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新话题
打印

[小说]《机动战士高达SEED DESTINY》第4卷 被揭示的世界

雷的“Legend”也和一架MA形态的同型机在海上缠斗,似乎费了一番工夫才击坠对方。真脱离刚刚解决的这架敌机,转向旁邻的另一架,同时对着通讯器喊道:


“露娜玛丽亚,马上换‘Sword Silhouette’!”


“啊?”


听得露娜玛丽亚吃惊反问,真便高举手上的长刀给她看,随即往下方的巨型MS头部砍去。


“用‘圣剑’打!——你分一把给雷!”


几乎是连机带刀地冲下,真的长刀势如破竹。光束烧融敌机的厚装甲,钢刃随之劈入。“亚隆戴特”当头将巨人一斩为二,火焰从裂口处爆出。要击倒如此庞然大物。对舰刀相当有效。


“我知道了!”


明白真的意思后,露娜玛丽亚便让“Impulse”换上了“Sword Silhouette”,并且将自己背上的另一把长刀抛向雷的“Legend”。“Legend”快手接下,两机即向巨大的敌机飞去。


想来是他们的奋战起了作用,战局突然出现了转机。原本陷于颓势的Z.A.F.T.及友军MS,这时都随他们三人冲入敌阵,海上舰队也施展密集的炮击,阻断敌军的防卫线。在海中,联合军的水中 MS“Forbidden Vortex”和“ZnO”、“GOOhN”、“Ash”等机短兵相接,率先压制敌势的几架“ZnO”已经成功登陆,开始向基地挺进。


同时,“DINN”和“BABI”仍在努力牵制基地空域,这当然成为那些巨型战机的目标,便有一架化为MA形态的巨型战机转向,将机体上缘的光束炮对着空中的战机群。抢在它击发之前,雷的“Legend”以“圣剑”一口气砍断了炮管,露娜玛丽亚再趁敌机被这一击分心之际,挥刀砍向它的圆盘。一见敌机的装甲破裂,她马上向旁跳开,紧接着将光束射入那道裂口中。敌机的圆罩状装甲被膨发的烈绒挤压隆起,随即向外炸开,超过三十公尺的庞然身躯霎时化了火柱,在倒向基地的同时引发大爆炸。


“漂亮哦,露娜玛丽亚。你很有一套嘛。”


听见雷的称赞,露娜玛丽亚潇洒答道:


“你忘啦?我也是‘红服’的呀!”


在这同时,真回头去收拾先前被他砍去头部的那一架巨型MS。凭着残余的摄影视野,对方发现“Destiny”的接近,立刻从正面发射胸部的光束炮,却已迟了一步!


“喝啊——!”


一面用盾牌挡住光束,真一面加速冲锋,手中的“亚隆戴特”彷佛承载了他的气魄,笔直地刺进了敌机的驾驶舱。




只能映出部分视野的屏幕画面,飕的一下全都暗掉了。不到下一秒,史汀克的身体好像被某种巨大的东西从中扯裂开来,护目镜的内侧随即溅满了鲜血。


被破坏的驾驶舱内,只剩下短路的火花亮着。


史汀克有点想笑。


“嘿……嘿嘿……我的——”


我的——这是我的“Destroy”。我谁也不给!我再也不让任何人拿走!


因为,这是我仅有的——


史汀克想着,也记不起自己是否曾经拥有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空白在他的心里穿了一个洞。


我只有这架可爱的怪物战机而已。这是我的——


我的宝贝——!


爆炸的火焰已吞没了他,这一刻,他的心里仍然只有对爱机的执着。


什么也没有。只认得这里。也没有别人。


在一片荒茫虚无的风景中,他突然觉得有人在叫他。


——史汀克……


努力地仲出已被烧光的手脚,史汀克一心想要抱住自己的大玩具,但是在听见那个声音之后他仰头看去。


他什么也没看到,视线中只有整片的白色。但在这片空白之中,他又觉得自己看见了人影。


——是谁……?


有个脸蛋像女孩、笑容却带点邪气的少年,还有一个睁着紫色的大眼睛、眼神有点儿呆呆的少女。少女一直在看着他,那一头金发看起来好软。


史汀克想不起他们是谁,不过,他还是放开了想要的大玩具,慢慢往那儿走去。


没办法——史汀克苦笑。


谁教他们就是这么没用,要是没人去照料他们,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啊!


“一号机,击坠!”


看见屏幕上的“Destroy”倒在直冲天际的火势中,将官们和“Logos”成员的脸都绿了。


“蠢材!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他们的王牌战机已经去了四架,仅存的最后一架也正败在Z.A.F.T.新型机的巨剑之下。


吉普列尔等人的失算,在于他们太过相信这些巨型兵器。“Destroy”的火力和防御力固然无与伦比,用在据点攻击或做为对舰兵器时,确能发挥出众的杀伤力,但若与真正的机动兵器相对,它那过大的体积难免成为扣分因素。事实上,一旦被敌机——就算只是一架机动力稍胜的传统MS——缩短了间距,“Destroy”也防不住对方的攻击。太过重视火力的结果,反而使“Destroy”失去了最重要的优点,但那却也是MS之所以凌驾其它兵器之上的关键因素。


最后一架“Destroy”被火光吞没后,司令室里满是绝望之声。


“吉普列尔,现在我们——”


在贵宾室里观看战局的“Logos”成员惊慌地回头问道:


“……吉普列尔……?”


但是,场中却不见“蓝色宇宙”盟主的身影。这时的吉普列尔趁人不注意时溜出贵宾室,带着少数几名心腹往地底水路逃生去了,他认为“Heaven"s Base”已经失守。


“搞什么!这是!”


不耐烦地走进预先备妥的潜水舰,吉普列尔怨念地啐了一句。要是他现在还在那间贵宾室里,这话就不是由他说,而是让那帮老人拿来数落他了。


话说回来,他也没怎么在意“Logos”的其它人员就是了。


想逃命,就该自个儿想办法才是。让那些温吞老头们去争取时间吧,他只顾自己逃命就好了。如此而已。


一等他就座,舱门立刻封闭,潜水舰离港。


“该死的狄兰达尔 !”


想起敌人的那张白皙面容,他咬牙切齿。


——我还没有输给你!还早……


“李瓦德队来电。”


收到来自前线部队的通讯,巴托便将它读出来。


“司令部方向观见白旗。敌军似无续战意愿——”


狄兰达尔 立刻严正命道:


“马上去确认。”


“是!——在完全停战前,千万不可松懈警戒。”


将官虽然如此下令,塔莉亚却暗自放松了肩膀的力道。


从战斗开始后的悲观战况看来,能有这般戏剧性的逆转,简直教人不敢置信。这也要归功于那些少年们——那三架机体的耀眼表现。


如令,那五架大型MS已经全数遭到击破,残余的联合机队也正在节节败退;基地到处冒出黑烟,舰队都停止了活动。能将战况颠覆到这种程度,是因为我军的三架新型机战胜了那批最可怕的MS,令Z.A.F.T.军心大振,也令敌军丧失战意。少年们英勇果敢的冲锋陷阵,就像是替Z.A.F.T.擂响了战鼓。


——这样就结束了吗……?


塔莉亚在心里问道。


捉拿“Logos”、攻陷联合军的总部,就能使这场战争划下休止符了吗——?事件开始时的混乱,会归到如此虎头蛇尾的结局吗——?


望向即将熄火的战场,塔莉亚总觉得难以相信。

TOP

“阿斯兰……!”


是某个——柔和而令人怀念的声音。那声音彷佛有吸引力,令他在朦胧之际也不禁要投以视线,并将焦点聚合在那少年的脸上。然后,阿斯兰睁大了眼睛。


“……基拉……?”


那张脸飘飘摇摇,彷佛就要远去,阿斯兰才想伸出手去,便有一股剧痛窜遍全身。


“啊,不行啦,你别乱动!”


基拉连忙按下阿斯兰的手臂。这时,阿斯兰的视线才清楚起来,亲眼看见身旁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的好友——也确定来自掌心的那份温度,以及踏实稳重的触感。他不由得眼眶一热。


“你……不……死了……”


基拉败给真,阿斯兰以为他死了。如今见他出现在自己眼前,好端端的又来到自己的身边。


阿斯兰是为了这个事实而深深感动,但是基拉好像会错了意,只是一脸焦急的说道:


“没事了,阿斯兰!你还活得好好的!”


谁在跟你说我的事啊。他想。


不过,这种微妙的会错意倒像基拉的个性。阿斯兰心头一宽,微笑起来。


刚放下心,脑中思绪便飘到自己为何来到这儿——还有,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抬眼看看,他发现自己像是躺在医务室里。


“我……是……怎么……”


记忆回到了脑中。“Destiny”的刀身贯穿机体那一刻的冲击,以及其后的不省人事——那个自己怎么会和基拉在一起?阿斯兰只觉脑袋一片混乱。


却见基拉对他笑了笑:


“是奇萨卡先生带你来的,把我们吓了一跳。卡嘉丽哭个不停……刚刚还一直守在你床边。”


——卡嘉丽。


原来她也平安。


这儿八成是“大天使号”吧。他们果然逃过了一劫。


阿斯兰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共乘者,一时几乎要从病床上跳起来。


“美玲……那女……孩……?”


