体流过那头柔软发丝和白皙肌肤,正在扩散——

TOP

“史黛拉——!”


真嚎叫起来,慌乱地驾机冲过去。


那就是他刚才想杀死的敌人——敌人?不对!她是史黛拉! 在迪欧奇亚认识她之后,他还发誓要去看她的——真甚至向她保证,说自己会保护她。她为什么……会在那架机体中……为什么?为什么!


光剑劈开敌机时的触感,忽然在真的掌中苏醒。


——为什么? 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着陆的,真跳出座机,探进敌机的裂口察看,将手伸向驾驶舱里坐着的那个少女。她的头部可能被碎片所伤,鲜血流过她惨白的脸庞,在衣服遮住的部位,说不定也己 受到内伤。


“史黛拉……史黛拉!为什么是你?”


真悲痛地叫道,少女起了反应。只见她表情微颤,浅浅睁开了眼睛,然后虚弱地咳了几声。


“史黛拉……!”


她还活着!


焦躁感翻天覆地的袭来,真匆匆替她解开安全带,将她抱近自己。史黛拉呻吟着,气若游丝 地在真耳边说:


“死掉……不行……好可怕……”


一道麻痹也似的打击窜过真的全身。两人初相识那时,史黛拉也是这般害怕死亡,所以他才答应了她——


“……保……护――”


自己当时说出口的承诺,如今在她沙哑的声音里反覆。染血的小手抬了起来,死命地揪着真的袖子。


保护。我一定会保护你——…… 逝去的每一张面容在脑中闪过:爸爸、妈妈、真尤——守不住的,却又是那般重要的。那条小小的继臂,仿佛和眼前的这只手重合在了一起。


……对,我承诺过。 真已经方寸大乱,只顾着七手八脚地将史黛拉从驾驶舱里拖出来,然后抱起她转身就跑——


跑向他的“力量”。 刚刚还被驾驶者丢下的“脉冲高达”,只是静静站在那儿等待。


“喂,真?”


继“脉冲高达”之后着陆,阿斯兰正要走下座机,却为眼前的光景而惊异。原本蹲在敌机驾驶舱边的真。竟然从里面抱出了驾驶员,拔腿就跑。


“真!你干什么——”


真好像没听见阿斯兰的呼声,只是笔直地朝“脉冲高达”奔去,抱着敌军士兵就登上了驾驶舱,甚至还急急关起舱门,留下愕然不已的阿斯兰就起飞了。阿斯兰也赶忙冲回驾驶舱。大概是听见他的叫声,通讯器里传来舰长的问话。


“怎么了,阿斯兰?真呢?”


“不知道。”


阿斯兰着急的仰望萤幕。


“可是,他带走了受伤的敌机驾驶员……往你们那儿去了。”


白色机体正急速驶向塔莉亚等人所在的实验厂方位。听到这话,通讯器先传来一旁阿瑟的惊叫声。


“什么?”


“怎么回事?”


塔莉亚狐疑地反问。这时,阿斯兰也启动机体,追在真的身后。从空中看下去,“脉冲高达”正笔直飞向“智慧女神号”。阿斯兰越发感到困惑,赶紧回报。


“舰长!真想要回母舰降落!”


“你说什么?”


这一次轮到舰长惊叫起来了。阿瑟的声音也传进来。


“怎么可以!他在自作什么主张!”


“不管了,我们先回舰上去!——叫雷去回收‘盖亚高达’!”


频道那头也跟着仓皇起来,通讯就此切断。阿斯兰焦急地飞向母舰。


真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啦,真,你到底——?”


看见“脉冲高达”突然归舰,维诺等人惊讶地跑来,真却像是没看见似的。


“少罗嗦!滚开!”


真粗鲁的撞开他们,向前奔去。负伤的少女被他稳稳地捧着,嘴里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不行……死……掉……”


搭电梯往上,几乎等不及门开,真就向外冲去。在门前等电梯的士兵被他吓了一跳。


“喂,怎么啦?”


那人慢吞吞的问道,听得真更加焦躁。


史黛拉就快要死了——我最宝贝的……比什么都想守住的东西,现在就快要消失了!为什么这世界还像平常那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保……护……”


又听见史黛拉沙哑地呻吟。真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快碎了。


“不要的……你没事了!”


他在通道上跑得飞快,一面还努力跟她讲话。


“我一定会……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要怕!”


他承诺过。承诺保护她。可是—— 让她受伤如此严重的,却是自己!


真冲进医务室,连声大喊:


“医生!这女孩……快点!”


军医和护士转过头来,大吃一惊。


“到底怎么了?”


真的气势令医官一愣,倒是护士眼尖地注意到史黛拉的衣服。


“她的军服……这不是联合的士兵吗!”


“可是她受伤了!所以……!”


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近将史黛拉放在病床上。军医面有难色,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没有舰长的许可,我怎么能医治敌兵呢!我可没有接获任何通知啊!”


“那个我马上会去申请的!”


真暴躁大喝。


这样娇弱的少女已经浑身是血了,看见她这么痛苦,这两个人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使劲地高喊,几乎想哭叫着抓住医官摇他。


“拜托你快点!她要是死了怎么办哪!”


就在这时,史黛拉惨叫一声,从病床上跳了起来。不知她哪来剩下这么多力气,只见她以惊人的劲道扑上来掐住真的喉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真来不及采取护身倒法,脑袋就这么撞在地上,当场眼前一黑。她的力气之大,几乎将他的颈子掐断,但那双手旋即松开,真瘫在地上剧烈咳起来。又听见一阵尖叫、器具散落在地上的声响,真顶着昏沉的脑袋勉强跳起来,惊见史黛拉跨骑在护士身上。


“住手!史黛拉!”


就在真急忙想拉开史黛拉时,房门开了。持枪的保安兵和舰长冲进医务室,士兵们的枪口立刻一致朝向史黛拉。但是舰长已经看见情况,及时喊了一声“慢着”!


“真!”


阿斯兰这时才奔进医务室来,也当场傻了眼。不过,此刻的真根本无暇顾及他人观感。史黛拉像发疯似的嘶喊着,在真的怀里挣扎,只要他一个闪神,她马上又会撒野。他不敢松手,就怕保安兵们会朝史黛拉开枪。


“对不起!史黛拉!是我不好!”


真拚命地安抚她。上次也是这样,只要听到跟“死”有关的字眼,史黛拉就异常害怕。是的,她只是害怕而己,都是自己不应该,又不小心把那个字说出口了。


“已经没事了,所以……你冷静点!”


他努力抱紧她的身体,听着她在自己怀里高声哀嚎、胡乱踢打扭动,忽然间却像断电似的没了动静,软瘫下来。真紧张的看着她的脸,见那双失了血色的唇间仍有痛苦的喘息。可能是因痛楚和恐惧而昏了过去。


真这才松口气,抬起头,正好迎上舰长严厉的眼神。

TOP

露娜玛莉亚归舰时,发现母舰四周一片闹哄哄。她在小型艇上有收到消息,知道母舰己从塔 吉斯港移动到罗多彼山脉附近的这个地点来,所以当监视任务结束时,她便直接赶来此地,惊见 这里被探照灯打的满场通亮,调整人员忙碌地在建筑物进进出出。屋外有许多临时设置的帐篷, 里面都架设了电脑,看起来好像在分析资料。不仅如此,附近好像还发生了战斗,因为机库里忙 成一团,人来人往,连露娜玛莉亚的返航都没引起注意。想找维诺等人了解状况,居然也问不出 个所以然。




“我也不知道,刚刚真有回来,但一回来就跑掉了,然后阿斯兰跟舰长也来了。不知道,感觉怪怪的……”


维诺说道,尤兰也点头。


“对啊,而且那女生……那是怎样啊?”


“那女生?”


“嗯,就是真带回来的——”


尤兰正要详细说明时,艾维斯主任的怒吼声响起,他们两人吓得赶紧回到工作岗位上。留下露娜玛莉亚仍在那儿搞不清楚状况。才不过离舰一阵子,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哪里跟不上了。待会儿等美玲下班时再问问她好了,她是舰上消息最灵通的人,八卦新闻也逃不过她的掌握。


这时,闸门外又是一阵骚动,露娜玛莉亚便朝那儿走去,但却惊讶于眼前所见而停下脚步。原来是雷的“扎古幽灵”领着一辆起重机走进舰内,但见起重机上固定的,竟是那架被联合抢去的战机――ZGMF-X88S“盖亚高达”。那架机体的驾驶舱附近虽有毁损,但机身大致完好。这么说,刚才的战斗就是和这架MS——?


看着战机终于回到它原本的归属,露娜玛莉亚满心愕然。




「谁准你把敌兵带进舰内的?」


舰长激动的喝叱声敲打着真的鼓膜,真不由自主的缩起脖子。 从被领进舰长室的这一路上,舰长都不发一语,直到她坐在办公桌后,对着真劈头就是一顿臭骂。塔莉亚的怒斥声,真已经听过好几次,但这一次似乎比以前严重多了。她气得满脸通红, 继续骂道:


“你的行为违反了军法第四条第二项!而且与十一条第六项抵触——简直是愚蠢到极点,是重大违纪啊!万一给舰内造成伤亡,你负得起责任吗!”


虽然对自己所做的事不觉后悔,真还是消沉地低下头去。


“……对不起。”


他并不后悔。就算违纪受惩处,他也不在乎。只要能救得了她……


幸好,舰长还是下令让史黛拉接受治疗了。光是这一点,真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有意义。


看着真倔强的低着头,舰长深深叹了口气。


“你说她是你认识的人……叫‘史黛拉’?”她放缓了声调问道。


“你说,是在哪里、什么时候?”


“在迪欧奇亚的海边……”


海水的触感仿佛被唤了回来。海潮的气味、西沉的夕阳、流木上跳动的野火,还有臂膀中颤抖的史黛拉……


“……她当时溺水,我救了她……她好像……神智不太清楚……”


仰着头、纯真地望着自己的史黛拉,一听见“死”字就会惊恐。她像个年幼的孩子,除了名字以外,好像什么都不懂……


“我——不是,属下当时以为她也是战争的受害者……”


于是他答应保护她,绝不会让她死。所以,真一定要救她,非救不可。


但这段感伤的追忆,却被塔莉亚一句务实的话给截断了。


“不过,她却是‘盖亚高达’的驾驶员呀!”


真倒抽了一口气。


在这之前,它都是敌机,而真也只把它当做敌机。他们已经交火过多少次?难道史黛拉一直都坐在里面?


“那就是她驾驶的,懂不懂?”


塔莉亚像是在训示,真却仍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他的心里,史黛拉只是个该被保护、被疼爱、柔弱的女孩。


他正苦恼时,又听见塔莉亚继续说:


“而且……说不定,她——”


她的声音里有深沉的思虑。就在真将注意力转回长官的话之前,桌上的对讲机发出响声,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塔莉亚接起通讯。


“什么事?”


呼叫来自医务室。医官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听起来有些紧张。


“舰长……您能不能来一下?”


难道史黛拉出了事?真隐隐不安的看着舰长站起身。


“我知道了。”


不知为什么,舰长对这通呼叫似乎一点也不感意外。看着她以冷静的步伐走出办公室,真急忙追上去。一到走廊上,便见阿斯兰一脸担忧地等在那儿。阿斯兰似乎鼓起勇气想说什么,塔莉亚只是举起一只手便制止他开口。他大概想来关切真的事情,可惜真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情注意他。


强忍着内心的忧虑,真走进医务室,迎面看见的却是被拘束具困绑在病床上的史黛拉。


“为……!”


真错愕地说不出话,随即向医官抗议。


“为什么要这样!她是个伤患耶!虽然她刚才很激动……”


“问题不是这个,”


军医沉着脸打断他,继而宣布出人意料的消息。


“依我判断,这女孩子可能就是联合军的那种强化人。”


“啊……?” 真的脑子刹时冻结了。


强化人——数小时前就在那间研究所里看见的景象又浮现眼前:地上的尸体、玻璃罐中漂浮 的泛白人体、罗列的大脑标本——是那个……?


军医的意思是,史黛拉是那些小孩的同类?


相对于震惊己极的真,塔莉亚则像是早已预料到了。


“果然……”


“我刚才给她打了安眠药,但能起多少作用,说实话,我没办法肯定。”


军医继续向她说明:


“我只是在治疗前先做些简单检查,就得出这样的结果了。每一项都太教人惊讶了。”


他将数位助理交给塔莉亚,又以凝重的表情俯视昏睡中的史黛拉。


“首先,她体内各种物质的数据都极不正常,我们还检测出很多人体原本不具备的物质。”


浏览着数位助理上列出的资料,塔莉亚问道:


“很有可能……”


怎么会……


真注视着史黛拉,还是觉得不敢置信。她的伤处已做好包扎,睡脸是那样苍白,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惹人怜爱的少女,反而是困绑在纤细四肢上的拘束具,看起来格外残忍。可是她却是……?


“若想做更进一步的调查,得有更精密的设备才行,不过……大致看来,很像那间研究所里的资料。”


“对……”


真兀自茫然,大人们则继续讨论着。


“战斗造成的外伤也不算轻……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方的治疗究竟能起多少功效也很难 说。毕竟……”


军医说到这里时,真注意到史黛拉的眼皮动了。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然后眨了几下,现出那双堇紫色的眼瞳,怔怔地向四周望。


“史黛拉……!”


真连忙靠近她的枕边。史黛拉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才低低开口:


“……你是谁?”


没料到她竟是这个反应,真睁大了眼睛。就在他的注视下,史黛拉发现自己身处的情况,表情倏地阴险起来。


“这里是?”


她想跳起来,但被拘束具困住。刚才被她攻击过的护士吓得尖,军医立刻命令众人:


“离她远点!”


真也愕然地后退。史黛拉发现自己被困住,挣扎得更激烈了。拘束具的宽带子被扯紧,就连固定在地板上的病床也轧轧作响。如此娇小的身躯竟能使出这股力道,教人不敢相信。

TOP

“史黛拉……!”


困兽犹壮斗,史黛拉奋力挣扎、嚎叫。军医和护士站得远远地,脸上尽是畏惧和嫌恶的神情。


看见他们的脸,真忽然惊觉,许多自然人看见调整者时,也有同样的眼神。


史黛拉在病床上扭动,仍想挣脱束缚。束带磨破了她的皮肤,抓着床单的指尖甚至都渗出血来。真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由自主地扑到病床旁。


“史黛拉!没事了,史黛拉!有我在!你冷静点!”


真抓住她不停摇晃的头,拚命地叫她:


“认得我吧?是我啊!——我是真啊!”


她大概听懂了,便停下动作。含着泪的大眼睛里充满惊怯,映着真的脸。令人失望的是,她的表情马上就扭曲了。


“我不认识……”


她那心碎的声音,仿佛在真的脑门上重重打了一记。史黛拉哭叫得像个小孩。


“我才不认识你——!尼奥!尼奥—!”


“史黛拉……”


真直视着她的脸。军医拿着针筒走近来,对真说道:


“没用的,住手吧!我们也发现她的脑波出现奇特的波型,很可能被人……改变过记忆或意识。”


军医注射镇静剂,史黛拉的身体便慢慢放松下来。真只觉得自己快站不稳了。


“记忆也……改变过……?”