“放心,她没事。”


基拉赶紧安慰道,阿斯兰才又把头落回枕上。


“你是不是拿自己去保护她?那女孩现在睡了,不过她很好,没受伤。”


听见基拉这么说,阿斯兰便真正放下心中的石头。


太好了,美玲也平安无事……


就在这时,门开了,来者一走进便叫了起来。


“阿斯兰!”


是卡嘉丽。


听见她喊自己名字的声音,阿斯兰忽然想起这段别离的长久。前次道别那日的种种,此刻想来,竟有一番艰涩的味道在心头。


一看见阿斯兰,卡嘉丽那好强的眼眸立刻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看到那枚戒指仍在她的指间闲着光芒,阿斯兰他想起了交给她戒指的那一天,却觉得那一天彷佛遥远得模糊。在罪恶感的驱使下,阿斯兰下意识别开了眼神。


“可是……你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卡嘉丽边哭边问。


为什么——?


说起来,就连阿斯兰自己也搞不清楚。


为什么……自己怎么会落入这步田地……?


离开他们——离开卡嘉丽和基拉等人、失和,然后走错了路,任凭狄兰达尔摆布,到头来竟然把美玲也给拖下水……


这是为了——


“……我想……保护,”


他的声音沙哑,语句还不能连贯。


“卡嘉……基拉也……会需要……力量……”


“阿斯兰!……”


卡嘉丽痛苦的泣不成声。看着泪水滑过她的脸颊,阿斯兰也承受着莫大的痛楚:不只来自身体的伤,也包括心理的。


“议长……他,都……知……”


阿斯兰激动起来,疼痛骤然加剧,他禁不住呻吟。


“……可是……他……却—”


狄兰达尔明白阿斯兰的心情,于是巧妙地引导,使阿斯兰成为自己掌中的一颗棋子。


他开始诅咒自己那会去相信那个人的愚蠢。


“阿斯兰,好了,你现在别说太多。”


基拉柔声劝阻,阿斯兰却打断他,只是急着想把话说完。


“——把人……”


他得赶快告诉他们关于狄兰达尔私底下真正的想法,还有他想引领的世界将是什么模样——


但见基拉急急制止阿斯兰:


“不要说了,你睡一下。”


说时,他的脸上出现一抹沉稳的笑容:


“我们多的是时间说话——随时都行。”


也对……


被他这么一讲,阿斯兰才又想起,便觉那股紧绷的心情渐渐失却了张力。


他们又见面了。曾经分道扬镳,又历经生死劫难,想不到还能有这般重逢。


怀着感谢之情,阿斯兰委身在如海浪般涌现的睡意里。


“——战斗好像结束了。”


听见操作员转达来自地球的通讯,渥尔特菲尔多的眼神霎时锐利起来。一旁的拉克丝屏息回望,为“永恒号”的舰桥落下一片冷如冰的沉默。


“然后?”


拉克丝神情凝重的问道。操作员便答:


“联合投降了。”


“Heaven’s Base失守啊——”


渥尔特菲尔多惋惜地叹了口气。


今天的这场战斗中两军不知有多少牺牲——难以计数的生命在这短短数小时中丧失,单单这点就让人心情沉重。乘员们的神情也同样郁沉。却在这时,忽然听得拉克丝语调僵涩般的自言自语:


“得快点了……”


她脸上的忧郁有些不同,看起来似乎多了些迫切的危机感。渥尔特菲尔多察觉有异,便出声问道:


“怎么了,拉克丝?”


“Heaven’s Base沦陷后……”


拉克丝愁容满面地抬起头,


“……再来就换O.R.B.了。”

TOP

PHASE 04


 歪掉的太阳能镜面板。照不进光线的太空站。


 阴暗中,干燥的地面有赤褐色的斑驳,仅存的少许水分也早已冻结。荒废的建筑几乎还维持着人们在此生活时的模样,街道上却连个会动的影子也看不到。站内的气压下降,因此四下无风,更令每样景物都沉浸在寂静中。


 ――好像要闹鬼似的。


 俯瞰着萧条的人工大地,马秦?达哥斯塔想着,又为这个不理性的念头苦笑起来。


 这里是L4的无人太空站“Mendel”。大战前,它是一座专门进行基因研究的学术城市,哪里会有什么“鬼”。


 “Mendel”在C.E.68年爆发生化危机,随即遭到封锁。直到大战期间,属于中立宙域的L4虽也遭战火波及,但由于这座太空站已经无人居住,反而免遭攻击,得以保持原状。之后,这儿好像被一些法外之徒占据过,就连达哥斯塔等人也曾为了掩饰行踪而使用过这座太空站。但和当时相比,现在的Mendel荒废得更严重,不单是空气外泄,气温也大幅降低,他们得穿上船外作业服才能进到这里来,不像以前那样方便。


 作业小艇的屏幕正映着战前的市区地图,一面和周遭死寂的市容进行比对。


 “是那间。”


 达哥斯塔指向其中一栋建筑物,驾驶者答了一声“收到”,随即将小艇开向那栋大楼。那里曾是基因分析研究所的其中一个单位。


 他们走下小艇,进入大楼内部。在探照灯的照明下,众人发现屋内已被收拾得一干二净,空得令人惊讶。


 “啧……好惨。荒废成这样,什么也没留下。”


 巡过一圈,一名队员失望的这么说。却听得达哥斯塔喃喃道:


 “怪了……是谁搞的?”


 “这个单位的职员吧!一定是逃难时……”


 “可是当时是发生意外,应该是紧急封锁才对。”


  队员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也对,他们应该没时间销毁研究数据。”


“就算被海盗搜刮过,也搜得太干净了点。”


 做过X光的彻底消毒,太空站里的计算机固然不可能还存着档案,可以想见八成以上的数据已轻丢失,但也不至于连张书面文件或一片纸屑也看不到;疑似样本的玻璃瓶不是被刻意敲破,就是被整个端走,只留下曾经放置过的痕迹。


 “达哥斯塔。”


 到后面小房间去搜查的一名队员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东西。


 “那边也一无所获,只有这个。在抽屉后面找到的……”


 那是几本手写的记事册。隔着作业服的厚手套,达哥斯塔笨拙的翻开页面。他大致浏览着,觉得这应该是研究员所写的个人日志,但其中有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达哥斯塔的手停了下来。


 狄兰达尔――这个名字,正是他们来此寻找的理由。


 “吉普列尔不见了?”


 听到雷带来的消息,真忍不住在交谊厅里大呼小叫。一旁的露娜玛丽亚也急着追问。


 “没抓到吗?……怎么会!”


 唯独雷一如往常那般神情淡然:


 “听说是在基地投降前就一个人偷偷逃走了。丢下了‘Logos’的其它成员――”


 “Heaven’s Base”攻略战以扎伏特阵营的胜利收场,同盟军随即进占陆面基地,并接受基地司合等将官们与“Logos”成员的投降。才刚听说那些人遭到羁押,雷就带来了意外的消息。


 一时之间,真愕然不语。


 原以为这样便能结束一切。他就是如此相信,才忍痛击毁那些巨型MS――用自已的手杀死那些和史黛拉一样处境堪怜的孩子们的。


 “怎么这样……那要怎么办?”


 露娜玛丽亚有点生气的问道。


 “不晓得。可是,抓不到他就没法收场。”


 说到这里,雷也不免忧心忡忡地轻叹一声:


 “别又逃到哪个麻烦的地方就好了――像巴拿马或维多利亚。”


 他的话令真心头一惊。


 巴拿马和维多利亚都是联合的宇宙港所在处。万一吉普列尔将魔掌伸向宇宙,那么“P.L.A.N.T.”就危险了。


 ――该死的吉普列尔!


 气愤之余,真捏扁了手中的空罐。


 用可怜的扩展人和组织成员做挡箭牌,独自一人厚颜无耻的逃走!这家伙怎么会如此卑鄙!


 “这事情要结束,我看还没有那么简单呢。”


 听见雷这语重心长的话,真眼神凌厉起来,直视前方。


 “不会的!”


 他狠狠骂道,语调中隐含杀意。


 “下次再碰上,我保证当场踩扁地!”


 看着忿忿不已的真,露娜玛丽亚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安。


  “真……你还好吧!”


  两人并肩走在通道时,露娜玛丽亚轻轻问了一声。真转过头,彷佛这才想起她的存在似的:


 “――啊、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那双红眼睛里,还留着少许方才的怒色。


  真最近变了。大约是打倒“Freedom”前后那阵子开始的吧,他多了一种以前没有的气质,常让人觉得阴沉、尖锐。这一点让露娜玛丽亚有些不安。


  真停下脚步,朝她瞥了一眼,又继续往他的寝室走去。


  “没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露娜玛丽亚莫名地迟疑起来,看着他的背影。


  这份不安不仅如此,还有――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对真和雷的关系有点介意。他们两人间好像有种特别的默契,自己好像无法打入那个小圈圈似的。是男孩子之间的同僚意识使然?他们三个以前明明处得很愉快,她从来不觉得有男女的分别。还是说,自已嫉妒起他们的友情来了?――怎么可能!