他俩初相识时的回忆在及中盘旋起来。肩并肩的那股温暖,营火映照她修长的身材……史黛拉的笑容,和她送给自己的贝壳——真把那个小贝壳装在小瓶子里,放在枕边当做宝贝……现在的史黛拉,心里难道已经完全没有那些回忆了吗?


“我不要……这里……”


史黛拉像个小女孩般啜泣,无力地任头落回床上。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看着她,直到她闭起眼睛。


“尼……奥……”


昏睡前,她的口中仍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真觉得自己好像一点儿也不认识她了。




“姑且不论卢西尼亚研究所的事。关于史黛拉?路歇,上级好像已经认定为损失。”


基地司令部派来的军官正在向尼奥转达上级的命令。尼奥看着睡在维修床上的两名少年,低声说道:


“是我一时疏忽……”


昨天,尼奥先接获奥尔失常的报告。就在赶往维修室的途中,竟又接到来自机库的紧急通知


——就在众人忙着料理奥尔时,连带发作的史黛拉驾着“盖亚高达”冲出舰外,只知道是往卢西尼亚研究所的方向跑去,之后就断了音讯。不久,便有消息指称研究所附近发生战斗。


出事的关键,恐怕就是他们在史黛拉的面前谈过的那些话吧!他以为她听不懂。早知道就该更避讳些。


尼奥忍不住自责,却听得传令军官好方劝慰:


“别这么说。上校,您把他们发挥得这么好,我相信吉普列尔先生一定把您的功绩——” 拎着自己脖子的那号人物被提起,更令尼奥的心情往下掉。他没好气的打断对方。


“好了,不要再提那回事了。”


“是……”


军官立刻闭嘴。在军中,没人胆敢跟‘幻痛’作对。除了它的主人以外。


“‘损失’……是吗。”


尼奥重覆军官刚才的用词,觉得它念起来有些苦涩。三张并排的床。如今有一张是空的。史黛拉怕是不会回来了——那个总是用一张孩童般纯真笑容迎向尼奥的少女。


损失。用它来形容她的消逝,未免也太过枯燥。


“哎,不过军队也只能用这种形容词就是了……”


“是……?”


军官不明就理,含糊地虚应一声。军方只把强化人看做是武器的零件之一,他当然不会了解尼奥心中的怅然。尼奥苦笑着摇摇头。


“算了,没事。我知道了。”


军官退下后,尼奥转向身旁的研究员:


“抱歉,关于史黛拉的记忆……”


“啊?要给他们两个消除?”


研究员大概没想到长官会做此要求,一脸震惊。


“那可就有点……是个大工程唷!”


这是当然。史汀克、奥尔、史黛拉从小就在那间研究所里一起长大,被布署到实战之后,三人的关系更紧密,史黛拉的身影一定早就牵绕在两名少年的记忆中,想要彻底抹消,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尼奥坚持要这么做。


“我知道,但还是得消除。有个伙伴失踪了,对他们来说总是不太好吧?喏,起码战意之类的就会受影响吧!”


他刻意选择这种说法,强调自己是顾虑少年们的“功能”,研究员便同意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进行。”


要保住少年们的斗志,最好是将史黛拉的死和其存在一并抹杀。不能让战士感觉到死亡近在身旁。


但是,这样的要求还有另一层意味,就是对史汀克和奥尔的怜悯、体谅。他们也一向用他们的方式在关爱那名少女,既然以后再也见不到她……还不如让他们从未相见过,或许要来得幸福?


还是说——尼奥自嘲似的想着。 宁可被人消除这段记忆的,其实是尼奥自己……?




将联合研究所里的所有资料搜刮殆尽,也采集到重要样本后,“智慧女神号”便将后续作业 交接给随后抵达的调查队,准备启航返回塔吉斯港。


阿斯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内心无法释然,他没想到与久别的老友重逢,竟得到一个互不了解的结果。卡嘉利跟基拉竟然只顾着站在他们的立场责怪阿斯兰,根本就不了解现实状况。


他们两人看待阿斯兰回到扎伏特一事,好像当成一种背叛。真正背叛的到底是谁?是谁先违背理念、同意奥布加盟联合的——甚至准备下嫁尤纳?洛玛?赛兰?


无可遏抑的焦躁感袭向阿斯兰。正因为他们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发现彼此无法谅解,那感觉更懊恼。


他们要他别攻击奥布军,就眼前的情况来说,岂不等于叫他也放联合军一马?阿斯兰做不到。想起昨晚在研究所里看见的光景,只能用凄惨一词来形容。


他不可能容许那种行为。就像真说的,联合实在是胡作非为。那些人根本没把无辜的孩童们 当成人对待,成效不如预期就将之“废弃”,这和联合军在欧亚西部干的勾当没有两样。强者只想要弱者听他摆布,否则就用蛮力摧毁或使他们屈服。自然人竟然欺负起自然人来了。


阿斯兰当然不愿意向奥布军开火。其实,他根本不想向任何一方开火——就像海涅?威斯坦弗斯说的。


海涅的面容浮现在脑中,又令阿斯兰的胸口一痛。


——我不想杀人……别让我那么做。 基拉的悲切语调,在天秤的另端责难着。


明知自己该做的事是什么,阿斯兰却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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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尼奥……”


史黛拉在睡梦中悄声呢喃。真伫立在她的枕畔,手中握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他将小瓶子拿到眼前,像花瓣的粉红色贝壳在瓶中摇晃,敲出清脆的声响,那颜色正像少女的双颊。


“你竟然……什么也不记得了……”


真怀着难以置信的念头低声道。曾有一双纯洁无瑕的清亮眼眸望着自己;她双手捧上这片贝壳时,那笑容是多少轻柔,但在目送自己离开时,脸上又是那般寂寥……那样一个牵惹人心的少女,如今已经不存在了吗?


“偏偏……去驾驶‘盖亚高达’……”


他一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那架战机交火,而且心中始终怀着对敌人的唯一憎恨。那段时间里,敌机里坐的一直都是她。


“就连那种地方……你都待过……”


他又想起那里的惨状。被大人们杀死的小孩、被浸泡在玻璃瓶里的幼童——她说不定也曾经是其中之一。真颤抖着伸出手,轻抚少女的头发。


昨天,真的所见所闻全令他震惊,但在史黛拉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不幸,此刻更令他受到打击。


她确实使真的同胞牺牲无数,但那能说是她的错吗?


她什么也不懂,所知只有杀戮,是因为别人只灌输这些知识,而她别无选择。一个害怕死亡、无处可逃的少女,谁能忍心责怪她?


真坐在地上,想着史黛拉的遭遇,仿佛有切肤之痛。这时,他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


“……啊……?”


真警醒起来,望向病床上。不知史黛拉是何时醒来的,只见她那双紫色的眼睛正望着真手心里的小瓶子,脸上有一抹灿烂如晨曦的笑意。真把瓶子举高,好让她看见里面的东西,一面轻声对她说:


“史黛拉……这个,喜欢吗?是史黛拉给我的哦……”


只怕这段回忆也已不存在于她的脑中。不过,此刻的史黛拉却是一脸柔和,表情完全不同于沉睡前,大眼睛专注地望着瓶中贝壳。


“史黛拉……给的?”


她小声地问,然后好奇的仰望着真。真的心中泫然欲泣,但还是勉强对她做了个微笑。


“嗯,对啊。我们在海边……碰面时。”


“海边……碰面……”


史黛拉的大眼睛转了转,再望向粉经色的贝壳,然后又看着真的脸。当她再开口时,那声音就像他俩道别之际那样的天真无邪。


“——真……?”