“干嘛啦!有话就说啊。”


露娜玛丽亚这头正在沉思,又听得真噘起嘴冲了一句。他只有这一点还是像以前一样,既冲动又孩子气。


于是,她想起那天突然被他亲吻。他还说要“保护”她。


  说真的,当时她吓了一大跳,心里想:啊,这小子果然是男生。


 “我是问你怎么了啦!”


  露娜玛丽亚粗声回道,重重踏着步子往前走,像要掩饰自已的羞涩。


  真变了。自己也变了。对……不再像以前那样了。


 逝者的存在,至今仍重重压在她的心上。那些人的背叛,还有他们的死去,究竟是哪一件打击着她,她也还弄不清。


 自己到底是看中他们的哪一点呢?


 阿斯兰。有那样哀愁的眼神,顶着那张老实温吞的脸,竟然可以出卖他们。露娜玛丽亚看过他与“大天使号”的人密会的场景,居然也没想过他会是间谍。自己可以蠢到那种程度,想起来就生气,自己到底是在注意着他的哪个地方呢?


  美玲一定是被阿斯兰骗去帮他的。她一向没主见,又心仪阿斯兰,他要骗她还不容易吗?就像自己上当一样。一想到这里,露娜玛丽亚就觉得妹妹好可怜,白白受了无妄之灾。


 大家都可怜。本来每个人都信任阿斯兰的;议长也好,舰长也是――还有真。


  被派去追杀阿斯兰,真也一样可怜。


 “露娜!”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呼唤,露娜玛丽亚回过头去,只见真站在他的寝室门前,朝这儿瞄了几眼。


 “你也是啊……你还好吧!”


  这句话听起来带点歉疚,却流露关怀之情,令露娜玛丽亚的心里产生一股暖意。


  “……嗯!”


 她点点头,便见真笑一笑,走进了寝室。

TOP

 “……在‘Heaven’s Base’抓到多名该组织干部,目前都遭到羁押。联合与‘P.L.A.N.T.’将共同召开国际法庭,针对这些已遭拘禁的干部――”


 布帘那头传来新闻播报声,大概是对面床的病患打开了电视。阿斯兰听着主播的平板语调,知道狄兰达尔议长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又下了一着棋。这会儿的他仍不能活动,却比上次醒来时感觉清醒得多――只不过,清醒反而痛苦。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开了。


 “你醒啦!”


 卡嘉丽走进门时说道。阿斯兰一路看着她走近。


 “你还好吧!”


 她在床边的椅于坐下,轻声问道。阿斯兰自虐地回说:


 “是啊,虽然满想死的……很可惜,我好像死不掉。”


 自己轻率的相信狄兰达尔议长,弄得上战场与基拉等人兵戎相见,虽说自己被蒙在鼓里,为虎作伥却是既成的事实,甚至还让无辜的美玲被卷进来……在这一刻体认自己的错误,感觉格外艰涩。


  然而,听了他的自嘲,卡嘉丽却显得愁苦。


 “干嘛这样讲,听了又没人会高兴。”


 “……抱歉。”


 阿斯兰发现自己又只顾着发泄情绪,于是道歉。


 说自己想死,只是自私地想平衡那种歉疚感,却没顾虑到卡嘉丽的心情。自己若是真的死了,她不知要多么伤心。话说回来,能活着确定她的心意,也是一种幸福。


 阿斯兰往隔壁房间看了一眼。


 “美玲呢?”


“她刚才有点发烧,不过没有大碍――米丽雅莉亚说,她们有聊了一下。”


“哦……”


 阿斯兰担心起来。当时情况危急,除了带美玲一起逃别无他法,可是今后要怎么安置她呢?


 “她是‘密涅瓦’上的人吧?……担任管制的。”


 卡嘉丽问道。她坐过那艘战舰,大概还有点印象吧。阿斯兰浅浅点头。


 “嗯――是她救了我。她说,‘既然会被杀,那就逃走吧’。”


  当时,美玲脸上的悲伤中流露着坚毅。她明知道阿斯兰已遭到军方追捕,却什么也没过问,仍然竭尽所能地想放走他。


 只不过,她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呢!


 “我们几乎没说过几句话,可是……我还是接受她的好意,结果害了她……”


 卡嘉丽听了便笑,笑容中却有些寂寥。


 “她一定是喜欢你吧。”


  ――喜欢?


 阿斯兰有些迷悯。


 那就更说不通了……他们没讲过几句话,何来喜欢?


 阿斯兰看着卡嘉丽,脑中却陷入沉思,卡嘉丽避开他的视线,体贴的说道:


 “放心吧,你不用担心她。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说这话时的卡嘉丽,看起来比以前成熟多了,阿斯兰不禁再三打量起她的面容。


  也许是太久没见,又或许是她反常的侧过眼神,总是不和自己相视――


 阿斯兰觉得卡嘉丽变了,现在的她仍怀着烦恼和心事,却多了一股不同于以往的沉着气质。


 “还有……那个,”


 卡嘉丽双手紧握,咬了咬牙才开口:


 “……你能原谅我吗!”


 阿斯兰一时还没弄懂她的意思:


 “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吧!基拉在克里特岛时就劝过我了,可是我——”


 “不是――是我要结婚的事。”


 打断阿斯兰的话,卡嘉丽尴尬地说道。


 “也没跟你说一声,我就……”


 原来她是想说这个。


 阿斯兰顿悟,垂眼看向她合握的双手。一见戒指在她的指间闪闪发亮,伤怀便刺痛他的心。


  和那时相比,自己成了什么德性……!


 “你一定也是为国家吧?想保护奥布……”


 不可思议地,阿斯兰已平静的心情直言问到。


 卡嘉丽这才迎向他的视线。她那总是流露阳刚之气的金色眼睁,此刻显得澄澈而飘渺。


  在那之后,她又变了多少呢?


 尽管他们都变了,所幸仍能像这样心平气和的面对面谈天。阿斯兰怔怔地说:


“――我大概是太急了。”


 “啊......?”


 卡嘉丽睁大眼睛。


 阿斯兰的思绪飘回了那一天


  他看着和她道别、启程前往P.L.A.N.T.的那个自己。


 “我受不了,好讨厌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他想了又想,斟酌着用词:


 “你肩上的责任那么重,每天都为了国事奔波,忙得快累死了,我却……不只是帮不上忙――‘尤利乌斯七号’那件事,还酿出那么大的灾难……”


 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走错路,他现在明白了。


 眼看着那么多性命逝去,又将有更多的人命被剥夺,而他竟然无能为力,这令他百般煎熬。


 “我想做点什么。我其实想阻止……也不想让事情演变成战争……”


 自己得做点什么,至少得设法扼阻这道狂流。


策动他的,只是这样的一个念头。


 就在那时,他见了议长,相信他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不对,是自己想要相信他。


 阿斯兰希望有人来告诉他该做什么,他再去全心全意做好那件事,可是他太心急,忘了多看看四周。他为自己的愚昧而懊悔不已,


 “阿斯兰……我懂你的心情……”


 卡嘉丽安慰道,随即低下头去:


 “……可是,那太难了。”


  她的声音疲惫已极,令阿斯兰的心口一紧。


 “卡嘉丽……”


 “大家都是这么想,也都是这么说的,可是……事情为什么没有如大家的意呢……难道真的都是‘Logos’的错吗?”


 想结束战争,想守护珍惜的人事物――明明每个人都是这么期望的。


 阿斯兰的脑中浮现真的那双红色眼幢。


 真也有这个心愿,就像卡嘉丽――大家都一样,为什么偏偏……


 卡嘉丽哀伤她喃喃道:


 “也许真的……无计可施了吧……”


  无计可施?


 人们再也不能互相了解了吗――自己与真也是?


  再这么下去,真会继续做议长手底下的战争傀儡,到最后也将绞死这个世界?


 完全不思考,也不试图去了解,只是做一个战斗的工具,到死方休……就像他爱的那个可怜的扩展人一样!


 “不,应该不至于。”


 阿斯兰强按下纷乱的心情,断然说道。


应该不会的。还来得及。


 他不会让事情变成那样的。


“……一定不会的。”

TOP

 “航天飞机返航。正由汉诺瓦航道接近。”


 接到来自舰桥的通讯,渥尔特菲尔多离开了房间,中途绕到拉克丝的房门前用对讲机叫她:


“拉克丝,达哥斯塔回来了。”


“好,我马上来。”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拉克丝走了出来。两人一起往舰桥前进。


半路上,渥尔特菲尔多说道:


 “为什么再来就换奥布遭殃了呢!”


 这是拉克丝在“Heaven’s Base”遭攻陷后说的话。


 “狄兰达尔打出来的征讨对象,不是‘Logos’吗?”


 这会儿,投降的“Heaven’s Base”应该正在和扎伏特方面进行交涉,若按狄兰达尔的说辞,“Logos”的成员既已被逮捕,战争也将就此结束了才是。


 然而,说老实话,渥尔特菲尔多自己也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一切全是‘Logos’的错。”


  用这种方式使目标明确,能增加向心力,狄兰达尔便可趁势一鼓作气,扫荡联合的司合本部。只不过,一旦“Logos”被铲除,这种声势必定会减弱,况且又不是所有的联合加盟国都会支持狄兰达尔,它们眼下虽在同一个旗帜下起义。往后团结与否仍属未知。


 话虽如此,渥尔特菲尔多倒也没想过,奥布曾是狄兰达尔的下一个攻击对象。


 拉克丝静静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奥布是个强国。它的国力,以及理念……”


 说着,她垂下眼去,眼神中藏着忧虑。


 “我认为,当狄兰达尔议长开始执行他的理想计划时,他只会把奥布当成阻碍。”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打开。在走向座位时,渥尔特菲尔多以锐利的眼神朝拉克丝瞥了一眼。


 “……那家伙还有什么理想计划?”


 于是,拉克丝走到他旁边,在手边的屏幕叫出狄兰达尔议长的个人数据。那是“P.L.A.N.T.”官方数据库里的记录。就资历所载,这个人之前一直是个优秀的研究人员,思想上他无特殊倾向,甚至在渥尔特菲尔多的眼光看来,简直正常得有点儿无聊。


 “现在还看不出来,我当然也不敢明确的说……不过,已经渐渐推得出端倪了。”


 拉克丝停顿一下,决定大胆说出。


 “我想,议长是不是打算统一地球与‘P.L.A.N.T.’,试图创造新的世界秩序呢?”


  “什么?”


 渥尔特菲尔多不由得皱起眉头。刚开始,他只觉得有这种想法的人脑袋坏了。


 创造新的世界秩序――那就是说,用一种思想或价值观来涵盖全世界。


  自古以来,许多人本着不同的诉求与欲望,想在这世界打造他们心目中“理应如此”的理想国。对于喜爱缤纷大千世界的渥尔特菲尔多而言,这种想法实在很难理解。


 可是,当这世界被唯一的思想所同化,再消除或矫正不同的色彩后,世间将不再有争端。你、我、他,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不再有嫉妒憎恶,也没有渴望或骄矜,那将是多么和平的世界啊。


 光是想到这里,渥尔特菲尔多就感到不寒而栗。


他不想被迫生活在那样的世界中。别的不说,那样的世界恐怕也容不下像他这样的异类……


 当一个主政者有这种观念时,事情可就不是一句“脑袋坏了”便能打哈哈带过的问题了。


 拉克丝又说道:


 “说不定,最近的这些纷争,也全都只是为了这一步而堆砌的基础……”


 渥尔特菲尔多为她的话而愕然,脑中快速地回想。


 全都?――人们对“Logos”产生决定性的恨意,是从柏林屠杀的那段声明影片开始的。当然,渥尔特菲尔多不排除“Logos”介入的因素,也不认为柏林事件是狄兰达尔下的手,但假使后者知情却不采取行动呢!为了将“Logos”的恶行揭露于世,狄兰达尔见死不救,那又如何?


 再前推到联军对“P.L.A.N.T.”的核子攻击,不、若是最源头的“尤利乌斯七号”坠落――?


 令人厌恶的感觉爬上渥尔特菲尔多的脊背。


 这并非全无可能。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渥尔特菲尔多已敢肯定当日派人来暗杀拉克丝的就是狄兰达尔了,而那也正是“尤利乌斯七号”事件刚发生之后的事。会不会是从那时候起,狄兰达尔就在历史的台面下动手脚了呢?一心一意地期望这个日子到来,每一步都是为了抵达终点。


 渥尔特菲尔多觉得更冷了。终点在哪!什么是他的终点!


 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了,出去跑腿的达哥斯塔回来了。


为了知道狄兰达尔的真正计划,他们四处调查他的过去与相关经历,不料这事竟比预期的还难。综合克莱因派和“终端”的情报网,他们也只能张罗到已经公开的讯息。于是拉克丝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请达哥斯塔到狄兰达尔任职过的太空站“Mendel”去一趟。狄兰达尔是基因分析专家,曾在堪称基因研究大本营的“Mendel”待过好一阵子,或许能找到一点儿轨迹。


 达哥斯塔一走进来,立刻打开手上的公文包,同众人报告:


 “唉,总算回来了。太空站的空气都漏光了,荒废得好严重,可是也不知怎么搞的,基因研究所里的资料居然被人清得一干二净,连个垃圾也很难找到。”


 听得此言,渥尔特菲尔多和拉克丝立刻相视一眼。


 有可能是狄兰达尔做的,免得让人追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只见达哥斯塔面露歉意,取出几本小册子。


 “结果只找到这些……”


 渥尔特菲尔多瞄过去,不免有些失望。那只是几本褪了色的记事册,看起来没什么数据性,却见达哥斯塔打开其中一本,拿向前展示给他们看:


 “不过,你们看这里――可能是他当年的同事写的……”


 渥尔特菲尔多与拉克丝便探过去看个究竟。在手绘的图表之间,有一段极为潦草的文字:


 “狄兰达尔所谓的‘Destiny Plan’,乍见下对现今社会有益:”


 “这是……”


看见狄兰达尔的名字,拉克丝出声问道。渥尔特菲尔多则注意到文中的某个名词。


“……‘Destiny Plan’?”


 这位曾经与狄兰达尔熟识的作者,继续这么写着:


 ――但我们不可忘记,人并非为了世界而生。有人生活的地方,才足以称为世界……


  还没来得及看下去,忽然听得警报声大作。渥尔特菲尔多立即回头问道:


“怎么了?”


 布署在周边宙域的感应器好像探测到某种反应,值班操作员赶忙转送讯号,屏幕上便映出一架MS。达哥斯塔见了大叫:


 “侦察型‘GINN’?”


 由监视摄影机传回来的影像,正是“GINN”举起枪口的那一刻,画面随即化成一片噪声。渥尔特菲尔多急躁的碎了一口:


 “啧!你被跟踪啦,达哥斯塔!”


 “什么?”


 达哥斯塔脸色大变。


 “GINN”极可能一路跟着自己来到这里,恐怕也发现了永恒号,若被报告上去一切就完了。


 “我马上去追!准备我的、盖亚――”


 “等等。”


 渥尔特菲尔多正匆忙的要离开舰桥,被拉克丝喊住。


 “请等一下。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既然它是跟踪过来的,我想母舰也在不远处。”


 她说的对。以“Mendel”到这里的航途,已足够对方联络母舰,若是在这时击毁那架侦察机,那么该机的音讯断绝反而成了揭示我方存在的证据。


 又见拉克丝一脸沉痛的低声说:


 “也许‘Mendel’早就被人布了眼线……都是我思虑不周。”


 的确有可能。想到我方的举动竟反被敌人利用,不禁令渥尔特菲尔多为狄兰达尔的老谋深算而咋舌。


 “不、怎么会!”


 达哥斯塔正紧张时,被渥尔特菲尔多用他自豪的左臂一把勒住脖子。


 “对啊!都是你这家伙大意!”


 “唔呃。”


  一面将老部下扼得两眼直瞪、死命挣扎,渥尔特菲尔多一面快嘴说道:


 “那我们要怎么办?这间工厂的机体还没做完最终调整,万一受到攻击,一定抵挡不住的。”

TOP

 拉克丝想了一会儿,凛然接口道:


 “开船吧,渥尔特菲尔多队长。马上走。”


 好不容易挣脱长官擒拿的达哥斯塔,闻言急得反对:


 “这怎么行!那更会被发现了!”


 却见拉克丝沉着回答:


 “反正现在也等于是被发现了,还不如在对方发动攻势前主动出击,至少能争取一点优势……”


  “不过现在的‘永恒号’连击沉一艘纳斯卡级的战力都没有,再怎么拼也很难有胜算――”


 “当然不可能求胜。我们只求守住。”


 打断了渥尔特菲尔多的话,拉克丝果决地说:


 “守住‘它们’……还有协助我们的这间工厂的人们.――以及这些数据。”


 刚才那几本旧册子正被她抱在怀里。


 “我们先离开的话,扎伏特应该会来追我们,工厂就能趁机争取应变的时间了。若是不济,我们至少能逃到降落轨道上,把那两架机体和资料发射给‘大天使号’。”


 “好――我懂了。”


  渥尔特菲尔多的决定也下得很快。他马上向乘员们指示道:


 “‘永恒号’准备起航!转达给‘终端’。工厂方面由我来说明,替我接线。”


“‘永恒号’要离开?”


  听见警报声大作,正在工厂机库里调整座机的希尔达?海肯吃惊地跳出驾驶舱来。她那一头杂红的金色短发向后梳拢,冷艳的美丽脸庞上斜背着一条黑色的独眼罩,玲珑有致的身材却非常结实,言行举止也充满阳刚气息,全无女性的阴柔。一旁的马斯?西缅及赫伯特?冯?莱因哈特也在同时停止与整备员的讨论。


 “怎么搞的?不是说等我们调整完毕再启航的吗!”