真屏息了。他探出身子。


“史黛拉……!”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史黛拉笑得文静又乖巧,好像很高兴。


“你来……看我?真……”


真连连点头,简直不敢相信。


“嗯……嗯!史黛拉……”


我一定会去看你——这是真临别时说过的话。原以为属于他俩的那段回忆已经失去,没想到史黛拉竟能将它留下,而且真的一直在等着他。她一心相信真说过的话,等待着,甚至跨越了人为的记忆障碍。


终于,他们真正重逢了。奇迹令他的胸口一热。 想确定自己找回这份珍宝,真轻声问道:


“你……认得我吗?”


他看见史黛拉点了点头,那动作好干脆。


“真……”


再听见她细声喊着自己的名字,真感动得直想哭。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有一种宁静的喜悦溢满全身。史黛拉的神情也是那样安详,笑得眯起了眼睛。


像是体贴两人的心情,护士悄悄走出了病房。


真要和史黛拉重逢的承诺,总算实现了。




闲静的蓝色世界里,无数白色片片正在飘落。听说这叫做海之雪,原是由浮游生物的尸骸所化成,看它们轻盈地堆积在爱琴海的古遗迹上,和地表降雪时的景象并无二致。已沉入海底的遗迹里,仿佛还住着人,只是全都闭拢在无声的永眠中。


看着深海中的雪景,基拉深深叹了一口气,脑中索绕的,仍是那日夕阳下挚友的愁眉深锁。


这时,展望室的门在身后开启,一个脚步声轻轻走近。


“基拉。”


回过身去,他看见拉克丝温柔的笑脸。


“嗯……”


基拉笑着向她伸出手,她便轻轻靠到基拉的身旁,和他一起看着窗外的景色。


“好漂亮呀……”


仰望着澄蓝寂静的水中雪景,拉克丝的声音极轻,仿若耳语。


“地球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


两人伫立良久,静静欣赏这片充满惊奇的动人世界。


基拉和拉克丝初次相遇时,也曾在这间展望室里独处并交谈。拉克丝的逃生小艇被基拉带了回来,其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就像是命运要将两人连系在一起似的。


静默了一会儿,拉克丝开口了。


“在想阿斯兰?”


“嗯……”


好不容易和老友重逢,却互相质疑起对方的观念。他们以往明明是那样心灵相通,毋须言语也能彼此了解的。


“什么才是真相呢……?他说的事情我也知道……所以,我更搞不懂了。”


“说得也是……” 拉克丝似乎也陷入沉思。


阿斯兰说的话,听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联合的强硬作风未免太离谱,对照之下,“殖民地”的狄兰达尔议长每一步都走得相当理性,而且表面上看来,他也为了防止战火扩大而竭尽心力。连玛琉都忍不住表示,说她真想帮着“殖民地”讨伐联合军。


“如果‘殖民地’真的像阿斯兰所说的那样,那我们……”


基拉思忖道。“殖民地”议长若是真心希望和平,那么为他效力便是达到目标的捷径。阿斯兰选择回到扎伏特的理由便在于此。


但是,基拉没法不把袭击拉克丝与那个冒牌货的存在联想在一起。有人企图加害他所爱的人,对基拉而言,这便构成了威胁。就算站在客观立场,这种人理想再崇高,基拉也没办法与他们并肩同行。


依阿斯兰的话,假使那位议长真的各暗杀拉克丝的事情无关……基拉又要如何求证呢?


“奥布也有奥布的问题。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阿斯兰要卡嘉利回国去取消奥布与联合的盟约。这话当然是对的,基拉也认为卡嘉利根本不该同意签署条约。只不过,当时她只身处在政治压力中,周遭全是反对意见,有谁站在她身旁为她撑腰?基拉自己和阿斯兰都没能为她助力了,一味的责怪她,她实在也很可怜。


回国毁约,说起来很容易。纵使卡嘉利回到奥布做此决定,那些首长们会认可吗?而且到那时候,卡嘉利又要孤军奋战了,因为基拉等人一旦回到奥布,势必遭到逮捕并接受惩处。


就算卡嘉利可以力排众议,设法使盟约失效,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单单眼前,他们就得先阻止奥布军继续参战才行。


“可真想不出来呀……”


拉克丝也长叹一声。突然,她转向基拉。


“所以,我就去看一看吧!”


“啊?”


基拉惊讶的眨了眨眼,却见拉克丝微微一笑。


“去看看‘殖民地’的情况。”


“什么?”


基拉不禁拉高了嗓门。看见他拉长了脸盯着自己,拉克丝劝谕似的说:


“想找出路,总要施点手段呀!”


然而基拉还是急躁地反对:


“不可以!你现在去‘殖民地’……”


事情如果真像阿斯兰所说的倒还罢了,就怕想杀拉克丝的人还在“殖民地”上。


面对基拉的气势,拉克丝却不为所动,反而还向他嫣然一笑:


“你放心,基拉。”


察觉那笑容里隐含的彻悟,基拉心中一惊。


“现在的我,也已经不要紧了……”


我不要紧的——那一天,当那道门打开时,基拉也是这么对她说的。也是在那一刻,基拉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决定迎向等在门后的“自由高达”,接受它的力量。


从那时起,他知道裹足不前的时间已经结束,该是重拾起这把剑的时候。对拉克丝而言,此刻也有同样的意义。


“已到了我该去的时候。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基拉?”


基拉仍然放不下心,却也知道她不可能改变心意了。


先决定目标,再贯彻到底——这就是她的原则。而自己也正是爱她这一点。


两人依偎着,仰望玻璃窗前的飘雪。水世界里的无声雪景,轻轻将他们包覆在白色的帐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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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丝·克莱因日前在各扎伏特基地举办的巡回劳军演唱会,已经结束最后一场……” 迪欧奇亚基地的司令部大厅里,新闻主播的声音正从大萤幕传出,画面则映着歌姬站在涂装


成粉红色的“扎古”手掌心上。那是数日前在这座基地举行的演唱会一景。


“前次大战中,拉克丝·克莱因始终与她的父亲西盖尔?克莱因一同呼吁世人停止战争。面对当前战火又起,她深感痛心,仍然期望战争能早日结束,因此决定协助狄兰达尔议长的行动。对长期远离祖国、身处严苛环境的国军官兵们而言,这位‘殖民地’天后的歌声,无疑是心灵的绿洲……”


站在司令部大厅里看新闻的扎伏特士兵们,这时发现外头停了一辆漆黑的礼车。车门打开后,先出现的是一名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


“来来来来,多谢多谢!精神点喇!”


男子走下车时操着奇特口音。跟着他走出来的,是一个长发粉红、肤白若雪的少女。一看见她的身影,士兵们马上鼓噪着拥上前来,少女便高举起纤纤玉臂,挥手向众人高喊:


“各位勇敢的扎伏特战士们,大家好――!你们都辛苦了——!”


知道是电视新闻里的拉克丝·克莱因本人驾到,大厅一带立刻变得闹哄哄的。值班事务官费力地挤过人墙,好不容易来到已步入大厅的拉克丝及黑衣经纪人面前。


“拉克丝小姐,您才辛苦了。”


事务官毕恭毕敬地向她行礼,拉克丝随即娇媚地笑着回说“哪里哪里”。这时,一旁的高个 子经纪人急冲冲地对事务官说:


“唔好意思,而家赶时间,再唔行我地就迟到架喇。唔该同我地安排只达空梭先,得唔得?”


经纪人顶着一头米粉头和圆墨镜,让人看不出他的长相。同时,那副奇特的气质和一口浓浓的方言腔调,也把事务官搅得一头雾水,回答时只得勉强揣摹他的语意:


“呃……好。不过,你们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所以……”


身着黑衣的经纪人马上就不耐烦的吼了起来:


“都话左赶时间先早点黎!所以你地快点喇!”


“啊,是!马上马上!”