 容貌精悍的马斯咬牙道。他那飞机头的发型和一脸络腮胡令人印象深刻。


 “等等,我马上就问。”


 已冲向对讲机的赫伯特答道。赫伯特是个灰发、戴眼镜的男于,言谈十分稳重,不过额头上道宛如科学怪人的手术疤、还有爱在嘴里叼一根螺栓的莫名习惯却与这气质不甚相符。这时,希尔达凑过来探看着通讯屏幕。讯号很快就接通了,屏幕映出那个曾有“沙漠之虎”别名的独眼男子。


 “噢,是赫伯特啊?”


 一向处变不惊的渥尔特菲尔多,这时的讲话听来急了些,看得出状况非比寻常。


 “你们被发现了吗?”


  希尔达的脸色凝重,身后的马斯则低声骂了一句:


 “达哥斯塔这笨蛋!”


 这话是说重了些。素来能干的达哥斯塔,其实绝少犯下这等疏忽,只是这会儿连希尔达也不禁想责怪起他来。屏幕上,渥尔特菲尔多倒说得一派轻松:


 “我们要在对方开火前离开这里。你们先在石头缝里躲一躲吧。”


 希尔达听得出来。其实情况一点儿也不像他的口气那般轻松,同时永恒号打算用它的行动引开敌人,不让工厂成为对方攻击的目标。


 “可是,渥尔特菲尔多队长,‘永恒号’上没有战斗驾驶啊!”


 赫伯特才说完,希尔达也抢上前去。


 “我们要出击!”


 希尔达、马斯和赫伯特三人都是在前次大战中身经百战的顶尖战斗驾驶,如今虽然离开了扎伏特,以克莱因派的身分转为地下工作,但他们的身手依然不减当年。


 却见渥尔特菲尔多没好气的驳斥道:


 “你们的最终调整也还没做完吧!不行啦。”


 永恒号栖身的这一处宙域零星分布着伪装成小碎石的克莱因派工厂,其中一处正在建造希尔达等人的座机,如今只剩下最终调整而已。听了渥尔特菲尔多的话,马斯几乎要跺脚:


 “可是!万一不能保护拉克丝小姐……”


 马斯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个柔和的声音打岔:


 “现在,该保护的并不是我呀。”


“拉克丝小姐。”


 拉克丝出现在渥尔特菲尔多身旁,同希尔达等人微微一笑。


 “在不远的将来,你们和那些机体一定成为不可或缺的战力。希尔达小姐、马斯先生、赫伯特先生,请你们稍安勿躁。”


 “可是――”


 马斯含糊起来。


作风粗扩的他,在拉克丝面前也不敢放肆。不单他一人,连同希尔达等人――这些性格独具的战斗驾驶们,如今只对这位梦幻般的少女官宣示忠诚,惟命是从。偏在这种时候,他们觉得自己无法尽一分心力,因此格外恼怒。


 却见屏幕上的拉克丝娴雅一笑,像是要安慰他们的焦躁:


“我们不会有事的。”


 渥尔特菲尔多也潇洒的拍胸脯保证:


 “我们是飞毛腿啊,就算来个一、两艘纳斯卡级照样能甩了它。怕什么?万一被追到,还有我在。难道你们怀疑‘沙漠之虎’的本事吗?”


 “这里可不是沙漠呀!”


  希尔达不假思索地顶了一句。


“那我就改叫‘宇宙之虎’好啦。”


 渥尔特菲尔多豪迈大笑,就这么挂上了通讯。马斯无力地抱着头:


 “问题不是这个啊……”


 这时,机库响起广播。


 “永恒号出发后,本工厂将进入静音模式。重复一次,――”


 “真气人!”


 无可奈何的,希尔达等人只好走回各自的座机。


 就在监控屏幕上,为了伪装而覆盖在永恒号船体外的石块,这时全都向四方飞散,从中出现的浅红色战舰点燃喷射引擎,以最大动力向碎石带外围驶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方。希尔达看着离去的船影,心里又急又气。


 得赶快做完调整才行――她不耐烦地仰望爱机。


 这架拥有黑色躯体和紫色四肢的MS,在突出的肩部、裙摆似的腰下和脚踝处都环绕着大型推进器,呈现独特的浑圆外型。这原是扎伏特停止开发的新机型,后来由这间工厂取得设计图并自行组装完成。


并排而立的三架战机,好像也等不及出战的那一日了。希尔达这么想着。

TOP

“基拉,马上到舰桥来!”


 “大天使号”突然响起玛琉的呼叫声,正在机库里调整“Strike Rouge”操作系统的基拉惊讶地从驾驶舱探出头去。玛琉的声音听来十分急切。


 “‘终端’通知,说永恒号启航了!”


 “啊?”


 周围的梅铎等人也都变了脸色。基拉立刻跳起来,冲出驾驶舱。


 为了规避扎伏特的搜索,拉克丝等人一直躲藏在隐蔽处,怎么会!


 玛琉的下一句话回答了他。


 “扎伏特发现了他们――”


 等不及升降梯降到底,基拉直接跳出来,往舰桥跑去。


 “拉克丝……!”


 危机正向她逼近。而他所珍爱的人,却远在他力所不逮之处,


 这两点令他焦躁得难以自制。当他冲进时舰桥,便见卡嘉丽已经先赶到了,也同样满脸焦急地看着基拉。玛琉神情严肃,同他们转达“终端”传来的讯息。


 “不知道他们被多少部队追击,不过若是无法突围,他们至少会把降落舱投给我们。”


  “降落舱!”


 卡嘉丽不安的皱起眉头。


“若是无法突围――意思是……”


基拉的脸上失了血色。从这一句话,他已听出永恒号正处于多么危急的状况中。那艘船和“大天使号”或“密涅瓦号”不同,无法进入大气层,所以他们没法连人带船的逃进地球。


“拉克丝……!”


基拉现在更着急了,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他真想马上赶过去。但自己若是离开这里――


别的不说,他的手上已没有剑。“Freedom”――拉克丝托付给他的重要之剑已经失去了。


正在迷惘时,一个收讯声跳进他的耳里。


“……喂!”


跟着响起的,是一声粗鲁的吆喝。基拉抬起眼,看见穆臭着一张脸。


“不知搞什么,我隔壁床的这家伙已经动来动去吵了好一会儿。”


这是从医务室传来的。隔壁床――是阿斯兰!


屏幕中的穆摆出嫌麻烦的表情,开始替阿斯兰传话:


“――他说:基拉,快去。”


基拉心中一突。


“阿斯兰!”


“啊?……一定要保护拉克丝……失去她就全完了――哦,就这样?”


经由穆口中转达的这番话,顿时扫去了基拉的那份迟疑。


阿斯兰了解他。


好友的体谅重新给了基拉力量。他转过身,匆匆向电梯跑去,一面说道:


“卡嘉丽,‘Strike Rouge’借给我!还有喷射推进器!”


“基拉!”


看着卡嘉丽等人惊讶的表情,基拉在电梯门关土时,继续叫道:


“谢谢你,阿斯兰!”


“……就这样啦!”


隔壁床的穆苦笑着朝阿斯兰看了一眼。阿斯兰这才放下心来。


 玛琉用舰内广播呼叫基拉的那段话,在医务室当然也听得到。耐不住心中焦躁,阿斯兰想要起身,却还是剧痛难当,穆看不下去,就爬起来替他传话了。


 拉克丝有危险了。她的存在是证明狄兰达尔议长一手遮天的关键。若不能守住拉克丝,一切就完了,议长想打造的世界将会吞没现在的这个世界。


阿斯兰没办法一五一十的细说,但他知道基拉应该能明白。这就够了。所以议长才尽全力想要消灭。


忽见玛琉的脸按着出现在通话屏幕上。


 “……你倒还记得舰桥的通讯码嘛。”


 她的笑容里隐约有点儿阴沉。被她这么一说,穆当下还没反应过来。


 “呃……?”


 才惊觉,对方已挂上通讯。阿斯兰只知通讯结束,没听懂最后的对话,便隔着病床对穆说:


 “谢谢您……少校。”


 “……为什么连你都这样叫我?”


 穆厌烦已极的转过头来,一字一句的向阿斯兰强调:


 “我是尼奥?罗曼诺克上校’。”


 “啊?”


 阿斯兰睁着眼打量他。眼前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穆.拉.福拉多没错。他们虽然已许久末见,但是他不管是长相、说话方式和举手投足,都和阿斯兰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脸上多了一条大疤痕而已――


 想到这里,阿斯兰脑中的那层雾突然散去了。


 …………穆.拉.福拉多不是在前次大战时就死了吗!


 阿斯兰的眼睛瞪得更大,音调也不禁提高:


 “.......咦?”


 永恒号正全速开往降落轨道。追击的纳斯卡级战舰已经出现在后方,但还追不上永恒号的速度,只是对方的MS陆续出动,加速向他们逼近。一架“Zaku”的背部筴舱开启,射出了第一波飞弹。


 “飞弹来了!”


 感觉着脊背的寒意,达哥斯塔高声报告。渥尔特菲尔多立刻做出指示。


 “迎击!右舵10,下舵20!”


 迎击系统扫落这一波飞弹,爆炸波随即摇撼舰身。“Gunner Zaku Warrior”扛着腰际的长炮管连番射出光束,永恒号左闪右躲,仍被好几道射击惊险地擦过舰体。


“别让MS攀上来!对空反击!”


从纳斯卡级出动的十多架“Zaku”和“Gouf”接连以飞弹和光束攻来,永恒号的迎击系统和对空飞弹虽能勉强阻止它们的接近,却不免使航行速度减低。两舰间的距离渐渐缩短,纳斯卡级很快就展开了舰炮射击。永恒号的掌舵士只好使出浑身解数,让母舰以尾旋的方式躲开这一波扫射。


然而,一波比一波更激烈的炮火仍继续袭来,令达哥斯塔觉得像是他们已一脚踏在棺材里――


宛如琉璃般蔚蓝光辉的地球明明就在眼前了。


 终于,渥尔特菲尔多起身离席。


 “该死,不行!我出动!”


 “队长!”


  达哥斯塔反射性的制止他。面对这么多架MS,就算是“沙漠之虎”,只怕也很难以一挡百。却见渥尔特菲尔多大手一指,对着达哥斯塔厉声命道:


 “我去赶那些苍蝇,总之你给我拉开距离!听好,达哥斯塔,不准让他们击中引擎!”


 “――是!”


  达哥斯塔才应完,便见他消失在电梯门后。


 长官也许赢不了。可是,阻止他去又能如何!


 他们的任务便是将永恒号怀中的珍宝护送出去。为了这份使命,渥尔特菲尔多不惜做个弃卒。达哥斯塔等人也是。


 渥尔特菲尔多的新座机“盖亚”离舰而去。随着VPS装甲的电压变化,机体换上一身如火艳般炽红的色彩,划破虚空的黑暗,向企图迫近舰桥的“Zaku”扑去。


 在摇撼不止的舰内,拉克丝问道:


 “离降落舱发射地点还有多远?”


 达哥斯塔急急望向手边的仪表板。


 “还有20――不对,25!”


 “麻烦各位,请务必要撑到那里!”


 听着她祈求似的恳托,达哥斯塔和众人便坚定地点头:


 “是!”


 “电压之类的规格要怎么改?”


 在晓之岛的地底船坞中,调整作业正加紧进行着。听见梅铎在机外大喊,基拉便高声应道:


 “都跟‘Strike’一样!”


 他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正在改写为了卡嘉丽而设计给自然人操作的操作系统。


 “Strike Rouge”是用基拉过去驾驶的“Strike”备用零件组装而成,几乎可说是同型机,对基拉来说也称得上是最熟悉的机种。由卡嘉丽驾驶时机体的配电比例偏重在PS装甲上,如今全都改回“Strike”规格,加强了机动性与武装。在基拉正改写程序时,梅铎等人的作业也同步进行,将调整过的机体运到地下的双向甲板,再将改装自航天飞机用的大型推进器安装在“Strike”上。


 程序一修改完毕,基拉马上抬起头叫道:


 “梅铎先生!”


 梅铎会意,随即向众人大喝:


 “全体退避――!”


 装妥推进器的“Strike”被送往起降埠,闸门在后方关上,伪装成石壁的前闸门缓缓开敢。


 “这是永恒号的轨道位置,看到了吗?他们已经降得很低啰。”


 “是,没问题!”


 玛琉再三叮咛,基拉便再次浏览刚才收到的数据数据。这时,起飞程序已经仓促地响起。


 “航道净空。系统正常。‘Strike’,请起飞!”


 “我走了!”


 推进引擎点火,急遽的重力加速度压在基拉身上,下一秒钟“Strike”已滑出跑道飞向蓝天。


基拉在机体攀升之际启动PS装甲,机身蜕变为白、红、蓝三色,一如他初次投身战场时那般模样。


 和当时相比,自己一定有了改变,但也有依然不变的。那就是他仍旧恳切地渴望保护他人。


 “拉克丝……!”


 看着染成清一色藏青的屏幕,基拉祈祷似的低语:


 “……让我赶上吧!”

TOP

 “滚开!”


 渥尔特菲尔多击落一架“Zaku”,继续往一架企图瞄准永恒号的“Gouf”追去。另一架抓到死角的“Zaku”举着光能战斧杀来,劈头就是一记凶砍,渥尔特菲尔多扭身闪避,一眨眼便绕到后方,并以光束射去了“Zaku”的头部。踢开瞎了眼的“Zaku”后,“盖亚”转为走兽型态,猛一窜继续向“Gouf”扑去,“Gouf”立刻回身拔出光剑,却在刀锋挥落之前,被“盖亚”趁会机时以背部的光束刃砍成两截。


 不愧是扎伏特自豪的第二世代,就是不一样。渥尔特菲尔多为座机的运动性能暗自咋舌。


 被“密涅瓦号”回收的“盖亚”,在运送过程中突然下落不明――在扎伏特的记录上是这么写的。实际上,它被克莱因派的人悄悄送往工厂、修复并重新调整。将它选为座机,又刻意请人调整电压以使机身呈现红色的人,当然就是渥尔特菲尔多。曾经以“Bacue”和“Ragou”为座机的他,觉得能变成四足走兽的“盖亚”比较对味。


 这时,他看见永恒号的对面有一架“Gunner Zaku Warrior”举着光束炮,炮口射出的热线掠过舰桥。渥尔特菲尔多急忙驾“盖亚”冲去,同时用背部光束炮牵制该敌机,却在分神时被一架“Gouf”抓到机会欺近。“盖亚”霎时变回人型,举起步枪瞄去,敌机的“猎杀鞭”却先一步抽向他手中的枪。


  “可恶!”


 失去步枪后,紧接着便是一阵光束枪扫射,以盾牌格挡的渥尔特菲尔多不由得惨叫起来。现在他不只被拖住脚步,“Zaku”更包围上来。渥尔特菲尔多朝母舰望去,只见一架“Zaku”正用光束向它连射。再挨打下去装甲就要撑不住了,可是“盖亚”没了武器,甚至连变成兽型的时间也没有。


 就算拿这条命去换,他也会守住她――离开地球时,渥尔特菲尔多曾经向基拉如此允诺过。


 怎能不守住拉克丝和永恒号!若任狄兰达尔的秘密随少女一同葬送在炮火下,一切就全完了,包括他喜爱的这个世界――这充满离经叛道的惊异世界。


 在焦急中,渥尔特菲尔多的余光扫到一架“Zaku”已将它的“双头犬”长程炮架在腰间,炮口就对着永恒号的舰桥。


 ――不妙……!


 渥尔特菲尔多已忘了要保护自己,直想舍身朝那里冲去时――


 一道光条倏地划破漆黑的宇宙而来。


 已准备发射“双头犬”的“Zaku”被这道光束擦过机身,马上回头。


 “――怎么搞的?”


  渥尔特菲尔多也意外地看着雷达,只见一个高速接近的机影――才看见时,那架MS已经冲进了包围在“盖亚”旁的扎伏特机队。那是一架背着大型推进器的白色战机――


 “‘Strike’!”


 渥尔特菲尔多下意识地睁大独眼。只见冲入战场的“Strike”快速卸下推进器,朝要向永恒号发炮的“Zaku”开火。“双头犬”的炮管被它打惭,“Zaku”的机能也失控,旋转着退下战线。


 ――卡嘉丽!……不是!


 就在众人都目瞪口呆时,“Strike”以精简无比的动作调转机身,开始一架接一架的攻击身边的“Zaku”和“Gouf”。光束点击在那些战机的武装上,一转眼便削去了它们的战力,而这样灵活又华丽的战法,渥尔特菲尔多只见过一人――


 “基拉!”


 “拉克丝!渥尔特菲尔多先生!”


 屏幕闪了一下,随即映出那张熟悉的面孔。


 “你……!”


 基拉放下了“大天使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赶到这儿来,渥尔特菲尔多一时也不知该骂他还是称赞他。基拉倒是先喊了起来:


 “对不起!可是我很担心!”


渥尔特菲尔多不禁苦笑。


可惜这重逢的喜悦不能品尝太久。又一波MS机队杀了上来。在刚才的牵制战中,那艘纳斯卡级呼叫了援军,大概就和在附近待命的总队会合了吧。雷达上也出现新的舰影。


 蜂涌而至的MS队射出如骤雨般的成片光束,“Strike”随即轻巧的翻腾、回避、反击。无奈曾经是最尖端机种的“Strike”.如今也是旧型机了,火力和机动性都不及“Zaku”或“Gouf”,纵使凭基拉的战技也难以弥补其性能差异,先是被“Gunner Zaku Warrior”的强力光束炮射去了举着盾牌的左臂,之后又剜去了右手与步枪。渥尔特菲尔多及时上前掩护,一把捞起那只步枪,随即开枪反击,“Zaku”左肩中弹,退下阵去。


 “笨蛋!你来了就快点到船上去啊!”