事务官惊得跳起来,赶紧行礼并匆忙指示他的部下。经纪人的嘴角飞快地掠过一抹奇妙的笑容,却很快就被那副像是刻意装出来的焦躁神情给掩盖过了。


“拉克丝小姐—!”


场中挤满了欢呼的士兵,拉克丝便也中气十足地喊着“我在这儿—!”笑开了脸向大家抛出


飞吻。走在她身旁的另一名助理看见她这般热情回应,脸上莫名一僵。


来到太空梭起降点。拉克丝和经纪人大大方方的在椅子上坐下,助理则漫不经心地随处观望。不久,起降站内响起广播声。


“拉克丝小姐搭乘的太空梭即将提前出发。各部门人员请优先协助起飞及航班准备事宜。重复一次……”


看见拉克丝在等待太空梭就绪,士兵们便怯生生地走近来要求签名。经纪人冷冰冰地拒绝,拉克丝却插嘴了: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呢!”


“不,可是……”


经纪人紧张起来,但拉克丝已迳自接过士兵手上的签名板,流利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不知为什么,经纪人应该早已见惯她的签名,如今却显得一脸意外,看她签名的手势看得出神。


“来,请收下。”


拉克丝把签名板还给那位年轻的士兵,那人满脸通红,猛然一鞠躬。


“谢谢您!这是我的荣幸!”


“哪里,希望您今后也要为世界和平而继续努力呀!”


听见她笑咪咪地说出这番激励的话,经纪人和助理竟然像是在忍住笑似的。不知不觉间,起降站里排了一条等着要签名的人龙,拉克丝耐心地笑着回应士兵们的问候,一一为他们签名。经纪人和助理大概在担心时间,眼光不时瞥向起降站的入口。


过了一会儿,刚才的事务官跑过来,在拉克丝面前脚跟一并,立正站好。还排在队伍里的士兵们,这下可失望了。


“报告!太空梭已经准备就绪!”


“大佬,唔该晒!争你一个人情。”


经纪人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故作亲密地在事务官肩头拍了几下。拉克丝把手上的那一份签完,也起身向太空梭。走进机舱时,事务官仍在叨叨絮絮地向拉克丝恭维客套,一行人只得耐着性子等他说完。好不容易等到舱门关闭,登机梯移开。


局外人一走,经纪人便悠悠说道:


“其实念深一层,签个名都唔係咁大件事?”


拉克丝侧着头纠正他:


“好了吧?这副口音应该不用了吧?”


“啊,也对,都快成了习惯了。话说回来,您刚才不也演得十分投入?”


“能得到您的夸奖,真是我的荣幸呀!”


听见这句略带挖苦的答谢,经纪人嘴角含着笑意,起身离开座位。他们悄悄走向驾驶舱,脚步轻得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粉红色的礼车驶进迪欧奇亚基地司令部时,四周不见人影。经纪人金走出礼车,不解的张望着。


“奇怪?点解冇人出黎迎接既?”


米亚?坎贝尔从后座走下车,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以前她不管走到哪一座基地,总有人山人海在等着迎接她。


曾几何时,米亚已经习惯接受欢迎和奉承。她不高兴的鼓起脸。


“真是的!明知人家要来还这样—!”


不得已,他们只好在没人引导的情况下走进司令部,大厅里人影稀稀落落,士兵们也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这是什么待遇?——米亚气愤地直奔大厅。


“殖民地”的少女天后拉克丝·克莱因大驾光临,没有人出来迎接就算了,这会儿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


“怎么了?怎么了?真是!为什么都没有人……”


米亚正气呼呼的边走边嘀咕时,总算有人注意到她了。


“拉……拉克丝……小姐?”


听见有人喊了,米亚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士兵惊讶的张着嘴,而另一个站在他身旁的人则显得不敢置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咦?您怎么会在这儿……?”


见到心目中的偶像,应该是感动己极,怎么会这等奇妙的反应?再仔细一看,那两名士兵手里都握着一份签名板,上面有流畅的笔迹写着“拉克丝·克莱因”。米亚当然认得那个笔迹。在扮演这个角色之前己练习过千万闪,从扮演至今又一再的签写,写得她都快烦死了。


“咩事?发生咩事?”


金跑过来向那两人问道。听着听着,这位经纪人的脸色蓦地铁青起来,米亚也不禁一愣。原来“拉克丝·克莱因”早在三十分钟前便已经来过,刚刚才登上了太空梭。米亚和金急忙赶往太空梭发射站。


“怎么回事啊?真受不了!”


米亚一时想不透。会是谁冒充自己,上了那艘太空梭呢? 她还没有多想,只是生气。


这么说来,那个“冒牌货”也抢走了她应得的欢呼和礼遇?


上气不接下气的金冲进管制室,大声叫道:


“惨喇!佢係本人添!”


“……啊?”


听见这一句,米亚自己也不禁惊叫出声。


那人是真的?——那就是说,代替自己先行来到此处的,是正牌的拉克丝·克莱因?


这时的金发现自己说溜了嘴,连忙改口道:


“呀……唔係唔係!果个係翻版咋!係佢呃人架!”


顾不了自己浓浓的口音,金直接找上管制室的士官,劈头就是一阵兴师问罪。米亚在这时走向窗边,望向外面,正好看见太空梭缓缓开上跑道。直到这一刻,米亚才认清事态严重。


那么,那艘太空梭里,坐的就是真正的拉克丝小姐了。


昙花一现地,米亚心中涌起对拉克丝长久以来的崇拜,但恐惧感随即取而代之。她突然想起自己其实只是个平凡的米亚?坎贝尔,心情就像被人抛进了无可立足的空虚中。才不过一年前,米亚只是拉克丝众多歌迷的其中一人,只是个毫不起眼、无足轻重的女孩。现在窗外跑道上的,就是能将她一瞬间打回原形——从云端的公主变成平凡米亚的那号人物。


自己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一点?怎么从来不知道它的可怕? 她早已忘记自己只是一介米亚?坎贝尔。一旦她变回原本的自己,再也不会有人要多看她一眼了!


管制室的士官费了好一番劲才弄懂情况,急忙向塔台下达连声指示。


“阻止太空梭!停止发射!”


可是太空梭似乎一点也不理会,迳自在跑道上加速起来。管制室内顿时一片哗然。


“出动 MS!不能让太空梭离境!”


米亚却只是缩在地上,心中暗暗祈祷。


天啊,不要管他们,让他们走吧!让她离我远一点!


拉克丝不会原谅米亚的。她不可能原谅这个抢走了她的名气、还有她应得地位的女孩。想想自己刚才失去礼遇时的那股气愤就知道了。


此时放走真正的拉克丝会是多大的过失,米亚现在还想不到。她只是害怕这场骗局被揭穿的那一刻。


欢呼、笑容、礼遇和恭维——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尊荣,米亚已经食髓之味、已经戒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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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啦,有点来不及啰!” 听见塔台的发射中止命令,脱去了米粉头假发和墨镜的安德烈?渥特菲德笑道。他身后的领航席上坐着这出“狸猫换太子”戏码的导演――正牌的拉克丝·克莱因,同样是正牌的太空梭驾驶员们则被人五花大绑,扔在后方的乘客座位区。


本尊假扮成冒牌货——说起来实在是一樁荒唐至极的行动。要离开地球,他们需要太空梭,可是渥特菲德和拉克丝已经是不能公开出入境的身分,所以他们反过来利用“拉克丝·克莱因”结束巡回劳军行程、即将由迪欧奇亚基地返回“殖民地”的消息,先下手占据了这班专机。这么做的风险虽高,却是能让他们最快登上太空的方法。


“来,现在真的要出发啰!”


“是。”


一反适才的假惺惺,拉克丝稳重地点了点头。太空梭升空,随即快速拉高。逐渐远去的迪欧奇亚基地在这时撒出几个光点,同时向太空梭飞来。它们是AMA—953“巴比”——头部呈三角椎状,配备灰色的背部机件,是专为空战所开发的新型机种。它们展开背上的机翼,屈起双脚即成MA形态,在加速追上太空梭的途中,还能用双手发射光速步枪与飞弹。地面上也有炮战专用的“加兹伍特”,向高空发射对空飞弹。


“可恶—!冲上去啊—!”


将操纵杆拉到底,渥特菲德低声吼道。他得设法摆脱炮击,否则随便哪个推进器被打坏了,都会令这艘太空船无法突破大气层。糟糕的是,驾驶舱还是在这时响起被锁定的警报声。“巴比”展现不逊于太空梭的加速度,一寸一寸地迫近后方。一齐射出的飞弹群,眼看就要掳获太空梭——


一道光柱横地扫来,瞬间拂去了所有的飞弹。渥特菲德那紧绷的肩膀,这才放松了下来。 闪着白光的物体倏地直冲进追击中的“巴比”机队。白色的机身、蓝色的机翼——那是“自由高达。”


只见它凶猛地扑向那些正准备转回MS形态的“巴比”,一一削去它们的头部、机翼,或 是击毁它们的武器,阻挡了它们的脚步。


有这样强悍的助阵,我方固然得以逃过一劫,但那些被挡下的机体可就不好受了——渥特菲德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战斗,心生一丝同情。不到两分钟,邻近空域已没有任何一架能够追击的“巴比”,“自由高达”这才骤然加速,忽地窜到太空梭的后方。


“拉克丝!”


萤幕上映出面有忧色的基拉。拉克丝从座位探身向前。


“基拉!”


“辛苦啦!”


渥特菲德笑着慰劳他。


“我们的小天后老是这样异想天开,一定把你吓坏了。不过,这下子应该 OK 了吧?” 相对于渥特菲德脸上放心的笑容,萤幕里的基拉却显得不安。


“我还是不放心。拉克丝,我也跟你们——”


“不行。基拉,你不能跟来。”


拉克丝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得留在‘大天使号’上呀,否则玛琉小姐和卡嘉利要怎么办?”


“可是……”


的确,渥特菲德和基拉不能同时离开地球,否则「大天使号」上就没有战斗驾驶员了。这虽是早就讲好的安排,但毕竟是心爱的人要到一个远得无法相见的地方去,基拉的心情她也明白。


“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我一定会回来的。回到你身边……”


像要让情人安心,拉克丝做了个坚毅的微笑。


“所以……”


渥特菲德在此时打了个岔,半开玩笑地指责基拉:


“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准你耍任性。我会把她保护好的——代替你,我赌上这条命拉!”


他的语气轻率,最后那句话却是认真的。若没有做好那份觉悟,他也不会自顾陪同拉克丝前来了。拉克丝和基拉——像他俩那样的新生代将是世界今后的推手,为了这一点,牺牲他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况且他原是个死过一次的人了。


“渥特菲德先生……”


“相信我,包在我身上!”


他摆起架子一喝,基拉这才换上严肃的神情,像是也感受到他的决心。


“……我明白了。拜托您了。” 于是,“自由高达”开始减速,与太空梭的距离愈拉愈远,萤幕上也开始出现杂讯。窗外的天空很快就变了模样,成为深遂澄澈的蓝。


“你们真的……心点……拉克……一定要……”


画布不清,声音也完全被杂讯淹没。拉克丝忍不住叫道:


“基拉……”


“自由高达”正在他们的后方逐渐远离。直到外部摄影机的镜头再也捕捉不到它的机影为止, 拉克丝一直切切注视着。


这一刻,渥特菲德真想向那位可能在某处的神明或什么祈祷,保祐他们两人能再次相聚。




“这样啊……那么,在太空梭上劫机的那些人,你们有找到线索吗?”


嘴上虽然这么问,狄兰达尔倒不抱多少期待,而对讲机里也的确传来预料中的回答。


“我们已派出格拉斯哥队专职搜索,但目前还没有……”


这是当然的,狄兰达尔心想。那帮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心中思虑翻腾,但他未露声色,而是面色凝重的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有人假冒拉克丝·克莱因到迪欧奇亚劫机逃亡——这个消息传来时,狄兰达尔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基地紧急派出搜索队,很快就找到宇宙碎石带漂流的太空梭,只是劫机犯已不见踪影,徒留下一顶假发、墨镜,还有被要晕了捆在机舱里的驾驶员们。


“别的名号不用,居然用拉克丝·克莱因的身份劫机……他们胆子真大。”


“是!平安获救的驾驶员和基地的人都说,她们长得真的一模一样……连声音也……”


线路那头,军官的声音出现一丝困惑。狄兰达尔暗暗苦笑。


当然会一模一样。那可是不折不扣的拉克丝·克莱因本人啊!


然而,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如此:


“总之,你们要快点找到他们。不管是不是联合军的诡计,也不管是谁,他们这么做的理由都只有一个——利用她的形象,制造‘殖民地’国内的混乱。”


真是的,那位歌姬也真有本事。我方找替身冒充她,她居然反冒充替身以离开地球……


“被有心人这样利用,善良的拉克丝小姐不知会多少悲伤……”


狄兰达尔忧郁地叹了一口气,那名士官立即同表愤怒。


“是!”


“我希望能在那帮人采取行动之前……在他们胡作非为之前,先把这件事控制下来。拜托你们了。”


“是!属下会全力以赴!”


军官胸有成竹的答完,狄兰达尔便切断通讯。


事情恐怕有些棘手。克莱因派——那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前次大战时曾经渗透到各阶层,甚至遍布军方及政治中枢,当时以具体行动响应拉克丝等人的号召。狄兰达尔原本就知道这件事,但如今发生这场劫机事件,证明那些人建立起来的地下网络在战后依然保持运作。


其实,就算拉克丝在这时站出来宣称米亚是假冒的,“殖民地”的国民也未必会相信。话说 回来,她若肯使出那样单纯的手段——就像那个奥布元首卡嘉利?由拉?阿斯哈一样——这事情收拾起来就容易多了。


狄兰达尔真正害怕的,也许是拉克丝的行动不像其他人那样易于猜测。


“不过……他们两个分开了,倒是个好机会……?”


狄兰达尔伸手向办公桌上的西洋棋盘,拿起了皇后。


“拉克丝·克莱因,还有……基拉·大和……”


他喃喃道出罕为人知的“自由高达”驾驶者之名。狄兰达尔的手中也握有许多情报。他将那些情报精心分类、外流,或者操作,以便领导人们迈向他心目中向往的世界。


狄兰达尔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看着棋盘对面的空位,眼前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常陪他下棋的好友有一头微卷的金发,总是隔着棋盘露出讽刺的笑容。


——万物有生就有死。世界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


朋友常挂在嘴边的这两句话,听来虚无得令人心痛,至今仍回荡在狄兰达尔的耳际。朋友憎恨这世界的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但他却渴望延续生命。像是在反抗什么,又像是在奢求自己不可能得到的。这一点,只有狄兰达尔知道。


人有难以逃脱的命运。命运,在朋友呱呱落地之前便束缚了他,也在狄兰达尔与爱人相识的那一刻起,掳获了他们。


狄兰达尔和塔莉亚是被“殖民地”制定的条例拆散的。刻在两人细胞内的小小螺纹,决定了他们的命运,面对年年降低的出生率,“殖民地”全面实施了婚姻制度,而数据显示狄兰达尔和塔莉亚基因不适合,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子嗣的。为此,塔莉亚离开了他。