 渥尔特菲尔多一面在火线下掩护“Strike”,一面向他大吼。


 “呃……?”


  见基拉面露不解,他使明确的命令道:


 “――去拿你的机体再来!”


 基拉好像马上就听懂了,恍然大悟的答了一声“是!”然后转向永恒号飞去。才离开渥尔特菲尔多的保护,“Strike”的腿部又中了一枪,所幸舰闸门在千钧一发之际打开,紧急降落用的安全网接住了它。用眼角确定基拉平安抵舰,渥尔特菲尔多这才豪迈一笑。


 “好啦!先让我陪你们玩玩吧!”


 他重新抖撤精神,向冲来的MS机群扑去。


 “拉克丝!”


 才出驾驶舱,基拉就看见那头粉红色的长发在气密门对面跳跃。基拉冲向气密室,甚至在充气的过程中便焦急地操作闸门。当他取下头盔,一转向敞开的闸门,拉克丝便飞也似的扑进他的怀里。


 “基拉!”


 基拉紧紧抱住她纤细的身躯。


 “拉克丝!啊……幸好……!”


 他赶上了。他能保护这最珍贵的存在了。心头的压力一舒,基拉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看到你还平安的在这里……我真的……好高兴……!”


  拉克丝的眼眶湿润,抬起头看着基拉。


 “我也是啊,基拉……”


此刻将她抱在怀里,基拉才感觉到这段时间的别离有多么长。不过,现在不是沉浸在感伤中的时候。基拉放开拉克丝,马上问她:


 “――那个呢!”


  拉克丝的眼神一黯,但她马上回过身,到前面去领路。


 “往这儿走。”


 此时的永恒号仍不断遭到激烈攻击,最大的一波就趁他们在通道时袭来。眼看着拉克丝似乎就要撞上侧壁,基拉将她一把拦腰抱下,耐不住焦躁地喃喃道:


 “我们得快一点……!”


 “好。 


  带路的拉克丝打开闸门,基拉跟着她跳进机库,便见一个庞然巨影。


 一个背负着羽翼的钢铁天使。


 基拉呼出屏止已久的那口气。这是他失去的那把剑――“Freedom”。尽管细部不同,但那熟稔的基本外型,基拉是不会看错的。


  这一刻,相同的感慨袭向基拉。就像在淤能碁吕岛的别墅打开那扇大门时。


 “谢谢你……”


 他看着身旁心爱的人,平静地向她轻声说:


 “……现在我又能应战,又能面对我的战斗了。”


 “基拉……”


拉克丝的表情变得好虚幻,彷佛随时都会消失似的,她不再是个坚毅的领导者,却像许多被迫将爱人送上战场的女性一样,眼底摇曳着不安与悲伤。


 “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基拉握着她的手,做了个让她安心的微笑。


 “――然后我们回去。回到大家身边。”


 “好......”


 拉克丝的清澈眼睁含着泪水,乖巧的点点头。

TOP

  基拉跳进驾驶舱,打开电源、迅速检查各处机能。


 “――CPC设定完毕。神经中枢连结、离子浓度正常。高阶皮质运动域参数更新……”


  重新复苏的机体――“Strike Freedom”随即有了生气,引擎声开始充满驾驶舱。基本操纵和旧“Freedom”一样,只是多了新安装的兵器,基拉马上把这些武器的操作方式硬背起来。承袭扎伏特最新型的第二世代系列之技术,原本就十分强悍的机体似乎更有威力了,不仅如此,驾驭它也是一件难事,机体各部的规格都不是寻常驾驶员能够应付的。


 “……原子炉临界、动力流正常。全系统无异状。”


 基拉不去想自己是否能做到,因为他必须做到。拉克丝又给了他一把新的剑,那么自己就应该不负所托。


 “‘Strike Freedom’,系统启动!”


 机体被送上弹射跑道,闸门缓缓开敌。


 “航道净空。X-20A‘Strike Freedom’,请出动。”


 随着拉克丝的广播声,绿色的起飞灯号亮了,基拉看着这片不会闪烁的星空,眼神也同样坚定。昨天之前,自己是多么渴望这份力量,而今它已与自己同在。单凭心意却没有力量是不能成事――现在,足以保护、足以改变事物的力量,就在手中――


 “基拉·大和――‘Freedom’出动!”


 怀着决心,基拉朗声道,紧接着便从永恒号飞出。PS系统敢动,机身如以往显出蓝和白色,在关节部则转为金色。


 重新跃上战场,“Strike Freedom”立刻成为扎伏特机一致的攻击目标。基拉用光束盾挡下交射而来的炮火,躲开一架“Blaze Zaku Warrior”自背部发射的飞弹,并在弹群击中永恒号之前拦截它们。机体在基拉的操作下瞬间加速、旋转和急冲锋,跟不上这般节奏的“Zaku”只能任其穿梭而过,且在会机时被光剑出其不意的斩去了武器。下一秒钟,“Strike Freedom”的双手已经换上步枪,同时射穿双对角线的两架敌机。


 “Strike Freedom”正一一剥夺扎伏特机的行动能力之际,一架“Gouf”逮到它瞬间的静止,冷不防挥出“猎杀鞭”,倏地缠住了它的右腿。同时,来自反向的另一架同型机也攫住“Strike Freedom”的左臂。强大电流沿着钢鞭窜出,眼看就要震碎机身时,忽然有一群物体以“Strike Freedom”为中心向四方飞散开来――那是它的机翼。只见八片机翼的翼角像是各有生命似的灵活飞舞,然后一齐射出光束,骤雨般的闪光百向那两架“Gouf”袭去,准确地射穿“Gouf”的手臂、头部和手中的钢鞭,让“Strike Freedom”像一头挣脱锁炼的猎犬般扬长而去。


 这八片翼角由“龙骑兵系统”驱动,因此能够分别独立活动,由全方位发动攻击。联合军的“零式”、扎伏特的“Providence”都曾采用过这套武器系统。


所有才刚得到的新武装,基拉已能运用得十分上手。借着多重锁定系统的辅助,他一次锁定了至少十架以上的MS,实时性地扣下扳机,所有的火炮便同时发射――包括双手的步枪、腰际两侧的磁道炮、胸部的追加炮口和八具龙骑兵。向全方向放射的火光瞬间横扫那片宙域,贯穿扎伏特机的头、武装或手脚。


 短短两分钟之内,基拉已经使追击部队的MS机队全数沉默,他便趁势转向布署在后方的三艘纳斯卡级。像是畏惧“Freedom”的接近,纳斯卡级打开了所有的炮门,奔流的射线立刻向它集中。悠游在每一道都是只消擦中即足以融去整架MS的致命光束之间,基拉发射磁道炮,同时向四方撤出“龙骑兵”。


 “命中吧!”


  随着基拉的这一声战吼,分散的“龙骑兵”一齐射出光之箭,连同磁道炮的炮火,看起来就像一只往舰群罩去的笼子。三艘战舰的炮塔和推进器纷纷中炮或被烧毁。


 就这样,战斗就结束了。扎伏特的MS战力尽失,战舰也陷于几乎无法自力航行的程度。


 “辛苦了。”


  基拉的耳边响起渥尔特菲尔多传来的通话声,听着像是在苦笑。


 “永恒号,我们要回去了。”


 便听到达哥斯塔满怀喜悦地达了一声“是!”


 基拉平安地守住了拉克丝、渥尔特菲尔多,以及其它的伙伴们,却在这份喜悦的背后感到一丝深沉的寒意。


 眼界所及之处,体无完肤的战机、碎片与舰队残骸在宇宙空间漂浮着。这场破坏几乎是基拉一人所为。他已经极力避免造成过重的伤害,却像阿斯兰曾经指责的,那只是自我安慰罢了。要不杀一人而战,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期然地,他感觉自己好像体会过这股战栗。


 基拉在记忆中搜寻,想起一架MS――扎伏特的那架“Impulse”。它单枪匹马地击沉了好几艘战舰,也击坠过他。


 当时看见它作战的姿态,基拉觉得对方像是被鬼神附身了似的。


 说不定,看在第三者的眼里,刚才的自己也有那种杀气……




 真在战斗。


 巨大的黑色机体耸立在眼前,宛如一道墙壁。他非打倒这个敌人不可――为了结束战争。


 坐在“Destiny”里,真使劲挥舞长刀。漆黑的装甲破裂、喷出火绒――


 ――不要――!


 忽然听见一个尖锐的惨叫声,真往装甲里层看去。被他劈开的机体中,竟是一名娇弱的少女。


 ――史黛拉?


 真凝视着火光熊熊的驾驶舱,全身的血液彷佛凝结了。那头柔软的金发被黑色血污沾湿,对着他举起的那只手也在淌血。


 ――真……保护……史黛拉……


 语不成声的责难。真举着长剑,一动也不能动。


 为什么……!史黛拉怎么会在这里!