而狄兰达尔梦想着。从前未能选择的道路——未必现在,也许是将来。不在这里,或许在他处……在那条路上,


一定有光明……朋友却揶揄说,你们如此妄想,真是不幸。


他又说:路已经被选定,容不得你后退。未能选择的那条路,等于不存在。


他说对了。


“既然这样,我就来改变……全盘改变。”


狄兰达尔将棋子放下棋盘,自言自语道,像是在回答故友的幻影。往日的他从不抱任何希望,却顽强地抗拒命运,直到最后一刻。


命运是无法改写的。那么——


“既然回不去,那就从头使它正确……”


狄兰达尔的眼中闪动着阴沉的光,直视着棋盘上——即将由他亲手开拓的这片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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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散着无数星尘的碎石带里,独有一块直径数百分尺之谱的巨石沉浮其间。乍看之下,它和四周的岩块一样不起眼,顶多是个光秃秃的小行星,但若趋近细看,便可看出它其实是由数十块碎岩聚集而成的伪装。在这层岩壳之下,有一凿穿小行星而建造的船坞,里面藏着一艘宇宙战舰。


战舰的舰桥上,马秦?达哥斯塔朝通信士瞥了一眼。


“去接驳的太空梭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


通信士答道。达哥斯塔只得忍着焦躁,把视线移回萤幕。没什么好急的。他们正进行秘密行动,本来就不应该随便通讯,况且万一真有消息传来,只怕是坏消息居多。


他如是想着,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开始在脑中清点各应办事项。


“歌姬和我要去过。准备脚”——短短一行从地球传来的讯息,把达哥斯塔突然推进忙乱之中。话说回来,这通短讯虽然满像那个人的调调,但不知是为了让第三者看不出而刻意写得隐讳呢,还是那人故意找麻烦……


不论如何,接获短讯后,达哥斯塔还是着手召集了同志、调度物资,联络补给来源,再决定并宣达会合地点,然后放下手上原本的工作,跟着大伙儿一起杀到这块小行星上来了。而且,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


美中不足的是咖啡豆的种类没办法弄到太多,只有少数几种。现在是非常时期,只好叫那人死心了。不对,自己何必替对方想这么多?真是的!有一个麻烦的长官,做部下的真是有够辛苦,那人干嘛不一直待在地球上就好了……


达哥斯塔正在东想西想时,听见身旁的同胞说:


“达哥斯塔,你好像很高兴嘛!”


“…………”


他才惊觉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赶忙抿紧。


然而,不只是他,舰桥乘员们的表情全都是一样的明朗。从开战以来,大伙儿对“殖民地”和地球上发生的事都感到忧心,却一直未能采取明确的行动。当长官宣告行动时刻来临时,他们其实像是松了一口气。当然,众人的喜悦不仅只于此。


……他们两人就要回来了。 就在这时,操作员喊道:


“绿三一标号六 B 有船影——是本舰的太空梭!”


不久,令人怀念的那两人出现在舰桥,乘员们一致站起来欢呼。


“拉克丝小姐!——渥特菲德队长!”


拉克丝抚着长发走进来,向众人报以温暖的笑容。渥特菲德那张精悍的脸也舒展开来,举起手说了声“嗨,弟兄们”。


他们又回来了。回到这里——“永恒号”。


前大战中,他们在这艘船上迎战扎夫特与联合,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打了一场不可能的战 争。达哥斯塔想起那段往事,只觉得一股热意涌上胸口。见他这副模样,渥特菲德便对他高声喊道:


“唷,达哥斯塔老弟,你混得还不错嘛?”


“队长你也是啊,阎王爷不要的人还这么活蹦乱跳。”


达哥斯塔回以毒舌,便见长官豪迈地大笑起来,和以前一样。在达哥斯塔的心目中,打从他加入扎伏特以来,渥特菲德就是个怪到让人受不了——却也是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赖的长官。


“你还是老样子啊,达哥斯塔!——对了对了,我的‘那一手’派上用场了耶!”


“什么,真的吗?”


渥特菲德口中的“那一手”,就是装在义肢里的短枪。知道他要装那玩意儿时,达哥斯塔还


厌烦地骂他“又迷上这种玩具”呢!


“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用到的……”


“哦,你想听吗?那可是我的英勇事迹哦!”


“……不,还是算了。我不想听。”


渥特菲德兴致勃勃的想说,达哥斯塔却没好气的拒绝了。反正一定又是让他毛骨悚然、冷汗直流的事情。没事干嘛云听那种东西,把自己吓到短命。


“总之,各位,”


拉克丝看着众人,乖巧的向他们一鞠躬。


“能和各位再相见,我好高兴。就像以前一样,万事就拜托了。”


“是!”


乘员们个个面露喜色,昂首挺胸地回答。今后将会遇到何等苦境或危险,达哥斯塔也暂将它们抛诸脑后,只在心中窃窃品尝着重逢的喜悦。




“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萤幕那头,男子已经唠叨了一会儿,一点也不像他说的这番话。


“是……”


尼奥听着,脸上一本正经。与他通讯的人就是洛德?吉普列尔。是“蓝色宇宙”的盟主,也是尼奥等人的“主人”。


“这次损失强化人,唉,也是无可奈何啦!既然是战斗,敌方当然也卯足了全力,况且你总 不可能料到每一件事情。我也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他下一句一定会这么起头。尼奥扫兴地如此想着,便见吉普列尔抬起眼,隔着萤幕直视尼奥。


“只不过,你们也得达成目标才行呀?我所有的命令都是有必要才下达的,可不是让你们去玩的。”


“是,这一点我们充分——”


没等尼奥说完,吉普列尔酸溜溜的抢白:


“——既然知道,那还不快点去执行?我叫你们做什么就去做好,否则我这里的计划都要给搅乱了。”


胜败无定数的道理,怎么没有人来教教这些大人物呢?更何况,战争被他们拖成这么长,该不也是计划表中的既定事项吧?欧亚西部的叛乱呢?明明就是自己爱画大饼,真想拜托他们别老是这样,一见现实不如预期,就把责任全往下面的人推。


但见吉普列尔那厢愈说愈气,语调也暴躁起来。


“你自己看看,那个‘智慧女神’现在被捧成英雄了!反联合势力把他们奉为正义的扎伏特 军耶!真是的!居然捧一艘调整者的战舰!”


极其轻蔑的,吉普列尔啐了一口。


“说来说去,我看都是因为他们老打赢吧?”


“……真是这样吗?”


尼奥话里有话的应了一句。


当然,没有实力便不能称英雄,但他们被人民捧上天,只是因为有实力?


吉普列尔的表情刹时一恼,却马上冷笑说道:


“老百姓都是愚蠢的。他们根本不考虑未来,只想到眼前,哪边有好处就往哪边靠。”


“这倒也是。”


才不久前,“蓝色宇宙”打出的反调整者口号还那样受民众欢迎,如今同样的手法行不通了。


真够讽刺的。


“他们怎么那么容易上当呢?那帮调整者怎么可能真心想帮助我们自然人嘛!反正要不了多 久,他们就会露出马脚了!”


吉普列尔的这番话,尼奥只当是一种毫无根据的偏执怀疑,但吉普列尔似乎认为自己是在解释“对方是调整者”。哎,也许是职业病使然。就像警察抓小偷一样天经地义,“蓝色宇宙”就是讨厌调整者。话说回来,小偷没了,警察也就没饭吃了。


“所以,那艘‘智慧女神’很让人头大啊,再让它嚣张下去会很危险的!”


话锋一转,矛头又指回尼奥身上了。吉普列尔满面怒意,凶狠地瞪着尼奥。


“尼奥,你这次一定要解决它。你们都是为这个目的才存在的,别忘了。”


尼奥暗暗叹了口气,答道:


“好的……我铭记在心……”


通讯关闭后,尼奥朝画面瞪了好一会儿。这副面具比他想像的还要好用,至少对方看不出他的表情。


他伸出手,在桌上一个圆柱状的玻璃瓶戳了戳。玻璃瓶中有一只小鱼在水草间游动,被尼奥的指尖吓得一溜烟逃开。这是史黛拉极少数的随身物品之一。士兵若在战场上失踪,其遗物通常会被送回给他的家人,可是史黛拉没有家人。她的衣服和其他个人用品都已消毁,只剩下这个鱼缸还留在尼奥手边。


在太空中时,史黛拉常常盯着这个小鱼缸看。密封的鱼缸里有个小小的封闭生态系,鱼排出的二氧化碳和排泄物成为水草的养分,水草则回馈鱼粮和氧气。这是个自成一格的小宇宙。她在这里面看见了什么呢?


史汀克和奥尔已经完全忘了他们的另一个伙伴,刚刚还见两人在上层甲板开心的打篮球。对吉普列尔而言,这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损失。只有尼奥还在为那个少女的身影神伤。


也许是自己太天真。早知道就划清界线,把他们三个只当成作战工具,也许就不会有这种后果了——懊悔不断地折磨着他。


那女孩什么也不懂。她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死了。为什么这一点一直令他耿耿于怀?忽然间,他有一股冲动,想打破这个玻璃瓶放走小鱼。可是,那么做只是多事。这么小的一条鱼回到大自然能活多久?它注定会立刻成为大鱼的一餐。对这条小鱼来说,封闭的小鱼缸才是它的乐园。尽管明白,尼奥内心里却始终盘据着这股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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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您要的调查结果。对不起,这么晚才来向您报告。”


露娜玛莉亚说着,将装有画面报告、照片和录音档案的资料代交出去。塔莉亚一面接过,一面说道:


“没关系。这几天净是突发状况,我也实在拨不出时间来。”


先是发现联合军的强化人研究机构,接着又是“盖亚高达”袭击和该驾驶员的骚动。等到今天,露娜玛莉亚到舰长室来求见时,塔莉亚想起自己命令她去监视阿斯兰,甚至觉得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不好意思啊,让你做这种间谍似的事情。”


她委婉地说,却见露娜玛莉亚一板一眼地答道:


“不会……舰长也是基于‘FAITH’的立场。这方面,属下是可以理解的。”


听见少女这么说,塔莉亚微微苦笑。露娜玛莉亚大概误以为这是“FAITH”的机密任务之类。


“不过,这个……”


露娜玛莉亚试探性的继续说,塔莉亚“咦?”了一声,重又望向她。平常活泼外向的少女,这时却显得踌躇。


“……如果可以,属下……不知道能不能请教您几个问题?”


她会对这趟任务感到不安,想来也难免,毕竟她奉命去监视的对象,是一个素来被他们尊敬为“队长”的人物啊!


“我也想过你会问。好吧,能回答你的,我尽量回答。”


“谢谢您。”


露娜玛莉亚的表情一舒,立刻向她鞠躬,然后迟疑了一会儿,先说:


“阿斯兰·萨拉在前次战争末期叛逃扎伏特,后来和同样脱离地球军的‘大天使号’一起行动,并且和两军交战,这是我们已知的事实。”


塔莉亚点点头。


“是呀,他本人也不打算隐瞒这一点。”


“可是……明知道这件事,狄兰达尔议长还亲自认可他复籍,授与他‘FAITH’的身份;这是属下听说的。”


“对。”


“那么,这次的任务——呃……”


露娜玛莉亚有些支吾,最后下了决心才开口:


“是否因为上级对这样的一个人,至今还认为他有……某种嫌疑?”


塔莉亚恍然大悟,原来少女在意的是这一点。塔莉亚下达的监视命令,恐怕被她想像成对阿斯兰叛国通敌的怀疑了。


露娜玛莉亚接着说得极快,却像是有些怒意:


“我们一向服从他的指示,除了因为他是‘FAITH’,也因为他是议长信任的人。可是,如果他并不——”


“事情不是那样的,露娜玛莉亚。”


塔莉亚急忙打断她。


“虽说你会有这种误解也是当然,不过……关于这趟任务,目的恐怕只在于‘大天使号’。”


塔莉亚以镇定的语气否定,让原以为自己猜对的露娜玛莉亚一脸意外。塔莉亚暗暗起着,幸好这女孩鼓起勇气问出口,否则若一直怀着这种疑惑,她和阿斯兰之间迟早要闹出冲突的。


“他确实是个严谨且充满正义感的人,这一点我也从不怀疑。通敌叛国罪名也好、间谍嫌疑也好,应该都与他不相干。同时,也没有人对他有这种想法。”


塔莉亚用这种说法,好让少女放心。实际上,她自己也完全不认为阿斯兰会有二心,因为像他这样老实正直……笨拙过头的人,不适合做间谍。


接着,塔莉亚则把自己对这项任务的臆测说了出来。


“可是,现在的‘大天使号’又是如何呢?”


“啊……”


露娜玛莉亚的脸上出现意会的神情。


“没错,前次大战时,‘大天使号’和拉克丝·克莱因一起行动,同时迎战失控的两军,也阻止了战争……可是现在呢?”


塔莉亚说时,脑中所想的是她在达达尼尔之所见。


“知道奥布要加入联合阵营时,他们就突然现身、绑架了国家元首……然后,又发生之前的那件事,对不对?”


“是。”


不知是不是也想起先前的海战,露娜玛莉亚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在想些什么、又打算做些什么,实在让人搞不懂——我们也想知道对方的现况,不是吗?”


那艘战舰为什么会在此刻出现?阿斯兰和拉克丝都已经选择与狄兰达尔并肩同行了,曾经与他两人一同奋战的其他人,到底想要什么?


和过去一样,只为追求战争的终结?还是造成更大的混乱?


“是……”


露娜玛莉亚也深思起来。


“阿斯兰离舰外出时也曾这么说过……不过依我看,他对那艘船上的人还是满信任的。对奥布也是……我想,他其实也不愿意和他们交战吧!”


阿斯兰这次去找那些人,恐怕没谈出预期的结果,从他归舰后没有任何报告或行动就可猜得七八分了。


就算是彼此深爱的两人,也会有互不妥协的主张…… 塔莉亚不由得想起自己和爱侣曾经历过的打击,一丝苦涩油然而生,她赶紧转换心情,简单明了的对部下说: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这么想,知道吗?”


“啊,是!那么我也……就……”


她大概不想说些什么无谓的谦歉之辞,语气便含糊起来,塔莉亚于是朝她笑了笑,告诫道:


“总之,辛苦你了。这件事情就至此结束罗,懂了吗?在走出这间办公室之后,所有监视过的内容,你都要忘掉。”


“呃……”


听得此言,露娜玛莉亚的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犹豫。


“……怎么了?还有别的事吗?”


“不……没有!没什么事。”


塔莉亚追问,又见她连忙摇头。


“我会遵照您的指示。属下告辞了!”


像是不再多想,露娜玛莉亚行礼后便告退了。塔莉亚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隐约忧虑。


说不定,对这名少女来说,这项任务太过沉重。当初雷建议要监视阿斯兰时,表示露娜玛莉亚可以胜任,塔莉亚也的确同意了,因为她觉得女性比较适合这一类差事。当然,在雷的这番背后,塔莉亚也能想见某个人物的授意。


据她推敲,那个人的意图作成在于深测“大天使号”的动向,至于探到风声之后要做什么,就不是她该过问的事情了。只不过,秘密可以是一种压力,也可以激发另一种潜力——尤其是他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塔莉亚的脑中掠过一个思绪:希望这个秘密不至于影响到露娜玛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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