 我明明该保护她的!


 脑中一片混乱的他正茫然呆立时,又看见一架蓝翼的MS翩然降临。


 “Freedom”!――是这家伙!


  真重新握好长刀,转向那架可恨的战机。


  是这家伙杀了史黛拉!我要保护她――就得打倒这家伙!这个比我还要厉害、总是高高在上的杀人天使!


 真笔直地朝向“Freedom”冲去,手中的锋刃猛然破入敌机的装甲――


  ――真!


 一个熟悉的声音窜进耳里,真又是一惊。不知何时,眼前的白色机体消失,换成一架蓝色机体的“Gouf”。白光在眼底迸开。


 阿斯兰……!


 他的绿色眼睁凝视着真,真也直视他,一面听着阿斯兰悲伤的语调。


 ――从你得到力量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有人因你而哭泣了……


 是真握着刺进他胸膛的刀刃。热血溅湿了真的手,他死命地想抽回来,却怎么也放不开那把刀,只能看着利刀一寸寸没入阿斯兰的胸口。真发觉自己的手和刀子融合在一起,竟已不能分开。看着那双绿眼睛,真惊恐地嚎叫。


 难以弥补的过失。


 “真……”


 无法挽回的过去――


 “……真!”


 在一阵猛摇下惊醒,真跳起来,一身冷汗。


 “噢……啊……”


 他害怕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密涅瓦”的寝室,身旁还有一双担忧的眼神打量自己。


 “雷……”


 原来是作梦。


 真喘着气,低头望向双手。染满鲜血、化成了武器――刺中阿斯兰胸膛的那种感触逼真得教人恐慌,他大大打了一个寒颤。


 “你在呻吟。没事吧?”


 雷的平静声调,此刻听起来好温暖。


 “……嗯。”


 是梦。那是梦。


 史黛拉和阿斯兰的身影仍在眼底浮现,真胡乱抓了抓头,想挥去他们的影子,头上忽有一条雷抛过来的干毛巾飘下,抬头又见一瓶饮料递在自己面前。


 “谢谢……”


 真接过瓶子,大口大口地喝起来,雷就站在旁边看着。放下瓶子之后,真重重呼了一口气。


 “……阿斯兰……和美玲……”


 他忍不住道出心中的脆弱。


 “被我……”


 他杀了他们,这已经是个无法抹灭的事实。白天,他可以把这件事压在心底锁起来,但到了夜里,他总是无法不去想,无法不自责。


 “他们是敌人,是叛徒,真。”


 雷的声音落在冰冷的黑暗里。


 “这是不得已。”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只是……”


 真扯着嗓子叫道。


 他们两个必须受到惩罚,但就因为命令、因为他们是叛徒――就为了这种理由,要真去抹消他们的存在,真办不到。


 却听得雷又冷冷说了一句:


 “――你做的恶梦就那样?”


 真不禁瞥了他一眼,见他若无其事的走回他自己的床边。


 “早知道就由我去动手。你的心肠太软了。”


 这话听来带着冷嘲的意味,


 “――那就是软弱。软弱的人什么也保护不了。”


  软弱。


 这个语汇令真愕然。那是他无法接受的性格缺陷。


 他想要力量,他要比任何人都强。这也是他一路走来唯一的所求――他要一份能够守护一切的力量。


 现在迷悯叉有何用?


 能让史黛拉回来吗!能令阿斯兰和美玲复生吗?


 为罪孽而懊悔又能如何?也许自己需要的是更坚定的信念。他要相信议长的话,在通向新世界的道路上冲锋陷阵,开创没有战争的天地,好让人们不再被杀,也不再有人被迫去杀人。为了这个目的,无论面对什么敌人,他都要战斗。


 不是吗?


 在这样的自问中,真却看见自己的双手仍在颤抖。

TOP

 “真·飞鸟于‘Heaven’s Base’一战功绩卓越,获授与星云勋章。”


在直布罗陀基地司令部举行的授勋仪式,有狄兰达尔议长和满座长官在场观礼。司令官将勋章别在真的胸前时,雷和露娜玛丽亚站在真的后方,两人的胸前也有金色的勋章闪闪发光。


“恭喜你。这是第二个了吧?啊呀,真是杰出人才啊。”


看见司令官微笑着仲出手来,真立刻上前与他相握。


“谢谢长官。”


“再来是这个,要颁给真·飞鸟和雷?扎?巴雷尔。”


议长从旁边走出来,拿出两个小盒子。见盒子里躺着发亮的“FAITH”徽章,真退后以为自己看错


“议长……!”


 真不由得惊呼,却见议长有点儿淘气地笑着说:


 “不服吗!”


 “不…怎么会!怎么会不服――只是……”


 真紧张得猛摇头,却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一方面是自觉担当不起,一方面也是想起了某个曾经佩戴过这个徽章的人。


 “这是一个证明,表示器重你们的力量。”


 不知议长是如何看待真的迟疑,只见他微微一笑,直视着真:


 “希望你们务必将它视为荣耀,不要辜负这一刻的期许,今后仍能尽心尽力……”


 不要辜负――这话微微刺痛了真的心。


 “这是属下的荣幸。属下会竭尽所能。”


 雷如此响应,态度沉稳。真想起他当时对议长说过的话。


 ――有我们在,议长。


 从现在起,他们将代替背叛了的阿斯兰,成为议长的力量。


 想到自己也该下定这样的决心,真毅然抬起头,自信十足地答:


 “我――啊,不……属下也会努力的!”


 在将官们热烈的鼓掌声中,议长的眼角显出满满笑意。真抛开犹豫,从他的手中接下了徽章。


 “属下先告辞了。”


 仪式结束后,真和露娜玛丽亚等三人准备先行离开时,塔莉亚叫住了他,同他道贺。


 “恭喜你,真。”


 “谢谢您。”


 真高兴的向她立正敬礼,那笑容比以前多了几分稳重,反倒是等在一旁的露娜玛丽亚兴奋起来,高声笑道:


 “真的好厉害哦,真。你拿第二个了耶!”


 年仅十六岁就得到两个星云勋章,又获授“FAITH”职务,这名少年正在累积他扎实的资历。只不过,塔莉亚无法坦然为他感到高兴,反而怀着复杂的心情目送少年们离去。她当然不是在嫉妒那孩子的成就――麾下将有两个部下与自己同格,或许会有点麻烦,但他们也将负起相对的义务,不至于干扰她的职权。问题是――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狄兰达尔的轻声细语:


 “……你都一声不吭的也很吓人呢,塔莉亚。”


 “告辞了。”


 塔莉亚只是斜眼向他一瞥,冷冷丢下这么一句,就径自走开了。没想到狄兰达尔似乎不打算就此结束对话。他追了上来,边走边说:


 “我知道,我给真和雷任命‘FAITH’职务,你一定有话要讲的。”


 “你放什么马后炮……!”


 塔莉亚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我要讲的可多了,只是不想冲动说出口而已。你不想听就别来惹我,少在事后才问东问西。”


  她也不想这么冲,无奈一口气实在压不下去。狄兰达尔显得有些意外。


 “我怎么会不想听呢。”


 塔莉亚恨透他这种虚伪的态度,对他越是怀着爱情,越觉厌恶。


 “击坠阿斯兰·萨拉和美玲?霍克的事,你也别以为我已经接受了。”


 尽管整件事已经在书面上告一个段落,不再被人提起,而狄兰达尔也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骗过了真或雷那样单纯的孩子们――好像全世界都随他摆布一般。但塔莉亚可不希望他也把自己当成了那么好骗的人。


 阿斯兰和美玲是间谍,塔莉亚打从一开始就完全不相信这种说法,只有真和雷两个傻小孩――个性单纯又率直,就是容易相信人,几句恭维和礼遇就能让他们上勾,做狄兰达尔的战斗工具。塔莉亚也不喜欢他用这种方式对付小孩,只是知道当时情况必须如此。她才没有多嘴而已。


 “唉呀,早知道啦。可是――”


 经她这么一凶,狄兰达尔着急地想辩解,但他瞥见走道对面有个军官快步跑来,只好把话吞下。


 “议长!”


 “什么事?”


 狄兰达尔转过头去,见那名军官慌张地报告:


 “我们找到罗德?吉普列尔了!是卡潘塔莉亚情报部传来的消息。”


 “卡潘塔莉亚?”


 塔莉亚不由得竖起耳朵,一时也忘了她要给的建言。原以为悄悄逃离“Heaven's Base”的吉普列尔应该会跑去巴拿马或维多利亚,想不到却是往卡潘塔莉亚方向。


 “那,他在哪里……?”


 狄兰达尔问道,军官便将刚收到的资料交给他:


 “在奥布。”


 附在资料的照片里有塔莉亚也见过的熟面孔――那两个与吉普列尔相对面的人――竟然是……


 塔莉亚更定睛打量去。


那是赛兰父子。奥布的重臣――乌纳特和尤拉。

TOP

发新话题